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蟲在很早以前在蟲族就屬於瀕危物種, 而這種瀕危物種的精神力和信息素對雌蟲一直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在漫長的歲月中,雄蟲早已將這兩項優勢在雌蟲身上發揮到極致。
而當雄蟲產生強烈的負麵情緒時,精神力波動和信息素會將這些情緒傳遞給附近的雌蟲。
根據記載, 對那種感覺的形容是痛不欲生。
因此,首領現在的感覺並不好受。
但令他更難受的是, 他的體內正在進行一場戰鬥。是那個本該消失了的,占據了這具身體十幾年的淺金色頭發的的雌蟲, 正在不要命似的瘋狂攻擊著他。
自己打自己。首領再次確定,那個雌蟲腦子絕對有病。
而那個雌蟲突然發瘋的原因, 顯然是眼前這個被他欺負哭了的雄蟲。
身下的雄蟲是那種難掩的矜貴長相, 像一朵被采摘下來的高枝玫瑰。而現在,這朵嬌貴的花朵被□□後正無聲淌著淚。
明明就是一道難得而迷人的風景。
這樣惡劣地想著, 身體裏那個可惡的雌蟲像是要和他同歸於盡般,攪得他頭顱仿佛要炸裂。
首領隻好更賣力地舔舐著雄蟲的淚水, 鹹鹹的, 像是一汪泉, 遲遲都幹涸不了。
首領又將他翻身抱在了身上, 想了想那個叫希爾的雌蟲哄幼崽時的模樣,耐心無比地模仿著:“乖, 別哭了, 我以後不欺負你了......”
語氣竟是無比的輕柔。
時宿被他抱著,眼中首領的模樣朦朦朧朧, 那張和希爾一模一樣的臉讓他如墜夢中,甕聲甕氣地喊他:“希爾,希爾......”
首領的臉上瞬間染上冰霜, 這個雄蟲居然在他麵前念叨那個討厭的雌蟲!那個在他身體裏瘋狂拆家的雌蟲!
身體裏原本還在瘋狂折騰的雌蟲也終於消停了一瞬。首領咬著牙, 明明頭顱沒那麽難受了, 卻又產生了另一種痛苦。那是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是真的不敢再凶懷裏還在哭的雄蟲,於是聲音就顯得陰沉又別扭,不忿道:“你提那個蠢貨做什麽?”
時宿哭得迷迷糊糊的,這句話倒是一下聽了個明白。
瞬間就炸毛:“希爾才不是蠢貨!”你才是!
不過後麵那半句當著首領的麵又不敢說,硬生生憋了回去。
首領冷笑:“信了時昕那玩意的鬼話在軍部當個破上將,連那群垃圾都能騎在頭上,結果為了帝國出戰,被帝國和異族一起聯手弄死。不是蠢貨是什麽?”
燈光下的雌蟲有著和希爾同樣俊美無鑄的臉龐和完美無瑕的身軀,但不同的性格在同一具身體上卻展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美感,一個溫柔含蓄,一個乖張叛逆。
時宿怵怵地瞪著首領,瑩潤的眸無聲地撩人,尾音又軟又凶:“希爾不是!”
首領被他勾得心癢癢的,忍不住又想繼續欺負他。
不過在看見雄蟲兩頰還未風幹的淚痕時,又迅速壓製住了這種邪惡的念頭。
抱著他,順著雄蟲的背脊一下一下地撫摸,語氣輕柔到首領自己都難以置信:“乖,別哭了好嗎?”
首領貼著他,眼前的雄蟲隻呆呆地看著他,那雙高貴的紫色雙眸將他照了進去。
可憐又無助的,繼續默默流著淚。
首領再怎麽離經叛道,但種族依然是蟲族,性別依然是雌性。
終於,又親又抱,怎麽哄也哄不好雄蟲的他受再也受不了了。在三更半夜急衝衝地用終端給一個有雄蟲的下屬撥了過去。
那個下屬很快就接了,終端中那個下屬的聲音像是被冷水剛潑過似的無比清醒。
在首領的“請教”下,那個下屬立即給首領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雄子可能是餓了!吃飽了就犯困了!
聽完全程對話的時宿:“……”
時宿眼睜睜又無奈的看著首領吩咐仆蟲弄了一大桌蟲族雄性喜歡吃的食物。然後直接將他抱起放在板凳上,首領那雙金色的眼中看著他還充滿了催促。
麵對一大桌甜食的時宿:“……”
這種似曾相識的場景......
時宿想起了剛來到蟲族世界的第一頓飯也是一大桌甜食,那時候又不會做飯又不敢崩人設的他就起了壞心思,故意使喚希爾給他頓頓做飯。
那時候希爾那個傻雌蟲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一直到後來,很多時候都是希爾親自下廚,直到把時宿的嘴養得越來越挑剔。
時隔許久,再次見到一大桌甜食,這一幕就像是他剛來時那樣。但畫麵雖有重合,希爾卻已經不是那個希爾。
*
首領臉上可以說是非常疑惑,他實在想不明白雄蟲這種生物為什麽會這麽難伺候。
雄蟲此刻臉上雜糅的各種悲傷他也難以理解。那種情緒過於複雜,複雜到很難從蟲族身上看到。
首領等了許久,見時宿既不動筷,臉上依然黯自傷心,終於耐心告罄,又將時宿抱在了懷裏,端著碗筷就要一口一口直接喂。
雄蟲抱在懷裏就像是精致而脆弱的布偶,但當首領將勺中甜膩的食物遞到時宿嘴邊時,原先還任由擺布的雄蟲卻立即掙紮了起來,倔強地閉著嘴,死活都不肯吃下去。
首領:“???”幹嘛呢這是?
他就納悶了,皺著眉循循誘哄道:“乖,快張嘴,吃飽了就困了。”
時宿心裏默默吐槽自己又不是貓,吃飽就睡。他兀自觸景生情,全然沒發現一旁首領越來越黑的臉色。
首領覺得這隻雄蟲就是故意的,故意大半夜折騰他。
懷裏的雄蟲這時候倔得要死,死活都不肯張嘴。可是不吃東西就睡不著覺,睡不著覺......
其實首領完全可以換個房間繼續休息,但這個想法升起的一瞬間就被他自己掐掉了。
憑什麽這個雄蟲以前和那個叫希爾的雌蟲在一起就能睡那麽香,和自己在一起就像受刑似的。
首領覺得自己哪哪都比那個叫希爾的雌蟲要好,越想越不服氣,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讓雄蟲睡著。
他幹脆將食物送到了自己嘴裏,味蕾瞬間被齁甜的味感侵占。
首領捏著雄蟲的下巴,在雄蟲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時,不由分說便將將食物對著嘴送進了雄蟲的嘴裏。
唇齒相纏的那一刻,時宿的大腦直接宕機了。
首領的吻是不由分說的、霸道的、不容拒絕的。
如果,眼前的雌蟲是希爾,那他完全可以接受。可是,眼前這個雌蟲是首領啊!那個愛好殺蟲的首領!
再次被強行的時宿,終於爆發了!
在下一口到來之前,他頓時就使勁掙紮起來,眼中的首領就和綁匪似的,是要拚命逃離的存在。
他們現在依然是在這個頂層的房間,時宿回到這個世界後睜眼見到的就是這個房間,和首領第一次相遇也是這個房間。
上一次從首領身邊掙紮逃離還是在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根本就是用來關押他的監獄!
時宿越想越氣,胸膛劇烈起伏著。他跑得遠遠的,直到身體抵住牆壁,退無可退後,才轉過頭,瞪大了雙眼憤怒地直直盯著首領。
首領也直直盯著他。
蟲族雄蟲的瞳孔相較於雌蟲要偏圓許多。
如果是強大的雌蟲,這種生物雖然樣貌俊美,但當他們殺氣騰騰盯住敵人時,那種眼神是冰冷的。尤其是他們那雙豎立的瞳孔,冰冷到好像沒有任何情感,真的隻是一台無情的殺戮工具。
所以時宿感受到了,來自首領眼中冰冷的......殺氣。
不,也不是殺氣,首領的殺氣一定是比這還要恐怖千百倍的存在。現在隻能說是非常生氣。
可是,他在氣什麽?
時宿倔強抬頭和生氣的首領對視著,一秒、兩秒......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鍾。時宿終究不敵,敗下陣來。委委屈屈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太可怕了。
瑟瑟發抖的時宿第一千次思戀自己那溫柔美麗聽話懂事賢惠能幹的雌君。
忍不住眼睛偷偷往上一覷,正巧瞥見了首領正對著他森然冷笑。
噫——簡直能把蟲給嚇死。
“你蹲那麽遠做什麽?還不快過來。”
首領的嗓音低沉,聲音躍過時宿的耳畔,回響著,如同惡魔的呢喃。
時宿腦子還沒轉過來,身體就乖乖自己站起來了。後知後覺地將背脊抵住牆,腿腳不爭氣的發軟。
“杵那裏做什麽?快過來啊。”惡魔繼續低語。
時宿驚奇的發現首領後半句話居然還加了個語氣詞。
啊。
離得不遠的首領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表情似笑非笑。
時宿的腿不由自主動了起來,嘴上也不聽使喚回道:“......哦。”
直到停在了首領麵前,抬起頭,看著首領在夜色下晦暗不明的臉龐。那雙望向他的那金色眼眸中是時宿從未見過的情緒,熊熊燃燒的怒火。
可是希爾以前從來沒有對他生氣過。
他也不知道首領為什麽會生氣,但現在他已經思考不了這些了。因為他現在真的控製不住自己,心底蔓延的,對首領深深的畏懼。
是那種生死都被他人捏在手裏,麵對著比自己強大數倍的存在。
這一刻,本能告訴他,應該做點什麽。
時宿顫抖著,貼近了首領,然後抱住了他。就像被主人訓斥的貓咪那樣,將臉深深埋進首領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