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猛地沉了下去,變得十分難看。
在徐書誠來看,魔尊分明是來故意尋他開心的。
既然不準備將仙女淚還給他,又為何說要幫他?
讓他從絕望中生出一絲希望,最後又陷入更深的絕望之中。
魔尊實在欺人太甚!
徐書誠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牙齒,那眼神活像是恨不得將江秋漁千刀萬剮一般。
江秋漁悠悠地歎了口氣。
隨著她的這一聲歎息,強大的威壓在屋中蔓延開來,徐書誠原本就受了傷,此時竟被這股威壓逼得毫無反抗之力,雙腿一彎,直直地跪了下去。
江秋漁:“啊,舒服多了。”
她果然很討厭仰望別人。
係統:【……】
【你真的很適合做一個反派。】
江秋漁哼哼兩聲:“謝謝誇獎。”
這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係統也不管了。
“哥哥!”徐采霽也被江秋漁這突如其來的怒意給驚得不知所措,反應過來之後,趕緊伸手去拉徐書誠。
徐書誠卻感覺自己的肩上仿佛有千斤重,這股重量壓得他無法動彈,他知道這是魔尊在逼他屈服。
他方才的態度惹怒了魔尊。
這魔頭喜怒無常,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
徐書誠別無他法,隻能咬牙道:“是徐某無禮,請魔尊息怒。”
江秋漁這才放過了他。
這老東西方才還想偷偷啟動屋外的陣法,被她提前察覺到了,江秋漁這才釋放出了自己的威壓,警告徐書誠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徐書誠不敢再將自己的怒意表現在臉上,就連說話時都小心翼翼的,“不知魔尊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
江秋漁抬眸看向二人,“字麵意思。”
“本尊能讓她恢複如初。”
徐書誠大喜,卻又擔心這不過是魔尊唬人的話,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不敢輕易答話。
江秋漁歎了口氣,“徐樓主,你不必如此忌憚本尊。”
“本尊此次前來,除了救你妹妹之外,還有一事想告知於你。”
徐書誠一愣,“不知魔尊所說的,是何事?”
這魔頭能跟他說什麽?
換句話說,他跟這魔頭能有什麽好說的?
他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若不是自身修為不夠,徐書誠早就對江秋漁出手了,又怎會放任這魔頭在南月樓內作威作福?
江秋漁示意他過來坐下,她雖不再用威壓逼著徐書誠跪下,卻也仍然討厭仰著頭看對方的姿勢。
脖子太累了。
徐書誠對她忌憚不已,一麵擔心這是魔尊的陰謀,一麵卻又害怕自己猶豫太久,惹得這魔頭不悅。
魔尊對他出手倒也罷了,她若是對采霽出手,如今的采霽比普通人還要虛弱,如何能承受得住她這洶湧的魔氣?
思量再三,徐書誠最終還是咬牙在江秋漁對麵坐下了。
江秋漁知道他恨自己,此事擱誰身上都不會輕易看開,徐書誠恨她是應當的。
所以她並不在意徐書誠用怎樣的目光看她,她方才之所以用威壓警告徐書誠,也不過是因為這人想要啟動陣法罷了,隻要徐書誠不反抗,江秋漁壓根不想計較這些小事。
“徐樓主。”江秋漁又替自己倒了杯靈茶,杯沿抵在唇邊,淺淺抿了一口,“本尊既然敢隻身前來,便是不懼任何威脅,你也不必再有小動作,咱們好好談一談,事情盡早解決了,本尊也能盡早回魔宮。”
徐書誠心裏憋屈不已,卻又不得不承認,這魔頭說的的確是實話。
方才他想偷偷啟動陣法,卻被魔尊一眼看穿,可見這人的修為遠在他之上。
想來,所謂的身受重傷,閉關十年,興許隻是一個幌子,魔尊如今的修為怕是已經遠不止大乘期了。
徐書誠暗暗心驚,魔尊既已不止大乘期的修為,卻遲遲不曾渡劫飛升,必定是用了某種法子強行壓製了自己的修為。
所以她不會貿然動手,以免壓不住體內的魔氣,被天道覺察到她的存在。
思及此,徐書誠鬆了口氣,這才真的相信,魔尊的確是有話想說。
“不知魔尊想說的,究竟是何事?”
說完這件事情之後,她又能否真的治好采霽?
“此事暫且不急。”江秋漁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越過徐書誠,落在了他身後的徐采霽身上。
“不如等本尊治好你妹妹之後,咱們再談也不遲。”
徐書誠心裏又欣喜又不安,既怕這隻是魔尊的陰謀,卻又忍不住燃起了幾分希望。
他尚且為能做好決定,身後的徐采霽便幹脆地坐在了他的身旁,直直地看著江秋漁,“不知魔尊打算如何醫治我?”
徐書誠看向妹妹,“采霽……”
徐采霽衝他搖了搖頭。
她雖然對魔尊恨得咬牙切齒,卻並未被恨意衝昏頭腦。
徐采霽方才站在旁邊觀察了半晌,發現魔尊今日的心情似乎十分平和,她說要醫治自己,恐怕所言非虛。
畢竟徐采霽如今已經算是廢人了,徐書誠的修為又遠不如魔尊,魔尊若是真想對他們動手,大可以直接殺了他二人,何必要費盡心思地誆騙他們?
她與魔尊打過交道,知道這人雖然狂妄自大,卻最不屑說謊,她既然說了要醫治自己,便應當是真的。
徐采霽願意賭一把!
江秋漁瞥了她一眼,心想還是這姑娘豁得出去,看得比她哥哥更加通透。
她打量著徐采霽結了霜的眉眼,“此事並不難,隻需收回留在你體內的那一縷魔氣便可。”
眾所周知,魔氣之所以讓人恐懼,便是因為被魔氣入體的人極難將魔氣排出體外,隻能日日忍受魔氣在體內肆虐的痛苦。
這十年以來,徐書誠想盡了各種辦法,卻隻能逼出絲絲縷縷的魔氣,最多隻能延緩妹妹的衰老,並不能真正阻止徐采霽的死亡。
徐書誠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他當然也知道此事說來並不難,隻需要魔尊親自動手抽出魔氣罷了。
隻是以往那十年中,他又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魔尊竟會親自前來,主動收回留在采霽體內的這一縷魔氣?
若他真的料到會有這樣一天,他又何必費盡心思得罪百二山,強搶仙女淚?
如今仇怨已經結下,要想善了是不可能了。
徐書誠已然猜到,興許從一開始這便是魔尊的計謀。
她故意讓自己知曉仙女淚的作用,逼著自己跟百二山結仇,等到一切再無挽回的可能時,她才搶走仙女淚,再慢悠悠地出現在此。
不知她這一次又打的是什麽主意。
徐書誠就算猜中了江秋漁的所有打算,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如了她的願,按照魔尊心中所想,乖乖地跳進她的圈套之中。
江秋漁哪管這兄妹倆究竟是如何想的,即便她們此時已經猜中了她的所有打算,也無濟於事。
徐書誠隻能乖乖地做個工具人。
江秋漁對女孩子終究還是多了幾分耐心,她提醒道:“可能會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徐采霽一愣,魔尊是在安慰她嗎?
這十年來,她日日忍受魔氣的折磨,什麽痛沒受過?
徐采霽咬緊牙關,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江秋漁抬起手,停在了她的麵前,掌心一陣黑霧湧動,慢慢將徐采霽的身體包裹起來。
徐采霽倏地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悶哼,痛得麵目扭曲起來,她感覺到了一股仿佛從靈魂深處滲出來的劇痛,從她的心口一路蔓延到了全身,好似連骨頭縫都不曾放過,要將她的身子活活撕碎似的!
她以為以前的那些痛苦已經算得上是極致,卻不想這世界上,還有遠比魔氣發作時更讓人難以忍受的劇痛!
徐采霽的身子頓時便要從凳子上滑落,她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雙臂卻被魔氣緊緊禁錮在了身體兩側,徐采霽隻能痛嚎出聲,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冒了起來,十分駭人!
徐書誠嚇了一跳,“妹妹!”
他連忙想要伸手扶著徐采霽,卻被江秋漁用一道魔氣揮開了,“別碰她。”
徐書誠隻能在一旁看著,看著妹妹痛苦掙紮的模樣,恨不能以身代之。
江秋漁的確替徐采霽抽出了留在她體內的魔氣,可她同時也在徐采霽的體內留下了一道屬於自己的獨特印記。
這道印記就藏在徐采霽的丹田之中,極為隱蔽,江秋漁能確定,哪怕是徐書誠親自檢查,也察覺不到這道印記的存在。
這便是她非得親自前來替徐采霽醫治的緣由,一是為了避免南月樓鬧得太厲害,二是再利用徐采霽一次。
等確認印記已經深藏在徐采霽的丹田之中後,江秋漁才收回了自己的魔氣。
徐采霽宛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渾身大汗淋漓,可那張臉上的蒼老之色卻淡了一些,雖然依舊憔悴不堪,卻再不複往日的瀕死之相。
徐書誠心裏大喜,趕緊扶著妹妹躺在了一旁的榻上,他握緊徐采霽的手腕,悄悄用靈力在徐采霽的經脈中檢查了一遍,確認已無魔氣殘留之後,才徹底鬆了口氣。
徐書誠轉頭,正對上了江秋漁似笑非笑的目光,顯然魔尊已經發現了他的小動作。
他清了清嗓子,對待江秋漁的態度比方才好了不少,“多謝魔尊相助,徐某感激不盡。”
江秋漁不想再聽他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徐書誠雖然嘴上說著謝她,心中指不定有多恨她呢,畢竟這一切都是魔尊造成的。
“徐樓主,咱們不妨換個清淨地方,也好敘敘舊。”
徐書誠在心裏罵了一聲,他跟魔尊有什麽舊可敘的?
這魔頭詭計多端,如今又幫了他這麽大一個忙,還不知要怎麽坑他。
隻可惜,徐書誠心中再不願意,臉上卻也不得不露出笑容,“不如去徐某的書房吧?”
江秋漁想也沒想便同意了,徐書誠見她一副毫不畏懼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想到,這魔頭究竟是料到了他不敢有所行動,還是當真不懼一切危險?
她如今的修為,恐怕真的已經到半仙之境了。
徐書誠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倒真的不打算再做些什麽,他若是沒有十成的把握能打得過魔尊,又何必再故意激怒她?
江秋漁不怕他搞小動作,這徐書誠是個聰明人,他就算再恨自己,也不會在這個關頭故意激怒她。
一是江秋漁方才的那幾手鎮住了他,他不確定自己能否敵得過江秋漁,二是他妹妹一事已經解決,徐書誠沒有理由對她出手。
果然,一直到書房之後,徐書誠也不曾有任何的小動作。
他請江秋漁在一旁坐下,隨後自己則是坐在了她的對麵,徐書誠親自替江秋漁倒了杯茶,試探道:“此地清淨,斷不會有人來打擾。”
“如此,魔尊可以告訴我,究竟所為何事了吧?”
江秋漁先是喝茶潤了潤嗓子,對她來說,這茶中的那一點靈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勝在口感還算不錯,林驚微應該會喜歡這種味道。
江秋漁琢磨著待會兒離開之前,再坑兩罐茶走,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絲毫看不出來,她已經在算計人家的靈茶了。
“徐樓主。”江秋漁終於舍得放下茶杯,她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徐書誠半晌,看得徐書誠後背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魔尊用這般古怪的語氣同他說話,就跟架了把刀在他脖子上似的,驚得徐書誠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不知魔尊有何指教?”
這魔頭何時學會了用這般語氣說話?
徐書誠還依稀記得,魔尊向來不喜同他人多說廢話,能動手便絕不開口,即便偶爾出聲,也不過是些諷刺人的話罷了。
在魔宮之中閉關十年,倒學會了這一套彎彎繞繞的話術。
徐書誠萬萬不敢大意,一顆心早就高高地提了起來,屏氣凝神,生怕自己聽漏了什麽。
他更怕自己在無意中說錯了話,惹得這魔頭在南月樓內大開殺戒。
所幸江秋漁如今並不打算在南月樓內動手,她若是真想殺了南月樓的這些弟子,便不會特意叮囑江芷桃,不要傷害無辜之人了。
她問徐書誠:“徐樓主,令妹的傷可用仙女淚醫治一事,是誰告訴你的?”
徐書誠一聽見這話,後背的冷汗頓時冒了出來,臉上那僵硬的笑容也快維持不住了。
他早猜到了魔尊會問起這件事,隻是一時卻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六大門派的計劃是萬萬不能讓魔尊知曉的,林驚微更是不能暴露,徐書誠在腦海中瘋狂思索著對策,對麵的江秋漁氣定神閑地瞥了他一眼,眸中似笑非笑。
她隻問了這一句,卻讓徐書誠壓力倍增,他甚至有種錯覺,今日若是沒能回答得上魔尊這話,自己怕是性命不保!
“我也是無意中聽說……”他擦了擦鬢邊的冷汗,“世人皆知,仙女淚可活死人肉白骨,徐某實在別無他法,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魔尊既然如此問他,想必心中早有懷疑對象,徐書誠萬不能讓她更加懷疑林驚微,若是讓其餘門派知曉此事是由他暴露的,南月樓怕是真的要不複存在了!
“無意中……”江秋漁重複著這三個字,狐狸眼中充滿了探究之色。
徐書誠也不知她是否相信了自己的這番話,因為魔尊很快轉移了話題,並未在此事上過多糾纏。
“仙女淚的確可以醫治你妹妹,此事你知我知,清河劍派的賀掌門也知。”
徐書誠心頭一震,難不成這魔頭真的已經知曉了林驚微的身份,否則她為何會突然提起賀掌門?
他的臉上還能勉強維持鎮定,心裏卻越來越沉,徐書誠忍不住在心裏想道,魔尊究竟知曉了多少?
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一切隻是六大門派的陰謀?
江秋漁不用猜,都知道這老狐狸在想什麽,她是故意嚇徐書誠的,讓這老東西把她當傻子哄,真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一句無意中就想把她瞞過去。
徐書誠連個更加具有說服力的理由都不願意尋找,說明他根本沒把江秋漁放在眼裏。
江秋漁故意不說話,等到徐書誠越來越驚慌害怕時,她才哼笑了一聲,“徐樓主,本尊也是實在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你被瞞在鼓裏。”
這一句話把她自己說的格外高尚,徐書誠沒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江秋漁又道:“你知道本尊是何時離開魔宮的嗎?”
徐書誠誠實地搖了搖頭。
他若是真的知曉此事,便不會在方才江秋漁出現時,表現得如此震驚慌亂了。
“三月前。”
江秋漁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靈茶,給足了徐書誠思考的時間。
徐書誠心頭大驚,魔尊在三月前便離開了魔宮,為何他從未得到消息?
此事其餘門派又是否知情?
江秋漁暗暗搖了搖頭,實在不怪她利用徐書誠,這人相比起其他門派的掌門來說,性子更加直率,一心掛念的隻有他的妹妹,心裏沒有那麽多的彎彎腸子。
江秋漁隻用了幾句話,徐書誠就隻能乖乖地跳進她的陷阱中。
其實能做南月樓的掌門,徐書誠自然也不是傻子,隻是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他本能地十分忌憚江秋漁,早已亂了陣腳,對江秋漁說的話更是深信不疑。
畢竟堂堂魔尊,有什麽理由來故意騙他?
江秋漁見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沉了沉,便勾了勾唇角,又道:“前幾日我在雲水城中,遇見了清河劍派的弟子,其中有一人正是清蘅君的同門師妹,名為鳳桉,不知徐樓主可認識?”
徐書誠聽她提起清河劍派的弟子,心中便隱隱有了一種預感,他似乎猜到魔尊想說什麽了。
鳳桉此人,不僅是林驚微的同門師妹,更是晝凰山年輕一輩中最有希望涅磐重生,返祖為純血鳳凰之人。
徐書誠如何會不認得?
江秋漁故意冷笑了一聲,“那小鳥一見我便大驚失色,分明是認出了我。”
“她既已知情,賀掌門又怎會不知?”
所以賀雲歧早就知道魔尊離開了魔宮,卻一直不曾將此事告知他,他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思?
徐書誠已然明白過來,魔尊是在故意引導他往這方麵想。
隻是他心裏雖然清楚,這興許是魔尊的陷阱,卻也不得不順著對方的話語思考下去。
賀雲歧為何不將此事告訴他們?
是其餘門派皆不知情,還是隻有他一人不知情?
江秋漁又歎了口氣,“本尊此次回魔宮,也發現了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
“這偌大的魔宮,竟然還遭了賊。”
“徐樓主,你說好不好笑?”
江秋漁笑眯眯地看著他,徐書誠的嘴唇顫了顫,卻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好笑的是,這賊竟然還是本尊心心念念的付郎,本尊將他當做心儀之人,他卻處處惦記魔宮中的寶貝。”
至於惦記的究竟是何寶貝,就算江秋漁不說,徐書誠也能猜出來。
根據江秋漁的這一番話,徐書誠已然猜到了許多的東西。
賀雲歧這老東西,早在知道了魔尊不在魔宮之後,便暗中聯係紀長峖,紀長峖又偷偷聯係付星逸,妄想趁魔尊不在魔宮之時,尋找神器的下落。
他二人故意將此事隱瞞下來,怕不是想獨吞神器?
這段時日以來,徐書誠天天想的都是該如何從百二山奪得仙女淚,一時竟然疏忽了,被賀雲歧跟紀長峖耍得團團轉。
當初分明說好了平分,如今這兩人卻想獨吞,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江秋漁點到即止,她今日來,除了醫治徐采霽之外,便是想在徐書誠麵前給賀雲歧上眼藥,最好能引起六大門派之間的內訌,這樣一來才更方便實施她之後的計劃。
見徐書誠已然對賀雲歧產生了懷疑,江秋漁也不再多言,她站起身來,最後提醒了一句,“徐樓主,本尊特意安排南境魔君搶走仙女淚,你猜,此事賀掌門又是否知情?”
這句話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徐書誠臉上的肉重重地抖了抖,其他的倒也罷了,畢竟神器並未被賀雲歧跟紀長峖尋到,可那仙女淚,卻是確確實實被魔尊搶走了。
為了奪得仙女淚,南月樓弟子死傷無數,若賀雲歧真的提前便知曉此事,卻故意不告訴他,任由他與百二山鬥了個你死我活……
再聯想到賀雲歧讓付星逸偷偷去尋找神器一事,徐書誠如何還能猜不到,賀雲歧這老東西怕是早就有了私吞神器的心思,所以他故意讓他們鬥了個兩敗俱傷,自己則坐收漁翁之利!
徐書誠一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子,心中便怒火翻湧,氣血上湧之下,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江秋漁似有若無地彎了彎唇角,即便徐書誠不相信她這一番話也無妨,隻要能在他心中留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總有一天,這顆種子會長成參天大樹。
“徐樓主。”江秋漁甩了甩衣袖,“本尊不遠千裏趕來,將此事告知於你,你是不是該回報點兒什麽?”
徐書誠的心裏正又驚又怒,猝不及防聽見這話,麵上不由得露出了怔愣的表情,“回報?”
這魔頭已經搶走了仙女淚,還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麽?
江秋漁低眸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茶杯,“靈茶的味道還不錯。”
徐書誠:……
他扯了扯嘴角,“徐某馬上讓人準備,還請魔尊不要嫌棄。”
江秋漁收了幾罐靈茶,又拿了幾盒糕點,一同收在儲物戒中後,才美滋滋地出了南月樓的大門。
“我這女朋友做的不錯吧,出門還記得給她帶禮物。”
林驚微此時想必已到了突破的邊緣,江秋漁不能再耽誤時間,她還得趕回去為林驚微護陣。
她先出了城,隨後才祭出自己的飛行法寶,足尖一點,輕飄飄地落了上去。
係統:【……】
係統方才被她那句話給驚住了,此刻才回過神來。
它忍不住在心裏吐槽江秋漁,這人究竟在得意什麽?!
【是挺好的,一分錢沒花。】
江秋漁不以為然,“我這叫勤儉節約,能白拿的東西,為什麽不拿?”
係統:【……】
好像有點道理。
江秋漁:“再說了,心意最重要,我能時刻記著她,這還不夠嗎?”
係統:【好好好,你最好了!】
它跟宿主爭辯這些幹什麽,純屬浪費時間。
江秋漁卻不依不饒,“你不理解我的行為,是因為你不懂愛情,你又沒談過戀愛。”
係統下意識地反駁道:【誰說我不懂?】
江秋漁挑了挑眉,“你們係統還可以談戀愛嗎?”
係統卻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我雖然不懂,可是我看別人談過。】
嘖。
江秋漁斂眸,“那這樣說來,你應該不止我一個宿主了?”
係統:【你怎麽突然這麽好奇我的事情?】
江秋漁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頭頂兩隻狐狸耳朵冒了出來,無意識地抖了抖,“這飛舟上就你和我,我不跟你說話,難不成還能跟鬼說話嗎?”
有道理。
係統原本不想回答這些問題,隻是它若不給出解釋,宿主難免會一直糾纏,它隻得道:【我隻綁定過你一個宿主,但我在挑選宿主的時候,見過許多生離死別,愛而不得。】
江秋漁:“啊,原來如此。”
她晃了晃耳朵,雪白的毛發跟著飄了起來,隱約可見內裏粉嫩的皮肉,若是林驚微在,此刻必定要捏著她的耳朵尖,好好把玩一番。
可惜飛舟上隻有江秋漁一人,這般美景無人欣賞。
江秋漁問係統:“那你當初為什麽選中我?”
係統吸了一口冷氣,宿主今日莫不是受刺激了?
怎麽這般難纏?
江秋漁分析道:“你見過那麽多人,怎麽偏偏就選中我呢?”
“你應該知道,我很受女孩子的喜歡,我本身也隻喜歡女孩子,可你卻仍然選中我,讓我來扮演對男主愛而不得的角色。”
所以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十分不合理,江秋漁注定不可能完全跟著劇情走,逼她一個姬崽做直女,這可能嗎?
係統:【……】
【我當時以為,你精湛的演技可以彌補這一點不足。】
江秋漁笑得眉眼彎彎,“謝謝誇獎。”
證明她還是演的很不錯嘛,把對男主愛而不得的人設演到了極致。
係統啞然。
江秋漁不再打破砂鍋問到底,她操縱著飛舟趕回了枕元城,在上空俯視著底下的城池。
這些來來往往的魔物中,不知道有多少是混進來的叛徒,就連魔宮之中,也有不少這樣的魔物。
江秋漁回到魔宮的時候,林驚微正巧從入定中蘇醒,她呼出一口氣,站起身來,直直地望著頭頂的劫雲。
魔宮上空飄浮著一層厚厚的烏雲,隱隱有電光閃過,仿佛要將整座枕元城都摧毀似的。
氣氛比上一次還要壓抑,整個枕元城的魔物都警惕起來,實力稍差一些的躲在家裏一動不動,壓根不敢探頭出去察看。
有那修為高深的,猜想到約莫是又有人在枕元城內渡劫。
能弄出這樣大的陣仗來,除了魔宮中的那位清蘅君之外,似乎也沒有旁人了。
回想起上一次清蘅君在枕元城外渡劫,過後有魔物冒著膽子前去查看,發現城外樹林一片狼藉,殘留的劍意嚇得這些魔物俱是不敢靠近,直到許多日過去,仍然心有餘悸。
這一次,那位清蘅君又該是何修為了?
林驚微正準備飛身離開魔宮,便看見江秋漁推開青霜殿的大門,衝她盈盈一笑,江秋漁的背後是厚重壓抑的劫雲,這人卻無視了身後的所有威脅,堅定地朝她走來。
林驚微忽地眼眶一熱,她握緊手中的浮月流光,心裏越發堅定。
“阿漁。”
江秋漁衝她伸出手,“走吧。”
幸好趕上了。
林驚微這一次渡劫的動靜比上一次還要大,兩人遠離了枕元城之後,這才停了下來,降落在了地麵。
上一次江秋漁從頭到尾都隻在遠遠地看著,不管林驚微受了多重的傷,她始終坐在樹上,饒有興味地打量著林驚微。
這一回江秋漁卻握緊了林驚微的手,承諾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林驚微搖了搖頭,將自己的手指從江秋漁的掌心裏掙脫開來,她抬手撫上了江秋漁的眼尾,“阿漁,你要相信我。”
相信她可以成功渡劫,相信她能保護好她。
江秋漁默然,她早該猜到的,以林驚微的性子,如何肯讓她幫她渡劫?
江秋漁退而求其次,“那我在一旁為你護陣。”
林驚微俯身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個柔軟的觸感,她用手捧著江秋漁的後頸,眉目格外溫柔動人,“乖阿漁,你且離遠一些。”
她受傷無妨,但她不想讓江秋漁也被雷劫攻擊。
林驚微的語氣低緩微啞,就跟哄不聽話的稚子一般,熱流直往江秋漁耳朵裏鑽。
江秋漁反手勾住她的後頸,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點兒獨屬於小狐狸的牙印,“仙君,那你可得保護好我啊。”
林驚微揉了揉她的眼尾,將那一塊皮膚揉得泛起了灼燒般的緋紅後,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手。
“嗯。”
江秋漁便退得遠遠的,如同上次一般,坐在高大的樹枝之間,用月流輝擺了一道防禦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遠處那道雪白的身影。
約莫是她看得太情意綿綿,係統牙酸的不行,忍不住吐槽道:【你不用這麽擔心,她是女主,注定是要飛升成神的,這麽一道小小的雷劫,根本攔不住她。】
江秋漁:“我知道啊。”
她背靠在樹上,垂在空中的一條腿晃來晃去,“我要是不表現得重視一點,能體現出我對她的深情不悔嗎?”
係統:【……】
好家夥,感情你又在演戲。
它還想說什麽,江秋漁打斷它,“行了,這麽緊張精彩的劇情,安靜地觀看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係統廢話太多,不想聽。
係統隻得閉上嘴巴,安靜地同江秋漁一起圍觀林驚微渡劫。
江秋漁的目光落在了林驚微的眉眼處,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她依舊能清楚地看見,林驚微的神色有多堅定認真。
她比上一次更篤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為了心裏的那個目標,林驚微有了不懼任何艱險的魄力。
她一定會成功的。
江秋漁彎了彎唇角,目光裏多了幾分外人難以察覺的柔情。
這段時日林驚微又領悟了新的劍招,在麵對雷劫時更加從容不迫。
她受的傷比上一次更重,整個人像是被血水浸泡透了,就連臉上也多了一道細長的傷口,但林驚微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發生過改變,劍也始終穩穩地握在手心裏。
七七四十九道雷劫,越是到了後麵,劫雲就越厚重,漆黑如墨,仿佛就懸在頭頂,壓得人直不起腰。
林驚微揮舞著本命劍,鮮血流過劍身,隨著劍尖劃過的方向,血滴灑在了泥土之中。
等到最後一道雷劫即將落下時,林驚微連站立都有些困難了。
她氣喘籲籲,麵色白的嚇人,雙唇緊抿一語不發,眼裏卻有著燃燒的火焰。
遠處的江秋漁無聲地歎了口氣,“跟個倔強的小狗似的。”
寧願遍體鱗傷,也不想讓她出手相助。
最後一道劫雷終於落下,轟鳴聲震得江秋漁都有些難受了,那一瞬間迸發出的白光太過耀眼,江秋漁不得不眯了眯眼,等白光消散後,她才握著月流輝,毫不猶豫地朝林驚微飛了過去。
林驚微用劍撐著身子,指尖不斷有鮮血滑落,她渾身是傷,唯有一雙眼黑亮亮的,直勾勾地盯著江秋漁。
“阿漁。”
江秋漁的指尖撫過她臉側的傷口,指腹染上了溫熱的血,她對上林驚微的視線,輕聲應道:“嗯。”
林驚微舒了口氣,“我做到了。”
她不僅從合體期邁入了化神期,還一躍進入了化神中期,全靠前段時間的積累。
林驚微雖然受了重傷,內府中的靈力也幾近於無,可她的精神卻很亢奮,她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神識更加強大靈敏了。
江秋漁拍了拍小狗腦袋,“我的驚微真厲害。”
林驚微抿了抿唇,“我……”
江秋漁抬手覆上她的雙眼,“先好好休息吧。”
她的嗓音裏帶著蠱惑的意味,林驚微原本還能強撐,此刻卻忍不住眼前一黑,陷入了昏睡之中。
江秋漁接住了她倒下來的身子,林驚微的腦袋枕在她的肩上,呼吸綿長平穩。
她的本命劍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江秋漁低頭看著沾了灰塵的浮月流光,腳尖勾起這把凶名在外的神劍,用金絲縷裹了,徑直抱著林驚微離開了此處。
林驚微昏睡了整整三日才蘇醒過來,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著幹淨的雪白裏衣,正規規矩矩地躺在青霜殿內的軟榻上,江秋漁不知所蹤。
林驚微用神識探了探,她跟江秋漁雙修過,彼此之間有著特殊的感應,幾乎沒費什麽力氣,林驚微便發現了江秋漁的身影。
這人正在書房內,不知在做什麽。
林驚微才剛發現江秋漁的所在,江秋漁便抬頭對上了她的視線,小狐狸衝虛空中莞爾一笑,分明是發現了林驚微的探查。
林驚微翻身下榻,發現自己身上的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剩下了淺淺的疤痕。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物,隨後徑直朝江秋漁的書房而去。
半路上,林驚微遇見了霜雪和未晴。
未晴沒說話,隻朝她點了點頭,林驚微也微微頷首,以作回應。
霜雪要活潑熱情一些,她一邊揉著自己的指尖,一邊衝林驚微道:“清蘅君,你去找尊上嗎?”
林驚微嗯了一聲,沒有解釋。
霜雪笑眯眯的,“那你可能得等一等了,尊上在忙呢。”
林驚微沒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她。
霜雪知道這位清蘅君是尊上的心尖寵,對她並無多少惡意和防備,她主動解釋道:“方才尊上喚我與未晴前去,要了我二人的幾滴血,不知有何用處。”
林驚微聽見這話,頓時皺起了眉頭,阿漁要這兩人的血做什麽?
霜雪也不知道,她問林驚微,“清蘅君,你知道尊上是想做什麽嗎?”
林驚微搖了搖頭,“不知。”
霜雪還想說什麽,未晴拽了拽她的衣袖,“咱們該走了。”
霜雪隻好將沒能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衝林驚微笑嘻嘻地道:“清蘅君,咱們下次再聊。”
林驚微轉頭注視著兩人的背影,緊皺的眉頭始終不曾鬆開。
她的腦海裏似乎閃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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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魚魚:小福泥什麽都不知道呀o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