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一晃而過,江秋漁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留下了幾道淺淺的疤痕,估計再有個兩日,疤痕便能完全消失。
不愧是女主提供的藥膏,這效果簡直沒得說。
隻是她身上的傷雖然已經好了,江秋魚卻仍然仗著自己受了傷,整天使喚林驚微。
修真之人分明隻需要掐一個淨身術便能沐浴清潔,江秋漁偏不,非要用水沐浴淨身。
可她身上的傷口不能沾水,便隻能由林驚微將錦帕打濕之後,替她擦拭全身。
每當林驚微去老鴇要水的時候,老鴇的眼神都十分微妙,大概是想到了一些十分**的東西,眼神總透露著一種意味深長。
幾次之後,她看林驚微的神色都變得不對勁了起來,甚至有一次還偷偷拉著林驚微的衣袖,小聲勸道:“林郎君啊,雖然令夫人生的貌美如花,可你也得珍惜才是。”
縱欲傷身呐。
林驚微繃著臉上的表情,一語不發。
她隻在江秋漁麵前格外放肆一些,在外人麵前則還端著那副不沾情愛的謫仙樣。
加之林驚微向來沉默寡言,又怎會願意將床榻之事說與外人聽?
因此,她便隻能任由老鴇誤會她。
江秋漁用神識偷聽到老鴇的話後,樂得差點兒扯裂身上的傷口。
沒想到啊沒想到,清蘅君也有今天呐?
等到林驚微回來後,江秋漁還要故意打趣她:“郎君啊,你可得憐惜妾身,妾身渾身都疼,再不能受更多磋磨了。”
林驚微愣了愣,垂在身側的手默默收緊了,隔著一層床幔,她看不清榻上那人的神色,卻也知道,對方那雙狐狸眼裏定是帶著笑意。
正經嚴肅的清蘅君默默紅透了臉,幾乎不敢對上身後抬著浴桶的兩個小二的眼睛,她不用看也知道,那兩人約莫是覺得她禽獸不如,絲毫不知憐香惜玉。
不消半日,林驚微與江秋漁的風流韻事便傳遍了整個春雲樓。
人人都知道春雲樓裏住著一個比扶姎姑娘還要美豔動人,媚色入骨的女子,隻是眾人尚且不知那女子究竟是何模樣,蓋因江秋漁整日都呆在房間裏逗弄林驚微,偶爾出去也不走正門,眾人沒碰見過她倒也正常。
這兩日的時間,江秋漁全當給自己放的假,她仗著自己身上有傷,連衣衫都不願意穿,林驚微已然從一開始的不習慣變成了如今的熟視無睹。
想來,睡到她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這段時日江秋漁不在魔宮,付星逸也不知是否察覺出了其中的異樣,膽子竟比從前大了一些,又開始發揮自己身為男主的魅力,勾搭起魔宮中的美貌侍女來。
他心比天高,自是看不上這些魔族女子,之所以勾搭這些侍女,也不過是想趁著江秋漁不在,逃出魔宮罷了。
可惜,魔宮中的侍女都是江秋漁的死忠粉,不僅沒能讓他勾搭成功,反而還將他的一係列罪行都報給了姣玥,姣玥自然又是好一頓收拾他。
付星逸雖然頂著魔尊男寵的身份,卻連最低微的侍衛都不如,在魔宮中過的可謂是水深火熱,生不如死。
江秋漁離開之前,特意捏了一具傀儡代替自己,眾人隻當她在青霜殿內閉關養傷,並不知曉她早已離開魔宮,還將林驚微也一並拐走了。
江秋漁把付星逸當笑話看,林驚微察覺出她的心思後,眉眼略鬆,隨後又一本正經地問道:“你不喜歡付道友了嗎?”
江秋漁歪著腦袋打量林驚微此刻的神色,隻見清蘅君眉眼微垂,殷紅的唇上還殘留著一道細小的傷口,如玉的麵頰上浮著一層薄紅,好不絕豔動人,讓人見之忘俗。
這人裝吃醋裝的是越來越像了。
江秋漁自然不信她是真的吃醋了,林驚微慣會演戲,扮演起深情來當真是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就連此刻,她試探自己的心意時,也拿捏著分寸,既不顯得無理取鬧,也不至於過分冷淡,偏又能讓江秋漁瞧出她對此事的在意。
這演技,要是去現代混娛樂圈,高低得拿個影後。
江秋漁故意勾著她的下巴,將人壓在了榻上,指尖從林驚微的脖頸一路滑到心口,在她的心口處點了點,語氣隨意慵懶:“喜歡啊,喜歡的不得了。”
林驚微仰躺在床榻上,注視著上方笑意盈盈的人,一時竟分不清江秋漁的那句喜歡,說的究竟是付星逸,還是……她。
林驚微閉了閉眼,心口躁動不安,她知道江秋漁又在使壞了,可氣的是,她卻無能為力,隻能任由壞狐狸欺負自己。
從一開始便是她棋差一招,所以隻能步步退讓,讓江秋漁得逞。
幸好,因著江秋漁身上還有傷,這兩日壞狐狸倒也沒怎麽過分折騰她,等到她養好身上的傷後,薛如鈺的大喜之日也到了。
林驚微既已知道江秋漁的計劃,便要同她一起去探一探那佛像的深淺,也好為江秋漁報仇。
這一日,江秋漁推開窗,街上熱鬧無比,處處是大紅綢布,來往的人更多了,各處酒樓都坐滿了人,討論的盡是這一件事。
如此看來,眾人仿佛都是來觀禮的,唯有江秋漁和林驚微要去搞破壞。
既然要做壞事,便不能光明正大,江秋漁那一日故意打草驚蛇,想必城主府內的守衛會更加森嚴,陣法也更加精妙。
薛如鈺一定會在緊要之處布下更多的守衛,按理來說,這時她們隻需要往守衛最多的地方去便可。
雖說情況比那一日還要艱難,但江秋漁並不擔心,她那一日故意輸給薛如鈺,還被薛如鈺砍出一身的傷,便是有意想讓薛如鈺誤會她的實力,以為江秋漁的修為不如自己。
如此一來,薛如鈺即使對她有所防備,想必也不會太將她放在心上,畢竟江秋漁算是她的手下敗將。
江秋漁一開始就打著這樣的目的,否則斷斷不可能忍著疼,讓薛如鈺砍了她好幾刀。
至於憑著傷調戲林驚微,隻是順帶的罷了。
情況果然不出江秋漁所料。
薛如鈺雖然對城主府的防守陣法有過加持,卻也無法擋住大乘期以上的修士,江秋漁稍稍費了一番功夫,也順利混了進去。
“那日我已經發現了佛像的存在,以薛如鈺的謹慎,佛像必定已經被她轉移了位置。”
江秋漁一邊跟林驚微解釋,一邊卻還是帶著林驚微往佛堂的方向走。
此時毋需江秋漁多言,林驚微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接話道:“大家都能猜想到的事情,薛如鈺必定也能猜到,所以被她轉移走的佛像多半是假的,真正的佛像仍然在佛堂當中。”
所以便不能用常理來分析此時的情況,這會兒守衛越是多的地方,反而沒有她們此行的目標,而是薛如鈺布下的陷阱。
江秋漁忍不住瞥了林驚微一眼,若不是林驚微同她是生死仇敵,江秋漁還挺想跟她做朋友。
這人總是一點就通,根本不需要她多加解釋,哪像她腦海中那愚蠢的係統,天天在她腦袋裏吱哇亂叫,遇事隻會問為什麽。
簡直煩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林驚微這般心思縝密的人,偏偏是江秋漁的死敵,江秋漁不得不對她心生警惕,免得自個兒一不留神,就被林驚微玩弄在股掌之間。
她暗歎了一口氣,又低聲道:“那日我逃走之前,一掌打在了薛如鈺的胸口上,她的傷必然還未能完全恢複。因此,這佛堂的陣法困不住你我。”
薛如鈺沒有足夠的時間將佛像徹底轉移走,也沒有足夠的修為布下更加精妙的陣法,因此,她必定隻是匆匆將佛像藏了起來,就在這佛堂當中。
江秋漁在院子門口站定,笑盈盈地看向林驚微,“我身上還有傷呢,清蘅君,此時恐怕要靠你了。”
就讓女主去替她做苦力吧!
林驚微點了點頭,似乎也不覺得有何不對,她抬手起勢,二指並攏後,指尖靈力洶湧而出,夾雜著寒冷的霜花,瞬間填滿了整個小院。
江秋漁記得,女主的靈根是變異冰靈根,想來,這些霜花便是冰靈根的代表了。
江秋漁伸出手,接住了一朵悠悠飄落下來的雪花,掌心一涼,那朵霜花便在她的手心裏化成了水。
她想,林驚微不僅人長的好看,就連功法也與常人不同,施法的時候仙氣飄飄,真就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君一般。
這樣一比,更襯的付星逸毫無優點,真是白瞎了那張臉。
江秋漁在心頭嘖嘖兩聲,退到林驚微身後,安靜地看她破陣。
清蘅君破陣的法子簡單粗暴,用自身強橫的靈力探尋著院中的所有事物,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很快便尋出了其中的不對勁之處。
她用神識一探,果然是陣眼所在之處。
林驚微收起靈力,滿天飄灑的霜花漸漸消失了,隻留下了石板上的一點兒濕潤痕跡。
她的指尖夾著一根龍骨針,衝江秋漁道:“要直接破了這陣法嗎?”
江秋漁搖了搖頭,“這院中的陣法興許是薛如鈺親手布下的,若是此時破了她的陣法,未免打草驚蛇。”
“清蘅君。”江秋漁笑著伸出指尖,在林驚微的後腰上戳了戳,“我記得你頗通布陣之法,改一改這院中的陣法,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吧?”
林驚微的身子頓時僵住了,在她後腰處作亂的手指就跟同榻而眠時,那些調皮的大尾巴一般,讓她難以防備,隻能任由壞狐狸折騰她。
她竭力忽視那種從後腰漫延至全身的酥麻感,微一點頭,“可以。”
與此同時,林驚微壓下了心頭的驚訝,江秋漁竟然連她頗通布陣之法一事都知曉,她對自己的了解,似乎比自己想的還要多。
平靜的湖麵似乎泛起了微微的漣漪,隻是眼下,容不得林驚微多想,手中的霜須如同利箭般飛射而出,精準地打在了陣法的位置。
她小心控製著自己的力度,並未徹底破壞陣法。
兩人腳下的地麵頓時亮起了一道道繁複的花紋,神秘的線條逐漸連在一起,形成了整個陣法的脈絡。
林驚微趁著陣法的走向清晰浮現在眼前時,一腳踏入陣法內,飛身上前,將幾個關鍵之處的位置稍稍變動,隨後又從乾坤戒中摸出幾塊上品靈石,用靈力裹挾著,放在了另外幾處新的位置上。
整個陣法的走向霎時一變,方才還殺機畢露的陣法變得溫和起來,成了一個純粹的防禦陣法。
林驚微輕飄飄地落在了院中,裙擺仿佛一朵盛開的花,她的發絲被風吹得微動,那張臉上的神色越發聖潔清冷。
江秋漁也跟著踏進了陣法之中,此時的防禦陣法已歸林驚微所有,隻要林驚微不想傷害江秋漁,陣法便不會主動攻擊江秋漁。
剛才那一幕著實有些精彩,江秋漁心想,她給自己找的這個苦力果然很不錯。
接下來進入佛堂時,還是林驚微打頭陣,江秋漁則是氣定神閑地跟在她的身後,那樣子倒不像是闖入了何等危險之地,反而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悠閑自在。
反正有林驚微替她擋住佛像的攻擊,江秋漁隻需在旁邊觀察情況,順便收割勝利的果實即可。
這佛堂內的經幡還在,供桌前的吃食卻已經壞了,佛像也不見了,佛龕裏空空如也。
林驚微用靈力護體,直直地走向佛龕,在供桌前停了下來。
她的神識掃過整間佛堂,隻覺得四周霧蒙蒙的,似乎有什麽極危險的東西隱藏在了黑霧之下。
江秋漁在她背後輕聲道:“這佛像詭異無比,你待會兒若是同它對上了,千萬記得不要直視它的眼睛。”
林驚微點了點頭,猶豫了幾息之後,又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雖然江秋漁好似胸有成竹,但眼前的一切都未可知,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江秋漁沒想到她還會關心自己,忍不住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林驚微也不知怎的,明明江秋漁沒再故意打趣自己,她的耳骨卻還是紅了一片。
兩人在這佛堂裏轉悠了一圈,江秋漁比林驚微看的更加清楚,佛堂四周的黑色霧氣越來越濃,仿佛吞噬人的巨獸一般,將她們緊緊地包圍在了中間。
林驚微雖然無法清楚地看見黑霧後麵究竟有什麽,卻也能感受到那股危險的氣息在逐漸逼近,想來從她們踏進佛堂開始,便如同甕中之鱉,落入了佛像的圈套之中。
隻是兩人的神色都很冷靜,不曾有絲毫懼意。
簡單地搜尋了一圈之後,江秋漁和林驚微都將目光落在了空無一物的佛龕上。
兩人短暫地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切盡在不言中。
江秋漁後退了一步,仿佛對林驚微極為信任:“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清蘅君。”
林驚微知道她約莫是看不上這佛像,此等小事也還輪不到她出手,她也不推辭,手中的霜須徑直刺向空**的佛龕。
那根龍骨針在空中一分為二,隨即又分出無數根來,如同一陣急雨,帶著勢不可擋的淩厲殺氣,在林驚微的操縱之下,直直地射向佛龕。
此時,佛堂內的黑霧越來越濃,逐漸蔓延到了佛堂之外,整座院子都被包裹在了濃鬱的黑色霧氣之中。
這股黑色霧氣陰冷無比,帶著狂風的呼嘯聲,徑直卷向江秋漁和林驚微,分明是要阻止她們對佛龕下手。
見狀,江秋漁笑了一聲,悠悠道:“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那股襲向她們的黑霧似乎在空中頓了頓,隨後又以更加瘋狂凜冽的氣勢朝著她們襲來,仿佛惱羞成怒一般。
江秋漁祭出了花弄影,白底紙傘上繪著幾朵鮮紅的扶桑花,淡淡的赤色光芒看似柔和,卻將黑霧都擋在了外麵,如同一道透明的紅色屏障,將江秋漁和林驚微牢牢地護在了屏障中。
那股黑霧直直地撞在了花弄影的光芒上,顏色竟然淡了幾分,仿佛被烈日灼傷了似的。
江秋漁好似聽見了一到憤怒的吼聲,想來應該是林驚微已經操縱著霜須,將那佛像逼了出來。
事實正如兩人所料,薛如鈺根本沒將佛像轉移地方,這佛像分明還在原來的位置,那空**的佛龕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此時,佛像被霜須逼得不得不現身,那雙被江秋漁嫌棄過的紅色眼眸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霜須乃是由龍族的骨骸製作而成,專克一切陰穢之物,用來對付這佛像是最好不過了。
四周那股陰邪的黑霧有江秋漁擋著,林驚微則是專心對付佛像,她衣袖翻轉,操縱著霜須從四麵八方刺向佛像,勢必要找出它的破綻和弱點。
佛像也不甘示弱,像是要活過來一般,那雙詭異的眼眸中閃爍著紅光,一張嘴張得極大,鋒利的牙齒盡顯,表情越發猙獰。
頃刻間,竟有麵貌醜陋的怪物從黑霧中衝了出來,徑直襲向林驚微。
那些怪物呈人形,麵目扭曲難看,臉上的肉早已腐爛,眼窩處空洞洞的,臉上爬滿了白色的蛆蟲,甚至不時有蛆蟲從它們的嘴裏爬出來,又掉落在地上,不停地蠕動著。
這些人形怪物有著鋒利的黑色指甲,身上的肉也是破破爛爛的,能看見大片空洞的骨架,身上還掛著看不出顏色的布條,渾身散發著腐爛的腥臭味,聞之欲嘔。
林驚微的神色越發冷厲,這些怪物生前也是人類,隻是被這佛像殘害之後,又成了這等沒有思想的傀儡。
這佛像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林驚微一邊操縱著霜須攻擊佛龕內的佛像,一邊則是祭出了浮月流光,所幸四下並無旁人,也不必擔心暴露身份。
她手握自己的本命劍,渾身氣息凜冽寒冷,空氣中又出現了朵朵霜花,浮月流光灰藍色的劍身上也凝結出了一層寒冰。
林驚微一手操縱霜須,一手握著浮月流光,腳尖輕點,縱身飛躍到了空中,手中挽了一個劍花,一招“春風送影”直直地劈向這些向她襲來的怪物。
霎那間,淩厲的劍招帶著勢不可擋的殺意,絞碎了這些醜陋的怪物,餘下的劍氣震得佛堂內的經幡嘩嘩作響,幸好有屋外的陣法在,否則整間佛堂都會變成殘渣碎屑。
早在她握劍之時,江秋漁便握著花弄影,足尖輕點地麵,退到了佛堂門口。
那些黑霧都被擋在了花弄影的光芒之外,傘麵上的扶桑花開得愈發鮮豔,仿佛吸飽了血似的,每一片花瓣都似血一般紅。
這股黑霧乃是佛像用來阻擋她們的手段之一,若是尋常修士對上了這些陰毒之氣,怕是會感到十分棘手,稍有不慎便會被黑霧吞噬,成為方才那些怪物之一。
如此來看,這佛像也算有些本領。
可惜它遇上的是江秋漁。
魔尊那一身陰冷的魔氣,就連大乘期的修士也無力抵抗,這佛像在她麵前玩弄如此招數,不異於班門弄斧。
花弄影不僅將那些黑霧都擋在了外麵,甚至還吸收了不少,此時已吃飽喝足,正懶洋洋地逗弄著那些黑霧,仿佛貓戲耗子一般。
佛像被兩人這副輕鬆抵擋的姿態徹底激怒,刹那間,佛堂內狂風大作,白色經幡被絞成了碎片,供桌也四分五裂。
原本安穩放置在佛龕內的佛像竟直直地飛了出來,體型暴漲數倍,在空中化作一麵目醜陋的怪物,將林驚微和江秋漁都籠罩在了自己的身體之下。
“小心!”
林驚微正欲提醒江秋漁,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一陣嬌笑聲,眼前的景物也倏地一變,竟然化作了一間新房。
窗上貼著紅紙剪的囍字,屋內燃著紅燭,桌上還放著酒壺和酒杯,林驚微站在桌前,低頭一看,自己竟然穿著新郎官的服飾。
手中的浮月流光不見了,林驚微正準備調動自己的靈力,端坐在床前的新娘忽然伸手自個兒揭開了蓋頭,露出一張熟悉的芙蓉麵,那雙狐狸眼中燃著明媚的笑意。
“夫君,為什麽不過來?”
林驚微啞然,心中卻更加警惕,麵前的女子雖然生的同江秋漁一模一樣,卻極有可能是那佛像幻化出來的,並非江秋漁本人。
隻是下一秒,林驚微的麵色便沉了沉,她發現自己的一身靈力竟然不聽使喚了,就跟被封印起來了似的,連器靈也不見了。
此時,那女子已然走到了林驚微身前,在林驚微漠然的注視下,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倒滿了兩個酒杯之後,笑盈盈地端起來,將其中一隻酒杯遞給林驚微。
“夫君,咱們該喝合巹酒了。”
林驚微一動不動,隻是冷冷地盯著麵前的女子,她知道眼前之人並非江秋漁。
江秋漁雖然也愛這樣笑著逗弄她,那雙眼眸卻更加靈動鮮活,頭頂的兩隻狐狸耳朵還會警覺地動來動去,將主人的心思暴露了個幹淨。
眼前的女子隻有江秋漁的形,卻遠沒有江秋漁動人的神韻。
林驚微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佛像幻化出來的,她的一身靈力也並非真的被封印住了,隻是,若是不能尋找到幻境的突破之處,她怕是會永遠被困在此幻境中。
思及此,林驚微慢慢伸手接過酒杯,麵前的女子笑得更加溫柔嫵媚,抬手便要湊過來,嗓音柔柔的:“夫君,喝完合巹酒,阿漁就是你的人了。”
林驚微故意做出茫然之色,心中卻不無警惕地想,那些慘死在佛像手中的人,怕是有一部分便是被永遠地困在了幻境中。
那女子見林驚微的眼底似有沉迷之色,頓時笑得越發詭異,一雙紅唇仿佛滲著血,下一秒便要露出鋒利的牙齒,一口咬斷林驚微的脖頸。
林驚微舉著酒杯,慢慢低頭,似乎真想同麵前之人共飲合巹酒。
等那女子迫不及待地張嘴想要咬斷她的脖頸,正是毫無防備之時,她忽然手指一鬆,酒杯頓時往下掉,杯中的酒灑了那女子一身。
與此同時,林驚微伸出去的手飛快地拐了個彎,毫不猶豫地掐住了女子的脖頸。
麵前這張美人麵上頓時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女子眸中含淚地看著林驚微,似乎不明白林驚微為何會這樣對她。
林驚微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江秋漁那雙明媚帶笑的眼眸,以及那柔軟的唇落在自己唇上時的熾熱吐息,再睜眼時,林驚微的神色變得越發堅定嚴肅。
她掐緊了女子的脖頸,五指收緊,掌下用力,竟然活生生地捏斷了麵前之人的脖子!
那女子的腦袋頓時軟軟地歪在了一旁,她並未合上眼,那雙方才還滿是笑意的眼中透著濃烈的怨恨之色,一雙仿若滴血的紅唇開開合合:
“夫君,你為何要如此對阿漁?”
“你不喜歡阿漁了嗎?”
“夫君,你好狠的心啊!”
林驚微方才擰斷她的脖子時,幹脆利落,一語不發,此刻卻忍不住微微蹙眉,輕聲道:“你不是阿漁。”
她的語氣淡淡的,“你叫我夫君,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女子頓時氣炸了,新房內響起了一陣嗚咽聲,狂風呼嘯之下,她的指甲暴漲數倍,朝著林驚微的心口伸了過來,似乎想要活活地挖出她的心來。
林驚微鬆開她的脖頸,反手一掌拍在了她的心口處,腳尖輕點兩下,輕飄飄地落在了十步開外的位置。
這一切果然隻是佛像的障眼法,林驚微的修為也並未消失,不過是佛像在欺騙她罷了。
若是方才林驚微發現自己無法使用靈力後,便真的相信自己的靈力被封住了,才是真的中了佛像的陷阱。
浮月流光又回到了林驚微手中,林驚微握著劍,凜冽的劍氣在她的周身流轉著,逼得對麵的女子不得不用黑霧將自己護了起來。
這佛像最擅長幻境之術,就連化神期的修士都能被它控製,可麵前這劍修不過合體初期的修為,竟然絲毫不受影響,殺它時幹脆利落,半點兒都不曾留情!
佛像的心裏憋屈極了,怎麽也想不明白,它分明從這劍修的一念之間捕捉到了她心底最深的渴望,也按照她所期待的那樣,化作她身旁那女子的模樣,同她結為夫妻,共飲合巹酒。
這劍修為何沒有上當?
它究竟是在哪裏露出了破綻?
隻是,林驚微並未給它機會弄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
麵色冷淡的劍修握著劍,劍尖在地上輕輕點了點,地麵上頓時結出了一層厚厚的冰霜,整間新房內的空氣都快凝滯了。
林驚微腳踩寒霜,飛身上前,劍招處處透著殺意,根本沒打算放過它。
由佛像的一部分幻化出來的女子隻好接招,同林驚微纏鬥在了一起。
那女子仍舊頂著江秋漁的臉,麵容卻猙獰無比,林驚微下手時越發狠厲,毫不留情。
此時,真正的江秋漁就在幾步之外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與林驚微的情況不同,江秋漁見的四周空無一物,隻有一道聲音時不時地響起,語氣裏透著顯而易見的蠱惑和引誘。
“你對她用情至深,她卻半點不留情麵,對與你容貌相同的女子也並無一絲憐惜。”
“她當真是喜歡你嗎?”
“恐怕想與你成親是假,想殺你才是真!”
江秋漁安靜地聽著佛像在她耳邊碎碎念,心想,這鬼東西居然能比係統還煩!
它說的這不是廢話嗎?
別說林驚微從一開始便認出了那女子不是她,就算那人真的是她,林驚微也的確是想殺她,又如何會對她心慈手軟?
江秋漁反倒懷疑,那佛像說林驚微心中渴望著與她成親,完全是在胡說八道!
女主怎麽可能想跟她成親?
怕不是這佛像偷窺到她與女主的耳鬢廝磨後,自個兒腦補出了這麽一場戲。
對於佛像之言,江秋漁是半個字都不相信!
佛像見自己不能蠱惑江秋漁,心中更是怨恨鬱悶。
這兩人怎麽回事?怎麽一個比一個難對付?
裏麵那劍修分明將這女子當做了自己的夫人,佛像便順著她的心意,弄出了這樣一場洞房花燭夜來。
誰知那劍修根本不上當,擰斷它的脖頸時毫不猶豫。
即使它頂著這女子的臉,露出了哀求的神色,劍修也毫不心軟。
佛像都快懷疑自己了,難不成真是它弄錯了?
劍修冷漠無情,眼前這女子就更難對付了。
佛像費了極大的力氣,才窺見了一絲她心中所想,這一見,它差點沒生生嘔出一口鮮血來!
這女子竟然想讓裏麵那劍修親手殺了她!
這兩人,怎得一個比一個古怪?!
正當佛像準備放棄蠱惑江秋漁,直接一口吞了她時,由它的一部分幻化出來的女子已被林驚微一劍穿透心髒,化作一股黑煙消散了。
佛像頓時吐出了一口鮮血,眼前的幻境也跟著搖晃起來,隱隱有些不穩,顯然是林驚微方才那一劍讓它受了重傷。
江秋漁親眼看見林驚微一劍將那女子捅了個透心涼,忍不住在心裏為她鼓了鼓掌。
“希望她殺我的時候,也能這麽幹脆利落。”
她的話音才落,麵前的黑霧便散了個幹淨,握著劍的林驚微直直地朝她看了過來,那張尤帶冷冽殺意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幾分茫然的神色。
似是在辨認眼前的人究竟是真是假,待到江秋漁彎了彎唇角,露出讓林驚微熟悉無比的柔柔淺笑後,林驚微這才確認,眼前之人的的確確是江秋漁。
她的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想,難不成方才,自己毫不手軟地斬殺由佛像幻化出來的女子時,江秋漁便是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她?
她親眼看見自己殺了與她麵容相似的女子,心頭作何感想?
林驚微竟有些慌了,似乎想要解釋一二,薄唇開開合合,卻沒能發出一絲的聲響來。
她不知該如何解釋。
兩人隔著幾步遠的距離,默然地對視了片刻後,江秋漁忽然收起手中的傘,嗓音柔柔的:“你不過來,難不成是想也給我來上一劍,以辨真假?”
林驚微心頭一鬆,江秋漁如此說,應當是不計較方才的事的意思吧?
她幾步靠近江秋漁,在江秋漁身前站定,“我……”
她正想說些什麽,江秋漁卻忽然抬起手,用指尖抵著她的唇,慢悠悠地道:“不必多言。”
她的指尖往下,五指扣住林驚微的脖頸,慢慢收緊了一些,分明是在學林驚微方才擰斷那女子的脖頸時所用的方式。
林驚微動也不動,任由她掐著自己的脖頸,喉間傳來微微的窒息感,她卻隻是定定地注視著江秋漁,眸中似有千萬般思緒。
江秋漁掐著林驚微的脖頸,麵上依舊笑意盈盈,仿佛看不見林驚微的不適,隻欺身上前,在林驚微耳邊吐息灼熱地問道:“你不會這樣對我的,對吧?”
用劍捅她的心髒,可以。
用手擰斷她的脖子,絕對不行!
林驚微卻好似被她看穿了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一般,這一句“嗯”似有千斤重,在她的喉間滾了滾,就是沒法說出口。
她知道江秋漁想聽什麽,隻需要一句簡單的保證,這人便不會再為難她。
可林驚微的喉嚨卻仿佛被堵住了似的,唇開開合合好幾次,才極輕地說了一句:“嗯。”
除此之外,她再說不出更多騙人的話了。
江秋漁卻很滿意,鬆開了掐著林驚微脖頸的手,轉而用指尖輕撫她的側頸,“我知道,仙君最心疼我,必不會讓我難受。”
林驚微合上眼,掩下了眸中那點似有若無的痛意。
江秋漁又伸手替她拂去垂在頰邊的一縷青絲,輕聲道:“那佛像已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
“我能感覺到,藏在這間佛堂之下的,才是真正吸引我的東西。”
林驚微睜開雙眼,目光已然恢複了平靜,回答道:“事不宜遲,走吧。”
幻境已經消散了,佛像受了重傷,此刻不知躲在了何處。
江秋漁讓林驚微擊碎佛龕,眼前的空氣一陣扭動之後,赫然出現了一道入口,裏麵黑漆漆的,也不知有何危險。
林驚微率先跳了下去,隨後江秋漁也跟著跳了進去,那入口便慢慢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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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與許窈對峙的薛如鈺忽然捂著心口,從口中噴出了一股鮮血。
眾人大驚,紛紛驚呼出聲:
“薛城主,你怎麽了?”
“薛城主,你沒事吧?!”
“……”
對麵,許窈也是一驚,下意識地喚道:“阿鈺!”
語氣充滿了關心和焦急。
薛如鈺的麵色格外難看,目光遙遙地看向屋外,壓根沒理她。
反倒是她身旁的新娘子,聽見這一聲呼喚之後,垂在身側的指尖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窈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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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佛像:奇葩滾出我的世界!
魚魚:ouo非要看,看了又不相信,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