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穿透了姬博伸手去阻的手掌,帶起一蓬鮮血。當那破碎的刀刃即將刺進姬博的喉嚨時,姬博已經算得上殘破的軀體奮力扭動了一下。

因為極速的轉動脖子,除了後背上的傷口血如泉湧之外,頸椎也發出了一聲脆響。

“嘎嘣!”

“叮!”

第一聲是姬博脖子被甩斷的聲音,第二聲是姬博的牙齒和射向他的刀鋒一起碎裂的聲音。

姬博徹徹底底的癱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血裏麵混雜著一些牙齒的碎片,如果吞咽下去會傷害到呼吸道。當然,牙齒內部密布很多神經,平時就是微小的點解都會帶來劇烈疼痛。眼下姬博的牙碎成超市裏被抑鬱患者捏爆的方便麵,自然疼到懷疑人生。

姬博的嘴唇抽搐著,但是因為脖子被甩斷,隻有嘴巴顫抖,樣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那塊被咬碎的琅琊刀碎片,已經脫離了王詡的控製,和姬博的血液唾沫牙齒混合在一起,不似當初那般威風無限。

王詡有些驚訝的“咦”了一聲,似乎沒有想到,姬博的求生欲望這麽強烈,居然能做出這種高難度的動作。

邊上的白堤看著姬博歪著脖子的樣子,也不由得驚訝的咽了一大口血沫。

姬博雖然早已是那無比淒慘的境地,但是嘴上依舊逞強的說道:“告訴你們這些沒學過生物的文盲,人類最強壯的肌肉就是咀嚼肌。雖然我們在進化的過程中,已經失去了祖先那樣強大的咬合力,但是這種天賦還留在我們體內,隻要像我一樣把身體開發到極限就可以利用它!”

“哈哈哈哈!這就是本尊的完全體!”姬博狂笑不止。

下一秒,王詡揮手,一棵樹被攔腰截斷,那棵直徑約麽有三十公分的樹幹,狠狠地朝著姬博的身上拍了下去。

姬博是從路初雪那裏學會了“無漏”沒錯,可是總歸需要個良好的身體支撐,開大的猩猩把小dva堵在牆角拍,還能讓你跑了不成。

十來下過後,姬博變得鼻青臉腫,眼看有出氣兒沒進氣兒了。

姬博很用力的吸了一大口氣,但是胸膛處被琅琊刀開的口子裏,立馬就把這些氣給放跑了。

之前就有了這傷口,不過剛才被打了十幾“棒子”之後,姬博已經無力控製肌肉封鎖傷口了。

肺泡大半破裂,無法交互氧氣,大腦供氧不足,姬博覺得有點懵逼。

就好像中學時候,炎熱的午後,幹燥的路麵,奮力呼吸時害怕飄飛的柳絮截止你的呼吸道那種憋悶的感覺。

又好像迷蒙之中,回到了大魏文試那一天,青樓之中,被一個身材豐腴的女子擁入懷中,緊緊的按住,讓人喘不動氣。

姬博在混沌之間抬起頭來,卻發現那個女子長者自己最愛的那張臉。

好吧,且不說長著這張臉的兩個女人,任何一個都不可能出入這種場所,要是發現自己在這種場所,早就拿刀砍自己了,怎麽會給自己享受“洗麵奶”?

況且,從別的角度來看,眼前的女子也不可能是那兩個自己的姑娘。

雖然未曾真正到位的和薑水進行過程完整的為愛鼓掌,但是薑水的胸部自己有摸過,臉感手感完全不是這樣。至於陰黎,嗬嗬,陰黎能有這樣大小的歐派?

姬博還不如相信埃米納姆哪天宣布出櫃。

那這肯定不是大魏文試,自己在哪兒來著?

想起來了,自己在打架,大魏文試那是好久之前的事兒了。

姬博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蒙上一層淡淡的血色。肯定不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那就隻能說明姬博的眼睛出了問題。

王詡看到姬博居然再次睜開了眼睛,不禁讚歎道:“不愧是天神,生命力居然如此頑強,可惜,這個天神現在在凡間。”

一柄飛劍激射到了王詡身前,王詡眼睛一掃,那柄飛劍就被仿佛能夠凝結時空的龐大真氣固定住。

不過王詡也是高手,讀出了白堤這殺傷力不怎麽強的一劍中的劍語。

“你想知道我為何不早殺他?”王詡看向白堤。

白堤是個很強大的存在,但是白堤的強大在王詡的麵前不值得一提,甚至以王詡的智慧,都不會和漫畫裏的boss一樣,希望找一個白堤這樣的副手。

因為王詡很勤奮,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

所以王詡不會忌憚而隱瞞什麽,也不著急於對白堤也痛下殺手。相反的,王詡很欣賞白堤,因為王詡熱愛這個世界,而白堤是這個世界的寵兒。

王詡說道:“我也很想殺他,甚至從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我就想要殺死他。可是我做不到,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我沒法用這個世界的辦法殺死他。我隻能等到他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我才能放心的殺死他。”

否則呢?

白堤的兩柄飛劍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劃出一個美好的弧線。

王詡說道:“否則的話,就會引來真神的降世。我指的不是姬博和陰黎這些天神,而是世界之外的天神,這些天神中有很多有著強大的力量,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在他們麵前支撐半個呼吸,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滅這個世界。”

就在這時候,姬博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怪不得,當初蕭摩訶會跑到京城送死。”

王詡點了點頭:“沒錯,我與蕭摩訶有三年之約,每次一方勝利,就能像對方索要一件東西。但是,前提是提的要求不能太無理。”

什麽是無理?要別人的命難道不是世界上最大的無理麽?

似乎對於蕭摩訶這個畢生的對手和老友有些緬懷,所以王詡有些唏噓的說道:“當初我對蕭兄提出來這個要求的時候,蕭兄沒有問我為什麽,便欣然接受了。蕭兄身負大氣運,背負大因果,又性情深種,乃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好男兒。如此便讓蕭兄送死,是我王詡有愧於蕭兄。蕭兄不疑我,安然赴死,悲呼,壯哉!”

姬博的意識仿佛回到了大魏武試的時候,那個拎著一個酒壺,形骸放浪的絕代高手,敢於一個人挑戰一個帝國的勇者。

姬博能夠想象出來,大魏的皇室為了蕭摩訶大動幹戈,數十年如一日的培養禁軍隻為防止蕭摩訶進京。而蕭摩訶自泛舟於江上,飲一壺濁酒,踏遍鬆林黃沙與雪地,逍遙自在,不理會世間對他的惡意。

為了幾十年前的約定,不遠萬裏來到他國,和老對手交手過後,惜敗於人,老友遞來老酒,有事相求,他便慷慨赴死。

蕭摩訶於大魏這個帝國而言,不是個英雄,也不是個好人,但是對於他自己而言,卻是把男人這兩個字做到了一個巔峰。

這樣一個人,死在自己的手中,主動死在自己的手中,是為了用因果殺自己?

蕭摩訶本人應該不知道。

姬博突然覺得有點諷刺,就好像一個凱旋的將軍,榮歸故裏的時候,無數的少女捧花,獻上新鮮的水果和美酒,八百裏分麾下炙。

可是,最後醉酒的英雄從他的五花馬上跌落,在臭水溝附近,被一個小混混掏光了口袋。最後小混混覺得這個人可能是個大人物,擔心會惹上麻煩,便把將軍扒光了衣服,拿刀捅死丟盡了臭水溝中。

戰場上驍勇善戰,殺敵無數的將軍這樣死去,是最為焚琴煮鶴的一件事。最起碼,現在意識模糊的姬博,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胃部突然泛起了一陣嘔吐的欲望。

姬博嘔出來了。

不過並不是那些汙穢之物,而是一大口血,姬博的胃袋早就不知道被王詡開了幾個口子,要是還能兜得住東西才有鬼了呢。

這一大口血嘔出來,姬博的意識也終於徹底的消失了。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姬博的呼吸,姬博的心跳。

姬博的身上散發出了淡淡的光點,這些光點消散在空中。

通過質量守恒定律可以知道,生命在死了之後,遺體多半會漸漸的腐爛,回歸大地。不管是落葉歸根,還是被埋葬的人類。甚至還有一種偉大的奉獻精神,是指在死後依舊為弱小的生命奉獻者價值和營養,這種精神也是以死亡命名的,稱作鯨落精神。

但是姬博的身體就這麽消散在了空氣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片天地不願接受姬博,不願接受這個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生命。

天邊響起了幾聲悶雷,抬眼望去卻不見雲雨。

王詡熱淚盈眶,身體顫抖著跪倒在地,口中聲嘶力竭的大喊著:“恭送天神!恭送天神!”

活脫脫的像一個老瘋子,而不是那個睿智,強大,曾經作為背叛者,也君臨過一個帝國的北莽國師。

白堤覺得這個老東西一定患了瘋病,想要借機偷襲他。

但是江雨和秋燕在跳動的一瞬間,便被一股醇厚的真氣碾碎,原本無堅不摧的天外隕鐵,在這股真氣之下,仿佛豆腐撞上了鐵錘一般。

和這兩柄飛劍同樣變作微塵的,還有奄奄一息的白堤。

王詡的眼中,滿是留戀,對死去的薩日,還有死去的蕭摩訶,甚至還能看到一絲大魏先帝,那個不怎麽出名的月妃,還有好多好多人。

但是這些人的影像又在一瞬間消失,王詡的眼神再次變得狂熱中夾帶著堅毅的冷靜。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上最強大的天神已經死在了他的手上,他是應運這個世界意誌而生的弑神者,以前的種種迷茫,痛苦都在這一刻化為虛無。

他便是新的神。

這一日,王詡於宗師之上,又破一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