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愛卿,沒想到你居然能夠醒來,值此國難之際,姬愛卿蘇醒實在是天佑我大魏。”皇帝毫不掩飾自己眼中對於姬博的讚賞和期待。
姬博的手稍稍的撫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間,那裏是自己剛剛從皇帝那裏偷來的扇子,不過看上去皇帝好像沒有追究姬博的意思。
所以姬博很是理直氣壯的說道:“參見陛下,不知今日陛下到此有何貴幹?”
皇上笑了笑:“朕來?朕來是看望姬愛卿的。畢竟姬愛卿為我大魏,為我皇室忠心耿耿,身受重傷,方一蘇醒,若是朕不來看探一番,想必會讓滿朝文武寒心。”
姬博點了點頭:“原來皇上是來看微臣接賤內回家的。”
“大膽姬博,怎麽敢和皇上如此說話!”太子聲色俱厲的指責姬博道。
姬博瞥了一眼太子,就沒有再搭理這個家夥,而是將眼神放在陰黎身上,好像連剛進了門的皇帝都懶得搭理。皇上並沒有因為自己被冷落感到氣氛,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太子。似乎是察覺到了皇上的眼光,太子不容易被人察覺的低下了頭,沒有暴露出眼中的情緒。
皇上的目光掃過眾人,在座的都將頭低了下去。大魏素來倡導廉政,雖然這些京官家中的條件十分優渥已經成了常識,但是當著皇上的麵兒,參加這種花銷不菲的宴會,還請了這麽多人來參加宴會,麵子上也有點不太好看。
皇帝頓了頓,再次對姬博說道:“姬愛卿,既然你是來接你妻子回家的,不知道你妻子在哪兒?”
整個大魏誰不知道姬博的妻子是陰黎,而陰黎即將與白雲劍莊的新莊主白堤成婚。皇帝的消息靈通程度自然不必多說,太子相信,陰黎是受到白堤千年人參的脅迫才同意嫁給白堤這件事,皇帝也一定是知道的。
皇上日理萬機,怎麽會有時間管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難道說,自己一向中庸的父皇,也察覺到了這次自己設宴,所隱含的暗暗針對秦王的玄機?
但是父皇居然這樣不怎麽客氣的問姬博,說明父皇還是偏向自己這一邊的。想通了這一點,太子的臉上重新浮現了自信的微笑:“對啊,冠軍侯,今日是白雲劍莊莊主白堤,和陰黎姑娘的大喜日子,你的妻子又在哪裏?”
姬博的手稍稍捏緊了一番,皇上身邊那個臉色一直很陰沉的宗師高手的身體頓時緊繃了起來,如臨大敵。姬博瞥了太子一眼,沒有搭理太子,但是眼中已經有幾分憤怒。
皇帝就好像沒有察覺到姬博的心境變化,也沒有感受到自己身邊護衛的小動作一樣,繼續和藹的問道:“姬愛卿,怎麽不回答太子的話?”
太子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來了,果然,父皇還是向著他的。
姬博有些猶豫,也有些幽怨的指了指穿著大紅色嫁衣,坐在白堤一側的陰黎,說道:“回皇上的話,這就是我的媳婦兒。”
皇帝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忍著笑意,好像不知情似的說道:“姬愛卿,你這個笑話可真是一點意思沒有。朕所見的,可是白卿和他的新婚妻子,你說這是你的妻子,卻是作何解釋?”
姬博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對皇帝說道:“皇上,臣說這是臣的媳婦兒,就是臣的媳婦兒,臣不敢以下犯上,犯下欺君之罪。”
這下那些禮部的官員們可是坐不住了。
姬博雖然話語中說了自己不敢以下犯上,但是哪家的臣子敢用這種語氣對皇帝說話?這還不是以下犯上,這還不算欺君之罪?
偌大朝堂,總該有個敢於站出來說話的。雖然在太子的麵前唯唯諾諾,但是拚了命也要為皇上說話,這樣的臣子,才是真正深諳政治智慧的臣子。
“大膽冠軍侯,居然敢這樣和陛下說話!”現任禮部侍郎,沾了他大學士老爺子的光來參加了這場宴會,此時正好到了他展露忠心的時候,自然表態要強烈些。
姬博倒是沒有對那個表露忠心的禮部侍郎說什麽做什麽,而是單膝跪地,懇求皇上道:“陛下,微臣別無所求,隻是想要接自己夫人回家而已。至於今天打擾了白堤公子的婚禮,日後微臣自然會補償的。”
拿什麽補償?把人老婆在婚禮上搶走了,拿什麽補償人家的婚禮?
皇帝對今日一事心知肚明,方才隻是他自己心中有算計,所以才如此挑逗姬博。但是姬博的態度實在是強硬,居然有些不把自己這個一國之君放在眼中的意思。
就在皇帝思考著,要不要訓斥一下這個年輕人的時候,白堤突然開口了。
“侯爺,今日在下大喜之日,自然希望我大魏有識之士都能來見證一番,侯爺身為冠軍侯,又是我大魏當今第一高手,能來本是在下的榮幸,豈敢怪罪?但是這婚禮總是要進行下去的,侯爺不妨在這裏叫幾聲貴夫人,看看貴夫人是否應承便是,說不定,貴夫人並不在這陽春樓呢?”
隱約有幾人在附和白堤所說,這些人自然是太子死忠的黨羽,關鍵時刻唱個雙簧還是簡單的。
姬博沒有再用眼神要挾白堤什麽,他也知道,自己這次能不能帶陰黎走,看的還是陰黎的意願。自己對不起陰黎的地方太多了,陰黎會愛上別人,乃至和別人成親,也算是正常的事情。
再者說,又有可能這個世界是封建製度的社會,和陰黎前半生比較像,說不定這裏的人情風貌,這裏的人所獨具的品格,正是陰黎所欣賞的,也正是能將自己和陰黎的羈絆成功的轉移到別人身上的地方。
不管怎麽說,陰黎應該是有了喜歡的人了,不管眼前的這個白堤是個什麽樣的人,陰黎最終選擇結婚的對象,就是他。
姬博之所以如此理直氣壯的要帶陰黎走,隻是因為這玉璽世界是個虛擬的世界。
姬博自然希望陰黎有天能愛上別人,這樣他或許會難過很久,但是這對他,對薑水,對陰黎三個人而言,都是最好的結局之一。
好吧,這樣的想法本身就很自私,原本承擔在姬博身上,名為抉擇的責任,需要陰黎以自己的未來做賭注來背負。
但是姬博絕對不允許,陰黎會喜歡上一個虛擬的產物。姬博甚至更擔心,陰黎是對他姬博太過失望,心神空虛之際,才會喜歡上白堤這種她明知虛假的造物。就像,就像找了個心理的慰藉一樣。
他不可能允許陰黎這麽墮落。
姬博這樣的想法或者無私,或者自私至極,但是不管無私還是自私,都是今天姬博必須帶走陰黎的動力。
所以姬博對陰黎再次認真的說道:“陰黎,走,跟我回家。”
陰黎不回話。
“陰黎,跟我回家吧,我們就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生活下去,直到我們生命瀕臨結束之際好麽?”姬博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說道。
沒人知道,對姬博和陰黎而言,所謂的“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生活下去”意味著什麽。姬博不是個衝動的人,但是姬博剛才也決定了,如果陰黎能夠和他一起回冠軍侯府,他寧願不著急毀滅這個世界,而是和陰黎在這個世界廝守幾十年再回去。
反正姬博知道,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和地球上不同,所謂的在這個世界的一輩子,在外界不過幾天的事兒。
但是陰黎還是沒有說話,就靜靜的坐在那裏,像是一個雕像。
姬博知道,自己眼前的,身穿紅色嫁衣的姑娘,絕對不是一個雕像。嫁衣下麵露出的小巧的穿著繡花鞋的腳,自己曾經被陰黎逼迫著洗過。寬大的袖口中伸出來的,緊緊地握在一起的雙手,姬博抓住過,也曾抓住姬博過。
還有那坐在那裏,就渾然天成一副極其美好畫卷的氣質,那大紅嫁衣也掩蓋不住的玲瓏曲線,若是地球上還有薑水在姬博眼中可以媲美,在這個世界是絕找不出第二個的。
有的人,就算是一麵之緣後,消散於人海,相忘於江湖,也會在某個黃昏的下午,嘈雜的,彌漫著煙塵的都市的街道上,汽笛聲中,一次回眸裏,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和未來。
這是無關容貌,無關所謂氣質,隻是一種默契,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將兩個人牽連在一起,怎麽也斬不斷的羈絆。
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你來,即使不用看你那最為標誌的平胸。整個大魏估計也找不到出嫁的年紀,還是陰黎這等貧乳的姑娘了。
咳咳,上一段劃掉……
姬博站在原地一言不發,身軀稍微顫抖了一下,他甚至能夠看到大紅蓋頭下,流出了幾滴有些晶瑩的淚珠。可是淚珠的主人,就是不說一句話。
若是陰黎能夠開口拒絕,隻要不這樣沉默,隻要和姬博說幾句話,姬博都覺得自己能夠成功的帶走陰黎。因為姬博知道,就算有一天陰黎要嫁人了,隻要自己出現在婚禮前夕,對陰黎說一句跟他走,陰黎也會毫不猶豫的隨他去。
隻不過這是在婚禮之上,是人一生最重要的儀式之一,也是最不可違逆的約定的成就之處。
所以陰黎才不說話麽?
最堅定的拒絕,不過沉默,這個道理姬博還是懂得的。
所以姬博擺了擺手走了,不管身後的一眾公卿,不管身後的東宮太子,不管身後的一國之君,臨走之際還順了一壺好酒。
敢無視當今大魏皇帝的人,全天下除了蕭摩訶和姬博再也找不出第三個。不過看著那個略顯落寞的背影,居然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指責一句。
在姬博和皇帝擦肩而過的時候,坐擁萬裏江山的大魏皇帝,居然感到了一分冰冷之意。
所以這個世界上身份最尊貴的人,像個好奇的,毫不起眼的路人一樣,回頭望了一眼。
隻見那大魏風華正茂冠軍侯,提起酒壺飲了一口,歎了一聲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