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姬博會是獨一無二的那個?”麵具男細數著:“明明沒有那麽好的天賦和腦袋,卻能夠一路躥升。莫名其妙的好運氣,居然一路難言的蹣跚到現在。”

麵具男平靜且端正的說道:“因為他是世界上第一個異能者,是他造就了神,比起他來,神的存在也不過是一個衍生物。”

眾人癡呆了很久,唯有芳菲盡默默無言的歎息一口。葉落聲音有些顫抖的對麵具男說道:“你……你就算騙我們,也沒必要用這麽不切實際的說法吧……”

不切實際?

麵具男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大笑出聲,體內那些還未徹底流淌幹淨的雪水,中間凝實出現了一點冰晶。這一點冰晶接觸現實世界的時候,幻化成了奇異的能量,在眾人之間徘徊著。

這些能量沒有任何的攻擊性,隻是牽扯著眾人的身體。眾人沒有感覺到害怕,因為他們知道,隻要芳菲盡在他們的身邊,麵具男就對他們構不成任何的威脅。

被帶領到了一個平淡無奇的世界,隻是這個世界的視角好像和現實不同。

這個世界要比現實豐富點,空氣中流淌著黑色的霧氣,可是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光暈,有的人大有的人小。葉落的反應最快,這應該是類似某種濾鏡的東西,讓他們可以看到一些原本無法看到的東西,以便幫助自己理解這個世界發生的故事。

這個世界,應該就是將他們這些年看作了一場電影,專門收錄了那些被剪輯掉的地方吧。

沒過一會兒,視野中出現了姬博的身影,身上卻沒有光暈存在。

不知道為什麽,姬博是個身上不帶濾鏡的人。

姬博和薑水並列走著,和陰黎不同的是,那時候的薑水還在上高中,但是胸前已經初具氣象,比起陰黎來那是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薑水身上的光環顯得沒有一點雜質,不知道是不是和姬博一起走的緣故。

有的人身上的光環如同負重前行的幼童,蹣跚之間惹人憐惜。有人汙穢不堪,各種顏色充斥其間,讓人眼花繚亂,但是卻有一股空洞的感覺。

薑水的光環如同清淨琉璃,又好似不壞金剛,能斷煩惱,賢淑儒雅,容不得半點雜誌,反倒讓周圍一些複雜的光環不由得退避。

就在眾人被薑水身上光環所吸引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聲音。

一輛巨大的卡車衝著薑水和姬博衝撞而去。

姬博的瞳孔皺縮在一起,薑水身上的光環卻紋絲不動,和周圍路人身上頓時波瀾四起的光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姬博的身軀有些僵硬的推倒了薑水。

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下意識的閃躲,尤其是姬博這種運動神經發達的人,就算遠處飛來一個球,說不定在姬博眼角掃到的時候,姬博就能下意識伸手打開。

正因為薑水於姬博而言,是能夠戰勝靈魂深處最為深刻的反射,讓姬博第一個反應不是閃躲,而是推開薑水。

姬博的身體被卡車撞飛,姬博身體內部流動的氣息驟然停止。

這些由麵具男具象出來的氣息,就是一個人的生命力,這些氣息之間也存在區別。有的人短小卻充沛,那種往往是年輕時候肆意揮霍,但是老來氣息衰弱的。也有氣若遊絲,但是纏纏綿綿不斷決的,那種人必然是久病纏身,但是老而不死的苦命。

姬博的氣息源遠流長,如同滾滾長江一般,如果不出這種意外,姬博絕對是那種一生無病無災,就算抽煙酗酒染上各種壞毛病,就算男女之事上毫無節製,就算為老不修一樹梨花壓海棠,還能長命百歲的那種小強。

這氣息卻停止的很突然。

但是眾人卻發現,姬博體內的氣息雖然消失了,卻有一個極為凝練的金色光點出現。這個光點的顏色不斷的變化,深邃如藍海,熾熱如紅日,尊貴如黃紫。最後變作透明,這個透明的點開始無限的膨脹,從姬博的體內衝出,覆蓋了整個藍星,覆蓋了整條銀河,充斥了整個宇宙,堵住了時間之河。

時間線的尊嚴是不容褻瀆的。

時間之河可以洗刷一切,包括剛剛膨脹的這點光芒。

但是時間之河在和這點光芒碰撞的時候,卻還是被阻隔了一秒。這一秒的時間裏,時間線開始變化,原本無數的分支開始收束,收束之後再次膨脹出無限的可能。

就好像一個沙漏一樣,中間突然變得很細,兩端卻有無數沙礫。

而那些斷裂的時間線又開始自我修複。

新的時間線重生,舊的時間線衍生出來的線條無處寄生,每一條時間線就是一個平行宇宙的發展。雖然時間之河有無盡的力量,每個刹那都有三千大千世界生滅,但是這畢竟是相對整條時間主幹的收束,時間之河能夠承受這種負擔,但是沒必要承受這種負擔。

那些繃斷的時間線開始往姬博的身上延伸,因為這本身就是姬博製造出來的霍亂。

每一條時間線的鼓**,都會使得姬博的身體變得空虛。這種空虛不是單純的空虛,而是姬博的自身物質的部分開始被時間之力取代。姬博周身的人身上的光環被這些線條經過的時候,被動的衝刷導致變得混亂,幸在薑水身上的光環如同不動琉璃一般。

一條時間線不小心和另一條對接到了一起,連成了一個環狀,地球上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一個圖書管理員莫名其妙的消失,在時間線上某一部分命名為漢的節點再次出現。

那個人有了個新的名字——名叫王莽。

對接的時間線將這個混亂的節點通過負反饋的手段連接到了時間之河,時間之河濺起幾朵浪花,浪花飄散的過程中,又和河道接觸。

規劃著時間之河流動的,正是名為秩序的規則。

秩序之子就此誕生,他去了那個出錯的時間節點,開始糾正時間犯下的錯誤。

那個秩序的孩子,有了一個屬於地球人的名字——叫做劉秀。

剩下的比大千世界化作微塵數還要多上無數倍的時間線,就這麽深深的紮進了姬博的體內。

當時間之河將這些負擔都交由姬博一人承擔之後,終於時間之河本身的流動再沒有任何的阻力。

所以時間之河流淌,秩序恢複正常,太陽照常升起,罪惡和善良又在宇宙之間相互印照,一切變得無比和諧。

除了某個平行宇宙中,一個名為銀河的星係,一顆藍色的星球,一個形狀是雄雞似的國家,一個名字叫做安的城,一個簡陋的巷子裏,一個名叫薑水的少女,懷抱著一個名叫姬博,渾身是血的男孩兒,哭的傷心欲絕。

那一刻,清淨如琉璃,不壞如金剛的薑水身上的光環,變得支離破碎。

科技終歸是有極限的,有的東西就算是三維生物永遠無法想象的地步,而且我可以斷言的說,有的東西就算三維生物能夠想象出來,他們所能夠觸及的宇宙規則之下,也無法將其實現。

所以任由安城中的醫療資源在男孩兒的家族尚未衰敗的時候如何往他身上傾斜,他都無法再次睜開自己的眼睛。

男孩兒在時間的夾縫裏沉睡了十年,這混沌的時間中,他的身體停止了增長,記憶停止積累,一切和外界有關的感官,都被時間的力量粗暴的隔絕。所以男孩兒醒來的那一天,一切恍如昨日。

男孩兒醒來之後,世界變了很多。

當他在咖啡館裏的時候,因為收到了刺激,體內積蓄了時間線收束時候的龐大力量釋放了出去。

最開始的最開始,那個被當作拯救了小女孩兒的胖子,那個無名的麵上被撒了一把蔥花和熱油的英雄,第一個收到了這份偉大力量的衝擊。

世界上誕生了第二個異能者,後來這個異能者成了神。

當然,如果異能者的定義是隻有擁有星塵才算是異能者的話,那這個胖子才是真正的第一個異能者。姬博創造了神,但是姬博是天生的非自然存在。

神的誕生不過是姬博泄露的一點力量餘波,但是這點力量的餘波相對於他們所處的這條時間線,依舊是難以衡量的。

神覺得,這個世界上要有異能者,所以他體內化作星塵的力量餘波開始化身萬千。

有的穿越到了遠古時期,落到地上變成了火種,第一個得到它的,被人稱其為燧人氏。地球的另一端,一個智者發現了火種,將他散播到人間,可是小氣的西方人卻覺得這是那個名叫普羅米修斯的智者偷盜來的,不敢坦然受之。

有的落到了春秋時期,一個智者用它驅散了萬古的長夜,為一個幾千年屹立世界之巔的帝國留下了最高的道德準則。有人感念他的偉大,稱讚其“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

有的穿越到了古老的希臘,一個智者得到了他,他的精神力量開始在三代人之間傳承,成為了人類思想的裏程碑,最後也陪著他的主人慷慨的走上了人類思想用罪惡編織出來的絞刑架。

有的人自比美人,苦諫君主,壯誌難酬,與芝蘭為伴,芳草為友,最後投身汩羅。有的人一騎當千,時不利兮騅不逝,自刎烏江,不教後來癡情之人過江東。有人遍訪名山大川,飛流直下三千尺他見過,邇來四萬八千歲他見過,一壺酒,一把劍,萬篇詩歌鑄就盛唐。

有的人座下有使徒,出埃及,將福音散播世間,最後卻遭人背叛。有人出生時候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高聲呼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有的人教化眾生,有的人治國安邦,有的人征戰天下,有的人國士無雙,有的人信徒遍布,有的人德行高深。

有的化作了廟裏的木偶受人朝拜,有的人化作人們的信仰日夜讚頌,有的人化作香火傳承萬代,有的人化作了一本書裏被壓死的一隻蚊子的血。

神的腦海中所想,就是這個世界所變化的模樣。

世界上所有的異能者都是由他誕生。

神卻是由時間之力誕生,因為時間之河的首尾本身屬於一個個體,隻有時間之河自身知道自己的首尾發生了什麽。

時間的謀劃是人類的思維無法觸及的。

雖然一切的時間點都是從姬博,確切地說是從神開始變化的,但是實際上本質上還是從時間出發的。

我可以提前說明,一切的起始都是時間,一切早就被時間規劃好了,隻是需要一個表現的過程而已,而這個表現的過程,對於時間本身是沒有意義的。

所謂的偉大的發明,所謂的偉人的誕生,權力之間的爭奪,愛人之間的糾葛,甚至包括我們現在對於時間的思考,都是時間的發明,都是時間為了體現自身創造的過程,因為過去現在未來都包含在時間之內。

雖然姬博生於神之後,雖然神獲得異能在姬博之後很久,雖然有很多前後時間節點不搭的地方,但是這些都是時間結結實實的謀劃。

時間從後麵開始規劃,讓前人去糾正後人,另一個姬博就是這麽誕生的。

順序是這樣的。

由神糾正姬博,但是神的力量也超過單條時間線的允許,所以時間線必須創造出來一個能夠糾正神的存在,而且他的異能必須能夠和神抗衡,還要能夠控製。

心想事成這種東西聽上去就不是什麽好控製的。

但是能夠和神抗衡的力量,不存在於人類所能觸及的邏輯範圍,所以就需要從根源去找。

所以世界上需要另一個姬博。

這個姬博的力量不一定是時間,但是也要無比強大,所以麵具男姬博才有了周天星鬥數的異能。

第二個姬博不能夠在未來,因為未來的某一時間點必然是固定的,又沒法回溯著影響過去,隻能將這個姬博放置到一個已經固定了的時間囚籠之內。

時間的囚籠,被人類稱之為——過去。

喪失了可能性的,無法悔改的過去。

這個姬博沒必要等到原本的姬博被神糾正了之後再跳出來糾正神,隻要結局是原本的姬博和神都被糾正了就可以。

對於時間之河而言,時間的順序是沒意義的,一切都在一個整體之內。

也就是說,神和姬博之間是互相糾正的,隻要原本的姬博被神糾正,麵具男姬博也把神糾正了。時間線再次收束,現在的姬博,和麵具男姬博,就是同一個姬博。

他們從定義上已經和“神”一樣,都被“糾正”了。

但是姬博不是個喜歡受操控的人,所以姬博選擇了叛逆,叛逆時間和秩序,他要糾正神,又不希望自身被糾正。

所以他隻能夠培養現在的姬博,讓現在的姬博有能力去糾正神。

自己也是糾正者,唯一的一條生機就是神被糾正,卻能夠保全兩個姬博任何一個都不被神糾正。

事實上,神的力量要比兩個姬博加起來還要強大,雖然姬博的力量是神的本源。

但是時間既然這樣安排,就一定說明有解決的辦法,甚至可以假設,時間將現在的姬博和麵具男姬博視作了一個整體。

時間的眼裏,人類的數學邏輯沒有意義,二和三沒有區別,九千九百九十九也可以視作一。

所以神和姬博是平行的糾正者,就算是原本的姬博也可以視作一個平行的糾正者。

神和姬博是互相糾正的。

這樣的話,麵具男姬博和本身的姬博,隻要死掉一個,就可以打破這個“相互糾正”的怪圈。

這一點,三個劍客做不到,芳菲盡也做不到,王大柱更做不到。

這些人都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異能者,但是他們的力量都來自於神,如果任何一個姬博被這些力量殺死,他們都相當於被神給“糾正”了。

既然生的轟轟烈烈,他們死的時候也必須保證純潔。

所以他們必須依靠對方的力量殺死自己,隻有這種純潔的死才不算是死亡,這種自身的糾正才是真正存有希望的糾正。

哦,人類,命運,多麽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