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川本是這麽信口胡謅,卻忽然見到秋白麵上的怔然神色。

片刻後,秋白回過神來,“你我……如何算得上有仇?”

步驚川笑了笑,“我剛認識你時,不是誤打誤撞入了一個山穀?那時我們遇到朱玉果,你還同我說沒有守護妖獸。”

結果被秋白連著鬧了三回烏龍。第一回 是原本未預料會存在的追風豹出現了,第二回是秋白斷言他能打得過的追風豹實力竟比他高出兩階,第三回則是秋白說他能跑得過的追風豹輕易就能追上他。

同秋白相識多年,他心中清楚秋白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心中也清楚,秋白的實力,定然不會不敵那隻還未結成妖丹的追風豹。

他當時對秋白所說深信不疑,卻不代表他如今不會起疑。

秋白自己顯然也記得此事,麵上多了幾分尷尬。

“不打算同我解釋一下嗎?”步驚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秋白身上,將他的每一絲神色變化都收進眼底。

當他看到秋白麵上的猶豫與掙紮時,他忽然失去了繼續追問下去的耐心,這般逼問,恐怕也得不出他想要的結果,“算了。”

他此刻失了追問下去的耐心和勇氣,於是他躺回到**,“你什麽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罷。”

多少是自己第一次同人坦白心跡,遭到這毫不留情的拒絕,步驚川心頭還是被失落占據了大半,連帶著精神都差了許多,每日有大半時間都陷入昏睡。

那日談話過後,秋白雖然一直陪伴在他左右,卻沉默了許多,還常常走神。

步驚川自己心中也有數,他不過是這麽一說而已,也沒指望秋白能真的同他說些什麽。秋白總是有太多的話不願同他說,他也不願逼秋白。他不知曉自己該說些什麽,便在這兩日中盡量讓自己同秋白之間的對話如常。

然而他不主動挑起話題,秋白也向來很少主動說些什麽,二人一時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尷尬之中。

所幸他如今大半時間都在昏睡中度過,他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每日清醒的時間都不長,至少不用讓他們尷尬太長的時間。

青龍孟章的到來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孟章的人形是個溫和儒雅的中年人,看著像個三十來歲的教書先生,麵容清秀,稱得上一聲謙謙公子。

然而對方一開口,便將這幅皮囊的形象打得粉碎:“現在才想起來喊我,早幹嘛去了?”

孟章快步行至步驚川床前,隻將步驚川上下掃了一圈,便將手上的藥箱重重地擱在他床頭的櫃子上。

步驚川難得清醒,便見到這一幕,被他這動作震得往床內側縮了縮,換來對方一個瞪視:“躲什麽躲,我又不會吃了你。隔著老遠就聞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兒,你要是不怕傷口惡化,就再動一下試試。”

這番呼喝,倒像極了步驚川小時候在長衍宗那些抓著他背陣法的長老。

步驚川被孟章唬得僵在原地,求助的目光下意識落到了秋白身上。

秋白領會到他的意思,便出聲勸孟章,“他剛醒沒幾日,你別激他。”

“你現在倒會攔著我,”秋白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孟章便如點著的炮仗似的,“也不見見你當時攔著他了?!現在倒好,轉頭來折騰我!”

被這般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秋白卻未有半分不服氣,沉默著低下了頭,就在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回應時,秋白忽然道:“是我無用,我當時……攔不住他。”

秋白在自責。

然而步驚川這幾日同秋白朝夕相處,卻未察覺。

“算了,畢竟他也是……”孟章的視線對上步驚川的視線,猛地一頓,“我今日這般說他也未生氣,莫非是傻了?”

步驚川一愣,有些聽不懂孟章的意思,不知該作何反應。倒是一旁的秋白反應過來,警告道:“別忘了陵光同你交代的。”

“嘖,還真是啊。”孟章嘀咕了幾句,這才低頭開始替步驚川檢查起來。

“到底是藥效太差勁還是你恢複能力太差勁?”孟章檢查完後皺眉道,“你身上的傷勢,要是擱凡人身上,我已經喊對門的棺材鋪子開工了。”

步驚川自己這幾日也未仔細看過自己身上的傷口長什麽樣,因此被這麽一說還是有些心驚,“很嚴重嗎?”

孟章斜睨了他一眼,“你是凡人嗎?”

領會到孟章的意思,步驚川也略微放下心來,“我不是。”

“那不就行了。”孟章嘀咕著,“人還有救,腦子沒救了。”

孟章這嘀咕又換來秋白一個瞪視。

孟章卻半個眼神都沒給到秋白,隻坐在步驚川床邊,握著他的手,開始給他輸送靈力。青龍的靈力帶著無限的生機以及修複之力,柔和得與暴躁的孟章本人完全是兩個極端,步驚川察覺自己身上的傷口正在慢慢愈合,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輸送靈力的過程十分漫長,為了輸送靈力方便,步驚川早便被扶起來坐直了。他今日醒得早,加上靈力輸送時又暖融融的,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沒一會兒,他的頭便開始一點一點。

他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不要睡著。

隻是這般動作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上一波睡意剛驅散沒多久,下一波睡意又很快襲來了。

在步驚川又想做點什麽驅散睡意的時候,熟悉的氣息向他靠近,令他一下子便放鬆了身體。扶著他的腦袋替他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秋白輕聲道:“困了便睡一會罷。”

迷迷糊糊之中,他聽到孟章嘀咕著,“怎麽黏黏糊糊的……”

秋白的聲音放得很輕,自從他頭頂處傳來,“做好你自己的事,別管這麽多。”

作者有話說:

秋白:口嫌體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