第二天一大早, 哪怕強悍如首領,折騰了一晚,眼圈也不免泛起烏青。

他垂眸打量天一亮就立即睡著的雄蟲, 忍不住磨了磨後牙槽,憤然起身。

就算是荒星, 依然是雌蟲出門工作,雄蟲在家的傳統模式。隻是首領的工作是帶著新軍四處擴張——和帝國、異族搶星球。

按照以往經驗來看, 出去一趟來回至少得十天半個月。

實在太漫長了。首領想著,頓時有些煩悶, 視線總忍不住回頭往**的雄蟲身上偷瞄。

萬一, 到時候自己精神暴走也是一件麻煩事。還是帶上比較好。

終於,給自己找到合理借口的首領心安理得地抱起了還在熟睡中的時宿, 登上了星艦。

*

醒來後的時宿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在星艦上。

準確的說,是停靠在某顆星球的星艦上。

又是醒來後隻有他一個人的房間。時宿起身想要出去, 卻發現門紋絲不動, 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他這是被首領關在這裏了。關起來, 就像被豢養那樣。

他繼續嚐試了很多方法, 但蟲族的雄蟲身體素質普遍貧弱,根本無法想雌蟲那樣暴力拆門。

隻好悶悶的坐回去發呆, 直到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時宿快忘了時間的流逝,門卻被倉促打開了。

時宿抬頭默默注視著他。

首領看上去有些難得的慌亂, 臉色也不大好。雖然首領的臉色沒有哪一天是好的,不過現在他的臉上還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擔憂。

他急衝衝走過來直接就將時宿打橫抱起,接著往外走去。整個過程中, 時宿都一言不發, 任由他擺弄。

出了星艦後首領打開了身後那對巨大的金色翅翼, 抱著時宿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顆星球的另一端飛去。

首領飛得很高,時宿眼神往下一掃,卻不由得怔住,終於明白首領為什麽會這麽慌亂。

實在是下麵真的太亂了。

追隨首領的軍隊現在屬於新軍,軍服製式也是新的。而現在,時宿不僅看見有新軍,還有帝國軍和異族。

時宿看見有個身著帝國軍服的軍雌剛解決一個新軍,一不留意就被異族一槍打穿了身體。

首領帶著他到了一個臨時搭建的基地旁停了下來。

“進去呆著別出來,知道了嗎?”首領吩咐道,語氣不容置喙中還有些急促。他還有一大堆事要去做。

臨走前,他忍不住在雄蟲這裏多停留了一會,看著時宿,有些期待雄蟲接下來的反應。

但時宿隻默默點頭,轉身就進了基地。

首領頓覺有些心煩。

就像是身體裏麵有個洞,怎麽也填不滿一樣。那種想要不斷靠近雄蟲、不斷地和雄蟲做最親密的事。

難以抑製的,本能般的衝動。

但雄蟲不願意,雄蟲根本就不願意和他親密。

雄蟲對自己和對那個叫希爾的雌蟲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首領很少會糾結這些事情,但最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的情緒越來越敏感,敏感到一想到雄蟲對自己和對希爾,心裏就會被狠狠刺痛。

但他不願意承認。

*

在首領前腳剛走後,時宿後腳就從基地溜了出來。

身後自然跟著名為保護實為監視他的幾個雌蟲,裏麵還有之前照顧了他一段時間的亞雌。

亞雌還是那樣謹小慎微,還在試圖勸時宿放棄:“殿下,外麵很危險,您還是不要出去......”

“帶我去看看那些受傷的軍雌。”時宿抬眼掃視他,語氣不容置疑,周身氣勢懾人。

亞雌止住了滿腹言語,無奈下隻好帶路,他們身後還有幾個雌蟲一路跟著。

醫療區離基地很近,其實也是屬於屬於基地的一部分,隻是和首領讓時宿呆的地方不是一個片區。

來來往往都是被抬進抬出的軍雌和忙碌的醫療兵。戰爭的時候往往條件都不大好,光是站在外麵往裏麵一看,肉眼可見的環境糟糕,衛生情況堪憂。醫療兵稀少,治療儀以及設備的數量也是供不應求。

裏麵的軍雌此時臉上的表情大多是痛苦異常,他們很多都傷勢駭人,是放在人類身上當場就會死亡的那種。但雌蟲頑強的生命力竟讓他們頑強的活了下來,盡管已經奄奄一息。

進出的醫療兵看見門口的時宿都很驚訝,有的甚至看呆了,直到裏麵傳來傷患痛苦的嚎叫才讓他們回過神來。

那種淒慘而痛苦的聲音......

作為蟲族的雄蟲,時宿本能的感知到那是雌蟲精神暴動後期才有的反應。他想都沒想便抬腳要進去,卻立即被身後隨行的幾個雌蟲攔住。

那個亞雌一臉的慌亂和為難:“殿下,您還是離開這裏吧,裏麵真的不安全。”

“你們沒看見他們在精神暴動嗎?”時宿冷冷盯著那幾個攔住他的雌蟲,“讓開,我要去救他們。”

雄蟲紫羅蘭色澤的雙眸珍貴而罕見,源於蟲族至高無上的家族。聲音低沉而輕緩,流露著無論身在何處都難以掩飾的優雅與貴氣。

那一瞬間,攔在時宿身前的幾個軍雌像是被什麽控製住一般,自覺讓開。直到時宿毫不遲疑地走了進去才回過神來,一個個麵麵相覷,很快跟了上去。

時宿停在了一個傷勢很嚴重的軍雌麵前,這個軍雌的模樣實在是太慘了,讓他不由得駐足。甚至看模樣還是個未成年的雌蟲,正在不停的猛抽氣。

“很疼嗎?”時宿問他,聲音竟是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溫柔。

“你說的不是......”廢話嗎?

那個重傷的少年雌蟲還以為來的是醫療兵,一麵猛抽氣一麵惡狠狠道。

但很快他就敏銳的聞到一股不一樣的味道,香甜的,從未感受過的美妙味道。一瞬間便止了還未脫口的粗俗惡語。他是帝國最低等的那一類雌蟲,髒話不斷早就成了習慣,但現在他愣住了,並在一瞬間快速改變了習慣。

他直直望著時宿,癡癡道:“雄蟲,高等級雄蟲......”

甚至直接哭了:“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雄蟲。”

時宿:“......”

“你還沒有成年,為什麽要加入新軍?”時宿看他樣子肯定是很疼的,便換了個問題。

雖然這個問題也沒有高明到哪裏,不過麵對一個頂級的高等級美雄,就算是一堆廢話那個少年雌蟲也願意說下去。

少年雌蟲依然直愣愣看著時宿:“雄蟲閣下,這不算什麽的。我以前在帝國比在這裏過得差多了,而且新軍給的比帝國多太多了,受了傷有額外的補貼,立了功也有很高的賞金,比帝國好太多了。”

時宿頓時沉默了。

他知道,在很早以前,自己就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眼前的這些蟲族對他而言早就不再是npc那樣的存在,而是有喜怒哀樂,受傷了會痛的,真實的存在。

如果希爾的夢想是要改變這個世界,那他願意盡自己所能,幫助希爾實現願望。

“啊啊啊!!!”

時宿的思緒被一陣淒慘無比的哀嚎猛然打斷,他朝著聲源方向望過去,看見一個精神暴動晚期,已經半蟲化的雌蟲。

“不行,已經半蟲化了......”

“這種程度的已經沒救了,準備擊斃吧......”

醫療兵在準備處理掉那個半蟲化的軍雌,而更多的軍雌在用那種又卑微又渴望的眼神無助地望著時宿,離得遠的相互抱著團竊竊私語。

“太好了,來了一位雄蟲閣下!說不定還有救!”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雄蟲。”

“可是就算是雄蟲閣下要撫慰半蟲化的軍雌也不太可能吧......”

戰鬥後的雌蟲非常容易精神暴動,全場很快又出現了好幾例蟲化。

亞雌和幾個雌蟲是奉了首領的命寸步不離保護時宿的,無論什麽情況,雄蟲的安全都是第一位。

亞雌焦急地都想直接把時宿綁走了,驚慌失措道:“殿下,您快離開這裏吧!實在太危險了!”

遠處的醫療兵已經拿起了能源搶,瞄準了半蟲化的軍雌。

那個少年雌蟲麻木而無感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那幾個跟隨的軍雌最終決定將時宿強行帶走,但計劃還沒開始就失敗了。

磅礴的精神力席卷般掃過整個醫療區,幾乎將所有精神暴動的雌蟲覆蓋,整個過程震撼又不失美感。

有的蟲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強大的精神力,而有的蟲在和異族王的交戰中見到過。

他們遙望著紫發紫眸的雄蟲,源源不斷的釋放著精神力,是那樣的強大而尊貴。

那樣的惹蟲覬覦。

被派來保護時宿的幾個雌蟲也如被震撼住般,一動不敢動。

拿著能源搶的醫療兵們在見到紫色精神力的一瞬間就已放下了槍,一個個也是呆愣不已。

但精神暴動的軍雌實在是太多了,除掉時宿這個片區的,還有不斷抬進來的正在暴動的軍雌。甚至,還有其他醫療區的雌蟲也聞訊趕了過來。

時宿再厲害也是一個蟲,精神力再強也不是用之不竭的汪洋大海。

在治好了不知道多少個軍雌後他早已冷汗津津。

“三殿下......請您救救我,三殿下......”一道不怎麽令蟲舒服的聲音顫抖著傳來。

時宿有些意外有蟲認出了他,畢竟這裏很多都是帝國最偏遠地區和出生荒星才加入新軍的軍雌。

他看似無恙實則強忍乏力地轉過身,看見一個精神暴動到快要蟲化的軍雌跌跌撞撞地朝著他跑來。

跟隨時宿前來的軍雌立即將時宿圍住呈保護狀。

那個暴走的軍雌被攔了下來,但卻如同發瘋了般不要命地試圖突破保護圈。

他的出現就像是蝴蝶翅膀,煽動著,直到引發了無數個爭相效仿的軍雌,前仆後繼地朝著時宿圍了過來。

他們如同失去理智的野獸,眼中隻剩下了要得到雄蟲的撫慰。

“保護雄蟲殿下!”那幾個奉命保護時宿的軍雌高聲道,亞雌慌亂地操作著終端,連醫療兵都加入了保護時宿的隊伍。

但這裏保護時宿的蟲族最高不過A級,S級以下都隻是普通的蟲族,根本擋不住那些第一次吃到肉控製不住貪戀的雌蟲。

時宿之前已經將精神力毫不保留的釋放了出來,縱容他是SSS級的雄蟲,麵對一群低等級雌蟲包圍也無能為力。

一個發瘋的雌蟲找到了空隙,朝時宿撲了過來,其實已經脫離了精神暴動,但他現在隻想得到更多。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停止,隻剩下時宿無聲的凝望。

突然,他的肩膀被蟲攬住,並迅速清理出一條路帶著時宿快速離開。

時宿回過頭看攬著他的雌蟲,“喬?”

喬一頭赤發有些淩亂,但屬於高等級雌蟲的麵相依然俊秀,此時眼神閃爍著直望著時宿。

以前的他從來都不會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雄蟲,這樣強大而善良,單純而勇敢的雄蟲。

但這樣的雄蟲不僅存在,還在一次又一次刷新著自己的認知。

如果......

他剛想張口,屬於S級雌蟲的強大感知力瞬間感受到突如其來的強烈殺意。

喬慌不擇路般迅速往後退,直到跪在地上,嘴角溢出血。

時宿後知後覺好像明白了什麽,轉過身,就看見穿著戰鬥服,如殺神降世般的首領黑著臉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