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這點假期,徐心諾每天跟莊逢君廝混在一起。

青梅竹馬就是有一點好處,他們倆的共同話題十分重合,畢竟都住一個小區裏,東家長西家短,你認識的人我也認識,你見過的事我也見過,共同回憶太多,聊起來可以沒完沒了。

也有不重合的地方,莊逢君盤坐在沙發上,用電腦加班處理工作的時候,徐心諾就隻會枕在他腿上用手機看電影,看著看著便夢會周公。

這種時候莊逢君總會想逗他,把他推醒說他口水流到了自己身上。徐心諾便一邊擦嘴角一邊極力否認,都不知道有沒有發現自己被騙,沒心沒肺地換個姿勢,枕著莊逢君繼續睡。

而徐心諾做每日功課的時候,就成了莊逢君騷擾他。尤其他要為接下來的比賽練習盲擰,徐心諾一蒙上眼睛,莊逢君就會偷襲,過來親他,打斷他的思路。

就算徐心諾佯作生氣地罵他幼稚,不懂事,莊逢君也隻是說:“對不起,我沒忍住。”

徐心諾把他那個印著兩隻卡姿蘭大眼睛的卡通眼罩留在家裏,沒帶過來,隻好扯了莊逢君一條男士絲巾,係在頭上。絲巾蒙住大半張臉,隻露一個尖尖的下頜,看起來真的很好欺負,以至於莊逢君根本幹不下去別的,看到就隻想把他按在沙發上,製造點少兒不宜的場景。

徐心諾摟著他的脖子,又沒有原則地想,都是男人,忍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然,隻是停留在接吻的階段。

他們還一起幹了很多事,比如一起看午夜場,一起拚黑珍珠號,一起逛超市(許萍萍的建議還是起了一點效果)。徐心諾推著購物車,東瞧西看,體會著這種活動到底哪裏浪漫。

浪漫不浪漫尚不確定,但莊逢君蹲在貨架前,比較兩份固體咖喱的配料表時,在徐心諾眼裏,的確是看出了一些性感,畢竟這不隻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廚師。

飲食男女,都是人之本性。沒什麽毛病。

說到這個,在收銀台排隊等結賬的時候,徐心諾在貨架上看到一排排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每家超市門口幾乎都有這個,隻是這回,徐心諾心情不同,他自己做賊心虛,臉頰一燒,便偷眼去看莊逢君。莊逢君本來在回消息,察覺到他的目光,順著看過去,似乎理解了什麽。

莊逢君伸手拿起一盒,用研究咖喱包裝一樣的眼神加以審視,仿佛在思考需不需要。

徐心諾立刻心虛地轉回目光,假裝什麽都沒發現,然後聽

到身後有東西落入購物車。

他腦子轟一下炸開了,心髒狂跳,血液直衝上臉,一直衝得耳膜都在鼓噪。

然而莊逢君又鎮定地低下頭,繼續回消息,所作所為,就和剛剛拿了一盒彩虹糖沒區別。徐心諾甚至懷疑地回頭瞟了一眼,確定那不是彩虹糖。

這下徐心諾都顧不得不好意思了。他迷惑地看了看莊逢君,又扭頭看了看貨架。深藍色的包裝盒上印著他認識的牌子,裝著他認識的商品,並沒有不打招呼就換成其他東西。

莊逢君也沒有和他商量一下的意思?

徐心諾不確定用不用提醒一下莊逢君,讓他再看看,他剛剛拿的是什麽。就算真的要發生點什麽,這態度會不會太淡定了一些。反而是他自己,滿腔心思地糾結這個,提著袋子回家路上,徐心諾一腳踩空,險些從馬路牙子上摔下去。

還是莊逢君從後麵抓住他,才沒整個滾到路中間。

莊逢君他笑話徐心諾都多大的人了,還腳底下走路沒根,又讓他不要遛馬路牙子了,好好走平地。要不是剛剛給計生用品結過賬,會讓徐心諾覺得,是自己一個人在製造齷齪想法。

但很顯然不是這樣,摟摟抱抱的,當然有幾次也會擦槍走火。

每次莊逢君總是及時收手,表達出還不是時候的意思。他們還沒達成共識,什麽時候可以上床,更準確地說,是還沒擺上台麵討論過。徐心諾有點拿不準,需要直說嗎這個東西?

還是說,這樣就太不夠浪漫了,等氣氛好的時候,幹柴烈火才叫情調?

就算到了家,莊逢君也隻是把逛超市買的東西都掏出來,一一分類整理。他把安全套放到櫥櫃裏,和備用紙巾、洗衣液和香皂挨在一起,把它們不見天日地關起來。

徐心諾實在太介意了,終於忍不住去拽他:“你……”

莊逢君扭頭看他,等著他的下文。

然而莊逢君黑漆漆的眸子,裏頭好似有漩渦,在那漩渦的中心,也許還藏著一頭海獸,讓徐心諾往裏一看,便覺得心悸。他吭哧著說不出話,便伸手硬把莊逢君的身體扭過去。

“哦這個,我沒打算現在就用。”莊逢君頓了一下,卻主動解釋起來,“也沒有人會一談戀愛就立刻上床吧。當然,外麵可能是有這種人。但我這個人還是比較保守的。”

“這樣啊。”徐心諾說,“那為什麽還要買?”

“隻是有備無患而已。”莊逢君開始從冰箱往外拿菜。

這個新鮮的說法,徐

心諾就不理解了。又不上床,又要有備無患,這符合邏輯嗎?可莊逢君倒振振有詞:“一般家庭準備地震包和急救箱,裏麵的東就西一定會用到嗎?大多數其實用不到吧。但是在小部分極端情況下,有了準備和沒有是不一樣的。這也是一樣的道理。”

說完他就進了廚房,留下徐心諾在外麵想,小部分極端情況又是個什麽鬼?

難不成莊逢君會有一天嬌喘微微地回到家,說自己被歹人下了□□,掙紮著勉強回來,需要有個人獻身不然就玩完了——那上醫院啊找他還能管用嗎。

作案工具這個東西,沒有也就不惦記,家裏真的有了,唯一的用處就是,徐心諾趁莊逢君不注意,偷偷趴在櫥櫃邊上,打開條縫,看了一遍又一遍。

迄今為止他對安全套的使用經驗,還停留在中學生理健康課上給香蕉穿小雨衣。不得不說,他們那學校的性教育課程做得還是不錯的。然後徐心諾想起一件事,既然如此,那莊逢君在課堂上應該也學過同一套內容。不知為何,這給了他有一種奇妙的默契感。

不知道莊逢君後來有沒有實踐過,當然,不是說跟香蕉。

廚房的抽油煙機聲音一停,徐心諾嗖地關上櫃門。

……

假期過去,開始上班。

國慶一結束莊逢君就出差了,還不能確定什麽時候能回來。他其實每場休假背後都會累積一堆工作,徐心諾表示理解,他自己一個人生活,卻突然感到了一些寂寞。

過了大概有三五天的樣子,這天還是上班時間,馬小濤突然發消息:“要不要來看熱鬧?”

很快撤回,改成:“你快來看熱鬧,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徐心諾秒回了一個“來”,然後才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想來馬小濤也不是特別沒譜的人,這麽急切地呼朋喚友,必定確實有大事發生。徐心諾到上司林哥那兒說了一聲,請了兩個小時假,便抓起自己的訪客證向莊氏大廈跑去。

在手機裏,馬小濤又發來很多語音消息,跟他解釋今天出了什麽事。

馬小濤:“其實吧還是跟莊文傑那破事有關。也是上次見麵的時候,我忘了告訴你,莊文傑節前就很倒黴了,挪用公款的事被莊逢君抓到證據,莊逢君威脅說要追究他的責任。”

馬小濤:“哦不過照我看,莊逢君肯定是故意的。什麽挪用公款,就莊文傑那智商,肯定早就留下破綻了嘛。我覺得莊逢君隻是想趁機把這個傻×弄出公司,不要再留害群之

馬。”

馬小濤:“……突然想起來 這些我好像之前也該知道的 不過那時候我有點犯困。”

馬小濤:“算了不管了。現在就是莊文傑的爸媽 我這對叔叔和嬸子 看起來都不是什麽善茬 剛剛突然一家子都殺來了 連家裏老太太都請來了——不知道你見過沒 也就是我奶奶 好家夥 一進門那氣勢 我還以為是太後出了慈寧宮 帶一群大內總管來討說法呢。”

馬小濤:“其實我也不知道叫你來有沒有用 好歹多個人多份力 你先過來再說吧。”

“……”徐心諾回複他 “還多個人多份力 你當又叫我過去打架?”

但從馬小濤的話裏 徐心諾意識到莊逢君已經回來了 而且直接到了公司。

不知為什麽 莊逢君沒有提前告訴徐心諾 或許是想製造一個驚喜 現在倒想不了那麽多了。徐心諾暗暗為莊逢君擔心起來 因為就馬小濤的描述 聽起來 莊逢君簡直是馬上要 不 是正在接受全家人審判 徐心諾腦海中開始走馬燈式掠過《甄嬛傳》中種種場景。

一家人吵吵嚷嚷 按照有句老話說的 叫打斷骨頭連著筋。

但這話真的準嗎?到了利益麵前就不一定。徐心諾再天真也沒忘一件事 莊逢君那個來路不明的身世 他知道莊家其他人未必像莊毅和秦玲一樣 仍然能以父母親人的胸懷接納他。

徐心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瞎擔心。

但他想 莊逢君也是需要情感支持的。

跑到樓下大堂的時候 徐心諾碰到了一個並不想見到的人 吳康。

說起來 跟吳康不過幾天沒見 心境已大不相同。在徐心諾心裏 如今也認同一個合格的前任就該和死了一樣。他現在沒工夫搭理吳康

吳康卻追著問道:“你怎麽會來這兒?”

徐心諾往電梯的方向走:“哦 來找你們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