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為什麽會去那裏?輪回司雖然是靈魂輪回之地,可他並不認為薛寒淩去過。
因為在山海界傾頹後,他曾經去輪回司尋找過薛寒淩——薛寒淩的命牌碎成了渣渣,這天底下唯一能找著他的地方隻有輪回司。
可等他循著記憶的路線回到輪回司,那裏卻什麽也沒有。紅牆黃瓦高聳,亭台樓閣依舊,隻是沒了那些被他打過的神仙,隻餘下一地寂靜,擺放業火的架子上甚至生滿了灰。
就好像隨著業火的離開,輪回司裏的神也消失了。
幾隻孤魂野鬼在門外的荒野徘徊不定,渾渾噩噩等待消散的那一天。
“怎麽了?”薛寒淩看完那一團小卻凶的火焰,這才發現林深一直看著自己,而且目光很是深邃…隨即笑道:“我好看嗎?”
林深點頭,自家小鳳凰自然是好看的,就是小秘密……著實有點多啊。
他撫摸上麵前之人的臉頰,凝視那即使被染黑卻依舊靈動的雙眸,笑道:“是啊,你最好看了……”
薛寒淩卻被他曖昧的語氣嚇得攥緊了手,麵上卻不敢有任何變化,依舊笑得燦爛。他總覺得小徒弟已經發現了什麽,那些不堪的過往,仿佛被明晃晃擺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容他喘息片刻,就要求他前行。
他永遠不想別人知道。
林深沒再說什麽,隻是用指尖輕輕撚過他笑的美好的下唇,眼見那唇被他的指尖壓地泛紅,才堪堪收回手。
薛寒淩頓時心如擂鼓,幾乎快要壓抑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了。
明明還不是叱吒風雲的惡梟君,淩駕於眾人之上的威壓就已經如此之重了嗎?薛寒淩暗自鬆了口氣,難得露出幾分脆弱之態。
就在這時,林深拋下指尖的業火,業火在半空劃出一道赤紅帶黑的線——明明本體的黑色多過紅色,火焰燃燒空氣卻是如此鮮紅明亮。
業火墜地,半晌無言。
空氣中漂浮的邪燼飄飄灑灑,有幾粒正巧落到業火的正中央……
‘轟’的一聲,那團業火如同吃到美味的凶獸,瘋狂燃燒起來,火舌呼嘯,幾乎快要觸碰到屋頂!
“業火不同真火,真火吞噬邪物……而業火,什麽都吃。”林深捏決,讓那瘋狂的家夥收斂一下,不要張口閉口吃的那樣粗魯,同時,也不要傷到那些凡人。
業火不情不願扭了扭,隨即在林深恐怖的威壓下泄氣。
好吧好吧,隻吃那些最好吃的,那些次一點的人類就留給你們吧。
林深揮手,得到指令的業火沿著地麵的邪燼一路呼嘯而過,像是要把整片城都吞入腹中。
業火燎原,漆黑一片的土地終於光芒乍現,它卻還是不滿意,分散出星星點點的火星燃向天空!
邪燼被業火燃燒,最終抵擋不住來自輪回司的無名業火,自天空開始飄落……
薛寒淩接住一點灰燼,指尖輕碾,那曾經漆黑的灰燼碎裂成泥粉狀,牢牢沾在指尖上,仿佛拌滿了水。
“不要什麽都用手去接。”林深拿出布帕,替他擦去指尖沾染邪氣的香灰。
薛寒淩眨巴眨巴眼,他隻是想看看這邪燼附著的東西究竟是不是邪氣罷了…有真氣護身,又怎麽會出問題。
以暴製暴,邪燼終究被貪婪的業火吞噬大半,一路瘋狂燃燒,最終在一座廟前停了下來。
“是,是我們呆的廟!”阿曉滿臉驚惶,連帶身後的阿妹都白了臉。
塗木木和源力更不用說了,臉色一樣不好看。
因為孩子們都在裏麵,萬一有人趁他們不在傷害了他們怎麽辦?!
同時,業火會將一切燃燒殆盡,可他們沒有忘記剛才這位凶神說的是留下罪魁禍首!既然這業火停在了這裏…那是不是說明,他們一直和罪魁禍首處在一地!
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薛寒淩給他們一人一塊護體的靈石,豎起食指叫他們小聲一點,隨即幾人一躍而下,穩穩當當落在這破廟外麵。
破廟外荒草叢生,黃沙滿地,幾裏以內沒有人煙。灰白的布幔飄揚連綿一片,被時間斑駁的紅牆依稀能看出原本的輝煌…可笑的是如此恢宏大氣的建築,竟然連一塊牌匾也沒有。
“怪不得。”百裏仕出聲,“沒有供奉神明,卻依舊是信仰匯聚之地…也難怪這裏能保護小孩子不受邪氣侵蝕,同時又能讓邪燼的主人收集陽氣和信仰。”
書詩:“隻可惜他偏安一隅,這裏的陽氣和信仰早就已經被他收集完了…自然而然,他將目光放在了不能動手的小孩子的身上,誘騙他們出去,再讓‘行人’動手……”
書詩說完,感覺到一道熾熱的目光跟隨,他扭頭去看,就看見百裏仕似笑非笑,而薛寒淩冰藍色的眸斜視荒草,其中調侃的笑意怎麽也藏不住。
這時他才發現,他竟然又接了百裏仕的話!
書詩:“……”
百裏仕:“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誰要跟你心有靈犀啊?!書詩實在是被他纏的無可奈何了,翻了兩白眼大搖大擺往裏麵走。
百裏仕連忙跟上他,生怕這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寶貝出事。
瞧瞧這小脾氣,多對他胃口,他攬住書詩的肩膀微笑,書詩竟也沒有拒絕。
“瞧瞧他們,”薛寒淩覺得挺搞笑的,鳳眸裏的笑意頓時藏不住了,“你當時也這樣溫水煮青蛙……”
林深聞言同樣輕笑,刮了刮他的鼻子,說:“我那叫溫水煮小鳳凰,可幸這小鳳凰懵懵懂懂,還真讓我得手了。”
男人笑的肆意,略帶邪氣的五官為他增添了誘人的英俊,薛寒淩看的臉紅,不知怎的就想湊上去親親他。
而他確實也這樣做了。
乍然被吻住的林深還愣了幾秒,似乎沒想到小鳳凰在外麵也能如此主動……但旋即他又深吻上去,不肯放過這小東西唇瓣裏的一點點甜蜜。
薛寒淩早已經習慣他霸道灼熱的吻,因此也沒怎麽反抗,鬆開自己的牙關就讓那霸道的舌進去勾纏深吻。
但不過半分鍾,他就已經被林深親得迷迷糊糊了,黑色的雙眸微闔,濕漉漉的,眼角的暈紅深入,勾的人心癢癢。
林深鬆開,一縷銀絲自兩人嘴角墜下,曖昧不清。
但他知道不能再親了,一會兒可能還要打架,把這小東西整得迷迷糊糊,若是受傷了心疼的可是自己。
薛寒淩意猶未盡,猩紅的舌舔了舔上唇,似乎還在懷念剛才的深吻,完全沒有注意到男人眼中越來越深邃的金芒。
像是要將他吞吃入腹。
“走吧。”男人的聲音低啞,不容分說用大手裹住薛寒淩小了一號的手,霸道強勢,愣是將人給帶清醒了過來。
薛寒淩趕緊跟上他的腳步,微笑。小徒弟就是嘴硬心軟,雖然動作上有些粗魯,不過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表現。
越是對他好,他就越不適應,所以總會做出些傻乎乎的動作來平靜自己的心。殊不知心裏已經是波濤洶湧。
在惡梟君身後做了好幾年跟屁蟲的薛寒淩如此想到。
進入廟內,層層疊疊的廟宇再遮不住輝煌,紅漆褪下,柱梁滋生黑斑,空氣中灰塵濃重,就連角落裏曾經用來供奉的盆,也已經生鏽破爛了…沒人知道這偏遠地區竟然還有一座如此大的廟,隻是想著,為何無神?
為何無神?這樣大的廟,應當是供奉了大神明,可一路走來破落不已,哪裏像是供奉了神明的樣子。
“這麽大的廟,半路也沒有放棄修築……應當是供奉了神的啊。”百裏仕喃喃,他同樣不解。
天京同樣也有鎮國寺,相比鎮國寺,這裏的建築規模相比鎮國寺也差不了多少,而鎮國寺供奉的是上天京的諸天神明,他們的殿宇一個不少。
雖參拜的人很少,可父皇每年依舊會擺上供奉,祈求海晏河清。
書詩打量半晌,說道:“不,不一樣……這裏的建築,不同如今的廟宇,你看這祥雲紋路,都是反的。”
百裏仕順著他指尖指向的位置,仔細打量,確實如同書詩所說,雖同樣是祥雲紋路,這裏的卻更複雜,並且方向與之相反。
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實在差別太大。
隻是如此複雜的紋路…說明最開始修建這座廟宇之人非常尊敬這位神明,一筆一劃都像是藝術品,放在當下恐怕都有人哄搶的藝術品。
約莫是聽見腳步聲,稍微大一點的孩子從小屋探出頭來,再發現是幾個帥氣的大哥哥和大貓咪,還有出去找吃的的哥哥姐姐後,呼朋喚友一窩蜂竄了出來。
“阿曉哥哥!”
“阿妹!你們回來啦!”
小孩子的喜悅總是如此純粹,他們擠擠攘攘,生怕哥哥姐姐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薛寒淩看著這些孩子,他們大抵是餓了許久了,雙頰都已經凹陷了下去,一個個可憐巴巴,令人不忍。
在這之前,孩子們都是吃那天大人祭拜時帶來的供品,可任由供品如何之多,也架不住一天天的消耗。
薛寒淩趕緊拿出自己的零食袋子,給小朋友們一人分了幾塊糕點。
“謝謝哥哥。”
“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