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或作岩。此書謂“賢尊給事者”,劉伯芻也。伯芻三子,寬夫,端夫,岩夫,無名正夫者,故蜀本刊作岩,豈正夫即岩夫邪?今且從舊。)
愈白:進士劉君足下:辱箋教以所不及,既荷厚賜,且愧其誠然。幸甚,幸甚!
凡舉進士者,於先進之門,(或無凡字。)何所不往;先進之於後輩,苟見其至,寧可以不答其意邪?來者則接之,舉城士大夫,莫不皆然,而愈不幸獨有接後輩名。(接後輩下或有之字。)名之所存,謗之所歸也。
有來問者,不敢不以誠答。或問:“為文宜何師?”必謹對曰:“宜師古聖賢人。”曰:“古聖賢人所為書具存,辭皆不同,宜何師?”必謹對曰:“師其意,不師其辭。”又問曰:“文宜易宜難?”必謹對曰:“無難易,惟其是爾。”如是而已。(諸本無爾如是字,已下有矣字。謝校矣作爾,或作耳。李習之雲:“天下之語文章,其愛難者則曰:‘文章宜深而不當易。’其愛易者則曰:‘文章宜通不當難。’此皆偏滯而不流,未識文章之所主也。《書》曰:‘朕堲讒說殄行,震驚朕師。’《詩》曰:‘苑彼柔桑,其下侯旬。’此非易也。《書》曰:‘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於上下。’《詩》曰:‘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此非難也。”)非固開其為此,而禁其為彼也。
夫百物朝夕所見者,人皆不注視也;及睹其異者,則共觀而言之。夫文豈異於是乎?漢朝人莫不能為文,獨司馬相如、太史公、劉向、揚雄為之最。然則用功深者,其收名也遠;若皆與世沈浮,(或作浮沈。)不自樹立,雖不為當時所怪,亦必無後世之傳也。(李習之雲:“義雖深,理雖當,辭不工者不成文,宜不能傳也。文理義三者兼並,乃能獨立於一時,而不泯滅於後代,能必傳也。仲尼曰:‘言之不文,傳之不遠。’”)足下家中百物皆賴而用也,然其所珍愛者,必非常物。夫君子之於文,豈異於是乎?今後進之為文,(或無進字。)能深探而力取之,以古聖賢人為法者,雖未必皆是;要若有司馬相如、太史公、劉向、揚雄之徒出,(若上或無要字。)必自於此,不自於循常之徒也。(不下或無自字。)若聖人之道,不用文則己,用則必尚其能者;能者非他,能自樹立,不因循者是也。有文字來,誰不為文,然其存於今者,必其能者也。顧常以此為說耳。(顧常,或作必當,或作顧當。)
愈於足下忝同道而先進者,又常從遊於賢尊給事,既辱厚賜,又安得不進其所有以為答也。足下以為何如?(或作如何。)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