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介於葉落此時和國師一脈作對,但是身份又屬於國師一方,一時間沒有人搭理葉落。

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

陰黎見狀,知道處於極端尷尬氣氛之下的死宅,爆種可能會造成難以想象的後果,所以陰黎適當的對三長老說道:“三長老,就按葉落公子說的做吧。”

三長老此時的心中,已經毫不懷疑陰黎,或者說吉爾姑娘就是王室唯一的遺骨,所以毫不猶豫的吩咐了下去,派人帶上來了一壇美酒。

這酒水是從大魏那邊運來的,因為蒸餾技術比較先進,再加上大魏的水土廣袤而肥沃,熱帶季風和亞熱帶季風氣候並存,植物的種類比較多,相對應的也就有多種類的香料。這酒水雖不如北莽的烈酒彪悍,但是也沒有尋常奶酒的腥味,葉落這種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喝這種酒是最適合不過了。

三長老也算是有心了,不過葉落對於白酒並不像姬博那般喜好,基本沒什麽研究,度數高的就是好喝。不過看見長老院居然如此摳門的隻帶上來一壇酒,葉落登時有些不滿的說道:“三長老,酒這種東西怎麽可能獨飲,大魏還有句詩叫對影成三人呢,我本欲和眾位長老共享,難道三長老不願意給我這個麵子?”

葉落的言語中攻擊性頗為強烈,真是有種懟天懟地懟空氣,給個支點就能杠起地球的杠精精神。但是三長老並不惱火,從剛才葉落把二長老數落一番,二長老卻無力反駁來看,葉落此舉一定包含深意。

一刻鍾過後,眾位長老看著自己手中斟滿酒的酒杯,都有些不知所措。

別說這些長老了,就是從葉落來了之後就沒說過話的陰黎,還有從一開始就在打醬油的陽小清手裏都多了個酒杯。

陽小清和陰黎基本已經猜到了,葉落想要做什麽。說實話,兩人都是東漢年間的人,甚至陰黎還經曆過建國的戰爭。所以,對於東漢的滅亡,以及後來三國的壯烈史詩,她們是極為感興趣的。

橫槊賦詩的曹阿瞞,蜜汁戰鬥力的劉皇叔,還有製衡兩大boss的孫權,都是極其容易被女性欣賞的角色。

雖然不是正史,但是作為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國演義》中,有一段對孫權的描寫,可謂是man到爆炸,足以讓直男血管爆裂,女權癌從此信仰女德的場景。

葉落朗聲道:“我北莽人都喜好飲酒,雖然這長老院乃是神聖之地,但是酒是長生天對於草原最偉大的饋贈之一,今日在此飲酒,我想諸位應該不會太過介意。有酒自然不能無菜肴,但是長老院中自然不能被牛羊之類的東西玷汙了,所以,阿木爾長老,今天你就講講你身上的傷疤,我等以此下酒。”

這些長老們又沒有讀過三國演義,不知道居於江東,三足鼎立的孫權大帝是個何等樣的英雄人物,甚至是厚黑學中雖然皆為觸及頂峰,但厚黑兼備的大佬之一。

當聽到如此具有英雄氣概的做法從葉落的嘴裏說出來,一個個都感覺葉落瘦弱的身影突然變得高大了起來,甚至開始發出耀眼的光芒。若不是眾長老都是久居高位,身經百戰,估計都有人當場下跪,高呼我的聖光……啊呸,我的長生天啊!

阿木爾本身隻覺得葉落不過是個書生氣十足的家夥,絲毫不像曆代國師一般,即使偏重文科,最起碼也有不弱一品的武功傍身。

但是從葉落口中說出來要以他身上傷疤下酒的時候,阿木爾也感覺自己那蒼老的身軀有一瞬間沸騰了起來。

就好像枯樹上幹燥的樹皮全部伸展開來,變作了龍鱗,那些幹枯的樹枝,變作了飛揚的龍爪。阿木爾體內一股熱血上湧,蒼老的麵頰上突然泛上了一股紅暈,一股濁氣吐出,阿木爾的身體突然挺直。

整個長老院中的人都為之震撼,雖然阿木爾隻是伸展了腰肢,但是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曾經王都的那隻雄鷹,又回來了。

武將不惜死,惜君王不能識,士為知己者死,若是能夠碰到賞識自己的人,對於阿木爾這種性格而言,當場拋頭顱灑熱血也是做的來的。

若不是早就做了打算,想要不惜性命扳倒王詡留下的一切,阿木爾現在說不定真的會認定葉落,跟隨他縱橫天下。

阿木爾用手指著腹部的一道傷疤:“這是三十二年前,跟隨薩日國師狩獵,路遇猛虎,與其爭鬥所留的傷疤,離脾髒半寸。”

然後阿木爾轉了轉身子,指著脖頸處的一道傷疤說道:“這是有次大王去狩獵,有大魏一品刺客,我彼時不過二品巔峰,與之搏殺,最後以這道傷疤的代價換來了那個刺客的性命。此役犧牲的將士共有十六人,皆為二品高手,這道傷疤離氣管有差不多三根牛毛的距離,不過比起那些死去的北莽好男兒,我也是幸運的。”

說到這裏,眾位長老的席位中間,突然傳出來了一個不屑的聲音:“原來都是為護主留下的傷疤啊。”

雖說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的心中,忠君要高於愛國,但是放在此時此刻,阿木爾身上的傷疤都是忠君時候所留下的,其震撼力自然不如沙場搏殺來的刺激。

但是,如此挑釁的那個長老,卻是保皇一派的。葉落聽到這個長老的喊話,也差點笑出聲——這反串黑實在是太容易被看出來了,二長老那邊吃了這麽一個聲音不小的啞巴虧,卻隻能咽下這口氣,想想就讓人爽快。

阿木爾聽到那個長老喊話之後,也露出了一個淡淡的自信的笑容,高聲說道:“阿木爾身上大小傷疤七十有餘,隻此兩道,一道是為國師所留,一道是為大王所留。剩下的,都是幾十年戍守邊疆,攻城掠地所留,自問無愧於王室,無愧於北莽。”

身上的傷疤為國師,大王,北莽所留。卻隻是無愧於王室和北莽,而阿木爾剛才所提到的國師,隻有薩日,並沒有這一代的王詡國師,看來阿木爾的心思是十分清明的。

葉落打了個響指:“我查閱過卷宗,阿木爾長老戍守邊疆多年,共經曆過大小戰爭兩百餘次,受傷七十餘次,其中重傷十二次,致命傷足足五次。而阿木爾當年的對手是關東王關滄海,想必大家都很熟悉,就是那個死了之後,留下了一個隻有匹夫之勇的義子,都能堵在我北莽門口打上好幾天的人物。試問在場的諸位長老,還有誰有這個本事,能和關滄海周旋幾十年,未讓關滄海踏入我北莽境內半步?”

說道這裏,葉落豪氣雲幹的將手中的酒一口飲盡,來之前早就吃了醒酒藥,葉落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會喝醉。陰黎有些頭疼的看著手中的酒,這個世界的酒在曾經身為貴族的她而言,實在是有些難以入口。那些粗劣的酒還好,喝起來別有一番粗野氣質,可是這些極力想要做好,卻技術不達標的酒對於陰黎來說,就有點矯情過分的折磨了。

不過陰黎還是忍著不適將碗裏的酒飲盡,那些保皇一派的長老們,看見王女把酒喝了,紛紛將手中的酒飲盡。

整個長老院中,多了分豪放的氣質。

唯獨二長老心中暗自冷笑,葉落是想向眾人說明阿木爾為帝國做了太多的奉獻,借此將阿木爾救出去?實在是太幼稚了,因為政治從來不和感情掛鉤。

二長老說道:“可是,葉落公子,帝國的法律是不能夠被改變的,我們不否認阿木爾長老的功績,卻也不能夠忽視阿木爾長老不可饒恕的罪孽。”

葉落很是無奈的看向二長老:“我說,死老狗,你怎麽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呢?我又那麽不要麵子的跪在地上求著你,說因為二長老對黨國有功,所以就要給他個機會見校長麽?別逗了,仔細想想,我讓阿木爾長老說這些,是想表達什麽意思?”

二長老雖然未曾相通,但是看到葉落的表情,也突然心中有了些不好的感覺。

葉落一臉看廢物的表情看著二長老,最後有些無奈的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們這些人裏麵,隻有阿木爾長老是真正的在軍隊中經曆過的人,也是和軍隊親和力最高的人,也是最受軍隊愛戴的人,這你總該懂了吧。”

二長老突然湧現了一種不太好的想法,顫抖的說道:“你……你……你是想要造反……?”

葉落搖了搖頭:“不能這麽說,其實你也知道,我曾經去過阿木爾長老的轄區,問他的侄子借了一批兵馬。後來我出去之前,在王都鬧了不少的事情,也讓在座的諸位忙活了一段時間,甚至某些長老家中的後輩也受到了一些小小的教育,葉落在這裏配個不是了。”

二長老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青色的臉上,灰白的嘴唇開始顫抖起來。

葉落繼續說道:“那段時間,不少王都裏的‘二代’,擔心被我找上門,有的躲到了臨城,有的從其他地方找了一些保鏢之類的人,而且出門玩耍的也少了些。”

“所以呢,這不僅造成了一次外來人口對王都人口的侵襲,也一定程度上的彌補了當時王都的客棧的房間空缺,還有街市上的繁華景象。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上了,你們應該懂我意思吧。”

二長老一雙枯黃的手指著葉落,搖搖晃晃,顫顫巍巍:“你……你……你……”

葉落點了點頭:“我我我,我已經讓那些喬裝了很久的軍隊,把長老院包圍了,不然你以為我和你們說話為什麽這麽有底氣,我又不是二愣子。”

二長老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他還以為葉落真是那種泰山崩於麵前不改色的英豪,沒想到是因為自己等人悶在長老院開會的時候,長老院的外麵早就被包圍了。

二長老還想做臨死之前的掙紮:“可是,你別忘了,在這裏也有一些我們的衛隊,我們這些長老中也有不少武功高強的。你帶兵包圍長老院,是無可饒恕的叛國之罪,就是國師弟子的身份也保不住你了,今天隻要將你在長老院中拿下,我看你如何翻天!”

葉落終於笑了,笑得很開心,就好像看到一個鍵盤俠吹了好多牛皮,之後被打臉一樣開心。

葉落說道:“先不說吉爾姑娘,我們親愛的王女殿下,是宗師高手中的巔峰水平,你們這些人加起來也不夠她一個人打的。就是我表妹陽小清,分分鍾一個平a就能帶走你們一片好麽?”

“關門,放小清!”葉落大喊道。

一邊打了好幾章醬油的陽小清,白了一眼葉落,但是還是很聽話的伸出了一隻手,一道碧綠的光芒圍著二長老的脖頸轉了一圈。

“咚。”

那是變態殺人魔最喜歡的頭顱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