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嘿,玄清門這麽窮的嗎?”翠竹門長老為人老實巴交,掏出錢袋就上交了幾塊靈石的罰款——他家弟子敲竹棍把演武台地板敲裂了,那地板是吸收靈力的好東西,理論上不賠款也說不過去。
可是沒哪個門派會真正去要錢,他們隻會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吞。
城北南點好靈石,歎氣:“哎,玄清門略有存款——架不住要養活這麽大一家子。”
翠竹門長老抬頭,城北南身後那幾個白蘿卜眼睛亮亮的,眸中單純懵懂,一看就是要涉世未深要吃飯的嘴。
更別說玄清門裏那麽多天資聰穎的弟子了,想必又是一大筆開銷。
翠竹門長老歎氣,果然大家都不容易啊……隨即同城北南商量著做些什麽生意創收什麽的。
清城那麽多好東西,玄清門的靈食又那麽香,簡直就是錢途光明。
花漾靜靜觀賞完整個玄清門最雞賊的家夥拿了錢還做了生意,默默扭頭。
“小師弟呢?”玄音子四下打量也沒看見薛寒淩的身影,不是說好了會來的嗎?
花漾撇嘴,“曉不得咯。”
就在他倆嘀嘀咕咕個不停地時候,薛寒淩哈切連連扒拉了過來。
今天的他沒有束發,白發懶散散落,一身簡單的白衫,時不時還揉一揉眼睛,親切力滿分。
尤其是他身後還跟著個粉衣黑發的陽光青年,這下兩人不像是出來送客的修真大佬,更像是人間出遊的公子哥。
“崽,沒睡好啊?”花漾揉揉小師弟毛茸茸的白發,小心翼翼蹭蹭躲在發絲裏耷拉的鳳翎。
“米有……”薛寒淩眯起眼睛,鳳眼微彎,像一隻被撓下巴的小貓咪。
林深心裏意味深長哦了一聲,暗自記住了那逗小鳳凰撒嬌的方法。
四周的大佬腳下動作愈發慢了,最後邁不開腳一般,定定杵在原地看熱鬧。
玄清門兄友弟恭,還有寒淩上仙,也並非傳言中那般不近人情……雖然不太愛說話的亞子,但脾性非常溫和。
聽說玄清門靈食如此優秀,其中功勞最大的也是寒淩上仙呢。
“寒淩啊,能不能交換靈識印記咯?”談好生意的翠竹門長老笑嗬嗬的,是一個麵目慈祥的老頑童。
薛寒淩對翠竹門觀感極好,立馬就同這位長老交換了靈識印記。
這靈識印記,為的是距離頗遠的兩方也能通過靈石交流的一種方式——畢竟靈識輻射的距離就那麽點,紙鶴傳書又太慢。
其他的人麵麵相覷,紛紛上前同薛寒淩交換靈識印記,這下,薛寒淩的守心石中多了不少靈紋複雜的印記。
每個人的靈識印記都是本源的模樣,而薛寒淩,則是一捧燃燒的火焰。
“呐,夫子,我也可以和你交換嗎?”略微輕佻的聲音在薛寒淩耳邊響起,薛寒淩抬頭,正對上那雙深邃的黑眸。
如果說林深的黑眸深邃如夜空,這人的眸……就總讓人想到深不見底的深淵。
薛寒淩麵無表情同他交換了靈識印記,這麽多人在場,他也不好拒絕。
隻有林深悄悄攥緊了拳頭,心中不祥的預感逐漸加深。
這個家夥,想要對孤的小鳳凰做什麽。
淩霄抬眸,挑釁一樣望向林深,口中卻對薛寒淩吐露話語:“夫子,我可~真~喜歡你啊~”
林深的臉更黑了。
薛寒淩一陣惡寒,趕緊收了守心石:“……承蒙厚愛。”
待淩霄回過神來,薛寒淩距離他已經幾步遠了,尤其是他的手還與林深十指相扣。
那兩隻手交握得不自然,明顯就是薛寒淩先握住林深往後退,期間被林深反握相扣。
氣死我了!嘴角的笑不由自主落下,淩霄整個人都變得陰鷙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如此在意薛寒淩,在漫長的生命中明明向來都是過林不沾片葉……
這會是喜歡嗎?他眼中的兩人又開始對話,薛寒淩仰頭同林深交談,林深側臉笑的陽光溫和。
隨即,薛寒淩撒嬌一樣蹭了蹭林深的臉頰,偏偏還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咿咿呀呀依舊說的津津有味。
圍觀的人不發一語,腦海中浮現了三個字。
修羅場。
淩霄氣的半死,偏偏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懟林深,隻得嗤笑兩聲,罵罵咧咧走人。
和林深這種魔鬥,得提前擬好計劃書才方!為!正!道!
清風和煦,林深唇角上揚,同小師尊膩膩歪歪,那與之十指相扣的手被隱藏在大袖之下,就沒有鬆開過。
剛才亮出來,是為了給那家夥看的……真是幼稚,做這種宣示主權的小動作,林深在心中笑自己,卻又因為小鳳凰懶洋洋的小動作覺得就應該如此。
如果不宣示主權,這小寶貝一直都會被人惦記。
送走各門派大佬和弟子,兩人乘靈舟回到寒峰,就在梧桐樹下,薛寒淩拿出那座尋魔尺,東瞅瞅西瞅瞅不知搗鼓什麽弄個不停。
“師尊,這是那天的尋魔尺?”林深倚靠在椅背之上,另一隻手在小鳳凰軟白的發尾摸來摸去。
尋魔尺啊,他好像想起來,上輩子就是這個東西將罪名徹底壓在了他的身上。
而這尋魔尺,如今看來,是薛寒淩的所有物,還有剛見他拿出這東西的那一天,小鳳凰騙他說,這是師兄送給他的燈……
小鳳凰啊,真想把你關起來,隻為孤而笑,為孤而哭,一生一世都隻能看著孤……
薛寒淩點頭,隨手拂開兩落在睫毛上的飛雪,支支吾吾:“嗯…這是我從藏寶閣找到的,本來隻是覺得好看。”
鬼知道他心裏已經快緊張死了,就算眼前這個人不是涅槃前的林深,他也還是慌得很。
慌被林深發現他的不正常,慌被林深發現他是重生回來的……
慌到小指頭都在微微顫抖了。
林深挑眉,就說小師尊是霽月風光單純懵懂的一個人,又怎麽會用尋魔尺來揣測人心呢?
“林深,遠一點啦,為師快看不到了。”眼看那張俊臉越湊越近,薛寒淩低頭可憐巴巴,雙頰也微微泛紅。
就是沒動手推開林深。
他又想起昨天林深的舔舐吮吸,現在胸口上仿佛火辣辣的呢。
真是莫名其妙讓小鳥覺得不安,林深果然好奇怪一惡梟君。
晦暗的視線在那淡櫻色的唇上流連忘返,最終不得不退開身形,喉結止不住的上下滾動。
“師尊,你對於魔,是怎麽看的呢?”林深笑嘻嘻,那笑意卻沒到達眼底。就算薛寒淩舉止早已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他還是不安。
薛寒淩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他是不是知道什麽了呀。
“魔啊……”小鳳凰佯裝鎮定,“若是有底線,不放縱,是魔是仙,都沒有關係。”反正你是魔是仙,為師也一直會對你好,也不會讓你犯錯。
這是他真實的想法,一直以來皆是如此。
林深鴉羽的睫毛微顫,黑眸深邃又動人:“是嗎?原來師尊是這樣想的。”
那視線曖昧而深邃,薛寒淩莫名覺得脊背發涼全身發軟,手上搗鼓尋魔尺的動作都不由加快了不少。
“林深,”薛寒淩緊張到全身都在發涼了,“你要不,回來住吧。”
有些害怕被拒絕,又有些莫名的的期待。
林深眼前一亮,也不再作妖了,心裏暖融融的:“師尊是想弟子抱著睡嗎?”
他忘不了那懷中的溫軟,正如同薛寒淩也忘不了他懷中的熾熱。
他們本該是天生一對。
“嗯…而且最近不安全,你回來,為師方便保護你。”薛寒淩這話軟乎乎聲音又小,不仔細聽恐怕都聽不出他到底說了什麽。
“弟子明白。”林深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雖然嘴巴上說是這樣說,實際上還是想念自己的懷抱吧。
‘哢嚓’一聲,就在他笑的開心燦爛的時候,那尋魔尺上的堅硬如金剛石一樣的尺頭,終於熬不住一直以來巨大的力量,被小鳳凰三下五除二扳下來了。
隻餘下放射狀的小燈。
林深:“……”鋼牙小鳳凰名不虛傳。
薛寒淩似乎也覺得有哪裏不對,乘著林深發愣的時候連忙把自己的扳下來的那一部分藏到了身後。
扳走了那一部分玄清門就沒人能用它傷害林深了,自己這是在未雨綢繆呢!
見小鳳凰臉頰紅紅,兩隻手就是背在身後不拿出來,臉上還一副倔強驕傲的小表情,林深在心中偷笑,又覺得自己計謀得逞。
從那天薛寒淩拿出尋魔尺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偷偷計劃了,時不時提起尋魔尺都是一副被傷害到的模樣,如此一番下來,小師尊一定會處理掉這東西……
果不其然。
“師尊幹嘛弄壞這尋魔尺?”林深假裝好笑又感動,伸手輸入自己的靈力,尋魔尺綻放出冰藍色的光,很有些意境。
薛寒淩本還有點愧疚損壞了門內財產,如今一見那冰藍色的柔光,又覺得自己沒錯了:“它本就不該出現。”
眾人都記得曾經那尋魔的時間,修士將入魔之人用這尋魔尺一一尋出,旋即推入火坑燒死。
這樣的做法又同那些失去理智的妖魔生食同類有什麽不同?彼時薛寒淩還是小小一隻,跟在玄之子的身後,被那一幕嚇得眼淚直流。
恍若地獄,猶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