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等到姬博睜開眼睛的時候,島田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那條盤亙起來不知道多長的巨龍,興許是和島田一起離去的。
隻不過,令姬博有些意外的是,路初雪並沒有像預想中那樣出現在他麵前。
虛無的空間之中,姬博也隻好靜靜的等著,他猜得到這是試煉的一部分,而之所以將試煉變成這個樣子,恐怕和路初雪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態度有關。
等了一天?三天?還是一個周?姬博無從得知。
任由姬博再好的性子,也耐不住這種寂寞,也難怪小說裏那種動輒閉關幾年的都是神仙,自己剛剛不過沉澱了一下從維吉爾和島田那裏的所得,用了幾天的時間,就已經感覺黑雲壓城,城牆鎖心了。
姬博也算是習慣了在這種虛無的空間中存在,不管是被拖入能量創造的空間,還是這種精神構築的空間,姬博都是有經驗的。反正肉眼無法感知的東西,就是一片虛無,沒什麽可考據的,但是這樣的空間反倒給人一種別樣的安全感。
就好像如果把穹頂撕裂,將浩瀚無垠的太空**裸的展現在人類的眼前,恐怕先祖之中會有不少被活活嚇死,現今的人類,也會生活在未知的恐懼之中。
姬博朗聲道:“路初雪,出來吧!”
路初雪有些疲憊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我還以為你就這麽不說話了呢,可算是憋死我了,總是感覺你要是不說話,我先開了口會很沒麵子。講道理,你剛才要是再不說話,我就真的先忍不住開口了。”
姬博滿臉黑線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剛才在和我較勁兒,而不是考驗我的耐性?”
路初雪的聲音極為輕佻,雖然不在姬博的麵前,但是姬博都能想象出來他那副撅著嘴趾高氣昂的樣子:“廢話,你既然能得到維吉爾和島田的認可,耐性方麵肯定是不用考慮的。還花這麽多天弄這種無意義的考試,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啊,應試教育的受害者同誌!”
姬博打賭,要是路初雪在他麵前,他一定會打死這個家夥……前提是姬博能打得過……
但是姬博還是裝著膽子暗罵了一句:“你是三歲小孩麽?”
姬博話音剛落,就已經有幾道淩厲的劍氣飛縱而來,徑直奔向姬博的麵門,好像要把姬博這張英俊的臉來個對穿。
姬博絲毫不畏懼,剛學會了菩薩蠻的他,對劍道的領悟早就遠勝從前。路初雪這幾道劍氣雖然極為淩厲,速度極快,但是恍惚之間,姬博好像能夠把握到什麽玄之又玄的東西,沒等姬博的表層意識做出反應,雙手已經做了個攬月的姿勢。
劍氣入懷,姬博倒飛出去,吐了一大口血,被打飛的身體還在地上彈了幾下,淒慘無比。
姬博忘了自己沒有異能,手雖然搓了姿勢了,不過沒有查克拉哪來的螺旋丸,徒手接了路初雪的幾道劍氣,要不是路初雪手下留情,姬博恐怕會當場升天。
雖然這下弄得姬博有點慘,但是路初雪卻有些訝然:“看來你學了不少東西啊,剛才差點兒讓你小子躲了過去。”
沒錯,是差點兒,就差一點兒異能就能躲過去了。
而將來要麵對的對手是在地球上的爭鬥,在地球上,姬博最不差的就是異能了。
當然,能夠差這一點,說明姬博現在對於戰鬥本身的理解,也已經遠遠的超越了從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出這麽大的進步,尤其是這種進步理應是超越姬博天賦的,所以路初雪才會動容。
姬博的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這個身影好像帶著一股抹除不去的頑劣氣質,但是屹立在姬博的身前,卻沒由來的讓姬博感到一股敬畏感油然而生。
姬博有些苦惱,別說麵對別人,就是麵對對手的時候,路初雪也是那副輕鬆自得的姿態,偏偏麵對自己的時候,卻要刻意做出一副嚴厲的姿態。要說自己也沒怎麽得罪這家夥,可是因為自己和陰黎之間的那點事兒,讓路初雪懷恨在心。
要說路初雪這個心態,簡直是x絲的不行。明明人家喜歡的不是你,你還上趕著對人家好,對人家好就算了,還要愛屋及烏,對人的家人也好。這情操簡直比得上老王隔壁家的男主人,傳說中的接盤俠。
善哉善哉,果然原諒是這本書的主題麽?
路初雪抬了抬手,姬博的身體漂浮在了空中,還有一股扭曲的力場圍繞著姬博,讓姬博感覺身體在逐漸崩壞,骨骼也發出了吱呀的聲音。
姬博咬了咬牙,暫時忘卻了那些痛苦說道:“我說,咱們能不能正常一點兒,別搞些玄乎的?”
路初雪不知道姬博為什麽會這麽說,揮了揮手將姬博放下,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姬博揉了揉身上還在酸痛的地方說道:“你說人家維吉爾或者島田源氏,一個是風係異能者,另一個是能量操控型異能者,都是那種漫畫裏類似念力的異能,人家搞一些神奇的操作倒也是情理之中。你說你一個速度異能者,你是能隔空控物了?還是能噴火造冰了?想要揍我,咱們就爺們兒點打一架好了!”
姬博努了努嘴,十分不爽的說道:“還得憑借動能力場賦予周圍環境不同的狀態,然後在細微處調節控製,對我進行壓迫,想想就覺得累好不好。大家都是自己人,誰還不認誰了,還在我麵前整這些。”
被戳穿的路初雪,難得的臉紅了一番,但是還是強詞奪理的說道:“那又怎樣?反正你也打不過我,我就這樣玩你怎麽了?”
說著,路初雪再次揮了幾下手,姬博的身體被無形的力量牽扯著。先是飛到空中,又狠狠的落下,然後再次飛到空中,如此循環。幾個來回,騰空又摔落幾次的姬博剩下了半口氣,路初雪又用自己的異能,加速著姬博傷勢的恢複。
姬博一口淤血吐了出來:“你特喵的是三歲小孩麽?鬥氣就鬥氣,居然下這種狠手!”
“得了吧。”路初雪不屑的說道:“這點皮肉傷算什麽,哀莫大於心死聽說過麽?你傷陰黎傷的還不夠啊!”
姬博反駁道:“我意識被第二人格侵占了,我也很無奈啊!”
路初雪聽到這個就來氣:“三觀不正,心誌不堅頂,最後搞得自己精神分裂,你自己還有理了是吧!?”
姬博無f**k說。
姬博懶得和路初雪說些沒用的東西,直白的問道:“說吧,你到底能教我些什麽?之前我思考過,維吉爾和島田,他們所能教我的都是他們性格中最為突出的那一部分。要是能讓你教我,該不會教我沒心沒肺吧,我可不想學成你這麽個混子似的人,我將來可是要娶老婆的。”
好在路初雪這人老實,聽不出來姬博實際的重點是最後一句嘲諷他至今單身,不然姬博又要躺一次。
路初雪本身就不怎麽喜歡姬博,當初在地球上的幾次出手,起先是姬博沒有好感也沒有惡感,後來恨屋及烏,卻又因為立場問題沒辦法不幫忙。現在被逼著來教姬博,也是因為請求他的人是小芳,沒辦法拒絕。
所以,能早點教完姬博,讓姬博滾蛋是最好的。
雖然眼前的路初雪不過是路初雪被小芳分割出去的一部分意誌,但是這種單純的性格倒是傳承的一點不差。
路初雪說道:“你說的對,我在做人方麵沒什麽好教你的,當然,這並不是我做人方麵有什麽問題,而是你這種渣男已經無藥可救了。”
姬博要不是還等著路初雪的下文,一定要上去和路初雪大戰三百回合。
路初雪繼續說道:“所以,我唯一的要務就是教你打架。”
姬博一臉黑線:“打架有什麽好教的,剛才島田不是已經教過我了麽?難道真要把我培養成什麽人間兵器?不過一口氣也吃不成胖子吧,光他教我那些我就受用不盡了。”
路初雪搖了搖頭說道:“島田教的你什麽?”
姬博想了想說道:“最主要的,應該是攻擊的手段吧。”
路初雪嗤笑一聲:“他那也算是攻擊?你被黑心商人騙了。”
姬博聽了路初雪所說,都不知道從何開始吐槽,滿腦子黑線的說道:“你以為這是網遊裏麵買技能書?還被黑心商人騙了?”
聽到姬博所說,路初雪總算是抓到了重點:“哈哈哈,你個小土鱉,現在的遊戲哪還有幾個有‘技能書’這種東西。用這種比喻用的這麽熟練,你還真是落後啊!”
姬博好奇路初雪的腦回路為什麽永遠處於一種清奇的狀態。
路初雪說道:“島田最強的並不是他的攻擊,而是他的防禦。”
路初雪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用眼睛緊緊地盯著姬博,好像個小孩子跟自己的同伴吹噓之後,等待著對方驚羨的眼神似的。
姬博才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現在的姬博對於所謂劍道,也算是有些理解,最基本的悟性是存在的。
確實,路初雪說的有點道理。
在和島田對陣的時候,令姬博最感到恐懼的,並不是島田每次一眼就能看出姬博的漏洞,然後稍加反擊就能讓自己大亂陣腳。
雖然縱向對比地球上那些格鬥家,姬博的水平絕對算得上下水道裏的那一類,但是畢竟身邊變態多了去了,陰黎維吉爾之類的,都是最為頂尖的高手。和這些人相處了久了,彼此之間也有過合作的戰鬥,根據姬博的估計,這些人裏麵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有著這樣的眼力。
嗯,沒錯,這裏麵隨便一個人,有著和自己相同的身體素質,都能花式吊打自己,打十個那種。雖然這話說出來很傷人自尊,但是這就是現狀。不然,也沒法說明,為什麽陰黎的身體並不能承載玉璽世界的因果變得無比強大,卻能輕鬆捶死一票兒宗師高手。
最讓姬博感到恐懼的,是島田嚴密的防線。
每一次島田都能看穿自己的動作,確實把姬博唬的夠嗆,就和下棋似的,戰鬥總要講究個走一步看三步,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姬博好像從來沒有注意到,不管自己如何試圖進攻島田,似乎總伴隨著一股無力感,而島田則是總處於一種風輕雲淡的狀態。
獅子搏兔也要全力,當然,要是大象踩螞蟻還得把自己腳跺麻,那就有點傻了。姬博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和島田的差距,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大,而是大破了天。
島田每次都在格開自己的攻擊,然後反擊,但是姬博剛才做了無數次設想,悲哀的發現,島田在反製自己之前,恐怕已經成功的“防禦”了自己。
這樣說可能有些別扭。
打個比方吧,一般的t位打團的時候,碰見boss放技能的時候,雖然自身的護甲值已經很高了,但是還是會放一些格擋之類的技能,或者某些buff增加自己的防禦。姬博和島田源氏之間隻是喂招,並不是惡意刷仇恨值吸引火力之類的。
加的這些buff,多半是為了讓姬博吃點小苦頭,好讓姬博有些長進。
換句話說,就算姬博能夠成功的姬博這些buff,或者姬博成功的打斷了沉默了這些格擋技能,姬博的攻擊落到了島田的身上,還是會被那高到變態的護甲值抵消掉。
甚至在現實戰鬥中,姬博連強製扣血這種機製都打不出來。
是什麽給了姬博這種無形的壓力,以至於姬博在沒有路初雪點破的情況下,都沒想到這一點呢?
姬博考慮不清楚,所以隻能向同為絕世劍客的路初雪請教。
看著姬博突然做出一副好學的樣子,路初雪倒是有點不太好意思,畢竟剛才兩個人互懟的時候還是有些小爽的。
但是既然是小芳交代的任務,路初雪也不太敢馬虎,所以對姬博說道:“硬要說的話,就是計算的能力,你能夠察覺維吉爾和島田在劍道上的不同麽?”
姬博想了想說道:“一個是文科生,一個是理科生?”
路初雪有些讚許的看了一眼姬博,卻又搖了搖頭說道:“隻是答對了一半,應該說是一個體育生,一個理科生。”
姬博好奇,這是作何解?
路初雪解釋道:“就比如說投籃吧,維吉爾所做的,是成日與球在一起,吃飯洗澡都要抱著球,就連睡覺的時候手都要做出拍打的姿勢,話說這樣將來有了孩子之後拍著他睡覺倒是沒有那麽辛苦了哦……總之,他們這些大英的劍客,對於劍道的執著,是類似於某種紳士的情結,你能理解吧。”
雖然路初雪約等於什麽都沒說,但是姬博還是差不多理解了。
路初雪繼續分析道:“至於島田源氏嘛,你仔細分析一下他的劍法。他們霓虹國,雖然素來講究從咱們上天朝流傳出去那一套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動物世界的理論,甚至自己還整出來了一套八百萬神明的宗教理論。不過,這群家夥骨子裏麵,還是姓資不姓社,一身小布爾喬亞的氣質啊。”
姬博做了個“咋,瓦魯多”的手勢,示意路初雪要是在這麽說下去,就要被查表收快遞了。
路初雪從偏離的軌道上翻轉回來說道:“你可以從大明的時候開始看,邊境的倭軍的刀法,是和中原正統劍法刀法有著根本的區別的。幸好有個名叫戚繼光的大才,將傳統的刀法改良,變成了追求效率,又添了些冷酷肅殺意味,不然對起陣來是要吃大虧的。”
效率,這是個關鍵詞。
島田的劍法確實很效率,相比之下,就沒什麽獨特的美感。硬要說美感,恐怕隻有那些泡在實驗室裏幾個月還津津有味,和女子相親第一反應是對方有沒有什麽外在能夠看出來的基因方麵的問題的鋼鐵直男,才能想出詞兒來,說這是工業的美感。
就好像柯潔雖然超越不了阿爾法狗,但是狗哥隻是台機器而已,永遠不能像柯潔一樣,發兩條趣味橫生的微博,下棋的時候少有失誤多有妙招,浮浮沉沉,起起落落,看的人興致盎然。
島田就像個冰冷的機器,在比劍的每個瞬間,都在瘋狂的計算他的對手。
島田的信仰來自於劍本身,不像姬博一樣需要“憤怒”支撐,所以島田能夠極度的冷靜,這也是為什麽由島田來教授姬博利用憤怒的力量這一環節。
姬博可算是想通了,隻不過想通之後難免有些失望。
姬博雖然是工科生,而且就讀的學校還是上天朝十大名校之一的安城大學,但是姬博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島田那樣的計算能力了。除非和島田一樣,除了侍奉劍道之外心無旁騖,或者有和葉落一樣的頭腦風暴。
姬博對路初雪說道:“所以,你是來教我和島田一樣的防禦的?畢竟除了理科生和體育生之外,還有個文科生。”
路初雪笑了笑,指著自己說道:“沒錯,我就是那個文科生,我想,我的道路還是比較適合你的。”
姬博撓了撓頭:“你的道路是什麽?”
路初雪說道:“隨心意而動,將一切交給你的身體,你的經驗去接管,讓自己的力量流淌在你和外界的連接,你身體的延長,也就是你的劍上。用你的力量本身,去掌管力量,再讓這股力量去戰勝對手。隻是,這股力量的強大與否,和你的內心掛鉤。”
說到底,還是要煉心唄。
不過,路初雪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大串武林秘籍似的不知所雲的話,還是讓姬博很有成見滴,覺得路初雪這種故弄玄虛是很可恥滴!
姬博說道:“你就直說了,就和守望先鋒裏麵玩半藏似的,關了屏幕上五百強,閉眼比睜眼厲害,隨緣贈有緣人,臉白的歐皇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就是了。”
路初雪十分讚同姬博的說法,歡喜的說道:“大善!”
姬博問道:“那麽,問題來了,你打算怎麽教我?”
路初雪露出和煦的笑容:“簡單,挨打就好了,如果一頓不夠,那就兩頓。”
姬博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漂到了空中,然後狠狠的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