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廝有什麽動靜?”晁蓋放下酒杯,神色凝重。
“密探傳回來的消息,此人先去見了清風寨,欲見花榮而不可得,後麵像是去了一座山寨,之後便沒有了消息。”吳用解釋說道。
晁蓋又道:“聽聞唐碩升官了。那小子幹得不錯,沒想到還是個人才。”
吳用點頭道:“這也是我沒想到的。”
“讓他好好幹,也許那小子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青州那邊,想必探查到吳興隆是死於我們之手。”
“知道就知道,這件事若是有心人查探,定然能夠打探清楚。不過......”晁蓋說到這裏,有些擔憂道,“隻怕我們要下山一趟。”
“兄長的意思是.....”
“既然知道是我們動的手,花榮兄弟隻怕也要暴露。”
吳用臉色微微一變:“不如讓人傳遞消息出去,讓花榮兄弟小心戒備。”
“青州那邊,隻怕已有準備,我擔心的倒不是青州,而是宋江那人.....此人瞧著豪爽而大方,實則心胸極為狹隘,得罪此人,他定要報複。過去,宋江與花榮交往甚密,此番宋江卻見不到他。以宋江的多疑心思,隻怕能夠猜測出三四分來。”
吳用越聽越是駭然,他竟然都沒有看得如此透徹,兄長竟然想得這麽長遠。
人比人,還真的是氣死人啊。
吳用感覺身子一熱,後背都是汗珠。
晁蓋冷冷道:“吳先生在山寨坐鎮,阮氏三雄戒備好,傳令出去,讓林衝、趙元武作為偏將,隨同下山。”
“可還要派人?”
“孫夫人他們已下山,金辰也護衛而去,再讓劉唐隨我下山吧!”
眾人紛紛起身,同時抱拳:“我等遵命!”
.........
青州,府衙正廳。
此刻各路文武將領匯聚一堂,便是濟州唐碩,也是站在堂下。
慕容彥達,青州知府相公,妹妹慕容貴妃,那是在東京城頗為受寵。
作為地方官,慕容彥達可謂一言堂,說什麽便是什麽,周遭郡縣官員,都要給這位相公三分薄麵。
畢竟說起來,這位相公算得上國舅爺,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此刻,他坐在後院的廂房中,這位知府相公自然清楚,外麵官員們都到了。
各種議論紛紛,此刻他的愛妾吳氏跪在地上,抱著慕容彥達的小腿。
吳氏相貌清純,膚白貌美,一頭烏黑秀發,格外誘人。
此刻這個小美人,眼淚朦朧,哭的滿麵淚痕,我見猶憐。
“相公啊,我父母早亡,唯有這個親弟弟,父母去世時候,還囑托妾身,定要將他撫養成人,往後早些結婚,繼承我吳家香火。可是現在呢?他竟然被一群膽大包天的山賊給殺了!他犯了什麽錯?他隻是個孩子啊?”
慕容彥達皺著眉頭,自從吳興隆被殺,這段時間他腦袋都快吵炸了。
吳氏每日哭哭啼啼,更是拒絕跟他同房,隻是抱著她弟弟的衣衫痛哭。
吳興隆那廝什麽德行,慕容彥達豈會不知?
紈絝子弟,欺男霸女,橫行無忌,就是個惹禍精!
平素在青州橫行,到處都有人幫著擦屁股,倒也不會惹出大麻煩來。
隻是這次竟然死了!
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畢竟是他的小舅子,堂堂知府的小舅子被一群賊砍了!
光是維護權威,慕容彥達也不可能放過這幫人。
“我知道了!今日召集官員們,也是商議一二,搞清楚之後,看下一步怎麽做。”慕容彥達沉聲說道。
吳氏抬頭,哀怨道:“相公,這商議都半個多月了,啥時候出兵呢?”
“你一個婦道人家,莫要幹涉政務之事。”慕容彥達臉色一沉,娘們哭哭啼啼的,那就哭好了,居然催促自己出兵。
那就是犯了忌諱。
這話說得有些重,吳氏先是一愣,繼而趴在地上,嚎了一嗓子,大哭道:“我可憐的弟弟啊,你曉得姐夫喜歡鄆城附近的特產,特意要去采買,姐姐讓你莫要去,你隻說姐夫喜歡,便是最好!唉,當初就該攔住你,否則你怎麽會遭此劫難啊。”
慕容彥達:“.......”
特娘的!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愛妾這麽一哭,意思就明白得很了啊!
我弟弟之所以會去鄆城,還不是為了讓你給你買好吃的!
你現在居然不給他報仇,我弟弟真的是白死了。
這種陰陽人的感覺,讓慕容彥達猛地起身:“閉嘴!莫說他是我的小舅子,便是我青州城出了命案,照樣要查個明白,你莫要哭了,我一定會給你弟弟報仇的!”
說完這話,慕容彥達也是怒氣勃然!
敢殺我的小舅子,這幫梁山賊,簡直無法無天,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搞不好以後還要來青州犯事。
吳氏登時不哭了,當即起身,一把抱住相公,嬌滴滴道:“相公威武,今晚妾身在閨房候著您,您想要幹什麽都行,妾身都答應您!”
“是嗎?”慕容彥達一聽這話,登時口水都要流出來。
這吳氏腰肢如水蛇,在**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聽到這娘們勾人的話,慕容彥達眼睛都要噴出火來。
“當然了!您要為我弟弟報仇,那相公還是妾身的恩人,妾身唯有拚命伺候,都隻能報答一絲之恩。”這吳氏說話嬌滴滴的,最關鍵這會魅惑至極,每一句都落在人口的心口。
慕容彥達心中一動:“好了,莫要傷心,哭多了,會有皺紋,隻管家中等我回來。我已查明,此事都是梁山賊首晁蓋所為,此人狼子野心,驚擾東京,襲殺朝廷官員,膽大妄為,猖狂至極!
這樣的反賊,定然是要討伐的!”
吳氏露出崇拜之色:“相公威武,妾身今晚準備衣著好菜,隻到時候等您回來!”
吳氏說完這話,施了以禮,便退了出去。
慕容彥達瞅著遠去的娘們,那豐腴的臀部,走路之時,一左一右,著實讓人魂牽夢繞。
不過,慕容彥達搖了搖頭,神色一沉。
便宜小舅子死了,說實話,他並不傷心。
那小子一直都是個麻煩,現在死了,反而讓他輕鬆很多。
隻是讓梁山賊殺了,正好有了對付他們的借口。
若能剿滅梁山,那可是頂天的大功勞,往後平步青雲,好處多多。
慕容彥達將衣衫一抖,闊步到了正廳。
眾多官員見到知府來了,紛紛施禮。
慕容彥達環視一圈,高聲道:“濟州團練在哪?”
唐碩上前一步,上前道:“卑職唐碩,拜見知府相公。”
“濟州的消息我都瞧見了,梁山膽大包天,那晁蓋必須拿下!”慕容彥達冷冷說道,“傳令下去,著秦明、黃信,讓他們整頓軍馬,本官要派遣大軍,征討梁山。”
當即官員們紛紛拱手領命。
“那小人回濟州,為相公軍馬提前準備!”唐碩趕忙說道。
“好!唐團練一路辛苦,回去支取五十兩銀子,分給同來的公人吧!”慕容彥達好言說道。
唐碩心中不屑,五十兩?
老子一路帶來了二十多號人,一路人吃馬嚼,五十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
然而,名麵上,唐碩露出一副感激模樣:“多謝相公賞賜!”
“回去之後,代我向孫知府問好,他送我的土特產我收到了。東西很好,他的心意,我知道了。”慕容彥達笑著說道。
“卑職定會如實回稟。”
慕容彥達擺擺手,轉身便離開。
至於青州,各部軍馬開始調動,戰爭隨時就要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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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寨。
花榮坐在營帳中,長桌前麵放著一把短刀,同時還有一把烏黑色的大弓。
“宋江殺了婆娘,前些日子來見我,我卻沒見,隻怕此人已怨恨我!隻是往昔最是仁義,為何跟晁蓋哥哥勢同水火?到底怎麽回事?”花榮深思一陣,想到過去並肩作戰,還有兄長所贈短刀,他忍不住想到很多。
道不同,不相為謀!
“花知寨,外麵來了一個小廝,說是您老家的仆人,過來送信,小人不知真假,特來稟報!”
老家?仆人?
花榮老家哪裏來的仆人?
他正要驅趕,忽而人一愣,瞬間反應過來:“沒錯,我前些日子,的確郵寄一封信回去,想必是家中人來了。”
親衛道:“那小人將他請進來。”
“好!”
親衛離開,沒一會便領著一個精悍的中年男子,男子打扮普通,瞅著像是個農夫。
“少爺,總算見到您了,家中讓小人帶來一封信。”男子開口說道。
花榮環視一圈,瞧著周圍親衛:“你們先行退下。”
親衛們抱拳退去,花榮麵無表情道:“可是山中人?”
“正是!”
“把信拿給我看看!”
男子一步步走來,從懷中掏出一封蠟封的信,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
花榮順勢打開,上下一掃,臉色漸漸變化。
“沒想到局勢變化這麽大!你辛苦了。”花榮臉色終於變得柔和數分。
“大當家的讓您早做打算,官府隻怕起了疑心,便是那宋江,恐怕也對您生出謀害之心。”中年男子急忙說道。
“兄長這封信,價值千金。一路辛苦,在這裏休息幾日再走。”
“我一會便走,隻求吃一頓飯,有點肉即可,小人不能在這裏久留。”
花榮肅然,不由得多看幾眼。
這男人大概三十出頭,很是瘦削,可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好!這事容易,讓你大口吃肉,吃了肉才有勁趕路。”花榮自然明白這人話中的意思。
他一路來此,肯定是走了急路,光吃糧食,趕路餓得快,若是吃了肉,才能夠讓身子更有氣力,倒不是這人嘴饞。
“那就多謝知寨了!”男子單膝跪地,鄭重行禮,複而起身。
“來人!”花榮喊了一聲。
馬上有親衛進來:“知寨,有何事吩咐?”
“帶我這家奴吃點熱飯,準備一些好肉,他一會吃完,還要回去。”花榮吩咐說道。
親衛趕忙道:“隻管交給屬下,這邊請!”
中年男子麵露感激之色,當即隨著親衛離去。
屋子中,很快隻剩下花榮一個人。
此時此刻,他拿起信紙,放在蠟燭上緩緩點燃,瞧著化作灰燼,這才放下心來。
等事情處置完畢,親衛來道:“稟知寨,外麵有個人叫宋江,說還要見您。”
花榮惱火道:“我都說過很多次了,不見此人,為何還要通報?”
親衛尷尬道:“他跪在地上,說是您的好兄弟。我等不敢怠慢!”
嗯?
花榮一聽這話,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以前覺得宋江作為兄長,仁義無雙,事到如今,竟然變成無賴一樣?
這麽糾纏下去,終究不是好事,還不如一次讓他死心。
“行了,讓他進來吧!”
親衛趕忙出了營帳。
沒一會,簾子一動,隻見一個黑臉漢子,闊步而來,隻是行色之間頗有哀愁。
“花榮兄弟!你終於舍得見我了?”宋江動容說道,“我們兄弟往昔融洽,如今怎麽生分了?你也不曾見我,還是說我宋江殺了人,你是在避嫌了?若是這個緣由,我宋江也不怪你,隻要弄明白緣由,我心中也有一個著落。”
往昔聽到這話,花榮都會覺得無比感動,可是這會,花榮竟覺得頗為虛偽。
“宋押司,三番五次要見我,所為何事?”花榮直起身子,淡淡說道。
“隻是來看看兄弟,想明白是誰離間了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沒有任何人!宋押司,你我早已不是同路人。”花榮沉聲說道。
宋江臉色陰沉,他觀察著花榮神色變化,像是要看出什麽。
半晌過後,宋江仰頭大笑:“我知道了,一定是晁蓋那個家夥!想我當初通風報信,沒想到他竟然恩將仇報,這個卑鄙小人!我宋江跟他沒完!”
花榮心中訝異,有些詫異宋江的洞察力。
見微知著,說的便是這樣的人吧?
“有些事情,並不是宋押司想的那樣。”
“告辭了!花知寨,實不相瞞,梁山往後必定覆滅,晁蓋此人狼子野心,執意謀反,如今大宋國繁榮昌盛,文治武功,赫赫有名!晁蓋竟然敢造反,這是取死之道!”宋江語重心長說道,“我與花知寨多年情分,今日留下最後一句,知寨莫要跟此人打交道,否則的話,來日定是滅族之禍!”
花榮聽得這話,嗬嗬一笑:“那就多謝宋押司告誡了!”
宋押司這三個字,實在是刺耳啊!
往昔都是叫我宋江哥哥,可謂生死相托,這才過去多久,那個晁蓋到底做了什麽迷魂湯?
竟然將他的好兄弟,都給撼動!
晁蓋啊晁蓋,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這麽對我?
難道說上輩子我虧欠你嗎?
宋江想不明白,他感覺到是一種無言的憤怒。
“山高水遠,告辭了!”
事已至此,宋江徹底明白,那個最重要的兄弟,從此是路人了。
宋江轉過身,背對著花榮,這一刻,他感覺到心很寒冷,還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仿若前方的道路,被一個人驟然打斷!
“再見了!我的兄弟!”宋江心中喊了一聲,眼神猛地變得銳利!
既然不是兄弟,那就是仇人!
花榮,你的死!
宋江掀開簾子,闊步而出。
天下很大,我宋江代表的是正義,是朝綱!
當他即將走遠,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山高水遠,祝宋押司前程似錦!”那是花榮的聲音。
宋江仿若沒有聽見,繼續前行。
舍去心中雜念,他自覺沒有做錯什麽。
官就是官,賊就是賊!
朝廷與反賊注定是仇敵。
宋江一邊走,一邊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當他離開清風寨,將最後的念頭掃去,感覺整個人少了諸多牽掛。
這些日子,他回家一趟,將諸多事情交代,然後離開,他有遠大的前程,一定要尋找出一條道路來!
這輩子不能這麽完蛋,更不能做一個藏在黑暗中的老鼠,永遠不能見光明。
宋江翻身上馬,一路疾走,他打算去一趟京城,看看東京城的繁華富貴。
有些東西,不去經曆,那就晚了。
這一走,便是一日,夜晚也沒有遇到客棧,隻能在一處樹下睡了一夜。
這秋日漸冷,蓋著毯子勉強撐過,早上剛有一些亮,宋江便急匆匆趕路。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他發現前方居然有一個車隊,領頭一輛馬車陷入泥坑中,怎麽都起不來。
宋江策馬上前,等到最前方後,看了眼之後,開口問道:“這樣硬拉是不行的,這泥土太軟了。”
此話一出,馬車旁一個中年男子道:“怎麽?你有辦法?”
“辦法不敢說,姑且試試,想必有用!”
中年男子道:“若是你能弄出來,我重重有賞!”
“遇見便是緣分,何須賞賜,權當交個朋友。”
中年男子一聽這話,登時露出訝異之色。
交個朋友?
這倒是新奇的一個人!
“你這個人,很有意思!那交給你試試吧。”中年男子說到這裏,將手中黃色扇子一折!
那扇子上麵花草鳥兒,畫得栩栩如生,簡直如神來之筆。
隻可惜宋江隻顧盯著馬車,倒是沒有注意到那把精致曼妙的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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