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吳康入職至今,陰差陽錯,竟還一次都沒直麵過公司總裁,大概是一種有緣無分。

跟這比起來,徐心諾和吳康的孽緣可能還是要多一點——回到家裏,徐心諾看魔友群,裏麵有幾個家在臨市的朋友,因為也報名了C市的魔方線下賽,嚷嚷著要組團殺過來。朋友要來麵基,當然沒問題,然而有人又想起來,說那個吳康是不是也在C市,把他也叫上吧。

徐心諾心想啊這。

還是別了吧,叫吳康幹嘛,個菜雞,還弄虛作假。

但他好像也沒有特別的理由提出反對,畢竟吳康也是魔友群一員,幾百號人的大群,徐心諾最早跟他還是在群裏認識的。不過群裏的人多半鐵直,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倆好過一場。

也就更沒有人知道他們倆還分過,遑論照顧兩個分手人士的心情了。

吳康其實在群裏並不活躍,長期潛水,時間長了,很多人自然當他淡圈退圈了。

隻沒想到,以前見過麵的朋友還熱情想著他,甚至很快拉好了C城麵基小群。

莊逢君把食材分門別類放到冰箱裏,見徐心諾滿臉的一言難盡,便隨口問怎麽了。

聽完解釋,卻道:“那就是你的不對了。兔子不吃窩邊草——所以你為什麽和他談呢?”

這話問的,徐心諾就很不服氣了:“誰還沒個戀愛腦的時候了,不談怎麽會知道好不好?”

純屬眼瞎還嘴硬。

莊逢君拉開一罐蘇打水,飲了一口,慢悠悠地“哦”了一聲。

“……”徐心諾主動解釋,“以前在群裏聊天,就是偶爾我們倆發現對方都是留學生,都在英國同一個郡,再一問,學校竟然還特別近,他鄉遇故知你懂嗎,很容易產生錯覺的。”

莊逢君沒再辯駁,反而對他們的麵基群表現出興趣,握著易拉罐過去圍觀。

此群目前由七個人構成,徐心諾在裏麵,吳康也在,此外還有五個朋友。

看著群裏一夥人商量得熱火朝天,莊逢君突然開口:“能不能算我一個?”

徐心諾蜷著腿坐在沙發上,驚訝抬頭:“什麽?你要跟我們一起去聚會啊?”

莊逢君看著他反問:“很奇怪嗎?我姑且也算是愛好者了吧,應該可以的吧。”

“可以當然是可以的。”徐心諾咕噥,“但都是你不認識的人,你會不會不自在啊。”

如此說著,還是把莊逢君拉了進去。

在業內,有時候,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糊咖想要加莊逢君的微信,可能還沒那麽容易。群成員對新加成員的身份毫無概念,隻是按照網絡交集慣例,一水兒地刷起了“歡迎”。

徐心諾介紹得言簡意賅:“我朋友。”

莊逢君和善地回應:“到C城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盡管提。”

大家便又鼓掌歡呼哥們豪爽。

莊逢君會不會覺得不自在,是另一回事。但能確定的是,放徐心諾和吳康待在一個他不知道的群裏,這才真讓人沒法痛快。好在,他進群時,正好看到上麵吳康發的一條消息:“那什麽,我現在工作比較忙,最近在跟一個大項目,經常要加班,就不加入你們了,大家吃好喝好,在C城玩得開心啊。”

下麵有人表示遺憾,但都說理解的,工作嘛,不能勉強。

之後又有人問莊逢君是什麽職業,家住哪兒,莊逢君看了徐心諾一眼。

徐心諾想起什麽,連忙叮囑:“你可不要照實說。就說在C城工作就行了。”

蓋因他剛剛意識到,線下賽的協辦單位裏有莊氏集團,而這幾個朋友都是參賽選手,再加上吳康也在群裏,不知道會咋呼什麽。為免多生事端,還是先別講,等見麵有機會再介紹。

莊逢君自然從善如流,連真名都沒報,大家隻好以他的昵稱“Z”稱呼。

他們跟徐心諾卻熟,連帶著,一會兒就變成了“Z哥長”“Z哥短”的。

這邊莊逢君還在向徐心諾請教:“你們這些同好聚會,一般都要幹點兒什麽?”

“也不幹什麽呀,除了交流一下技巧,其他主要就是吃飯,唱K,逛街,聯絡感情。其實每次比賽差不多都這樣的。”徐心諾誠實地回答,“你以為我們的比賽現場還能有多轟轟烈烈嗎?沒有的事,就是上場、下場——沒了。很平淡。剩下的全是吃喝玩樂。”

“原來是這樣。”莊逢君懂了。

所以跟吳康也吃喝玩樂過是吧。

一晚上,聊完了開賽時間,聊完了各自報名了多少項目,聊完了到時候怎麽訂酒店,然後開始扯其他閑篇,忽然,又有人從大群裏拉了個成員過來,但大概入圈不久,還比較眼生。

那人介紹:“這是鴿姐,她其實不參加這次比賽,但正好想到C城玩。大家一起啊。”

鴿姐說:“對對,我還是門外漢呢,而且也不在C市隔壁,主要是計劃過去旅遊的。”

其餘人自然又是一陣歡迎,朋友還@徐心諾:“諾神

,聽說你現在吃自媒體這碗飯呢?到時候見了麵,趁機巴結一下鴿姐啊,人家在圈裏的地位是這個,手底下網紅無數,上次雙十一帶貨三個億的那誰你知道嗎?就她那兒的。你抱牢大腿,讓她培養你,苟富貴勿相忘!”

鴿姐發語音笑罵:“哎唷別吹那麽邪乎,哪那麽誇張,就一小破工作室。”

徐心諾有口無心地說:“一定一定。”

也不知是說一定抱大腿還是一定苟富貴勿相忘。

又刷過了99+消息,過了好半天,吳康突然再次冒泡:“同誌們,有個好消息,我跟上級主管溝通過了,我的項目接下來一段時間不會那麽忙,擠一擠時間,還是可以陪大家的!”

然後他特地@鴿姐:“剛剛沒看群,原來咱們的隊伍又多了個美女,哈哈,歡迎歡迎~”

“……”徐心諾來不及無語,已經回了自己臥室的莊逢君重新開門。去了衛生間,又走到客廳,把徐心諾毛巾撂到他頭上:“該洗澡了,明天還要上班。你打算聊一晚上嗎?”

徐心諾拿開毛巾,犯懶,徐徐躺倒在沙發上:“莊逢君,我發現,你好囉嗦啊。”

莊逢君俯視他:“是是是,我可真囉嗦、真討厭。”

聞言徐心諾笑嘻嘻地拿腳蹭他的睡褲褲腿,像小時候一樣耍賴:“沒有啊,我可沒說後半句。誰說你討厭了?沒聽到,你說出來,我去打他。”

莊逢君早就洗了澡,被熱氣熏蒸過的麵容原本柔和些許,被他一蹭,倏忽繃了起來,眼神幽深,表情莫測,用短促的語氣說了句:“好了,你趕緊洗澡,我先睡了。”

然後轉身就走,關上自己房間的門,發出砰的一聲。

徐心諾把毛巾頂在頭上,懶洋洋地爬起來,心說這人,就是有點間歇性脾氣不好。

……

因為徐心諾給馬小濤講了那個蹩腳的恐怖故事,導致這幾天馬小濤一直怨念四溢,甚至都沒發現自己還多個口頭禪,動不動用“鬧鬼”形容遇到的糟心事。

這周還沒過去,馬小濤又在群裏說:“操,我真的撞鬼了!”

彭家樂已經習慣了,開始並沒在意:“又怎麽了?”

過會兒,馬小濤發來段語音,語氣不是太好,說自己被之前有齟齬的莊文傑蓄意報複了。

這涉及公司裏出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莊文傑是財務部的人,前陣子有筆打給合作方的款項,應當支付金額81萬,這筆款項是由他經手的,操作的時候,卻不知怎麽多打了個零。

實際支付出去是810萬,直到這個月對賬時才查出來。

然而莊文傑說的是,秘書辦的馬小濤曾經跟他口頭溝通過,說是走審批的時候寫錯了金額,本來應該是810萬,才導致他被誤導搞錯的。口頭說過的話,死無對證,莊文傑還是得負主要責任,但馬小濤覺得很晦氣,尤其看其他同事的眼神,居然還有人認真在懷疑他。

徐心諾和彭家樂一致同意,覺得莊文傑那個弱智肯定是想拉個墊背的而已。

這天徐心諾也沒什麽事,下了班就去莊氏集團找馬小濤。他用莊逢君給的訪客牌暢通無阻地上樓,本來按了總裁辦的樓層,上到半途,忽有所感,鬼使神差地按了財務部所在樓層。

正撞見馬小濤和莊文傑扭打成一團的現場。

當時場麵很混亂,兩個塊頭都不小的年輕小夥在財務部裏打架,殃及池魚,連組合辦公桌都撞歪了,掉了滿地票據和文件。周遭同事有人在尖叫,田經理滿頭大汗地站在一邊,指揮人上前拉架,但那兩個男生好像有拉偏架的嫌疑,隻顧架著馬小濤,馬小濤吃了幾下暗虧。

徐心諾本也想勸架的,莊文傑脫了身,又借機用力推搡了馬小濤一下,罵罵咧咧的。馬小濤沒站穩,往後踉蹌了兩步,有人伸手但沒來得及扶住,他失去平衡,狠狠往後摔倒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徐心諾毫不遲疑地衝了上去。

……

一刻鍾後,莊逢君在辦公室麵對兩個臉上掛彩的人,一時簡直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助理高凱去行政部找醫藥包,莊逢君先看向徐心諾:“你專門跑我們公司來打架的嗎?

徐心諾竟然,還理直氣壯的:“哎呀這不能怪我,都是你們員工不好,什麽人嘛還拉偏架,那不欺負我哥們嗎?我總不能站那兒看著吧。你是沒看到當時情況,我告訴你是莊文傑太過分了啊,都拉開了還要推人,馬小濤後腦勺差點就磕桌角上了,我還要告他故意謀殺呢!

馬小濤本來很生氣的,這會兒回味一下,有點想樂但又憋住了。

不然他覷著莊逢君的臉色,怕對方現場跳起來表演一個全壘打。

莊逢君也隻能忍住,故意板著臉,雖然不是真的很生氣,總不能還誇一句“打得好 吧。

神奇的是,他不僅了解徐心諾的脾氣,還了解他的腦回路,幾乎想都不用多想,這就是典型小孩子的思路,邏輯還挺清晰。這破孩子肯定知道,等事後再怎麽處理也隻能講道理,沒有以暴製暴的機會了,為了從物理層麵尋仇,就得趁亂多給敵人兩下。

也不管會不會把事情搞得更亂。

徐心諾就是有這個護短的毛病,說起來這也不是他頭一回跟莊文傑動手,以前還會幫彭家樂茬架,隻不過那時候年紀都小,男孩子打架是通病。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還是沒長進。

但是……再看到旁邊比他還大三歲的馬小濤,莊逢君又想算了,還行,就這樣吧。

莊逢君問:“你們二位能不能告訴我,都這麽大的人了,到底為什麽動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