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盡道小人奸狡,偏予獨笑他癡。日向利名尋死路,昏昏認作便宜。不得希賢希聖,自甘為魅為魑。

伎倆竿頭進步,機關雪裏埋屍。一旦奸雄都使盡,憑誰保骨留皮。回想從前富貴,可憐能幾何時?

右調《何滿子》

話說段達自受了麻叔謀的賄賂,便不管好歹,將到那些告禦狀的百姓,每人痛打四十,押回原籍問罪。可憐眾百姓有屈難申,隻是叫天叫地的啼哭,一路上也不知死了多少,麻叔謀聞知此信,大喜道:“處得痛快!”心下一發沒了忌憚。遂日夜叫陶榔兒去偷孩子,陶榔兒先還暗暗去偷,後來得了誌,竟明明搶劫,毫不在意。一邊偷來,便一邊蒸熟去獻。舊時的骸骨還掩藏了,恐人看見,如今竟四下亂投,全不駭怕。眾百姓無可奈何,隻得家家打一個木樞,把孩子鎖在中間,大家圍繞看守。保得一時無事,便舉家歡喜,眾親皆來慶賀,若稍疏虞,就被偷去,百姓們苦莫能言。打聽得令狐達為人耿直,隻得約齊了眾人,來見令狐達,將這些苦楚下情,細細哭訴一番,求他轉達勸止。令狐達見了,甚是不忍,因說道:“這事情我盡知道,時常相勸,他那裏肯聽?除非上疏奏明,又恐怕傷了同官體麵。今既到這個田地,也說不得了,你們好好回去,我明日即上本替你們鳴冤。”眾百姓大喜,拜謝退出不題。

卻說令狐達真寫了一道表文,細細開更麻叔謀的過惡,叫人暗暗賁到東京來上。誰想段達受了賄賂,竟高高擱起,並不奏聞。令狐達等不見消息,遂一連上了三疏,就如石投水中,全沒些影響。欲要到京麵奏,卻又不敢離任。心下又氣又惱,遂暗暗叫人將小孩子的骨襯收藏在一處,以為後日證見。正是:

九重一有私人蔽,便似天閽叫不開;

收骨且留功罪案,待他不幸一齊來。

按下令狐達收藏骸骨不題。卻說這條河道挖至睢陽界口,若要一直掘去,就連城郭人民都要掘壞;若要回護此城,便要迂回二十裏路。麻叔謀倚著聖旨在上,那管甚麽人民,竟一直定了界樁,剛剛從城中心挖過。慌得滿城百姓兒啼女哭,郡縣官員又不敢稟。城中豪富之家,聞知麻叔謀殘忍而貪,大家遂共湊了三千兩金子送他,要回護此城,隻恨無個進路。卻說麻叔謀一日正催督丁夫,忽左右報道:“前邊大林子中,有一所古墓攔路,不敢輕挖,乞鈞旨定奪。”麻叔謀親自來看,隻見墓旁立著一碑,上鐫著:“宋司馬華元之墓。”麻叔謀道:“亡國之臣,管他做甚?”遂叫丁夫挖去。才挖得七八尺深,便是一間石屋。屋中有漆燈明亮,照見裏麵的棺柩帳幔,都宛然如新。麻叔謀驚訝道:“宋到如今,二千餘年,如何還不爛壞?”忽一陣風來,再看時,已化成灰燼,隻有正中間四四方方一件東西挺然不壞,麻叔謀忙走到麵前去看,原來是二個小石碑兒,上有兩行石銘,說道:

睢陽土地高,竹木可為壕。

若也不回避,奉贈二金刀。

麻叔謀看了道:“這都是惑人的詐言,何足深信,可盡情挖去。”眾丁夫一齊動手,不多時,將一間石屋竟挖成一條河路,相去睢陽城止有十數多裏。此時日已昏黃,麻叔謀還要催督人夫連夜挖去,忽然一陣麻木,渾身困倦起來,慌忙退入營中去歇息。到了**,還不曾合眼,隻見一個使者,綠衣花帽,忙走將來說道:“大王在殿上立召將軍,有事商議。”麻叔謀恍惚之中,不知所以,隻得起身隨他前去。忽到一處,宮殿巍巍,儼然一王者之居。那使者將麻叔謀領到殿前,麻叔謀抬頭看見,隻見殿上早有一人坐在中間。怎生模樣?但見:

麵方耳大,眼細眉長。一雙手長垂過膝,三縷髯低壓於臍。眸子飛日月之光,肩臂聳虎龍之勢。衣袞龍之絳綃,非王即帝;戴進賢之冠冕,乃聖乃神。

麻叔謀見威儀嚴肅,不敢環視,慌忙拜伏於地,那王者亦起身答禮。麻叔謀拜罷,那王者說道:“寡人乃春秋時宋國襄公,奉上帝之命,坐鎮此土,已經二千年矣。今汝主為遊開河,便要挖傷城郭,寡人不得不為民守護,故請將軍來商議。若能保全此城,則滿城老小皆荷將軍之厚德矣!”麻叔謀道:“此事乃皇上之命,小臣不過奉旨效力,怎敢擅易河道?”襄公道:“就是護城,亦非寡人之私意。蓋因上帝有命,此地五百年後當篤生王者,建萬世之業。豈可因一人荒佚遊樂之故,到把一條真正龍脈穿鑿壞了?”麻叔謀道:“大王為五百年後王者,便要回護城池,當今天子之命,卻教小臣何以違背?”正說未了,忽見左右報大司馬華元要進見,襄公叫宣。不多時,左右引入一人,身穿紫羅袍,頭戴金襆冠,生得濃眉廣顙,須卷如虯,麵貌十分凶惡。參拜過襄公,便指著麻叔謀問道:“此何人也?”襄公道:“此乃阿摩差來開河的麻都護,司馬可與相見。”麻叔謀便要上前施禮。華元全然不睬,轉身對襄公說道:“臣聞此人乃奸佞之徒,不當加以禮貌。”襄公道:“寡人因要他回護城池,故屈體相待。”華元道:“護城之事,他曾允否?”襄公道:“寡人再三致上帝之命,他隻是推辭不允。”華元道:“臣原曉得他乃愚昧之人,隻知貪財好利,虐害小民,那裏知上帝之命?主上隻該嚴刑重法,痛加拷打,他方才知懼,若以禮相待,他一發狂妄起來。”襄公點首道:“司馬之言有理。”因問道:“拷打刑法,不知何者最苦?”華元道:“他刑雖重,俱止傷得皮膚。此人心術不正,當以銅汁澆溶,從口中灌入,叫他腸骨俱爛,此為第一。”襄公依允,遂傳旨道:“眾武士何在?”隻見階下擁出兩班武士,怎生打扮?

柳綠包巾抹額,茜紅短襖隨身。黃金罩甲起魚鱗,挺帶腰間束緊。惡刹不殊厲鬼,猙獰好似凶神。一聲吆喝便拿人,皮骨盡成粉。

眾武士一齊出來稟道:“大王有何使令?”襄公道:“麻叔謀不遵上帝敕命,汝等可將銅汁燒化,灌他腸胃。”眾武士齊吆喝一聲領旨,遂一陣跑上殿來,將麻叔謀不由分說橫抱倒曳的扯下階去。把衣冠先剝一個幹淨,下邊隻存一條褲子遮體,又將徑寸粗的麻索將他綁在鐵柱之上。拿一把大鐵勺,將銅汁燒得沸滾,一個武士拿起來,就要往麻叔謀口中直灌。嚇得麻叔謀魂飛魄散,就如殺豬一般連聲吆喝道:“大王饒命!願保城池。”眾武士那裏管他死活,見他叫得緊,兜嘴便是兩掌。還虧襄公道:“且住!聽他叫些甚麽?”眾人稟道:“他叫道:‘饒命,願保城池。’”襄公道:“他既願保城池,且放他轉來。”眾武士領旨,方才把繩子解了。麻叔謀掙得起來,渾身上下早已綁得麻麻木木,半晌行動不得。襄公又叫將衣冠還他,麻叔謀雖穿了衣服,然心膽俱已嚇碎,走上殿來,那裏還敢之乎者也?稱陛下,道微臣,竟直直的跪在地下說道:“情願回護城池,隻望大王饒命!”華元看了笑道:“這樣愚人,隻等刑法臨身,方才駭怕。”襄公道:“既肯回護地脈,也就罷了!”隨叫請起。麻叔謀走起來,慌慌張張,便要辭出。襄公道:“你既肯護城,便是有功之人,當賜你黃金三千兩。若再執迷不悟,下次拿來,性命不能保矣。”隨叫前使者照舊送出。麻步謀因心慌膽怯,隻要脫身,那裏敢細問,連聲喏喏而退,及走到外麵,心漸漸放了,便想道:“明明許我三千兩金子,如今卻在那裏?”因問使者道:“方才大王說的金子,想是叫你拿著。”使者笑道:“誰拿金子?”麻叔謀說道:“方才大王明明說,當賜黃金三千兩,如何賴得沒有?”使者又笑道:“將軍不要忙,這金子有個下落。”麻叔謀道:“有下落卻在何處?”使者道:“都在睢陽百姓家,明日就有人來獻。”麻叔謀道:“百姓獻的,如今當得你大王人情?”使者道:“這叫做陰注陽受,因陰間注定了,陽間才有人送來。”麻叔謀猶不醒悟,還隻管金子長,金子短的絮聒。使者道:“將軍且不要問金子,那些武士又來拿了。”麻叔謀聽見武士來拿又吃了一驚,猛然驚醒,卻是南柯一夢。夢雖醒了,形神顏色,自覺憔悴了一半。癡癡呆呆過了一夜,到次早方才起來,隻見家奴黃金窟帶領著兩個人,抬了兩個油壇,悄悄的走到麵前說道:“這二人乃睢陽城中百姓,恐挖河傷損城池,合城豪富之民,隻有一百八十戶,共湊了黃金三千兩,情願獻與老爺,求老爺開恩,回護此城。小人不敢自專,故引這兩個為首的來見老爺。”那兩個百姓跪在地下,慌忙磕頭說道:“求老爺天恩,救合城的性命。”

麻叔謀心下驚訝道:“果有三千兩金子,則昨夜之夢,不可不信。”想起夢來又怕,見了金子又喜,不由他不要保護城池。因對二人說道:“為你們要安居,到叫我違背聖旨。我若不依,又說我抗法,如今往西南穿去罷,隻是造化了合城的百姓。”那兩個百姓聽見肯了,便連連磕頭道:“蒙老爺天恩,真是萬代陰功。”麻叔謀道:“依便依了你們,隻是不許在外麵胡講,快去罷!”兩個百姓道:“蒙老爺厚恩,感佩不盡,還敢講些甚麽!”遂叩頭而出。麻叔謀見百姓去了,遂叫黃金窟將黃金一壇一壇的拿進裏麵,打開一看,果然是:

累累赤氣驚貪眼,耀耀精光動欲心;

試問古來名利客,幾人到此不情深?

麻叔謀既受了黃金,遂傳令將睢陽城中的界樁拔去,卻將河道改往西南轉轉折折而掘,隻掘過了劉趙村,方才照舊向東挖去。這一逶迤,足遠了有二十餘裏。令狐達見麻叔謀改易了河道,又聞知受民間黃金,心下恨怒不過,又寫了一道奏疏,叫人去上,爭奈段達把持定了,半字兒也不能到煬帝麵前。麻叔謀曉得了,一發放肆起來,一路上橫行無忌,並不將令狐達放在心上。一日挖到彭城地方,又有一座大墳攔路,四圍鬆柏森森,十分茂盛。麻叔謀看了,隨叫鄉民來問道:“這是何人的墳墓?”鄉民道:“遠近相傳,都叫他做偃王墓,但不知是何代帝王。”麻叔謀道:“自周漢以來,並沒有甚麽偃王,想是分封的親王了,不要管他,可盡力掘去。”眾丁夫得令,一齊動手,才掘下去三四尺,便挖不動。麻叔謀道:“一個泥土之地,又無石塊,如何不動?再不用力的,捆打四十。”眾人聽說要打,便大家沒性命的舉起鍬鋤,往下亂築。不築猶可,築狠了,隻聽得下麵錚錚有聲。大家慌忙住手觀看,原來是一所生鐵鑄成的墳墓,十分堅固,任百般錐打,毫莫能動。麻叔謀看了道:“你們不要亂打,雖是生鐵鑄成,也須有門,尋著了門,便容易打了。”眾人沿著鐵墓挖將下去,向東南角上,果然露出兩扇石門。用手推時,裏麵卻關得緊閉。眾人便要將鍬鋤去錐打,麻叔謀忽想起大金仙的石墓,百般錐打,俱不能開,後來還是以禮拜求,方才開了。今又見是一所鐵墓,料不是尋常陵寢,必定有幾分神氣,錐打決定無用。遂叱退了眾人,獨自一個走到墓前來看。看了一會,沒法區處,隻得朝著墓門深深一揖,禱祝道:“我麻叔謀奉旨開河,路偶仙塋,不能前進。伏乞尊神降鑒,此乃朝廷之事,開放墓門,容某別選高原,遷葬遺蛻,庶為兩便。”禱祝罷,忽見兩扇石門輕輕閃開。麻叔謀滿心歡喜,往裏一看,隻見內中天光雲影,朗然透亮,不似墓中景象,遂舉步走將進去。卻也作怪,才走進去,那兩扇門兒,早依然關上。跟隨眾人,見麻叔謀拜開了墓門,走將進去,忙來跟時,墓門已閉上多時。眾人慌做一團,說道:“明明兩扇石門開了,怎麽老爺才走進去,卻又閉上?這分明是被鬼迷了,青天白日,如何有這樣靈鬼?這進去,多凶少吉,怎生區處?”也有用錐鑿打門的,也有用石頭撞墓的,大家亂做一堆不題。

地說麻叔謀進得墓門,四下一看,原來不是墳墓,卻是一條白石砌成的大路,兩邊都種著絕高的衫樹,樹外便是粉牆圍繞,往前望去,隱隱約約,就如有宮闕一般。心下雖有幾分驚疑,卻見這等齊齊整整,便也不甚駭怕。遂信步往前觀看,走不上五七十步,隻見兩個青衣童子,對麵迎來說道:“麻將軍,如何此時才來?偃王等候多時了。”麻叔謀著驚道:“仙童何以知我姓氏?”二童子笑道:“當朝貴人,如何不知?”麻叔謀又驚又喜,遂跟定童子,向前走來。過了一道石橋,便望見門樓,不多時,早到了宮前。隻見殿閣巍峨,十分弘麗。怎見得?但見:

朱門隱隱,紫闕沉沉。琉璃瓦耀日輝星,玳瑁梁衝雲壓漢。春飄合殿九重深,煙鎖飛甍千丈起。巍然煥然,錦繡糊;莊如肅如,珠璣錯落,罘思擁陛。分明乃天子宸居;金馬當門,果然是帝王宮闕。

麻叔謀隨了二童子直到殿前,童子說道:“將軍稍待,容進去通報。”童子去不多時,隻見正殿上許多侍衛簇擁著一位貴人出來。那貴人頭戴著一頂通天玄冠,身穿著一件大紅袞服,垂纓佩玉,明明是一個王侯氣象。麻叔謀望見,知是偃王,忙倒身下拜,偃王也答半禮。拜罷,偃王傳旨叫賜坐,麻叔謀道:“大王在上,微臣焉敢坐!”偃王道:“有事相托,請坐了好講。”左右隨取過一顆錦墩,放在旁邊,麻叔謀依旨坐了。偃王說道:“寡人不幸,這所陵寢適當河道之中,將軍奉旨開河,其權在手,若能為寡人保全,實山嶽之大幸也。”幸,如何敢有他望?”偃王道:“將軍雖不望,然此乃天數,決不能逃。當再三保惜,此刀麻叔謀欲要承應,恐怕迂曲了河道,日後難回旨意。欲要不允,又恐怕像宋襄公一般,發起怒來,討個沒趣。正沉吟未及答,偃王又說道:“將軍不必躊躇,寡人也不虛勞將軍,若肯保全,當以一至寶相酬。”隨傳旨叫取寶來,送與將軍。隻見左右將一個四四方方的朱紅盒子拿到麻叔謀麵前,麻叔謀打開一看,卻是一方玉印。上麵刺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乃是帝王傳國愛命之寶也。麻叔謀接寶在手,因說道:“大王聖諭,非臣不遵,但恐得罪於當今皇上。今既蒙大王再三吩咐,微臣雖死,亦當竭力保全。但隻是這顆玉璽,乃帝王傳位之寶,小臣何以克當?”偃王道:“此寶非輕易可得,必有天下者,方才能遇。今日送與將軍,將軍可好好收藏,後日自有應驗。”麻叔謀大喜道:“小臣能常保富貴,已為僥刀之兆也。”麻叔謀道:“微臣愚蠢,不知刀刀是何緣故?”偃王道:“此乃天機,安可說破?將軍但準備受用,明歲自然便知。”麻叔謀滿心歡喜,忙拜謝受了玉印,就要辭出。偃王道:“將軍公務在身,不敢久留,但所托墳墓,萬望保全。”麻叔謀道:“大王請安心,小臣回去,即叫丁夫照舊築完。”偃王道:“若得如此,感將軍之德多矣!”仍複叫兩個童子送將出來。才走到廓下,隻見許多官吏在那裏造冊籍。麻叔謀問童子道:“這些人造甚麽冊籍,這等慌忙?”童子答道:“造的是天下盜賊的冊籍。”麻叔謀道:“方今天下太平,那有盜賊,要造冊籍?”童子道:“數日之前,上帝有旨道:‘新天子五年後當立,先要著盜賊群起殺戮一番,然後大定。’故要造冊籍以便稽查。”麻叔謀既得了國寶,又聽見說新天子五年後當立,心下暗暗歡喜道:“莫非我有天子之分?”遂走進廊房,將那些造成的冊籍,拿起來一看,隻見上麵一處一處寫得甚是分明。上寫著:

楊玄感起兵於黎陽;

翟讓起兵於瓦崗寨;

劉元進起兵於晉安,僭稱皇帝;

劉武周起兵於山後;

林士弘起兵於豫章;

牛燦起兵於南陽,僭號楚帝;

汪華起兵於新安;

羅藝據守於幽州;

李子通起兵於海陵,僭號楚王;

高開道據守於北平;

張長懸據守於五原;

邵江海起兵於岐州,僭號新平王;

周桃據守於上洛;

楊士林據守於山南;

徐圓朗據守於袞州;

薛舉起兵於金城;僭號西秦霸王;

楊仲逵據守於豫州;

張善相據守於伊汝;

王要漢據守於汴州;

郭子和起兵於榆林,僭號永樂王;

王德仁起兵於鄴,僭號太公;

李義滿據守於平陵;

綦公順據守於青萊;

竇建德起兵於河間,僭號長樂王;

淳於難占據於文登;

徐師順占據於任城;

蔣弘度占據於東海;

王須拔起兵於定恒,僭號漫天王;

杜威起兵於淮南,僭號吳王;

王薄據守於齊郡;

蔣善合占據於鄆州;

李密起兵於洛陽,僭號魏公;

左才相起兵於齊郡,僭號博山公;

田留安據守於章丘;

張青據守於濟北;

臧君相據守於海州;

馮盎據守於高羅,僭號總管;

梁師都據守於朔方,僭號大丞相;

殷恭邃據守於舒州;

周法明據守於永安;

苗海潮據守於永嘉;

孟海公占據於曹州,號錄事;

周文舉據守於淮陽,號柳葉軍;

梅知岩據守於宣城;

鄭文進據守於廣州俚酋;

楊世略據守於循潮;

冉安昌據守於巴東;

寧長真據守於鬱林;

蕭銑據守於江南。

麻叔謀看了,大驚道:“如何有許多盜賊?”眾官吏說道:“這能幾個,還有許多未曾造完。”麻叔謀還要再看,二童子說道:“天色晚了,不宜耽擱。”麻叔謀隻得依了童子走出。

不期才走到門前,忽然一陣陰風撲麵卷起,隻見陰風中有無數小孩子的鬼魂,一齊擁來說道:

“麻叔謀那裏去?還我命來!”麻叔謀看見,嚇得魂不負體。這正是:

奸人不畏天,殺人當兒戲。

狹路上相逢,卻從何處避?

不知眾孩子鬼魂將麻叔謀圍住,畢竟如何脫身?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