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淩眼睛都瞅直了,嘴巴也驚喜到微微張開。
小徒弟還有什麽不會的啊?
最後,紅繩同發帶交纏化成手鐲,被林深鄭重戴在了小師尊的手腕上。
流蘇淌下,在雪白的衣袖裏若隱若現。
薛寒淩的眼裏滿是笑意。
待到兩人匆匆赴往靈海殿,殿中的歡宴早已經開始了,不同於上次在清城的觥籌交錯,這裏的大家都知根知底,也沒有什麽貪念,倒是分外和諧。
薛寒淩悄悄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這才小心翼翼鬆了口氣。
還好沒被發現遲到了。
玄音子已經被灌酒到雙頰赤紅說胡話了,這晌玄雅在弟子席小口小口吃菜,自然管不了他家意識模糊的師尊。
花漾則是一身花衫到處與小姐姐調笑蹭吃蹭喝。
另外幾個玄清門大佬也已經和其他門派大佬哥倆好抱肩吹牛聯係感情。
“嗚嗚嗚好好吃啊!”底下的弟子大概也喝了些酒,抱住麵前醉鴨的小瓦罐就不放手,“我不想回去了,玄清門的飯真香……”
其他弟子埋頭苦幹,一個個猶如餓狼撲食,時不時還抬頭看看有沒有上新的靈食。
許多辟穀的弟子一臉懷疑,真有那麽香?不都是那味兒嘛?
情不自禁提筷,從麵前的小菜中夾起一筷子放入口中。
又香又辣。
我可以!弟子執筷如飛,沒個三兩下就將麵前的小菜吃的一幹二淨。
薛寒淩收回視線,端坐。
他一襲白衣清冷昳麗如高嶺之花,又是玄清門風頭正盛的大佬,許多喝醉了的大佬舉杯湊過來,邀他共飲。
“……敬你!”
薛寒淩在外一向端著形象,因此隻輕輕點頭,飲下小玉杯中的酒水。
美酒微涼,入口回甘,入喉微辣,回過神又有一絲青梅的香氣,當真很美味。
還不錯。微微頷首,薛寒淩對弟子們做飯釀酒的功力總算是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看來自己沒上課的時候他們也有練習烹飪呢。
本以為會一直如此清閑舒適,薛寒淩心情簡直特別好,結果沒想到後半場,靈海殿內就開始群魔亂舞。
起因是因為幾個西域的小姑娘,酒量不好又剛,喝醉了就開始跳舞耍酒瘋。
偏偏大家都喝的非常興奮,跟著就開始瞎蹦躂。
若是跳的好看也就罷了,偏偏跟風跳舞的幾個大佬四肢不協調,生生把人家異域風情的舞蹈給帶偏了!
地都快震塌了!
薛寒淩瞅見那大佬撈起衣服跟人姑娘學肚皮舞,眼睛都快辣瞎了。
這是什麽人間疾苦,偌大一個靈海殿,隻有我一個正常人。
白水興致勃勃,自發要給跳舞的人群伴歌。
薛寒淩:“……”我聽過伴舞,就沒聽過伴歌。
於是靈海殿裏開始回**他的鬼哭狼嚎,其威力不容小覷,幾個喝醉的大佬都被嚇醒了。
蒲葦左手一杯接一杯喝小酒,右手一筆一筆奮筆勤書,當真是有了盛唐時期某李姓詩人杯酒作詩的勢頭!
林深被石英白水摁在桌上,動也不是走也不是,隻想遮住自己的臉不讓人認出來。
尤其是不能讓薛寒淩認出來。
他怎麽也沒想到,堂堂修真界,畫風竟然是如此的詭異清奇。
本來以為他們是時不時才會抽風那麽一次的,結果沒想到……
他們每分每秒都在抽風。
如此美好的時間,不搞事豈不是對不起這麽多人?暗中的黑氣悄悄滲透整座大殿,準備來個一網打盡。
薛寒淩隻感覺一股寒涼順著他的脊骨往上,直衝頭頂!
當著翠竹門大佬的麵摔了酒杯,他飛身而上,落在正中的靈海柱上,清冷的雙目裏滿是殺氣。
許多感知敏銳的大佬也從酒氣裏反應過來,將喝的醉醺醺的人護在自己身後。
他們,被一股不知是什麽東西的東西,給困在靈海殿了。
“怎,怎麽了?”剛還在給薛寒淩敬酒的大佬一臉懵逼,怎麽到他這裏寒淩小可愛就不理他了呢……
“噓,別說話。”另一個大佬清醒過來,奪了他的酒杯,拍他的頭頂。
清涼入竅,翠竹門大佬瞬間清醒過來。這才察覺到自己深處的靈海殿不對勁。
有惡念籠罩他們。
薛寒淩站在最高處四下掃視,可無論他怎麽看,四麵八方都被奇異的黑氣籠罩,靈識延展不出分毫。
“師尊!”林深匆匆趕過來,在靈海柱下喊他。
這股惡念突然弱了許多。
林深一頓。
隨即漆黑的瞳仁中閃過一絲紅光,陰鷙而寒涼。
“滾。”魔息拂動,前世血海浮沉積攢的殺氣動**,直直衝向黑氣最集中的一處。
黑氣瑟縮成一團,在惡梟君肆意恐怖的威壓下悄然褪去。
薛寒淩餘光裏瞅見那黑氣緩慢褪去,握劍的手不由鬆了鬆。他現在重傷未愈,早已是外強中幹,根本沒力氣對付那家夥。
殿中又有那麽多人喝高了清心咒都拉不回來。
黑氣順著來時路悄悄回還,中途分成兩團,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魅魔縮在角落小心翼翼揭開瓶口,收回那團瞧起來可憐巴巴的黑團子。
腰間的小鏡子布靈布靈閃爍紅光,魅魔小聲罵了一聲,才不情不願捏起小鏡子:“幹嘛?!”
炎鹽撓頭,一頭紅發被撓得更亂了,憨憨的:“那啥,就是想問問你情況咋樣了。”
月照白他一眼,用折扇把炎鹽拍到一邊兒去:“你再不快點,魔域就要被那家夥炸了。”
他這話說的咬牙切齒,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再配合他身後時不時竄起來的火光,當真是有一種迫在眉睫的恐怖。
魅魔噎住,一頭水藻一樣的黑發被她隨手拂到身後,漂亮妖冶的臉上布滿黑灰,髒兮兮哪有一點兒魔域第一美女的模樣:“我能怎麽辦?!這裏全是修士大佬!我要直接進去還不死無葬身之地——”
“什麽?”林深移形換影,輕輕蹲在一身破爛的魅魔身前。
他還從來沒見魅魔這般狼狽過呢……林深嗤笑,打量那印象中嬌豔如牡丹的魅魔姑娘。
“嗷!”魅魔反應過來,在一片寂靜中尖叫一聲,還將小鏡子拋了出去,“饒了我吧!不是我,那鏡子裏那兩個家夥叫我來的!!!”
林深微笑的表情變得意味深長,他隨手拾起小鏡子,正對鏡中安靜如雞的兩魔。
月照隻覺得一股不亞於在魔域狂轟濫炸的家夥身上的氣勢,牢牢壓住了他,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讓魔喘不過氣。
炎鹽眼珠子亂竄,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看林深。
魅魔縮在牆角,整一個漂亮的魔都縮成了剛才那樣的團子,表情見鬼了似的。
“喂。”林深語氣平淡,手指漫不經心點點下巴,“他是不是快把魔域炸了?”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分身究竟是怎樣一個狠角色,前世他隻需要下命令坐在後方,分身就會為他一往無前,戰無不勝。
“果然是你!”月照手中的折扇掉落在地,他卻沒有絲毫察覺:“你到底想要什麽?”
林深瞟他一眼,心說月照還是一如既往地聰明:“孤想要……整個魔域。”
隻要擁有與玄清門乃至整個山海界對抗的底氣,他就能名正言順擁小鳳凰入懷了吧。
前世是他不夠聰明,太過執著,才把小鳳凰看做豺狼虎豹。
月照聞言皺眉:“……魔域現在不已經相當於是你的了嗎?”
林深勾唇:“還不夠,孤要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孤的名諱。”
魅魔悄悄睜開眼,小心翼翼:“大家,都知道您叫惡梟君了。”
她慫答答的,沒有分毫前世的光彩照人,林深沉思,隨即起身。
“是……他們都知道了,孤的計劃就可以開始了。”此刻,他眼中金紅閃爍不停,那修長嶙峋的手掌收縮,像是把什麽牢牢握在了掌心,“孤,是魔域的王。”
小鳳凰,你注定屬於孤。
……
就在黑氣悄然褪去之時,薛寒淩也輕飄飄落地。雖然有些奇怪為何沒有受到攻擊,但大抵的結果還是不錯的。
林深斜倚在靈海柱旁,鬢發落下,陰影中刀削的側臉若隱若現。
“林深?”薛寒淩上前,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的小徒弟,怎麽此刻看著有點不對勁呐,簡直就跟失了魂一樣。
感覺到小鳳凰召喚的惡梟君挑眉,向三隻魔域大魔安排好征戰魔域的信號後,移形換影又回到了大殿之中。
微微的酒氣從他身上溢散,林深假裝自己酒醉撫了撫額頭,身子晃了兩下,半靠在薛寒淩的肩頭:“師尊,弟子有些醉……剛才出神了。”
薛寒淩哪裏見得一乖巧可愛的小徒弟示弱,伸出爪爪就把人摟好,嘴巴裏還嘀嘀咕咕的:“……幸好那東西今天的目的不是傷人,不然為師還不知道怎麽保護你們。”
邊上的白水石英兩傻子肩並肩靠在一起,哼哼唧唧冒了倆鼻涕泡出來。
大部分喝醉酒的弟子亦是如此,他們還算清醒的師長麵麵相覷,歎氣,隻得施展靈術任勞任命讓一群小崽子浮空,好帶回臨時的住所。
就剛剛那情況,宴會多半也舉辦不成了,如此反正吃吃喝喝也很久了,倒不如就地解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