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仙人。”阿曉不自在撫了撫身下貓得掰軟乎乎溫暖的皮毛,還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好過,“第二天我們再上街,那些人就變成這樣了……有很多娃娃在街上哭,他們沒飯吃餓的可憐巴巴,我們又怕出事,就把他們全部帶回了廟裏。”
好孩子。
聞言,薛寒淩輕笑,林深也軟了神色,揉揉阿曉的腦袋:“你做的很好。”
阿曉撓了撓頭,髒兮兮的小臉紅色蔓延,有點不大好意思。
“是攝魂術吧。”書詩睜眼,剛剛他進入自己的腦海尋找一番,在角落的一處書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攝魂術,需媒介入身,控製靈魂,是乃邪術。
“可問題是,他想要從這些人的記憶裏,尋找什麽東西?又或者是…他想要從這些人的身上,得到什麽?”百裏仕想了想,攝魂術施展下來無非就是這兩個結果。
林深嗤笑:“恐怕是想要得到信仰的力量。”
薛寒淩:“此言怎講?”
林深:“寶,你想想,那些人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去一座空廟拜神,還行色匆匆。”
薛寒淩一點即通:“如果他們是不情願被迫去拜神的,所以……一定有人暗中威脅他們過去!”
林深點頭:“所以這事兒,多半和天京的花木之神有關係,陽氣,信仰……嗬。”
他像是知道了什麽,上揚的嘴角表示出極大的不屑。薛寒淩眨巴眨巴眼,有什麽東西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怎麽也抓不住。
有,有些奇怪。
“仙人,那裏!”阿曉指了指下方‘行人’匯聚之地,一個小丫頭把自己關在鐵籠裏,緊緊抱住身邊的一隻同樣瑟瑟發抖的小羊羔,“是阿妹!”
在鐵籠外麵,全是瘋狂的‘行人’。他們仿佛餓了很久,在街道中央突然看見一塊香噴噴的肥肉,於是嘴角淌著哈喇子,嗬嗬喘息伸手進鐵籠的縫隙裏去抓。
而那隻小羊羔,似乎給了小丫頭勇氣,她擦擦臉去看,周圍一片漆黑,低啞的嘶吼彌漫在空中,怎麽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剛才,她的火折子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空氣中彌漫著灰燼的碎片,視線迷迷糊糊的。
貓得掰氣的貓貓叫了兩聲,不等薛寒淩他們出手,前爪在半空刨了兩下後腿一蹬,載著阿曉如小炮彈一樣衝了下去!
“嗷——!”阿曉的慘叫響徹雲霄。
薛寒淩&林深:“……”
書詩:“這,這小胖貓還挺靈活。”
百裏仕看他,小胖貓……它這樣子哪裏像‘小’胖貓了,分明就是一隻大胖貓!
幾人沒再發呆,跟著貓得掰疾馳而下。
貓得掰落地,肉墊接觸地麵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阿曉被它甩的頭暈目眩,一時也沒有發現周圍有哪裏不對勁。
‘行人’感覺到另外一邊也有陽氣,便自發向這邊聚攏。貓得掰見勢壓下前身,後腿微彎,做出了一個攻擊的姿勢,期間尾巴還一甩一甩的,興奮不已。
像是感覺到了極大的威脅,‘行人’嘴裏嗬嗬的呼吸聲愈發沉重,最終,他們斟酌徘徊兩下,流水一般退開。
“貓得掰,”薛寒淩嚇得半死,生怕貓得掰和阿曉被圍攻。結果下來人貓得掰啥事兒沒有,還哄退了那群‘行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差點兒忘了…你可以驅邪。”
貓得掰掂掂阿曉的身子,把人擺正了才蹭蹭薛寒淩,往阿妹所在的鐵籠走去。
此刻的阿妹懷抱小羊羔,兩隻眼睜的大大的。雖然她看不大清楚,可大致也能感覺到周圍已經沒有那些可怕的‘行人’了。
小羊羔四肢蜷縮,兩個小可憐互相在對方身上汲取溫暖。
“貓貓。”貓得掰蹭蹭鐵籠,發出可愛的叫聲。
冰藍色的光芒照耀這一塊小小地方,原來是林深為了看清周圍,拿出了一顆夜明珠照明。
而阿曉乘著大貓而來,有那麽一瞬間,阿妹還以為自己見到了天神。
“阿妹,我們走。”
阿妹眨巴眨巴眼睛,從鐵籠的縫隙橫穿而過,順便還將眼巴巴瞅著她的小羊羔一起抱了出來。
薛寒淩:“……”原來這小姑娘是這樣進去的啊,如果是貓得掰估計能卡在鐵欄杆裏。
“我我我,我沒找到吃的。”阿妹有點沮喪,她一出來就到處翻找。可這邊雖說是商業區,但樓裏的吃食早就已經腐爛了,好不容易找著些米,也被嚇得掉了一地,“不要吃羊寶寶。”
她懷中的小羊咩咩叫了兩聲,似乎也在應和。兩小隻非常可愛。
既然小羊這樣可愛,誰還舍得吃它。阿曉拿出男子漢的擔當,問她:“好好好,不吃羊寶寶。阿妹,你見過塗木木和源力嗎?”
薛寒淩一行人都不說話,他們站在旁邊笑嘻嘻看兩個小孩表演,心說孩子果然是最純粹的,所以那些邪燼才無法吞噬他們。
阿妹搖頭,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疑惑。
隨後,一行人騰雲駕霧,又開始在這偌大的城中尋找另外兩位下落不明的小朋友。最後,他們在一家人的米缸中發現了躲著不敢出來的塗木木,在小河邊發現已經叉了一籮筐魚的源力。
大家輕笑兩聲,在孩子們眼巴巴的目光下用靈力托起那米缸,還有一籮筐吃飽了油水的魚。
“我是沒有想到,這些家夥晚上會攻擊人的。”小小的塗木木雙眼卻充滿了大大的智慧,他本就是城中一戶書香門第的孩子,這次出來尋找食物的計劃也是他一人製訂。可以說孩子們如此勇敢,他起到了莫大作用,“謝謝各位仙人。”
倒是個做官的好材料,一板一眼的。
見大家都看自己,百裏仕哭笑不得。他揉了揉塗木木毛茸茸的腦袋,心說這孩子可能知道的更多一點,“木木,你爹變成‘行人’之前,有說過什麽嗎?”
塗木木眼中靈光一現:“有的!他說這是債,身處人間的人始終要還!”
薛寒淩:“債?”
林深嗤笑:“恐怕不是債吧,如此大的怨氣,手法卻如此拙劣……多半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嘍囉。”
也是這樣一個道理,真正厲害的人早就已經動手了,何苦在這些可憐的百姓身上施展拳腳,還沒法做到完全控製他們……這一切隻能說明,那躲在暗處的東西,至多是個半吊子!
又或者…他根本就沒想這樣做。
薛寒淩捏捏林深的耳垂,某人立馬乖順不凶了,“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東西,順便驅散天空中的那些邪燼……”
百裏仕:“風可以嗎?”
薛寒淩搖頭,他們哪裏找那麽大的風,而且風隻是把這裏的邪燼吹到另外一個地方,這不正好隨了那家夥的意。
半空中灰燼匯聚的烏雲愈發濃厚了,它們遮天蔽日,直至一絲月光也無。在他們的視角看來,天地間一片漆黑……連風也無法穿透這片寂靜的土地。
不遠處紅光點點,‘行人’呆愣杵在街道,等待身負陽氣之人的喚醒。
“火焰可以嗎?”薛寒淩靈光一現,“雖然陽氣是它們想要的東西……可這也可能是它們的弱點。”
書詩:“可我們沒有能驅除邪祟的真火……”
薛寒淩一頓,隨即歎氣一聲。隻有火鳳凰才會擁有燃燒一切罪孽的真火,而他隻是一隻冰鳳凰,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匯聚靈氣,化真火灼燒邪氣。
“業火可以嗎?”林深輕哂,食指彎曲,撐直,黑紅的火焰在他指尖燃燒,劈裏啪啦細微的破碎聲傳來,好像一朵正在綻放的黑蓮。
書詩趕忙退了兩步,這玩意兒的溫度實在太高,他光是站在那裏都覺得本體快燒起來了。
“這是……輪回司的業火?”薛寒淩觀察半晌,終於還是認出了這一捧火焰。
曾何即使,他也曾經去輪回司的河岸流連,不知歲月,不論朝夕,差點一去不返。
好歹後麵還是醒了過來。
林深指尖的火焰顫了顫,隨即縮小了身子。
小鳳凰為什麽會知道,這是輪回司的業火?林深幾乎可以肯定,這世上沒多少人認得這火。
這是他在魔域猖狂過境時得到的。那日他進入睡眠,誰知便到了輪回司,而輪回司的判官卻告訴他,他已經死了。
可誰都知道,魔是沒有靈魂的,惡梟君以為這是他的某位對手設下的陷阱,根本沒有當一回事。於是他打砸搶,將‘輪回司’裏的人打了個遍,最終在眾目睽睽之下搶走了那團徐徐燃燒的火團。
直到醒來,看見沉默不語的下屬,惡梟君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真的進入了輪回司,還把輪回司的神仙們打了一頓。
“孤真的死了?”惡梟君撓頭,他怎麽會死呢?
魅魔哢吧哢吧嗑著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瓜子,翹起二郎腿幸災樂禍道:“那可不是,身子都涼透了,我們還以為您作孽太多終於被天收了。”
旁白的月照嗤笑兩聲,仿佛在說您沒死成真是太可惜了。
不入輪回司,不知業火幾許,燈幾許。林深咂摸著,唇角的弧度上揚,微不可查打量了一下自家的小鳳凰。
除非薛寒淩也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