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凰吃相斯文,似乎又格外愛吃辣,即使盆中紅到晃眼,也沒有絲毫停下來跡象。
享受完一頓難得的美食,薛寒淩抱住他暖融融的林·巨型玩偶·深,蹭來蹭去打算睡個好覺。
火靈珠也不要了,隻有長明燈橘色的火光照拂。
林深揉弄他顫顫巍巍的小鳳翎,懷中的小鳳凰情不自禁繃直了雙腿,小臉紅紅。
“師尊,掌門師叔他們告訴弟子,您是一隻鳳凰。”林深溫柔磁性的聲音在微紅的耳邊響起,如同情人的低語曖昧不清。
薛寒淩卻沒有在意這一瞬的曖昧,猛然抬頭,小眼神中滿是驚惶:“……你不害怕嗎?”
昔日鳳凰坐鎮山海界,漫天的烈陽火焰,一年四季隻有夏日,不說讓黎民過的差,卻也好不到哪裏去。
更可怕的是鳳凰本源的火焰,燃燒肉體,也燃燒靈魂。
它們曾經是上天的寵兒,最後卻渴求安於一隅。
林深的眸中有些許深意,害怕?有什麽害怕的?害怕這隻小鳳凰嗎?
大可不必。
林深順毛:“有什麽害怕的呢?比鳳凰可怕的東西多了去了……隻是,掌門還告訴弟子,您不能變作原型。這是怎麽一回事?”
若是薛寒淩這類‘神獸’,一個念想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實現,斷然不會出現無法化形的情況。
就連他化為鳳凰本相也是那樣的小心翼翼,甚至都堅持不了多久……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略有薄繭的手在衣襟上攥緊,放鬆。
薛寒淩張口欲言,卻不知道要怎麽說。
因為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不能化為鳳凰的形體。
涅槃前好像也不能,隻是隨著修為的不斷上升,堅持鳳凰本相的時間愈發長了。
“師尊自己也不知道嗎?”林深替他攏好被子,單手撐臉望他。
真不知道誰才是師尊,誰又是徒弟。
薛寒淩點頭:“為師印象裏,隻有剛出殼的那段時間……一直是鳳凰的形態。”
林深正色:“有沒有可能,師尊尚未成年,所以才無法化形?”
雖說鳳凰天生地養,可萬一有些什麽奇怪的設定呢。
薛寒淩搖頭,這一點他倒是可以確定,“不會,血脈告訴我,不是這樣的——隻有我不同。”
不同。果然是個異類。雪白的睫毛低垂,冰藍色的光芒在他眸中湮滅,透過過往,又照見未來。
林深恍惚,好像看見了那顆普通的石頭緩緩跳動,如心髒一般雀躍活潑,逐漸……於漆黑的指尖化為一顆昳麗剔透的寶石。
薛寒淩指尖都因為擠壓的力度發白,他一定要改變過去發生的一切,等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就可以尋找本源了。
雖然自己刻意遺忘,可究竟還是會在乎的啊……
林深突然握住他的手,呼吸緩慢灼熱,俯首輕言:“沒關係,弟子會一直陪著您。”
眼角微紅,聽者落淚。
一切都會不同的,我們的未來也一定會不一樣。
抱緊懷中之人,林深眼眸深邃。
……
淩霄悄悄拂開房門,吹落門扉染上的塵埃,半空無邊飛絮洶湧,燭火葳蕤。
跟在薛寒淩身邊好幾天,今天又被林深給嚇了一遭,封印既然有些隱隱的鬆動……
匆匆盤腿上蒲團,淩霄運作丹田處的有形金丹,試圖衝破那道封印。
封印整體無比複雜,細密的紋路盤亙交錯,像是天空中的星圖雜亂無章,又好似有跡可循。
半晌,淩霄額角都沁出汗水,‘哢嚓’一聲,封印碎掉了一角。
真的就隻是一角,而那封印有數不清的角。
淩霄:“……”
白光閃過,他又陷入了莫名其妙的記憶之中。
記憶之中,那道雪白的身影,於懸崖邊佇立。
風聲在他腳下。
“你想要我做什麽?”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可一時半會兒還真就想不起來是誰。
半空中,那人雪白的衣袍獵獵作響,清越的身影始終沒有轉過身來,隻餘下腰間玉穗根部鈴鐺輕晃。
“說話!”他聽見那熟悉的聲音變得不耐煩了。
他始終沒有轉過身,手中緊握樸實無華的劍,反射出溫潤的白光。
像是一道長虹,輕易讓淩霄清醒。
……
猛然從桌上抬頭,淩霄麵色蒼白,滿頭都是因掙紮流下的冷汗。
——那聲音竟然來自自己。他渾渾噩噩,滿心不解。
又是預示的夢嗎?
這天,黑雲籠罩玄清門上空,天色無比陰暗,即使是在室外也頗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味道。
蒲葦撐臉伸手出窗外,這樣的天氣總讓她以為雨水會滴落在指尖,林深在她身旁翻閱書籍,任由台上城北南孜孜不倦說著天書。
還沒有到薛寒淩上課的時間,所以現在甚至都看不到他的身影。林深麵無表情,自有一股威嚴,也就隻有白水這臉皮厚的,和蒲葦想要接近他。
“林深,寒淩夫子身體好點了嗎?”蒲葦小小聲,這對師徒雖然親密曖昧,可寒淩夫子平日上課的臉色並不好。
林深搖頭,“不太好。”
寒峰雖然終年飄雪,可薛寒淩這幾日著實太愛睡了,幾乎連看小話本都懶得翻閱,不是正在沉睡的路上,就是已經陷入深眠。
仔細想來,異常便是從靈海大比受傷後開始的……可任由他和玄清門大佬翻閱典籍,也找不到任何相關記載。
淩霄支棱耳朵往這邊,眼神也飄忽不定。
翠花看他書都拿倒了,心中再次幽幽歎氣。
沒救了,這人就是來混日子的,偏偏人家實力不錯也說不得什麽不對。隻有自己,堪堪隻是一個弱雞,就算來自翠竹門,也任重而道遠。
為了叫醒薛寒淩,林深臨走前斟酌半晌,還是將那‘鬧鍾’留在了房間裏。
直到城北南罵罵咧咧完兩節課,第三節課都開始了,薛寒淩都沒有來。
林深幾乎是立即就從座位站了起來,往玄峰的方向掠去。
蒲葦四下打量,白蘿卜們麵麵相覷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跺跺腳,傳音通知了自己的師尊,就跟隨林深的腳步過去。
其他的弟子反應過來,紛紛緊跟其後。
林深心中急切,速度愈發的快,蒲葦望見他的背影越來越小,也不敢再想東想西,驅使靈舟盡量追上去。
寒峰終年冰冷,自從發生上一次的走失事件,薛寒淩就設下了引路的禁製,凡是身上攜帶有令牌的弟子亦或是大佬,都可以順著路標尋找到那棵點綴冰雪的梧桐樹。
第一次來,他們許多甚至都來不及感歎寒峰獨一無二的風景,就守在房門外,像一尊尊精致殷切的雕像。
率先進入的自然是林深蒲葦這一群人,某人隨手布下禁製將幾人攔在門外,匆匆進入臥室。
倒也不是吃醋到害怕其他人看見小鳳凰睡到打小哈切的模樣,隻是萬一有什麽他們不能看見的東西……
如果被看見了,就隻能滅口。抿唇,他真的做得出來。
淩霄剛想罵他神經病,餘光裏一抹紅熠熠生輝。
“……”這不就是,手到擒來嘛。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薛寒淩吸引走,淩霄手指悄悄在大袖下捏訣,那抹紅色竟然在眼皮子底下悄悄隱去,化為透明的模樣進他的儲物袋。
隻有微弱的風微微揚起,悄然消逝。
弟子們眨眨眼,隻以為那是伴隨昏暗天幕飄起來的一陣風。
山雨欲來風滿樓。
房內昏暗,隻餘下‘鬧鍾’孜孜不倦散發冰藍色的光,但即便如此,那早應該醒來的人依舊睡得沒有動靜。
若不是‘鬧鍾’雀躍叫喚,林深幾乎以為**那人已經沒了。
微微鬆了口氣,他湊上前緩緩拉開遮住臉蛋的那一小截軟乎棉被。
薛寒淩就在那被窩窩裏安睡,火靈珠放在枕邊,是無法離去的安逸舒適。
微弱的籲聲一串一串,林深放下心來,伸手去捏他被養出些許肉肉的臉蛋。
“師尊,起床了。”男人撐臉靠在他的腦瓜旁,肆意上下手,一會兒捏捏他微紅的小鼻頭,一會兒又揉揉他圓潤的耳垂。
當真是有趣得緊。
被做亂的手煩到不行,薛寒淩伸爪去推,卻猝不及防被捉住了爪爪,動彈不得。
“唔…不要……”記憶中的魔肆意侵犯身下的男子,薛寒淩幾乎喘不過氣,可怎樣也拔不出劍。
因為那是男子自願的,他不要自己多管閑事。
末端微藍的小羽毛從小鳳凰的頰邊浮現,沒等林深反應過來,**那人便化作了鳳凰的本相。
他的本相是如此的昳麗,闔上的鳳眼拉出細長的線,那線尾向上微彎,甚至有一絲嫵媚在裏麵……他好像長大了一些,依稀能從這美麗當中窺見一絲鳳凰美豔絕世的虛影。
……該不會是,要長大了吧?
林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涅槃前薛寒淩即使是鳳凰本相,也沒有如今的昳麗,相反,還灰撲撲的。
重生前的小鳳凰,臉色總是不好。
再想想小鳥小動物長大的過程……它們似乎也是吃了睡,睡了吃。
不忍打擾,林深替他拉好被子,走到門外隨手又掀了禁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