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殺了我，而我又殺了誰？
誰應該殺了我，我應該殺了誰，我應該被誰殺，誰應該被我殺？
我應該殺了我。
“其實，我並不怎麽羨慕姬博。”麵具男姬博說道：“表麵看上去，姬博的一生確實過的十分愉悅。有三五知己好友，有一對兒紅顏絕世，有令人尊敬的長輩，自身的素質也很好。可是我不羨慕姬博，即使我的命運是悲慘的。以為從一開始，哦不，不應該說從一開始，因為時間不是個線性的東西——我們本身就是個悲劇。”
這聲音從虛空中傳來，還在觀看麵具男所創造的畫麵中的眾人聽聞，都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短暫的沉默，隻有葉落試著從科學的角度去理解：“你的意思我差不多能夠理解，如果時間可以比作一個圓環的話，在某個瞬間姬博導致了環的變動。但是環本身有個自我調節的能力，所以多出來姬博對於環的那一瞬間幹擾之後，整個時間線發生了變化，切線的斜率變動，導致了整個圓環直徑的變動。當然，這個所謂的直徑並不是二維結構的，而是站在時間維度上的。”
姬博導致整個時間線的變動，所以時間線要反過來消化姬博這個“bug”，這是絕對無法避免的。因為時間是一個循環，任何一環的崩壞，都會導致絕對的湮滅。這個環必然要消化姬博，或者說已經消化了姬博。
姬博憑借神域級的異能，甚至可以冥土追魂，死人複生，但是絕對不能改變自身的命運。
麵具男體內的雪水隻剩下分豪，所以那些光怪陸離的景象已經從眾人的麵前消失。眾人幾乎同時望向芳菲盡，此時已經接近一個普通人的麵具男，再也無法阻礙芳菲盡的心靈窺探。遺憾的是，芳菲盡得出來的結論，是麵具男並沒有說謊。
葉落癱坐在地上，作為一個科研工作者，他最為迷信的就是科學。姬博的生機不是渺茫，而是絕對的零，因為這已經發生了。
麵具男有些苦澀的笑了笑：“是不是有些諷刺，姬博被你們操縱了這麽久，用操縱這個詞可能不太合適。應該說這麽長時間裏，你們竭盡所能的培養姬博，甘願充當他成長的助推力。現在你們突然知道，原來你們的強大能力，都是源自姬博的。”
“最為諷刺的是。”麵具男說道：“現在你們必須親眼見證他的死亡。”
小白還不願意放棄一絲生機，有些焦灼的問道：“我是個醫生，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沒有治療方法的疾病。姬博一定還有希望的對吧，比如把那輛當初撞到姬博的貨車拆掉什麽的，有可行性麽？”
麵具男再次重申了一遍重點：“時間不是線性的，我們沒法通過一條時間線的分支的改變，去試圖改變收束時間線的節點。”
芳菲盡的手指點在麵具男的額頭上，眼中紫色的氤氳氣息流動，手指尖也散發出了淡淡的紫色光芒。芳菲盡不希望麵具男就這麽死去，雖然他做下了太多的罪孽。
可是芳菲盡卻發現，自己以往無所不能的異能，甚至能夠抗衡神的異能，此時卻無法幫助麵具男延續一點生命。
就連平日裏一貫不喜歡姬博的路初雪，此時都有些痛苦的對麵具男說道：“剛才我的一劍是不是……”
麵具男搖了搖頭：“放心吧，本來我也活不多久的，你們真以為，現在已經徹底扭曲的神，想要殺死我們任何一個，有那麽困難麽？”
麵具男死死的盯著芳菲盡，最後還是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眼神說道：“還好，神善良的一麵依舊眷顧著你。”
芳菲盡像是被點破了心事，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複雜，手指上的光芒也閃爍不定。看到芳菲盡的情感變化，眾人的臉上都有些疑惑。
芳菲盡歎了一口氣，眼睛中紫色光芒閃爍了一下，葉落的腦海中多了一段信息。
原來，芳菲盡就是當初在咖啡館裏，被神或者說初次獲得時間停止力量的姬博救下來的小女孩兒。
人格轉變向神格的過程是史詩一般的，是道德升華的過程，是事物向著更高程度發展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需要舍棄很多東西，對世界原本的幼稚認知隻是最基礎的東西。
在上天朝傳統文化中，就有很多對於這種轉變的設想。比如最為人熟知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又或者道家學說中關於聖人成聖要“斬三屍”的理論。
神拋棄了人格變成了神，注定要保留一部分人格作為行走世間的基礎。
這一部分人格就是某種寄托，或者某種極端情緒的集合。神以前隻是個受人歧視的死肥宅，或者說能有人歧視還算不錯的，因為神以前孤僻成性又沒什麽存在感。
但是拯救的那個可愛的小蘿莉卻是神一生中做的最為轟轟烈烈的事情，雖然事情的完成真實的原因並不是神。
所以在神成神的一瞬間，神將自己的人格，就寄托在了那個他所拯救的小女孩兒身上。
這也是為什麽世界上有這麽多的異能者，他們的異能，甚至他們的異能體係都是神所創建的，也是神所賦予的。可是偏偏芳菲盡是這神以下的第一人，也維獨芳菲盡一個人，能夠憑借不是來自於時間和秩序的力量，而是神賦予的異能，反過來對抗神。
因為芳菲盡也是神的一部分。
那個小蘿莉從來沒有對別人說起過，自己也是來自不遠的未來的。
在她將自己的異能發揮到了極致，也遵循著神的腳步，開始遊曆。人的遊曆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交千百好友，而神，或者神的一部分的遊曆則是走遍不同時空的角落。
在這個過程中，芳菲盡變得聰明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但是心性一直是當年的小蘿莉。
因為芳菲盡知道了世界上的任何東西，她的知識儲備是個定量，除了更高維度的時間力量以外，沒有任何力量能給她增加新的東西。可以說，芳菲盡相當於神話中的知識之神，也是一顆赤子之心的智慧之神。既然芳菲盡也成了神，但是不是拋棄一切的神，那她所能保留的，必定是得到“神力”之前的一切，從肉體到精神層麵。
後來讓芳菲盡留在那個時空，從孤兒院收養了葉落，從古墓中找到了陰黎，以一個小蘿莉的心性去擔任一個不負責任的“養母”的角色。
至於為什麽芳菲盡會留在這個時空，是因為這個時空有王大柱。
人生如逆旅，如果有個站邊剛好有個你覺得有故事的椅子，兜裏剛好還剩最後一支香煙，沒人能夠抵得住停下來歇腳的**。
至於為什麽不回到王大柱也年輕的時候，或者王大柱能夠理解她的時空。
是因為愛上一個人的理由時間都很簡單，愛上就愛上了，不是清晨就是黃昏。但是如果換個時間，換個見麵的方式和角度，人還是那個人，情景還是那個情景，但是是打死也不會有相同結局，也不能耽誤一生的。
芳菲盡是最聰明的，也是最愛王大柱的，所以不會做這種傻事。
至於為什麽會喜歡上王大柱，其實道理也很簡單，因為沒有蘿莉不喜歡大叔，尤其是王大柱這種樸實憨厚但是有安全感的大叔。
至於為什麽路初雪會喜歡芳菲盡，因為路初雪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幼稚園的小正太，喜歡同班可愛的蘿莉也是正常的。
其實，神也喜歡芳菲盡，否則芳菲盡不會成為神之下第一人，當初神也早就可以將芳菲盡殺死了——芳菲盡和另外幾個神域有本質上的不同。
別人都是自己賺來的東西，而芳菲盡是神給的，如果神不給，芳菲盡不能要。
至於神為什麽會喜歡芳菲盡，道理就更簡單了。
神以前是個死肥宅，死肥宅不喜歡蘿莉那還有天理麽？
成神要滅人欲，可是要存天理啊，程朱理學了解一下？
了然一切的葉落驀地有些不知所措。
隻有芳菲盡問了一句麵具男：“臨死之前，你還有什麽未完的心願或者要求麽？”
麵具男笑了笑，指了指天邊：“我不能讓自己這麽死，所以我要你幫我問姬博借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