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逢君以前聽秘書辦的一個員工閑聊,說她養貓,剛把小東西接回家的時候,不要急著跟它親昵,不要盯著它進食上廁所,最好是若無其事,放它一個貓去熟悉環境。

它會自己找到愜意的生活狀態。

翌日早上,徐心諾被鬧鍾叫起來,家裏空無一人。

兩人上班時間不大一致,莊逢君勤勉,好像已經出門了,但餐桌上還擺著保溫飯盒,貼了便簽。打開看,像是從門口早餐鋪子買回來的早餐,白糖糕和小米粥,還有醃製泡菜。

徐心諾帶著感恩之心坐下,一邊吃,一邊才看見馬小濤半夜更在群裏發的消息。

問的是:“求助啊,莊逢君竟然給我買了件衣服,怎麽辦,我要不要把錢給他?”

???

徐心諾扭頭看了看他的寶貝瓶中船包裝盒。

怎麽,莊逢君最近多了個送人東西的癖好?

而對於馬小濤來說,這件事其實是這樣的。

昨天下午Ivy領命而去,衝到店裏買了原樣襯衫,並趕在下班前帶回公司,莊逢君卻因為去找徐心諾,已經不在辦公室。正滿頭霧水之際,Ivy想著,要不要等明天再說,卻被剛準備下班的馬小濤看見購物袋,一時嘴快:“啊這個,老板他給你買的衣服——”

馬小濤不明所以地收下了,但又沒有得到任何解釋,莫名其妙的。

他回到自己跟養父母的家,先換回了常穿的T恤,然後趕去把漬上咖啡的襯衫送到附近幹洗店。老板搓了料子半天,卻搖頭:“洗不了,洗幹淨了你這衣服也沒型了。”

馬小濤狐疑地說你是不是想坑我錢,哪有弄髒了不能洗的衣服?

老板用少見多怪的眼神瞅他一眼,然後一聊,馬小濤才算開了眼,他這件還不算什麽,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嬌貴到什麽程度的衣服——麵料不適合水洗,扣子不適合幹洗——這特麽,有錢人穿的都什麽玩意兒啊,一次性的吧!

這才終於搞明白莊逢君的意思。

然而問題是,這人何以如此好心?

馬小濤其實依然不是很信任他,因而私下有此一問。但徐心諾竟破天荒地,在群裏為莊逢君說了句好話:“我覺得他其實還挺好心的,應該隻是知道你衣服壞了,才去買的吧。”

此言一出,滿群皆驚,滿群皆靜。

“諾諾,你變了。”彭家樂說。

“你被人盜號啦?”馬小濤問。

我打不死你們倆!”徐心諾一拍桌子,直接發的語音消息,發完,又往嘴裏塞了塊莊逢君買的白糖糕,把碗裏的粥底一飲而盡,換了鞋子拿了鑰匙,準備衝鋒去公司。

很顯然,這個叛徒已經開始被糖衣炮彈腐蝕了,跟普羅大眾心不往一處想,勁不往一處使。馬小濤自己斟酌了一番,還是去到莊逢君的辦公室:“我把昨□□服的錢還你吧。”

而且他也不算買不起,馬小濤持有一張江毅的信用卡副卡,其實可刷額度非常高。

隻是他平時不習慣用,也不太理解莊逢君他們這幫人驕奢**逸的畫風,總覺得格格不入。

聽了,莊逢君隻是客氣又委婉地拒絕了,說沒有必要,一件襯衫而已。

馬小濤撓了撓頭:“總歸是我自己不小心,讓你掏錢,總覺得怪怪的。”

兩人對峙片刻,莊逢君看他一眼,又想了想,這次沒有拒絕。

馬小濤轉了賬,才放寬心出去了。

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

往常莊逢君工作起來,很少特別去注意上班和下班時間,當老板就是這樣,有事就得處理,無事才可休息。今天助理高凱卻發現,時針走過五點以後,他連續看了幾次手表。

要說是有日程安排,也不像,最後高凱得出一個大膽的假設:他在等下班。

等下班?

沒這必要啊,他要是想去辦什麽,誰還能攔他不成。

分針又轉了大半圈。眼看快到六點的時候,前台給高凱打了個內線電話,說有訪客。

高凱下樓,再上來,後麵便多了個徐心諾。

莊逢君挑了挑眉,麵上若無其事,心裏其實得意:“你怎麽過來了?”

徐心諾說:“反正又不遠。我問問你要不要回去吃飯,還想看看能不能遇到昨天的保安。”

今天的大廈保安沒有刁難,登好記就把他放上來了,但程序很嚴格,還要查看身份證。

莊逢君說:“我已經讓人去向物業投訴了,他們會核查昨天下午是誰當班。”

高凱點頭,表示是自己安排行政部去處理的。

過去一夜,徐心諾其實也不怎麽生氣了,隻是好奇,昨天的保安憑什麽對他那麽橫。

高凱解釋:“我們這棟大廈裏經常有藝人進出,偶爾會遇到私生粉,很可怕的,會跟蹤還會混進來,甚至以前還有人潛伏在廁所裏。所以安保工作要嚴密一些,輕易不會把陌生人放進來。那個保安可能是看你年輕,還在讀書的樣

子,以為你是來追星的,就把你趕走了。”

徐心諾歎為觀止:“潛伏在廁所裏!”他轉向莊逢君:“那你……”

莊逢君立刻澄清:“我又不是明星,當然沒遇到過。”

徐心諾湊過去,趴在他椅背上,不正經地打量:“可你長得好看啊,你也要小心變態~”

從他的角度探頭,隻能看到莊逢君的側臉,但同樣難以挑出毛病。鼻梁頗高,眉骨飽滿,不是熒幕上流行的那種小鮮肉的長相,比較起來,他更深刻,更銳利,更有鋒芒感和攻擊性。

徐心諾居然覺得,如果他去演電影,搞不好會一炮走紅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演技。

這人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莊逢君巋然不動,無奈地想,是不是有些放縱過頭了。

他的屏幕上還顯示著辦公界麵和剛剛批閱的文件,就算徐心諾進來,也沒有避諱的意思。但話說回來,徐心諾要是有那個偷窺的心眼兒,莊逢君能把自己姓倒過來寫。

高凱咳了一聲:“但不管怎麽說,保安態度惡劣肯定是不對。物管那邊會處理的。”

莊逢君拉開旁邊抽屜,摸出一張帶著掛繩的名牌,反手把徐心諾從椅背上揭下來:“上次來的時候是周末,不太方便去物業辦。這張訪客證你別丟了,以後再來,就憑這個進來。”

徐心諾伸手要接,莊逢君卻壓低他的肩膀,一抬手,直接掛在了他脖子上。

隨後想起什麽,莊逢君很快又改口:“丟了也沒關係,再辦一張就是了。”

徐心諾點頭說好的好的。

他順道還想去看看馬小濤的辦公現場,高凱便指給他看,出門直走右轉的辦公室。

但因為過了時間,很多人都已經下班了,馬小濤也不例外,隻剩下一個空座位。

徐心諾拍了張照片,發到小群裏:“猜猜我在哪?”

馬小濤:“臥槽,你怎麽到我工位上去了?”

彭家樂:“怎麽了怎麽了?”

徐心諾:“難得爸爸來探班,你竟然這麽早就下班,不夠意思了吧。”

馬小濤:“廢話,我沒事還要留下加班,留下當卷王嗎?”

彭家樂:“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濤濤,繼續保持。諾諾,你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徐心諾:“我也沒有加班好嗎!我是跑過來玩的!”

馬小濤的工位沒什麽特別的,除了電腦和辦公用品,還放了一些當紅小花的明星周邊,不知道是公司

產品,還是又在追什麽新愛豆。辦公室裏沒有其他人,空****靜悄悄。

徐心諾忽然在群裏說:“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了——你們聽說過辦公室怪談沒有?”

彭家樂問:“沒有。那是什麽東西?”

徐心諾桀桀壞笑:“來來,我講給你們聽。說是有一家大型公司,業務特別繁忙,有個職員又特別努力,總是加班到很晚。有一天他照常工作到深夜,卻感覺到有些不尋常……”

他看了眼馬小濤的桌麵:“先是桌麵上相框裏的女明星好像一直在盯著他看,仔細望過去卻是錯覺。這個人依然直覺哪裏不對,隻是一時間找不到原因。又過了一會兒,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數了下相框的數量,原本應該是六個的相框,不知怎麽變成了七個……”

馬小濤:“操!!你不要拿我桌上的東西講恐怖故事啊!!!!”

徐心諾:“啊?不會吧,我們群裏不會有人還怕恐怖故事吧。”

彭家樂:“不會的,都純爺們,你繼續說。”

馬小濤義憤填膺地發來六個點。

徐心諾一屁股坐到馬小濤椅子上,繼續編道:“所以這七個相框裏到底多出了誰?最開始他想,一定是同事的東西擺錯了位置,一個一個數過去,卻發現原本熟悉的六個人,明明都沒有變,卻怎麽數都認不出誰是第七個。這時候,外麵走廊上傳來腳步聲……”

莊逢君陰魂不散地出現在身後:“你好了沒?好了我們找地方去吃飯。”

徐心諾驚魂未定地捂住胸口:“你這人怎麽走路沒有聲音,故意嚇我!幼不幼稚!”

“是嗎,我怎麽不覺得。”莊逢君好氣又好笑,低頭看他,“我還奇怪別人空辦公室有什麽好看,你去了半天不回來,原來躲在這兒嚇馬小濤玩。你不幼稚?”

徐心諾編故事懶得打字,一直在用語音輸入,莊逢君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破孩子在幹無聊的事,要不打斷,還不知道編到什麽時候。徐心諾手一滑,上條消息咻地就發了出去。

他低頭,迅速又補了一句:“……進門的人是莊逢君。好了不講了,後麵你們自己來。”

結束了這個虎頭蛇尾的故事。

幾十秒後,馬小濤聽完,也投桃報李回了條語音:“徐心諾你神經病啊!!!!!”

徐心諾小人得誌,拍著桌子嘿嘿直樂。

莊逢君也終於啞然失笑,伸手要把他從椅子上拽起。

剛剛被他嚇了的徐心諾還待耍賴,故意往

後仰著身子,腕子被莊逢君包裹在手裏,白皙的皮膚下透出淡青的血管。

莊逢君一發力,把眼前賴皮的人拔蘿卜似的揪起來,然後很快鬆開了手。

兩人一起往電梯走,徐心諾問:“今天吃什麽?

“隨便看看吧,你來決定。 莊逢君輕聲說。

這個時間,正是四麵八方的下班族歸家之際,街邊的每個小吃店都正紅火。兩人在街邊觀望良久,最後共同敲定了一家麻辣燙。

徐心諾好養活,對生活檔次沒有挑剔,他可以一天頓都這樣靠外食和外賣解決,莊逢君卻不甚滿意,主要外麵的油不幹淨,長期吃總歸不好。

但現階段,又沒有充足的理由提出,請一位阿姨負責煮飯。

於是回程的時候,莊逢君手裏又多了新鮮的肉蛋和蔬菜,徐心諾捧著一袋山楂雪球,自己吃兩個,分享給他一個:“你確定你真的會做飯嗎?你確定?

莊逢君保證了毒不死人,快走到樓下時,又說:“你發現沒有,我們的背後有人。

“莊逢君你又想嚇我。 徐心諾不滿指控,“你以為我會信嗎?

結果聽聽還真有腳步聲,一回頭,很不幸,他們又跟吳康打了個照麵。

……徐心諾算看透了,欣欣家園哪都好,周圍有小吃街,美食眾多,離公司近,可以睡到接近上班才起床,隻除了一點:住在同一個小區,跟前任撞上的幾率有一點高。

吳康瞥了眼莊逢君手裏的塑料袋,裏麵一把芹菜正努力探出綠油油的腦袋。

並且他已遠遠看到徐心諾往這個居家男嘴裏喂零食的動作,心道果然不是什麽“隻是朋友 ,上回這說辭是想騙鬼呢,連關係都不敢承認,也不過是什麽塑料情侶。

吳康並未把這些表現在臉上,隻皮笑肉不笑地跟兩人互相點了頭,雙方擦肩而過。

徐心諾有些疑惑地問莊逢君:“他怎麽還是不認識你?他真的在你們公司上班嗎?

莊逢君兩手都被占著,隻好聳了聳肩:“這我怎麽會知道呢?大概不是很有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