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孔嚴肅、表情冷峻的五一農場黨委書記李樵看了看三支生龍活虎的突擊隊員們,說話口氣裏透著堅毅:“同誌們,洪水很大,來勢凶猛,嚴峻的考驗在等著我們。就在前幾天,農墾報上還刊登了我們五一農場萬畝棉田豐收在望的消息,這對於我們來說,既是鼓勵,也是鞭策,更是考驗。如果這次洪水衝進了我們五一農場,不僅萬畝棉田難保,糧田的損失就更慘重了。同時,這次抗洪搶險,還要牽連到我們場附近三千多名維吾爾族群眾的生命安全。你們上去後,無論如何,也要把抗洪搶險的任務勝利完成,以實際行動來報答黨和各族人民群眾的關懷和期望。”

李樵作完動員講話後,聲音洪亮地大聲詢問:“同誌們有沒有信心?”

三支突擊隊的隊員們信心百倍、齊聲響亮地回答:“有!”

李樵做完動員講話後,場長袁自真作了簡單的要求:“同誌們,雖然洪水已經衝垮了第一道大壩,我們無法上去加固了,但隻要我們抓緊時間築起第二道大壩,就能夠將洪水攔住大壩外麵。下麵我來進行分工,第一支突擊隊隊長劉天明同誌的主要任務是負責運土;第二支突擊隊隊長李山水同誌的主要任務是將運送到大壩上的泥土推平夯實;第三支突擊隊隊長陳平的主要任務是負責堵住通往場部的所有豁口。

袁自真做完分工後剛要轉身,突然聽到後麵有人高聲呼喊起來:“李書記、袁場長請慢走,我們有話要說。”

李樵和袁自真尋聲望去,見一群姑娘急速奔跑過來,然後大聲地質問起來:“李書記,袁場長,我們也是青年突擊隊員,為什麽抗洪搶險的突擊隊隻讓他們參加?我們為什麽不能參加?”

“嗬嗬,姑娘們問罪來了!”看到姑娘們氣衝衝地跑過來質問,黨委書記李樵本來很嚴肅的麵孔立即露出了笑容。很快又一臉嚴肅起來:“姑娘們,這次抗洪搶險,不僅時間長,勞動強度大,危險性也很大,所以就沒讓你們參加。”

“李書記,我們不怕,我們也要參加抗洪搶險。”姑娘們七嘴八舌地高喊著,一個名叫張淑秀的女青年喊聲更是壓過其她姑娘:“李書記,你不批準我們去,我們就不回去。”

“對,不批準我們參加抗洪搶險,我們就不回去。”其她姑娘也跟著張淑秀高聲喊起來。

李樵看了看這群姑娘,又看了看場長袁自真,見袁自真欣慰的笑臉,然後點點頭:“好,既然姑娘們的決心這麽大,信心又這麽足,我批準了,但有一條,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好——”女青年們高興地跳起來。

袁自真的臉色很嚴峻地看了麵前的女突擊隊員:“姑娘們,抗洪搶險可不是在地裏摘棉花、收麥子,不僅是力氣活,更是危險的活,所以我想,最好還是讓男突擊隊員上!”

聽袁自真的話,張淑秀做了個鬼臉:“怎麽啦,袁場長,您不相信我們?”

“我可沒這個意思哦!如果不行,要趕快退下來,絕對不能出絲毫的差錯。”聽到張淑秀在大聲地質問,袁自真本來很嚴肅的臉微笑起來。

“那說明袁場長是相信我們了,我要到李山水帶領的突擊隊裏去。”張淑秀又大聲喊起來。

“嗷……”

聽到張淑秀的話,三支突擊隊的男隊員們都齊聲高喊起來。

軍人出身,能吃苦、敢打硬仗的李山水,此時倒不好意思起來。他不由自主地看了張淑秀一眼,隨後又趕緊低下了頭。

“好,批準你的請求,就把你分到李山水帶領的突擊隊裏去。”袁自真說完,麵帶微笑地看了看張淑秀,又抬頭看了看李山水,隨後又將其她二十多名女青年分別分配到三支突擊隊裏。

凶猛的洪水像脫韁的野馬,衝破第一道大壩後奔流而下,急急地向五一農場衝過來。

陳平帶領的一支突擊隊員們在拚命地堵住通向農場的豁口。

為了快速築起第二道防洪壩,劉天明和李山水帶領的兩支突擊隊的隊員們各自在自己的崗位上奮戰著。

劉天明帶領的第一支突擊隊員們挑著滿滿兩筐子土飛快地奔跑著;

李山水帶領的第一支突擊隊員們在大壩上拚命的墊土夯土;

三支突擊隊的隊員們都不甘落後。特別是劉天明、李山水帶領的兩支築壩突擊隊,個個生龍活虎,人人奮勇爭先。抗洪搶險的工地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突擊隊員們挖的挖,挑的挑,夯的夯,人來人往,塵土飛揚,激越的“加油”聲和高亢的打夯號子聲響成一片。防洪大壩也隨著激越的號子聲和高亢的打夯聲在一層層地增高。

洪水還沒到來之前,大壩已經築起了一米多高,突擊隊員繼續苦戰在大壩上。

看到大家都揮汗如雨,劉天明和李山水招呼大家休息一會兒再接著幹。

一聽這話,突擊隊員們有的站在堤壩上高興地跳躍起來,有的唱著歌曲。

大家歡呼著,跳躍著,歌唱著,然後圍坐在一起。不知是誰喊了起來:我們請女突擊隊員給我們來兩首歌好不好?

“好——”

一個男突擊隊員首先點名唱歌人了:“張淑秀來一首。”其他隊員也齊聲喊起來:“張淑秀來一首,張淑秀來一首。”

張淑秀大大方方站起來:“好,我給大家來上一首勝利的旗幟嘩啦啦的飄”說完便高興唱起來:

全世界人民心一條

勝利的旗幟嘩啦啦的飄,

千萬人的呼聲地動山搖……

張淑秀剛開了個頭,男突擊隊員立即高聲唱起來:

澤東,斯大林,

澤東,斯大林,

像太陽在天空照……

在現場上來回視察的五一農場黨委書記李樵、場長袁自真也被這勞動場麵所感染。

李樵十分動情地說:“袁場長,有這群生龍活虎的年輕人,有這種戰天鬥地的革命幹勁,我們還有什麽困難不能克服的呢?”

“是啊,這場麵又讓我想起了我們的部隊在攻打瓦子街的那場戰鬥來。那時我們也是這樣構築工事的。”袁自真也感慨起來。

防洪大壩剛剛築起來不到兩小時,洪水就以萬馬奔騰之勢凶猛地奔湧過來了。頃刻之間,灌木叢林、沙包荒漠被淹沒,堤外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一個個巨大的洪峰好像一匹匹桀驁不馴的野馬,直撲而來,向大壩衝刷著,**擊著。剛剛築起的大壩一層層地向下坍塌著,情況十分危急。

李山水把坎土镘往地下一放,高呼一聲“同誌們加油啊!”然後往手心上吐了吐唾沫,又雙手抓起坎土镘,使勁地將劉天明帶領的第一支突擊隊員運上來的土扒平整後,再和突擊隊員們一起立即夯實,臉上的汗珠像斷了線的珍珠直往下落。

看到隊長李山水在拚命地扒土,突擊隊員們幹勁倍增,他們把運到壩基上的土及時扒平後用力夯實。劉天明帶領的一支突擊隊更是爭先恐後,裝土的速度越來越快,也越裝越滿,再加上有女突擊隊員幫助裝土,男突擊隊員們挑著土筐來去一陣旋風似的狂奔著。但洪水上漲的速度越來越快,壩頂也隨著洪水的快速上漲而變得越來越窄,承受洪水的衝擊力幾乎已經到了極限,連人在上麵也站不穩了。一個隊員一不小心掉到水裏,大夥趕緊將他拉上來,每分每秒都有淹浸壩頂並有決口的危險。

李樵和朱自真始終不敢離開大壩半步,他們目光嚴峻地看著凶猛上漲的洪水在沉思著。

肆掠的洪水就要越過壩頂了。

朱自真急忙接過一個突擊隊員肩上的擔子,拚命地往壩頂上跑去。

李樵也從一個女突擊隊員手中接過鐵鍬,急速地往筐子裏裝土。

“第二支突擊隊員全部下水,用手扒也要將土扒下去。用人體擋也要將洪水擋住!”看到第一支突擊隊員運土的速度越來越來越快,李山水大吼一聲,跳下堤壩。

隊員們聽到李山水的吼聲,又看到他已經帶頭跳進水中,二話沒說,紛紛跳下去,用坎土镘將壩頂上的土拚命地往下扒。

後麵劉天明帶領的第一支突擊隊員們看到李山水帶領的突擊隊員們已經跳下水了,他們更加拚命地挑著土筐往大壩上狂奔起來。霎時間,抗洪搶險的工地上再次掀起熱火朝天的抗洪搶險場麵。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

大壩上,突擊隊員們已經將馬燈點著作為照明工具,繼續投入抗洪搶險戰鬥中。

塔裏木盆地的農場,晝夜溫差大,太陽還沒完全落下,氣溫就已經急驟下降了,再加上洪水是由天山冰雪融化後衝下來的,十分寒涼。

李山水已經在冷水裏浸泡很長一段時間了,體力也漸漸不支了。李樵走過來勸他:“山水,讓人換你一下吧,其他隊員已經輪流換過了,你也趕緊上來歇歇,緩過來了再下去吧!”

“李書記,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如果不能保住大壩,什麽都完了。”李山水說完,再也顧不上和李樵說話,就繼續站在水裏往將壩頂上的土往下扒。

看到這情景,袁自真連忙來到正在運土的劉天明跟前:“天明,你還是趕快再從李山水帶領的突擊隊員挑選一批人員抓緊時間運土,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洪水翻過壩頂,一旦翻過壩頂,場裏什麽都保不住了不說,還會給民族同胞們的生命財產造成威脅和損失。”

劉天明使勁地點了點頭。

正在一旁扒土的張淑秀看到這情景,連忙跑到袁自真跟前急切地說:“袁場長,看樣子,李隊長一時半會上不來,他在水裏泡的時間太長了,氣溫還在下降,這樣也不是辦法,我去燒點開水給他喝吧,也好讓他去去寒!”

“好,小張,你抓緊時間去燒。”袁自真立即答應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氣溫還在繼續下降,李山水再也支撐不住了,雙手漸漸沒有力氣了。李樵連忙叫上幾個隊員將他拉上來。

此時的李山水已經無法動彈了,躺在地上。劉天明一邊指揮突擊隊員們繼續抓緊時間往大壩上運土扒土,一邊讓人在李山水的身邊燃起一堆火。

張淑秀端著一缸子燙水連忙奔過去扶起李山水的頭部,說話的聲音也哽咽起來:“李隊長,就是鐵人,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啊!”然後將熱水吹了吹後並放在唇邊試了試,確認不燙嘴了,才小心地喂進李山水的嘴裏。

抗洪搶險任務勝利完成後,五一農場黨委給予參加這次抗洪搶險任務的劉天明、李山水帶領的兩支青年突擊隊各記三等功,給予兩人各記二等功;給予陳平帶領的第三突擊隊通報表彰,並給他本人記三等功。

也正是在這次抗洪搶險大會戰中,由於在冷水裏浸泡的時間太長了,李山水的腎髒受到了損害,視力明顯下降了,看東西模模糊糊。也就是這次抗洪搶險過後不久,他和張淑秀結婚了。

再後來,劉天明、陳平等人相繼走上領導崗位。

李山水因為視力問題,同時自己不願給場黨委添麻煩,就要求在三分場承包了一份土地。雖然場裏多次想給他調整一份比較輕鬆的工作,他都謝絕了。職工們都比較信任他,推薦他擔任班組長,這是一個不夠品級的官,李山水卻很樂意去幹,而且這一幹就是十來年,所以,職工們都叫他“老班長”。

劉天明調到三分場擔任場長後,知道曾經與自己共同戰鬥過的老戰友那段經曆,也知道他很忠厚,就想讓他在三分場當電工。

李山水連忙拒絕:“天明,感謝你還記得我。我眼睛不好使,接錯了電線,個人出了事是小事,三分場或是職工家庭出了事故,可就成大事了,還是讓我繼續種地吧。淑秀已經退休了,有她給我做個幫手,我能幹得下來的。”於是,他就繼續在三分場承包一份定額棉花地。

“來到我們班組後,我這個老班長要交給你一個任務了,就是業餘時間多寫些詩歌,你不寫詩歌,我可是不答應了!”

李山水的話打斷了官洪的回憶,他不由得再看看李山水一眼,隻見他雙眼眯著,不時地閃動一下,額頭已經布滿了皺紋,消瘦的臉上長了一層胡須,好像已經有好幾天沒刮過了。官洪使勁地點點頭。平時寫詩歌的思維那麽敏捷,語言那麽流暢,此時的官洪竟然不知要說些什麽感謝話,他又朝李山水鞠了一躬:“老班長,我會記住您的話的。”說完,起身往回走去。

南疆農場的土地含鹽堿量比較大,需要澆水將鹽堿壓在作物耕作層的下麵才能種植,而南疆又是嚴重缺水的地方。為了緩解第二年春天集中用水的壓力,各農場在每年的初冬時節就要對許多地塊進行冬季灌水洗鹽堿。因此,各農場職工往往還沒采完棉花,就開始澆水壓堿了。塔裏木盆地邊緣的農場田地和其他地方的田地略有不同,就是每塊地的麵積比較大,大的達到五百多畝,小的也有七八十畝,以利於機械化作業。這麽大的地塊,澆水前還要打埂子,將地塊分成若幹小地塊,才能澆水均勻和透徹。澆水時,人不能離開地裏,以防止串灌。所謂串灌,就是一塊地裏的水串到另一塊地裏。如果串灌了,不僅會將鹽堿含量大的水跑到另一個地塊,使這個地塊鹽堿量增加,也會使水跑到棉花地外邊,造成浪費。所以,在冬灌或春灌的日子裏,很多承包戶如果沒有人替換,就相互換工,輪流守在地裏,防止串灌或水跑到地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