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薛如鈺更是艱難地動了動嘴唇,看她的口型,似乎想說“不要”。

許窈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用泛紅的眼深深地看了一眼薛如鈺,“我本來就是將死之人,若不是幸得恩人救治,恐怕早就已魂歸黃泉了。”

“你想要的從來都是我的命,與阿鈺無關,隻要你肯放了阿鈺,我便任你宰割。”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手中的長鞭扔在了地上,接著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用自己去換薛如鈺。

這人也是個實誠的。

江秋漁一把抓住了許窈的衣袖,“且慢,許窈姑娘,我知道你救人心切,隻是這薛如霧的話未必可信,你若貿然上前,她仍然不肯放過薛城主,又當如何?”

許窈停了下來,她未嚐不知曉此般道理,隻是一聽說能救薛如鈺,便有些不管不顧了。

是她沒能在一早便認出阿鈺來,許窈對薛如鈺有愛也有愧,若是能用她的命換回薛如鈺的自由,她便是死也無憾了。

江秋漁窺見許窈眼底的決絕和堅定,一時有些怔愣。

她一直以為人性自私,人哪有不為自己考慮的,便是平時再濃情蜜意,大難臨頭也要各自飛。

此時許窈的舉動,倒讓江秋漁有了幾分感觸,興許這世上還是有真情之人,隻是她不曾遇到過而已。

想到這裏,江秋漁不禁轉頭看了一眼林驚微,正對上了清蘅君平靜的目光,那雙眼裏仿佛深藏著說不盡的情意。

江秋漁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人家那是兩情相悅,願意為對方付出生命。

她們這是互相算計,都在心裏琢磨著該怎麽取對方的性命。

人家是心與心的碰撞,她們是演技與演技的交鋒。

這怎麽能比呢?

林驚微有些摸不著頭腦,方才江秋漁忽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頗為古怪,視線相交後,林驚微聽見江秋漁輕輕歎了口氣。

她的心髒緊了緊,不知為何,忽然有些難受。

具體因何難受,卻又說不出來。

江秋漁方才那一眼,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等林驚微思索明白,對麵的薛如霧便古怪地笑了一聲,像破損的風箱一樣嘶啞難聽,“原來救她的人是你們。”

她的目光在江秋漁和林驚微身上掃視,對兩人的恨意都格外濃烈。

江秋漁拉著許窈往後退了一步,不搭理她這句話,隻是道:“既然你主動提出要用許窈姑娘的命來換薛城主,為了公平,你讓薛城主過來,我們讓許窈姑娘過去,如何?”

江秋漁回想起自己以往看的電視劇,這樣的情節不說一百,起碼幾十次是有了。

交換人質嘛。

往往在交換的關鍵時刻,氣氛越是緊張的時候,越是容易發生一些意外。

且一般都是對主角有利的。

薛如霧想要許窈的命,但江秋漁絕不會任由許窈在她麵前死去,否則她的這一番謀劃就全白費了。

變成了吃力不討好。

此時,江秋漁一邊敷衍薛如霧,一邊對許窈傳音道:“許窈姑娘,那薛如霧此刻已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我方才發現薛城主似乎脫離了她的部分控製。”

許窈細細看去,果然瞧見薛如鈺向她眨了眨眼,似乎在暗示些什麽。

薛如霧此刻被江秋漁吸引了注意力,並未發現幾人的這一小動作。

許窈穩了穩心神,傳音給江秋漁:“阿漁姑娘,你說該怎麽做,我都聽你的,隻要能救阿鈺,我怎麽樣都行。”

“為保萬無一失,薛如霧必定要讓你自廢修為,你先答應她,待會兒便由我來動手。”

許窈立刻答應了下來,快到江秋漁都懷疑自己說的不是廢她修為,而是摸她兩下了。

修真之人勤加苦練數年,才能有這麽一身修為傍身,許窈卻毫不猶豫地將之拋棄,江秋漁一時不知該如何評價。

她雖然不會做出跟許窈同樣的選擇,但正因為自己做不到,才更加欽佩許窈的這份魄力。

江秋漁對許窈原本隻是互相利用罷了,此刻卻也有些欣賞這姑娘的膽量。

對麵,薛如霧果然提出了廢掉許窈修為的要求。

“你讓許窈自廢修為,我便答應讓姐姐過去。”

薛如霧不傻,雖然許窈在修為上比不過她,可她現在身受重傷,誰輸誰贏倒真不好說。

她對許窈恨之入骨,廢她一身修為,也不過勉強抵消了一點兒她對許窈的恨意罷了。

江秋漁故作為難地皺起眉頭,同林驚微對視了一眼,似乎在商量著什麽。

扶姎更是忍不住破口大罵,就連靈漪也跟著諷刺了幾句。

圍觀眾人議論紛紛,隨後又逐漸安靜下來,全都看向許窈,在等她的決定。

許窈深吸了一口氣,“好,我答應你。”

“姐姐!”

扶姎反應最大,她對薛如霧也是恨極了,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以消心頭之恨。

“你這魔頭,有本事就衝我來!”

薛如霧壓根就不搭理她,她沒必要同扶姎這麽個廢物生氣,薛如霧的目標一直都很明確,她想讓許窈死。

許窈心知江秋漁早有主意,此刻便配合她演這一出戲,故作悲傷地閉了閉眼,話一出口,卻也不由得多了幾分真情實感:“我的一身靈力早被薛如霧的魔氣消耗殆盡,此刻也不過是強弩末矢。即便僥幸活了下來,修為也早不如從前,廢與不廢,又有何區別?”

眾人聽見這話,皆露出了憤懣惋惜之色。

扶姎和靈漪卻是心中一驚,麵上倒沒有表現出來。

她二人日日照顧許窈,最清楚她的身體狀況,雖說薛如霧的魔氣確實厲害,可阿漁姑娘的手段卻也讓人驚歎。

許窈隻是看上去虛弱,實則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扶姎和靈漪這才反應過來,許窈這一番話,明著是在示弱,暗地裏卻是提醒她們不要輕舉妄動,她與阿漁姑娘自有安排。

扶姎立刻心領神會,同姐姐一起配合著演了起來,對薛如霧破口大罵,仿佛許窈真的虛弱至極,她也真的因此悲痛萬分。

不過罵著罵著,倒是真情實感了許多。

可見這姐妹二人,對薛如霧的恨意是實打實的。

一旁的林驚微也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江秋漁,心想,原來此事又是江秋漁的計劃,這人興許一早便預料到了薛如霧會有如此要求,這才讓許窈配合她演這麽一出戲。

她早該知道的,江秋漁從來不做沒把握之事,這人謀無遺策,想必早就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猜到了。

林驚微也不再多想,既然江秋漁早有安排,她配合便是。

這邊,許窈眼一閉,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江秋漁心知她雖然是在演戲,可方才那些卻都是她的心裏話,她愛薛如鈺,也對薛如霧恨入骨髓。

江秋漁在心裏歎了口氣,麵上卻露出為難之色,“許窈姑娘,當真要如此嗎?”

許窈雙眼緊閉,聲音很輕:“阿漁姑娘,我不忍動手,便隻能勞煩你了。總歸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便由你收回去,又有何妨?”

眾人更是忍不住歎氣,有那心直口快的,已經勸上了。

眾人心知修煉一事有多艱難,許窈當真要為了救薛城主,舍去自己的一身修為嗎?

江秋漁閉了閉眼,滿臉無奈遺憾之色,“既如此,許窈姑娘便不要責怪我心狠了。”

她說完,忽地將手掌覆在了許窈的後腰處,隨後掌心猛地一股靈力揮出,徑直襲向許窈的丹田。

許窈頓時控製不住地往前撲去,身子踉蹌兩下之後,猛地睜開眼,喉間一甜,從嘴裏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眾人皆能看出,許窈此時才是虛弱至極,江秋漁那一掌,當真廢去了她的一身修為!

此時的許窈,與從未修習過的普通人無異,她甚至比普通人還要虛弱,那一身傷不知能否養好。

現場許多女修已然落淚,被許窈對薛城主的一番癡情所感動,對害得兩人淪落至此的薛如霧更是厭惡至極。

魔修當真陰毒可惡!

玖儀也忍不住撲進了阿雪的懷裏,雙眼紅通通的。

她不知道這裏麵的彎彎繞繞,隻是可憐許窈與薛城主,分明是一對最般配的璧人,卻被魔修害得幾欲天人永隔。

在場之人,恐怕隻有薛如霧是真的高興了。

她笑了好一會兒,嘶啞的嗓音聽得眾人心中越發難受,人人都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

薛如霧摸了摸懷中人的臉,摸到了一手的眼淚,她又柔柔地笑了一聲,喃喃道:“你是不是很心疼?”

“她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救你,你肯定感動的不得了,對吧?”

薛如霧極輕地說道:“可惜啊……”

至於究竟可惜什麽,她卻是沒再繼續說下去。

“許窈姑娘的修為已廢,你可以將薛城主送過來了吧?”

薛如霧吻了吻懷中女子的側臉,如同蠱惑一般,在她耳邊輕聲道:“姐姐,我才是最愛你的。”

“你答應過要永遠保護我的。”

“是你負了我。”

她說完,鬆開抱著薛如鈺的胳膊,自己則後退一步,“你將許窈扔過來,我把阿鈺扔給你,如何?”

江秋漁思索片刻,“可以。”

她伸手抓住許窈的腰封,“得罪了,許姑娘。”

許窈虛弱得說不出話來,隻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

正當江秋漁抓著許窈的腰帶,將人扔出去的時候,站在薛如霧身旁的薛如鈺忽然轉身朝著薛如霧的臉一揮,手中似有粉末飛出,全灑在了薛如霧的眼睛裏。

眾人大驚,就連薛如霧也不曾預料到,薛如鈺竟然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

趁著薛如霧怔愣的一息之間,被將江秋漁拋過去的許窈一把抓住了薛如鈺的胳膊,兩人隨即被一根紅綢裹住,直直地拽向了江秋漁所在的位置!

薛如霧也不是傻的,立刻伸手想要將薛如鈺和許窈抓回來,卻被圍觀的眾人阻止,再也無力回天!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幾息之間,江秋漁鬆開手中拽著的紅綢,關心道:“許姑娘,你還好嗎?”

許窈搖了搖頭,抱緊懷中的薛如鈺,淚如雨下,“謝謝你,阿漁姑娘!”

江秋漁示意她不必在意,隨後又轉頭去看薛如霧的情況。

早在江秋漁用紅綢將兩人拽回來的時候,林驚微便腳尖輕點,配合著江秋漁的動作,攔下了想要追上來的薛如霧。

薛如霧先前便在林驚微手上吃了大虧,此時見她攔著自己,更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了上來,幹脆不再執著於薛如鈺和許窈,而是徑直襲向林驚微。

她要殺了這個人,死也要帶個墊背的!

林驚微雖然比她差了一整個大境界,但薛如霧被佛像反噬,身受重傷,此時不過強撐著罷了。

兩人交起手來,反倒是林驚微占了上風。

圍觀眾人也紛紛前來幫忙,隻是不知從哪兒飄出了一股黑色的煙霧阻擋了他們,這股黑霧陰寒無比,眾人皆不敢靠的太近。

除了黑霧,還有江秋漁和林驚微之前在佛堂見過的人形怪物,密密麻麻地從黑霧中鑽了出來。

眾人不敢大意,紛紛祭出武器,同那些怪物纏鬥在了一起。

一時間,空氣中閃爍著各類招法術式的光芒,各種靈根皆有,好不熱鬧。

薛如霧這邊,暫時隻有林驚微牽製她。

幸好,隻林驚微一人便足以對付薛如霧。

林驚微縱身一躍,同薛如霧拉開幾步遠的距離,手腕不斷翻飛著,指間彈出霜須,九九八一十根龍骨針將薛如霧包裹在中間,不斷尋找著黑霧的空隙。

薛如霧也不甘示弱,手中一把長刀鋒利無比,揮刀時裹挾著濃鬱到幾欲成形的魔氣,直直地朝林驚微襲來。

林驚微的霜須專克魔氣,她自己的冰靈根也對魔氣有壓製的作用,薛如霧在她手中並沒能討著好,反而被林驚微壓著打,身上的魔氣都被擊散了許多。

林驚微以前雖然也見過不少魔修,卻還沒有遇到過像薛如霧這種已有化神後期修為的魔修,在與薛如霧的打鬥中,林驚微對如何驅散魔氣有了更多的領悟,與霜須配合得也更為默契。

江秋漁沒有上前幫忙,隻是祭出花弄影,擋住了那些飄散的黑霧,將許窈等人護在了自己身後。

她站在旁邊觀戰,發現林驚微似乎又領悟了新的招式。

江秋漁把霜須交給林驚微的時候,並不曾附帶任何功法,究竟該如何使用霜須,還得林驚微自己參悟。

上一次江秋漁便發現,林驚微在使用霜須的過程中,已然自創了一道招式。

這人將之命名為“綿裏藏針”。

看似柔和的靈力中,暗藏足以致命的龍骨針,用“綿裏藏針”來命名,是最合適不過了。

這才過了多久,林驚微又領悟出新的招式了。

江秋漁看得嘖嘖稱奇,卻又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不愧是能原地進階的女主。”

創造新的招式比人家學現成的還要快,說她天賦異稟,還真不是誇大其詞。

看林驚微打鬥著實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這人衣袂飄飄,姿態輕盈優雅,就跟跳舞似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是在殺人。

江秋漁便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林驚微身上,一邊看,一邊在腦海中對著係統點評。

正當她看到精彩的地方,狐狸眼都跟著睜大了時,耳邊卻忽然響起了幾聲驚呼。

“姐姐!”

“許姑娘!”

江秋漁轉頭一看,原來方才還虛弱無比的薛如鈺,竟然雙目赤紅,表情略顯猙獰,指甲暴漲數倍,在許窈的肩膀上挖出了兩條深深的傷口!

薛如鈺此刻的身體乃是薛如霧製作的傀儡,如今薛如霧被林驚微壓著打,薛如鈺又脫離了薛如霧的控製,江秋漁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她就看個戲的功夫,薛如鈺又在薛如霧的影響下失去了神智。

薛如霧一心想讓許窈死,薛如鈺方才的手應該是想襲向許窈的心髒,隻是不知為何,薛如鈺在最後關頭控製住了自己,隻是劃傷了許窈的肩膀,並不曾真的挖出她的心髒。

但盡管如此,扶姎也急得不行,看著姐姐的傷口在不停地往外流血,恨不得活活撕了薛如霧!

江秋漁一把按住了薛如鈺的手腕,指尖魔氣洶湧而出,被她偽裝成了普通的靈力,在薛如鈺的體內走了一遍。

江秋漁一邊探查薛如鈺的身體情況,一邊掃了一眼許窈血淋淋的肩膀,眉頭微蹙。

許窈肩上的傷深可見骨,鮮血不停地順著她的胳膊往下流,又從指尖滴落到地上,形成了一小灘血水。

她不顧自己身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問江秋漁:“阿漁姑娘,阿鈺的情況如何?”

江秋漁收回自己的魔氣:“薛城主的這具身體乃是薛如霧製作的傀儡,受到薛如霧的控製,所以方才她才會攻擊你。”

“當今之計,唯有讓薛城主的魂魄盡快脫離這具身體,才能切斷這二人之間的聯係。”

江秋漁的話音剛落,薛如鈺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她緊緊地抓著自己心口處的喜服,指甲竟深深地陷進了肉裏。

許窈大驚,趕緊抓住了她的手,卻發現薛如鈺的傷口中流出來的並非紅色的血,而是綠色的汁液。

“這是……”

她想起江秋漁說,薛如鈺的這具身體是薛如霧做的傀儡,興許正是因為如此,薛如鈺的血才會是綠色的吧。

江秋漁起先並不曾注意,後來不知為何,目光忽地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鮮紅的血與綠色的汁液交融,變成了一種特殊的顏色。

江秋漁若有所思,腦海中靈光一閃,隻覺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麽。

她不著痕跡地轉了轉自己手上戴著的乾坤戒,安慰許窈:“傀儡沒有感情,也感受不到疼痛,薛城主隻是受了薛如霧的影響,等到她的魂魄離開這具身體,或者薛如霧死去,她便不會再被影響了。”

隻是話雖如此,這兩件事卻一件比一件難。

薛如霧就算受了傷,到底也是化神後期的修士,又有佛像和數不清的怪物相助,一時倒還真不容易對付。

至於讓薛如鈺的魂魄回到她的肉。身,也並非易事,需得佐以天材地寶,才能順利讓她的魂魄歸位。

江秋漁方才一直不曾出手相助,是因為她的魔氣殺招盡顯,不僅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還極容易直接吞掉薛如霧,不留活口。

且她相信林驚微能夠對付薛如霧,自己還要守在薛如鈺身旁,免得發生意外。

不過現在,江秋漁打算速戰速決,以免再生事端。

她握住花弄影的傘柄,正準備前去支援林驚微時,卻見林驚微已製服了薛如霧,凜冽的霜雪將薛如霧凍得身體僵硬,連帶著她的衣服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眉眼間更是覆滿了霜雪。

她渾身的衣服已然破爛不堪,全身上下盡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比江秋漁那一日要慘的多。

林驚微站在薛如霧身旁,同江秋漁對視了一眼後,又操縱著自己的靈力,凝成一把冰刀,在薛如霧的腿上劃出了一道新的傷口。

江秋漁明白了。

她就說,林驚微方才忽然抬頭看她幹什麽,原來是在邀功啊!

她那一日故意受了傷,可憐兮兮地同林驚微告狀時,林驚微答應了要替她報仇,這會兒可不就是報仇了嗎?

江秋漁衝她笑了笑,視線不經意落在薛如霧身上時,卻猛地縮緊瞳仁,下意識地握著傘朝林驚微奔了過去。

“驚……師姐小心!”

江秋漁毫不猶豫地飛身上前,卻又在中途猛地停了下來,回頭看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靈漪一行人。

她握緊手中的花弄影,心知自己不必擔心林驚微,分明是許窈一行人更需要她的保護。

江秋漁於是又退了回去,一把抓住許窈的肩膀,一手拉著扶姎,正準備帶她們離開時,腦海中忽然又閃過了方才那個念頭。

情況不容多想,江秋漁一邊拉著她們後退,一邊快速朝地上扔了什麽。

她還是決定試一試,雖然這個想法在她看來十分荒誕,可萬一真是這樣呢?

總歸她能帶著許窈一行人平安離開,試一試也沒什麽。

與此同時,林驚微也飛身後退,口中提醒眾人:“薛如霧要自爆,大家快躲開!”

“砰——”

她的話音剛落,一聲劇烈的響聲便回**在了眾人耳邊,整座院子都被夷為平地,灰塵漫天飛舞,大家盡是灰頭土臉的。

幸好方才為了方便施展招數,以對付那些黑霧和怪物,大部分人都出了院子,隻有少許人仍在院中。

這些人無不是仗著自己修為高深,不懼魔氣,又身懷法寶,在薛如霧自爆時,早已先一步撕碎時空卷軸,降落在了別處。

林驚微輕飄飄地落了地,她在同薛如霧的打鬥中受了傷,此刻血氣翻湧,喉間微微一甜,又被她強壓了下去。

林驚微沒空去管自己的傷勢,她在人群中搜尋著江秋漁的身影,卻發現人不見了!

連許窈一行人也失去了蹤跡。

林驚微的臉色霎時變得格外難看,她放出自己的神識,以此地為中心,逐漸向外擴展,搜尋著江秋漁的身影。

她以為江秋魚也使用了空間卷軸,可即便是最為精妙的空間卷軸,也一定會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更別說江秋漁還帶著許窈一行人了。

可奇怪的是,林驚微卻連一絲半縷的痕跡都捕捉不到,江秋漁仿佛不需要借助任何的空間卷軸,便憑空消失在了城主府中。

此時,春雲樓內。

扶姎有些傻乎乎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在做夢嗎?”

方才情況緊急,她已經將空間卷軸握在了手中,可不過半息的時間,她便出現在了春雲樓內,空間卷軸還握在手中,沒來得及打開。

扶姎回憶著方才的感覺,著實想不起來,她究竟是如何從城主府到春雲樓的。

眾所周知,即使是修為再高深的修士,想要快速穿越兩地,也得借助空間卷軸。

越是高品階的空間卷軸,所使用的時間便越短。

但無論是再高品階的空間卷軸,在使用時都難免會讓人感到不適。

可方才,扶姎卻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她隻不過眨了眨眼,便已經身處春雲樓內了。

扶姎驚訝過後沒有多想,隻以為江秋漁法術高深,所以她才不曾感受到任何不適。

靈漪卻忍不住盯著江秋漁看了好一會兒,她這雙眼睛能看到的東西比常人要多一些,方才江秋漁所使用的法術,簡直聞所未聞。

她並不曾看見江秋漁使用任何空間類法寶,隻依稀看見江秋漁似乎朝地上扔了什麽東西,隨後,她們便到了春雲樓。

中間那半息的時間,靈漪也不曾感受到任何因空間折疊而引起的不適。

她能篤定,江秋漁用的絕不是空間類法寶,而是一種獨特的,她從不曾聽說過的方式。

或許同她扔在地上的東西有關。

隻可惜,當時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靈漪並不曾看清江秋漁究竟扔的是什麽東西。

她隻當阿漁修為高深,或許這是阿漁獨創的招式。

想到這裏,靈漪又偷偷看了一眼江秋漁,她見阿漁神色淡淡的,想必此事對阿漁來說十分平常,毋須大驚小怪。

靈漪也放下心來,不再多想。

江秋漁卻是徹底驚呆了。

她哪裏是淡定平常,她是太過驚訝,一時沒能回過神來。

“情人血,木石心,美人珠,聽起來這麽高深玄妙,結果就這??”

她還以為這三樣東西是什麽尚未出世的珍寶,讓禾鶯打探了許久,始終一無所獲。

現在想來,分明是她從一開始就想岔了!

這三樣東西並非尚未出世,這才不被人知曉,而是根本就是係統空間獨有的東西,這一方世界的人壓根就沒聽過!

這三樣東西,還得從字麵上理解!

要說江秋漁究竟是怎麽猜出來的,連她自己都覺得十分離譜。

她純屬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但凡她的腦回路正常一點,她都想不到這方麵來。

方才在院中,江秋漁看見許窈和薛如鈺相融的血時,腦海中便閃過了情人血這三個字。

還是扶姎在旁邊提醒了她。

當時扶姎既恨薛如霧作惡多端,又怨薛如鈺傷了姐姐,看見姐姐滿臉淚的樣子,又是止不住地心疼她,便小聲抱怨了幾句。

大意是老天不公,讓一對有情人遭此大難。

有情人,鮮血,可不就是情人血?

隻是方才,連江秋漁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念頭太過離譜,因此隻是說笑般地同係統提了一嘴,並未放在心上。

可就在她察覺到薛如霧想要自爆時,係統忽然在江秋漁腦海中說道:【也許就是你想的那樣呢?】

【你找不到這三樣東西的存在,會不會是因為它們根本不是某幾類既定的東西,而是隻需要滿足某些條件,便能得到它們。】

先前江秋漁派人去找了無數遍,卻從未有人聽說過情人血究竟是何物,問係統,係統也不知道。

可就在方才,江秋漁卻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在係統的提醒下,總算想明白了某些事情。

她不該把情人血、木石心和美人珠當成已有的,等著她去尋找的天材地寶,而要把它們當成沒有的,需要自己動手創造的東西。

萬一係統所說的是真的呢?

如果說真的要從字麵上來理解,情人血或許就是有情人的血,美人珠大概是淚珠,或者血珠一類的東西,鑒於情人血已經算是血珠了,江秋漁猜想,美人珠應該是淚珠。

至於木石心……

草木無心,木石心或許便是無情無欲之人的心髒。

薛如鈺被製成了傀儡,她的心髒可不就算是木石心嗎?

江秋漁一麵覺得這個猜測十分離譜,一麵卻又忍不住試了試,結果居然還真的成功了!

隻是不知道為何,她擺出來的這個金蟬脫殼陣法,最多隻能讓她們逃到春雲樓內,再遠的距離就不行了。

江秋漁有些遺憾,她才歎了口氣,房門便被人從外麵推開,林驚微抬腳走了進來。

向來冷靜自持的清蘅君氣息紊亂,雙眼微紅,直到看見江秋漁時,才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腳步慢了下來。

幸好。

林驚微閉了閉眼,嗓音微啞:“薛如霧已死,眼下城主府有薛城主的心腹副官派人把守著,尚且還算安全。”

江秋漁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心中卻想,這個陣法的效果還遠遠不夠,她們才回到春雲樓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最多不過三分鍾,林驚微就找到她們了。

這可不行。

她可不想死遁個三分鍾就被人發現。

那還跑個屁?

江秋漁思來想去,也許是薛如鈺和許窈的修為都不高,這才導致陣法的作用不夠強,等她哪天再重新找人試一試,到時候便能知曉結果。

好歹知道這三樣東西究竟是何物了,江秋漁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這一趟的收獲遠比她所想的要大!

人生果然處處是機遇,處處是意外!

一開始潛入城主府,江秋漁隻是想弄清楚究竟是何物吸引她前去,至於溜到薛如鈺的院子裏去看城主夫人的模樣,則純粹是她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當她發現城主夫人同許窈長的一模一樣時,江秋漁的心中便又有了新的注意。

她想帶著靈漪一起離開,借用靈漪那雙特殊的眼睛,替她尋找極品靈脈,隻是苦於不知該以什麽樣的理由來讓靈漪替她做苦力。

江秋漁不笨,自然知道靈漪對自己有幾分好感,隻是她向來不會將希望放在感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上麵,江秋漁也從沒想過要利用靈漪對她的感情,來命令靈漪做些什麽。

她原本打算用救治許窈這件事來同靈漪做交易,不過當她發現城主夫人是一名同許窈麵容相似的傀儡時,江秋漁又想,何不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

扶姎和許窈欠她的恩情越大,靈漪看在好友的麵子上,才會更加盡心地替她做事。

於是江秋漁轉頭就去見了許窈。

這才有後續的這些事情發生。

至於巧合之下發現情人血是何物,則完全不在江秋漁的預料當中。

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或許是蹭了女主的光環。

有主角在,再怎麽離譜的事情都顯得很合理。

要不然怎麽偏偏就隻有主角能得到各種稀世珍寶?

同一個地方,往來的人那麽多,偏偏就主角能發現不對勁,從而獲得機緣?

要說沒有暗箱操作,江秋漁死也不信!

這都是天道對主角的偏愛罷了!

也許正是因為天道感應到林驚微想殺了自己,所以才讓自己提前知道了布陣所需要的那些東西究竟是何物。

她越早捏出新身體,布下金蟬脫殼的陣法,林驚微便能越快達成剿滅魔界,斬殺魔尊的目標。

這樣一想,好像也很合理。

果然,她當初將林驚微帶在身邊,是一個非常理智的決定!

思及此,江秋漁轉頭瞥了一眼身旁的林驚微,目光裏似有說不盡的深意。

若是陣法的強弱真的跟修為高低有關,要完成這個陣法,還離不開林驚微的幫助。

試問這世間,還有哪兩個人的修為能高過她和林驚微?

正好林驚微想殺她,想來清蘅君一定很願意在殺她時,順便幫她完成一下陣法吧?

隻是如此一來,又有一件事需要考慮。

江秋漁知道林驚微對自己約莫是有兩分喜歡在的,但她也隻是沉迷自己的美色,遠遠算不得真心喜愛。

根本達不到製造情人血的條件。

若是真要用林驚微來布陣,她還得先讓林驚微愛上自己才行。

先前江秋漁還認為不需要攻心,隻要林驚微願意聽她的話便足夠了,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打臉了。

隻是,若真要讓林驚微愛上她,卻又不得不麵臨新的困境。

江秋漁明知道林驚微偶爾會將她對魔族的恨意轉移到自己身上,卻故意放任林驚微恨自己,就是為了避免劇情走向發生變化。

可若是她先前的猜測屬實,江秋漁就必須先消除林驚微對她的恨意,讓林驚微清楚地意識到,她同其他魔族是不一樣的。

可這樣一來,林驚微對她的恨意沒有了,劇情走向又會發生變化。

這是係統絕不允許的事情。

一邊是布陣的條件,一邊是劇情走向……

她該如何讓林驚微對她又愛又恨,愛她,卻又不得不殺了她?

江秋漁思索半晌過後,視線在林驚微的心口處掃了一圈,心中有了主意。

為今之計,唯有利用傀儡情絲,才能達成這個結果。

她先讓林驚微愛她,等林驚微愛上她之後,再讓林驚微知曉,她對她的愛隻是因為傀儡情絲罷了。

如此一來,林驚微必定對她愛恨交加,既愛她,又恨不得殺了她。

可不就能兼顧布陣和劇情走向了?

林驚微站在江秋漁身旁,將她方才那一係列的神色變化都看在了眼裏,她雖然不知道江秋漁在想些什麽,卻也下意識地有些不安。

江秋漁莫不是又在算計些什麽?

不等她再觀察片刻,江秋漁便收斂了眼底的情緒,轉頭看向榻上的薛如鈺,“許姑娘,讓薛城主魂魄歸位一事,我可以幫忙。”

許窈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請她幫忙,聞言頓時露出了喜色,哽咽道:“多謝阿漁姑娘相救!”

她真不知該如何報答阿漁姑娘的恩情!

江秋漁搖了搖頭,“不需要許姑娘報答我,我尚有一事相求。”

她說著,轉而看向靈漪。

“等此事過後,靈漪姑娘可否同我一起離開?”

“我還有事請你幫忙。”

此話一出,扶姎呆了呆,靈漪控製不住地露出了傻笑,林驚微的麵色卻是徹徹底底地沉了下來。

她真要帶上靈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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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微:誰能有我慘?老婆想算計我就算了,還要讓情敵加入我們的二人世界:)

魚魚:ouo小福泥哪有什麽壞心思呢?

【薛如鈺和薛如霧並非親生姐妹,兩人的身體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不是骨科,下一章揭秘。拜托大家不要再在評論裏提及跟骨科有關的任何信息啦,今天又被編輯敲了QAQ】

【下一章不憂城篇就真的結束了!城主這對戲份不多,之後或許還會作為配角出場。接下來就是魚魚的各種攻心計,外加小微瘋狂吃情敵的醋,然後還要被老婆算計利用,慘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