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微沒有搭理她。
嚴格來說,跟靈漪和扶姎關係還不錯的,隻是江秋漁罷了。
林驚微同靈漪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她認為她與靈漪的關係還遠不到足以閑談的地步。
清蘅君端的是清高孤傲的模樣,隻淡淡地瞥了靈漪一眼,便又轉頭去看“薛如鈺”,好似並未聽見靈漪方才的那句詢問。
靈漪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也不氣惱,在她的印象中,林姑娘向來是個寡言話少之人。
且她與阿漁關係親密,自己卻在一開始便做出了輕浮之舉,林姑娘不喜歡自己也實屬正常。
靈漪雖然沒有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喜好,卻也想同林驚微打好關係,畢竟她是阿漁的師姐,更和阿漁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密關係。
隻是方才林姑娘並未回答自己,靈漪一時也想不到該如何引她開口,便隻得閉上嘴巴,屏氣凝神,全神貫注地打量著對麵的“薛如鈺”。
“薛如鈺”雖然魔氣纏身,眾人卻也無法證明她不是薛城主,畢竟她的確長著一張同薛城主一模一樣的臉,並非是障眼法幻化出來的。
隻是她入魔一事,卻也是板上釘釘的了。
不管她是不是薛城主,眾人都不能輕易放她離開。
見無法拆穿她的身份,大家又將注意力放在了“薛如鈺”身旁的新娘子身上,“薛城主,那這位姑娘又是何人?”
兩位薛城主分辨不出真假,那兩位新娘子又該如何辨認?
眾人一時感到有些為難。
“薛如鈺”親密地攬著身旁人的肩膀,牽起她垂在身側的手,細細地撫摸著,“自然這位才是我要娶的窈窈,薛某怎會連自己的道侶都分辨不出來?”
眼下的情況已然分明,身穿喜服的兩位新人明顯是一邊的,昏迷不醒的薛城主與一開始前來對峙的女子又是另一邊的,端看這兩方,哪一方在說謊了。
情況一時陷入僵局,眾人到底隻是前來觀禮的,並非薛如鈺親近之人,如何能分辨出哪一位才是真正的薛城主?
這事兒著實有些難以決斷,便是薛城主身邊親近之人,也辨認不出來誰是真誰是假。
畢竟另一位薛城主昏迷不醒,若是她清醒過來,眾人興許還能分辨一二。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滿臉難色,最後隻好一言不發,端看此事最後該如何解決。
玖儀自然是相信阿漁姐姐,既然林姑娘都選擇相信昏迷不醒的薛城主,她自然也與林姑娘持相同意見。
至於阿雪,她雖然不像玖儀一般對江秋漁深信不疑,卻也知道這位阿漁姑娘多智近妖,算無遺策,必定不會做那等沒有把握之事。
如此看來,還是已然入魔的薛城主更加不可信。
因此這兩人便從人群中走出來,站到了林驚微身旁,大聲道:“各位道友,我們願意相信林姑娘!雖然薛城主還未清醒,可是城中百姓都說,薛城主乃是深明大義、最公平公正之人,這樣的人,如何會墮入魔道?”
這也是縈繞在眾人心中的疑問,不管“薛如鈺”說的有多天花亂墜,可她始終無法回避一個問題,她這滿身的魔氣究竟從何而來?
不憂城繁榮熱鬧,城主更是深受百姓敬仰,這樣一位讓子民愛戴有加的城主,似乎沒有入魔的理由。
若這話是從林驚微口中說出來的,眾人隻會懷疑,但不會立馬表態。
可這話是從玖儀口中說出來的,情況自然又不一樣了。
玖儀乃是明望宗長老之女,又拜入了明望宗掌門門下,是最受寵愛的小師妹,在明望宗有著極為特殊的地位。
她代表明望宗來參加薛城主的喜事,她支持誰,就代表明望宗也支持誰。
名望宗乃是六大門派之一,是天下的修真之人都向往的宗門,眾人可以不相信林驚微,卻不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懷疑玖儀。
因此,玖儀這話一出,立馬有不少人動搖了,認為她言之有理。
“薛如鈺”冷笑一聲,“薛某的確因為某些事情生了心魔,此乃薛某之過失。”
“等此事結束之後,我便辭去不憂城城主一職,帶著窈窈離開不憂城。”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薛城主!”
她竟然願意不做這不憂城的城主!
眾人頓時又動搖起來,這下是真的無從分辨了。
林驚微卻是在她說出這句話後,總算想通了一些事情。
起先,她跟江秋漁都認為,“薛如鈺”之所以謀劃這些事情,為的是取代真正的薛城主,掌控不憂城。
可方才,那“薛如鈺”竟主動說要辭去不憂城城主一職,說這話時,她抱著懷中的女子,眉目繾綣,看起來不像是假話。
她對懷中之人的勢在必得,都暴露在了那雙陰冷的眼眸裏。
林驚微隻覺得豁然開朗。
原來,她跟江秋漁從一開始便想岔了。
此人籌謀至此,為的從來不是不憂城,隻一個薛城主罷了。
她打傷真正的許窈,又弄出一個假的許窈來,為的不是迷惑大家的眼睛,而隻是單純地想殺了真的許窈罷了。
至於這個假的許窈……
林驚微想起薛城主那丟失的魂魄,一切便不需多言了。
怪不得這樣一場鬧劇,就連圍觀的眾人都忍不住議論紛紛,“薛如鈺”身旁的新娘子卻從頭到尾都很安靜,那張清麗的臉上毫無情緒可言,雙眼卻紅了個徹底,顯出幾分詭異來。
想來,不是她不想開口說話,而是她不能說話,那雙泛紅帶淚的眼,便是她最後的掙紮和求助。
此人之計,當真歹毒!
若不是她與江秋漁恰好來了這不憂城,又在巧合之下救下許窈,恐怕此人的奸計當真能順利實施。
到那時,真的許窈已死,扶姎不知道姐姐與城主的關係,自然也不會替她申冤,隻會怨恨那名行蹤神秘的魔修。
至於這魔修,她早已頂著與薛城主同樣的臉,取代了薛城主,將真正的薛城主變成了許窈,同她大婚,從此做一對“恩愛道侶”。
林驚微想通之後,對“薛如鈺”更多了一分不喜。
若是真讓她得逞,薛城主與許窈這一對恩愛道侶便要生死兩隔,不憂城也將處於魔修的掌控之中,以這魔修殘害人命的手段來看,不憂城怕是會被她變成一座鬼城!
林驚微神色冷厲,“薛城主。”
她直直地看著“薛如鈺”,嗓音清冷,卻隱含咄咄逼人的氣勢:“方才一直都是你在說話,新娘子為何一語不發?”
眾人也早已注意到這一幕,這新娘瞧著也頗為詭異,自己的大喜之日被人鬧成這樣,她卻麵無表情,唯有一雙眼通紅無比,直勾勾地盯著對麵與她麵容相似的女子。
眾人皆以為,她是在怨恨許窈毀了她的喜事,可許窈方才還對著她叫“阿鈺”,這又是為何?
“薛如鈺”早就恨不得撕碎林驚微,聞言更是止不住地露出了怨毒之色,周身魔氣翻湧,嚇得眾人紛紛倒退兩步,不敢靠她太近。
“薛如鈺”冷冷一笑,“這位姑娘,若是有人在你的大喜之日上門來吵鬧,討要說法,平白汙蔑你,你又該是何種反應?”
她將新娘的沉默解釋成了因悲傷憤怒至極,這才說不出話來,眾人倒也覺得合理。
“薛如鈺”見眾人沉默不語,又道:“薛某自知罪孽深重,隻是薛某從未害人,如今也隻想帶著自己的道侶離開,難不成就連這最後的一點請求,大家也不願意答應嗎?”
原本好好的一樁婚事,已然被許窈與林驚微毀得一幹二淨,再加上“薛如鈺”將自己的態度放得極為卑微真誠,眾人一時竟都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隻是薛如鈺已經入魔,若是輕易地放她離開,隻怕放虎歸山。
就在眾人猶豫不決的時候,江秋漁終於姍姍來遲。
“且慢!”
眾人隻聽見一聲嬌喝,抬頭望去,但見一身穿胭脂色長裙的女子飄飄然落地,膚如凝脂,容貌絕豔,眼波流轉中,媚色盡顯。
眾人一時看呆了,這女子又是何人?
江秋漁頂著眾人的目光,在心中同係統感慨道:“想不到啊,我一個反派,竟然也能擁有如同主角一般的高光時刻。”
像這種作為壓軸出場,一出場必定驚豔眾人的戲份,往往都是主角才能擁有的。
江秋漁今天也有幸體驗了一把。
她美滋滋地想,幸好來之前,她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用留影石將這一幕存了下來。
等以後死遁脫離劇情,這便算是她過往的光輝戰績。
沒事還能拿出來看一看嘛。
江秋漁徑直走向林驚微,順帶跟幾個熟人打了個招呼。
靈漪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玖儀便親親密密地挽住了江秋漁的胳膊,“阿漁姐姐,你可算來了!”
靈漪頓時睜大了眼睛,忍不住轉頭去看林驚微的表情,這位姑娘竟然能同阿漁如此親密!
林姑娘不介意嗎?
靈漪一看,林驚微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眉眼間宛如凝結著一層霜花,她並未將目光落在阿漁和那女子身上,隻是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的“薛如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看來是當真不介意。
靈漪越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林姑娘不喜歡自己,隻因初見時自己太過輕浮猛浪,若是她之後同林姑娘細細解釋一番,想來林姑娘應該也是能容得下自己的。
靈漪頓時信心大作,準備等此事過後,再尋個時間同林姑娘解釋清楚。
圍觀的眾人雖然不清楚江秋漁的身份,卻見明望宗的玖儀對她格外親近,心中不由得也帶上了幾分打量與忌憚。
莫非這女子也是明望宗的弟子?
江秋漁之所以耽擱這麽久,完全是吃瓜太過興奮,一時忘了時間。
她隻猜到那假城主必定會在無人之時,對著那名與許窈麵容相近的女子說一些肺腑之言,隻是尚不能確定此人究竟說了些什麽。
因此在來之前,江秋漁便先將留影石錄下的內容看了一遍。
誰知事實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就連江秋漁這般會玩的人,都忍不住對著係統感慨了一句:“還是修真界的人更會玩!”
仗著自己有修為,簡直什麽壞主意都想得出來!
早在江秋漁偷溜進內室,窺見城主夫人的麵容時,江秋漁便知此人身份有異。
不僅僅是因為她長著一張與許窈相同的麵容,更因為江秋漁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屬於傀儡的氣息。
江秋漁最擅長傀儡之術,捏出來的傀儡同真人一般無二,就連身旁最是親近之人尚且無法輕易辨認。
假城主製作的這一具傀儡也算得上精妙,但仍然被江秋漁覺察出了不對勁。
隻是那一日,江秋漁尚且不知曉其中的內情,便隻能按兵不動,隻在內室留下了一枚留影石,錄下一些假城主犯罪的證據。
話說起來,修真界的留影石還真的挺好用的。
隻是這東西極難得到,尋常人有一枚便如獲至寶,江秋漁卻把留影石當普通石頭玩,反正她的倉庫裏有一大堆,放在那裏也是浪費。
此時,江秋漁當著眾人的麵攤開掌心,一枚留影石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心裏。
“諸位。”江秋漁麵上笑盈盈的,目光在“薛如鈺”的臉上掃了一圈,笑容裏有著幾分意味深長。
“既然兩方都有理,大家也不知該如何決斷,不妨先看一些有趣的東西。”
“薛如鈺”早在看見江秋漁手中的留影石時,便變了臉色,此刻聽見她這話,眼裏更是忍不住露出了怨恨之色,視線格外陰冷。
林驚微眉頭微蹙,不著痕跡地半擋在了江秋漁身前,若是有情況發生,她也好在第一時間護江秋漁周全。
江秋漁看向林驚微,衝她眨眨眼,“師姐,我重傷未愈,便隻能勞煩你了。”
其實是因為“薛如鈺”就在對麵,江秋漁擔心自己貿然使用魔氣,會被“薛如鈺”覺察出來,她還打算隱藏身份呢,並不想提前暴露。
林驚微也猜到了她的顧慮,並未多言,隻伸手將留影石接了過來,指尖靈力微動,注入留影石中,下一刻,眾人眼前便出現了一幅畫麵。
卻是在內室之中,“薛如鈺”坐在床邊,正哄著一名看不見身影之人。
“你同我置氣沒有用,我不會放你離開的。”
這話一出,眾人心中都喲謔一聲。
端看周圍的景物便能猜出,這應當是在薛如鈺的寢屋裏發生的事,那麽,坐在她對麵的那人究竟是誰,似乎也就毋須多言了。
本以為薛如鈺同這新娘子心意相通,情深繾綣,卻不想,這其中竟然還有隱情!
要不然怎麽說,吃瓜是刻在人類骨子裏的天性?
此時沒有人再說話,眾人俱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留影石放出來的畫麵看,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麽。
薛如鈺對麵那人沒有說話,薛如鈺又耐心哄了幾句,不在乎是“我心悅你”“你別離開我”之類的話,聽得眾人更加驚訝。
本以為是你情我願之事,卻不想竟然是薛城主強硬逼迫的結果?
江秋漁方才已經看過一遍了,她過目不忘,知道“薛如鈺”接下來要怎樣說些令人震驚的話,隻可惜自己手中沒有瓜子,吃瓜都吃的不過癮。
此時,“薛如鈺”已然麵色鐵青,似乎想強行帶著新娘離開,卻被眾人攔了下來,有林驚微在,她別想離開這堂屋一步!
眾人屏氣凝神,隻見那畫麵中的薛如鈺久久哄不好對麵的人,竟然倏地變了臉色,終於露出了暴躁易怒的真實麵孔。
她猛地拽住對麵女子的手腕,將人扯向自己,聲音陰冷無比,仿佛夾雜著呼嘯的陰風,聽得人心底發寒。
“薛如鈺,你擺出這樣一副死人臉給誰看?”
“如今你便是再怨我,也不得不認命。”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真假城主已然分明,入魔之人並非真正的薛城主!
圍觀眾人紛紛祭出武器,將“薛如鈺”圍在中間,口中怒喝道:
“魔頭,果然是你害了薛城主!”
“大家千萬別讓她逃了!”
隻是,眾人雖然已經確定眼前這魔修並非薛如鈺,卻尚且不曾看見坐在她對麵那人的麵容,也不知那人是否是她身旁的新娘。
若真如此,真正的薛城主豈不是被這魔修幻化成了許窈的模樣?
薛城主同許窈又是早已互通心意的道侶……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新娘與許窈身上,心中各有猜測。
許窈卻是身子一顫,抱著懷中的女子,雙眼含淚地注視著“薛如鈺”身旁的新娘子。
原來,那竟是她的阿鈺嗎?!
怪不得方才,她總覺得這女子的眼睛像極了薛如鈺,原來,她的阿鈺早已出現在她眼前,隻是可恨她沒能早一些認出來!
許窈回想起方才,她對著新娘子叫了一聲阿鈺,新娘子的嘴唇似乎也跟著動了動,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來。
她隻當對方怨她至極,如今想來,分明是新娘子無法說話,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回應她!
她的嘴唇開開合合,叫的是不是窈窈?
迎著眾人的目光,那新娘子依舊一語不發,雙眼卻蓄滿了眼淚,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濕了一臉的妝容。
如此,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魔頭,還不趕緊放了薛城主!”
“薛城主為人仗義,最是光明磊落,你這魔頭為何要害她!”
“薛如鈺”被眾人聲討,卻依舊一語不發,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身旁的女子,目光裏有著濃烈的怨恨和迷戀,隱隱有幾分痛楚被深深地藏了起來。
被她注視的女子卻看也不看她,隻對著許窈落淚,讓人心酸不已。
“薛如鈺”自知再無法帶著心愛之人脫身,神色越發偏執瘋狂,她不去看圍觀的眾人,隻緊緊摟住懷中的人,喃喃道:“為什麽我還是輸了?”
“我隻是想跟你永遠在一起而已……”
這話恰好跟留影石放出的畫麵中,“薛如鈺”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我沒做錯!”
“我隻是想永遠跟你在一起啊,姐姐。”
姐姐?!
眾人皆驚,從未聽說過,薛如鈺還有一個同她長相相似的同胞妹妹!
許窈也愣住了,這人是阿鈺的妹妹?!
靈漪卻豁然開朗,怪不得她看不出來“薛如鈺”的臉上有任何障眼法的痕跡,原來她是真的沒有使用障眼法,而是原本就長這樣!
江秋漁雖然已經看過一遍了,可此時再看一次,依然覺得精彩。
林驚微恍然,“你方才久久不來,便是因為這個?”
江秋漁勾了勾她的指尖,低聲道:“師姐不覺得此事極為精彩嗎?”
林驚微動了動嘴唇,到底沒有答話,隻是點了點頭。
其實,她遊曆那些年裏,見過許多比此事更加精彩的事情,莫說親姐妹有私情,便是親母女,親父子的,她也見過。
隻是直覺告訴林驚微,最好不要在江秋漁麵前提起這些事。
否則這人很有可能故意使壞,逼著她細說一二。
江秋漁總覺得林驚微似乎有事瞞著她,這人不會又在腦海裏想些殺她的事吧?
她就吃個瓜而已,這也不行?
就在兩人咬耳朵說悄悄話時,留影石中的畫麵已然發生了變化。
卻是“薛如鈺”徹底發狂,掐著麵前女子的脖頸,恨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那又怎樣呢?”
她詭異地笑了一聲,語氣裏竟然還有幾分愉悅:
“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器修,就快死了。”
此時,圍觀的眾人才終於得以看清畫麵中“薛如鈺”對麵之人的麵容,果然是今日的新娘子。
在留影石記下的過往裏,那女子也如同今日一般,麵對“薛如鈺”的凶狠一語不發,雙眼卻在霎時間紅了個徹底,眼淚不斷地從眼角滑落,顯然是被自己深愛的道侶將死一事給刺激得再也忍耐不住了。
畫麵中,“薛如鈺”見女子哭得空洞絕望,竟然還笑出了聲,故意在她耳邊刺激道:“你知道嗎,她以為我是你,我隻說了幾句狠話而已,她就淚流不止,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我讓她滾出城主府,她一個低賤的器修,如何能配得上這不憂城的城主?”
“她不信,拉著我的衣袖求我,問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事,還說要同我一起麵對。我沒理她,讓人把她趕出去了。”
聽見這些話,頂著許窈麵容的薛如鈺閉上眼,遮住了眼底的哀痛和絕望,隻是眼淚卻仍舊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已然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中。
“薛如鈺”還不肯放過她,硬生生掰開了她緊握的拳頭,撫摸著她掌心帶血的傷口,笑得瘋狂又肆意:“我已經讓她滾了,可她還不肯死心,總是來煩我。”
她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伸出舌尖去舔薛如鈺掌心的血跡,臉上盡是詭異的滿足和愉悅。
“姐姐,我本來答應過你不殺她的,可她實在太煩了!”
“薛如鈺”的神色變得凶狠起來,“她已經得到你的愛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還想成為你的道侶,她也配?”
她的表情瘋狂猙獰,掐著薛如鈺脖頸的手越發用力,似乎恨不得擰斷麵前這人的脖子!
可隨後,她卻又忽然鬆開了手,表情也變得溫柔起來,手指不停地撫摸著薛如鈺的脖頸,如同稚子撒嬌一般,將自己的側臉貼在了薛如鈺的頸窩處。
“不過,我答應過你不殺她的。”
“薛如鈺”眯了眯眼,聲音格外溫柔,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所以我隻是打傷了她而已。”
“姐姐啊,若是你看見了那器修當時的模樣,必定要心疼到恨不得殺了我替她報仇了。”
聽見這話,薛如鈺終於忍不住了,猛地睜開眼,唇開開合合,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你該死!”
語氣裏滿是刻骨的怨恨。
“薛如鈺”神色一頓,似是有些受傷,盯著薛如鈺看了半晌,最後卻又勾起了一個笑容,“我沒殺她,隻是劃傷了她的一身皮肉,又在她體內留下了一道魔氣而已。”
“她不會馬上死去,而是逐漸靈力衰竭,四肢百骸被魔氣侵蝕,最終化成一堆枯骨。”
“我答應過你的事,就絕不會食言。”
“薛如鈺”撫摸著麵前女子的臉頰,目光裏盡是癡迷和歡喜,語氣卻又透著幾分哀怨:“姐姐,阿鈺,我不是你,我永遠都不會對你食言。”
“我知道你想見她,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你我成親之後,我再帶你去找她,好嗎?”
“薛如鈺”頓了頓,給了薛如鈺最狠的一擊:“說不定你還能見她最後一麵呢。”
薛如鈺的指尖顫抖得厲害,她緊閉上雙眼,幾息之後,竟從唇邊嘔出一口鮮血來!
“薛如鈺”冷眼看著女子心魂俱裂的模樣,冷冷地甩了甩衣袖,“你便是再恨我,也隻能乖乖做我的新娘子,若是我心情好了,興許還能替她收收屍。”
“薛如鈺,你別忘了,這都是你欠我的!”
到這裏,留影石所記錄下的畫麵便結束了,眾人隻覺得出了一身冷汗,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薛如鈺”那癲狂的模樣,著實嚇得眾人心底發寒。
她是薛城主的妹妹,卻對薛城主生出了不倫之情,還因此害了薛城主的道侶,又將薛城主囚禁起來,欲逼迫薛城主同她成親。
此番種種,無一不讓人匪夷所思。
許窈的反應更大,她從聽見那魔修叫薛如鈺的名字時,便又恨又怒,將懷中薛如鈺的肉。身交給扶姎,自己則是站起身來,手中握緊了一條長鞭。
這長鞭上竟布滿了狼牙般的尖刺,若是被這東西抽上一鞭子,怕是皮肉都得被帶一層下來。
江秋漁沒想到許窈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使用的法器竟然如此凶狠彪悍。
她似乎明白,“薛如鈺”為何要故意劃破許窈的一身皮肉了,約莫是在許窈的鞭子底下吃了虧,這才報複般地在許窈身上弄出了相似的傷口。
這會兒許窈恨不得將“薛如鈺”生吞活剝,卻又顧忌真正的薛如鈺尚且在她手中,不敢輕舉妄動。
江秋漁將留影石收進乾坤戒中,仔細保存起來。
這種精彩的劇情,也值得回味。
收好留影石,她拍了拍手掌,喚回眾人的思緒,接著又問道:“你既不是薛城主,想必也不叫薛如鈺。我在薛城主的房間裏尋到了一塊玉佩,上麵刻了一個霧字,莫非你叫薛如霧?”
眾人定睛一看,江秋漁的指尖勾著一枚玉佩,上麵果然刻了一個霧字。
對麵,薛如霧先是一愣,隨後猛地睜大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這枚玉佩,喃喃道:“玉佩,竟然還在嗎……”
江秋漁憑借著以往吃瓜和看劇的經驗,已然將事實猜了個七七八八。
隻可惜她沒有那個興致同眾人解釋,隻想了解自己最關心的事情:“佛堂裏那尊詭異的佛像究竟從何而來?”
“你為何又有血獄蓮?”
“薛如霧,你入魔便是因為佛像和血獄蓮嗎?”
若隻是親姐妹間的不倫之戀,眾人尚且隻是看個熱鬧,可江秋漁方才卻提到了血獄蓮!
有那知曉的,便給大家介紹了一番,眾人這才明白,血獄蓮究竟是怎樣陰毒的東西!
薛如霧聽她提起佛像和血獄蓮,不僅不著急,反而還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那日你果然是故意輸給我的!”
“你既然找到了血獄蓮,想必血獄蓮的妖丹也在你手中了?”
江秋漁不答話,血獄蓮不是她解決了,妖丹自然也不在她手中。
“血獄蓮的妖丹可以煉製血引長眠,乃是不可多得的至寶。”薛如霧故意隻說了一半,便是想引得眾人殺人奪寶,再不濟,也能給江秋漁帶去一些不好解決的麻煩。
她大聲道:“我今日想必是逃不了了,隻是那血獄蓮的妖丹,莫非你想獨吞?”
眾人雖然知道血獄蓮並非自己解決的,可聽見此話,卻也不免有些猶豫。
如此至寶,當真要讓這女子帶走嗎?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即使眾人嘴上不說什麽,心中卻也未必沒在打那妖丹的主意。
江秋漁卻不怕薛如霧故意讓她成為眾矢之的,此事過後,她便要離開不憂城了,天大地大,又有她的障眼法在,誰能尋到她?
即便有人真的尋到了她的蹤跡,這些人也沒有殺她奪寶的能力。
且最最主要的是,妖丹根本不在她身上,分明是林驚微拿走了。
這些人想殺人奪寶,殺的也應該是林驚微才對。
跟她江秋漁有什麽關係?
至於林驚微,江秋漁看劇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主角拿到手的東西,還能被旁人搶走的情況。
眾所周知,隻要是主角想要的東西,即使暫時還不屬於主角,最後也必定會歸主角所有,更別說是主角已經得到手的東西了。
因此江秋漁沒有搭理薛如霧,隻是沉聲道:“你利用佛像和血獄蓮害了許多無辜之人,又害得薛城主與許姑娘淒慘至此,事到如今,竟然還在挑撥離間。”
“實在惡毒至極。”
薛如霧哈哈大笑,“我害她們?”
“我隻是想讓姐姐信守承諾而已,又有何錯?”
薛如鈺分明答應過她,要照顧她一輩子,做她此生最大的依靠,永遠愛她護她!
是她薛如鈺自己不守承諾,將原本該屬於她的柔情和愛意盡數給了許窈,薛如霧如何能不恨?
那是她一個人的姐姐,誰也別想搶走!
“這俱是你的一麵之詞,你敢讓薛城主說話嗎?”
江秋漁看向被薛如霧抱在懷中的女子,故意激她:“你將薛城主的魂魄困在傀儡之中,不許她開口說話,莫非是因為心虛?”
薛如霧癡癡地笑了兩聲,撫摸著懷中之人的臉頰,嘴唇貼在懷中人的側臉上,柔聲道:“姐姐自然也是愛我的,她說過,小霧永遠是她最愛的人,是她願意以性命去換的寶貝。”
對麵的許窈見狀,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長鞭,厲聲道:“薛如霧!你放開阿鈺!”
這一幕簡直讓人難以形容,薛如霧這一番話的真假尚且不論,許窈卻是無辜至極。
在江秋漁看來,許窈什麽都不知情,隻不過談個戀愛而已,卻被女朋友那個喜歡搞骨科的瘋批妹妹害得差點原地去世,好不容易苟住性命,上門來討要一個說法,還要被對麵兩人親密的姿態給刺激到發狂。
當真是可憐。
至於薛如鈺,也不知她是否知曉薛如霧對她的心意。
她若不知曉倒也罷了,若是知曉卻不能製止,還瞞著許窈,害得許窈遭遇了這樣一番折磨,這難道不算是沒有擔當嗎?
江秋漁見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便給林驚微傳音道:“薛如霧有薛城主做人質,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事到如今,唯有你用霜須偷襲她,壓製她的魔氣,才好將薛城主救出來。”
林驚微同樣也是這般想的,她閉了閉眼,算作點頭同意江秋漁的話:“好。”
薛如霧明知自己在劫難逃,此時的一係列舉動,不過是想拉個墊背的罷了。
林驚微默默調動體內的靈力,指尖霜須若隱若現,就在江秋漁故意同薛如霧說話,吸引她的注意力之時,林驚微猛地彈出了指尖的霜須,卻不是對著薛如霧,而是直直地朝薛如霧懷中的薛如鈺而去。
她料定薛如霧必定對眾人警惕萬分,若是直接偷襲她,這人有極大的可能躲過去,可若是偷襲薛如鈺,薛如霧卻不一定能躲開。
林驚微方才默默觀察了半晌,確定薛如霧對薛如鈺的感情不假,若是有人偷襲薛如鈺,她必定會下意識地替薛如鈺擋下攻擊。
果然不出她所料,薛如霧知道圍觀眾人皆對自己虎視眈眈,心中早有防備,卻不料這一擊竟是朝著薛如鈺而來!
細長的龍骨針裹挾著淩厲的殺意,毫不猶豫地射向了薛如鈺的心髒,薛如霧在大驚之下,下意識地抱著薛如鈺轉了個圈,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下了這一擊。
霜須埋進了她的手臂裏,洶湧的靈力瞬間流遍了薛如霧的全身,竟將她體內的魔氣打得潰不成軍!
薛如霧沒想到這東西竟然專克魔氣,被霜須一刺激,她體內剩餘的魔氣徹底失去了控製,瘋狂地衝撞著她的經脈。
先前佛像受傷時,薛如霧便遭到了反噬,已然有了內傷,此刻傷勢更重,魔氣肆虐之下,她的經脈居然出現了裂痕!
薛如霧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麵色痛苦至極,抱著薛如鈺的手臂顫抖起來,隱隱有些站立不穩。
在她懷中,原本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薛如鈺竟然動了動自己的腿,臉上的表情也鮮活了一些。
隻可惜,她仍然沒能完全脫離薛如霧的控製。
江秋漁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打算出手,有林驚微和現場這麽多修士在,薛如霧逃不了。
她猜那佛像興許是逃到了薛如霧身邊,若是能活捉薛如霧,從她口中問出佛像的來源就好了。
薛如霧控製著傀儡,薛如鈺的魂魄還在傀儡之中,即便是林驚微和江秋漁,此刻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伺機偷襲。
薛如霧身受重傷,卻依舊扯出了一個笑容,道:“我自知今日是逃不了了,隻是自己孤零零地死,難免太過孤獨。”
許窈握緊長鞭,生怕她對薛如鈺下手,卻不料下一瞬間,薛如霧竟轉頭看向自己。
“許窈,你不是說你愛阿鈺嗎?”
“用你的命來換她的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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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魚魚:興奮吃瓜!
小微:(若有所思)原來老婆喜歡聽這種故事?
小微:阿漁,你想不想聽更刺激的?給我親一口,再讓我擼一擼毛茸茸,我就說給你聽ouo
【不是骨科,下一章揭秘,無血緣關係,請大家不要再說骨科了qaq】
【這段劇情過後,魚魚就知道情人血,美人珠和木石心是什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