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步驚川便被街上的響動驚醒。

他迷糊著睜眼,剛想換個姿勢,便查覺得手臂被什麽壓住了。

睡意頓時席卷一空,他瞪大了眼,猛然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

一低頭,便見到不知何時湊到他身邊的秋白,臉深深埋在他胸口,腦袋枕著他手臂,身體隨著呼吸有規律地起伏,顯然睡得正香。他方才的那一下動作也沒有將秋白驚醒,隻是弄得秋白有些不舒服,動了動,將腦袋埋得更深。

步驚川登時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他先前與秋白同床,都是秋白化了獸型,再與他一起睡,從未試過秋白人形的時候二人如此靠近。

……除了上一次秋白喝醉的時候。

他暗暗記著,以後恐怕不能再讓秋白喝酒了,至少不能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喝酒。不然,秋白這副模樣若是落到別人眼裏,該有多不好。

然而這卻不是眼下最急的事。

他才剛過十八歲生辰不久,正是最血氣方剛的時候。此時正值清晨,他的身體起了些令人尷尬的變化,令他不敢在**多待一刻。

原先這般反應,在他醒來之前便能消停了去。可他昨夜才剛知曉自己的心意,此時心儀之人又以這般無害的姿態躺在他懷裏,那叫他羞恥的變化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他心中尷尬,顧不得多如今這個難得的機會,隻想離秋白遠些,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誰知他剛往後退出一點,秋白便又湊近了些。他退了好幾回,秋白都緊跟其後,若非知曉秋白此刻未醒,步驚川幾乎都要以為秋白是在存心耍他了。

他此刻正躺在床沿,動作再稍微大些便要滾落到床下。步驚川隻好僵著身子,維持著這個姿勢。

誰知,他先前的一番動作似乎惹得秋白不舒服了。秋白換了個更靠近他的位置,伸出手攬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處,輕蹭幾下,又不動了。

步驚川目光放空,心裏有些絕望。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遇上這般進退兩難的事,頭腦中一片空白。

二人姿勢便卡在這不上不下的境地,叫他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不知過去多久,步驚川維持原來的姿勢低頭望向秋白。秋白此刻整張臉都埋在了他胸口,隻露出一個後腦勺,同他的獸型有幾分詭異的相似。步驚川不由伸手輕撫過秋白的發頂,被那柔軟順滑的手感一下攥住了心神。

他頓時有些舍不得移開手了。

另一隻被壓住的手臂因為血液不通暢,有些發麻,步驚川微微動了下那隻手,卻不敢太大動作,生怕將秋白驚醒。

見秋白久久不醒,他生出幾分隱秘的情緒來。趁機將鼻尖埋入秋白的發間,近乎貪婪地呼吸著那股熟悉的味道。秋白身上清爽幹淨,說不上是什麽味道,卻能給他十分的安心。

若是這般的日子能持續下去,不知該有多好。

過了午時,秋白才悠悠醒來。

此時步驚川身上尷尬的反應已經消除,自然有心情,好整以暇地看秋白的反應。

秋白醒來的時候還先往他懷裏蹭了蹭,發出一聲輕哼,換了個姿勢繼續靠在他的身上。

步驚川無奈,卻也不打算出聲去催,饒有興致地盯著秋白。

秋白毫無知覺,過了許久也未抬起頭來。

最終還是步驚川忍不住喚他:“秋白。”

秋白像是被這聲音打擾到了,不悅地伸手推了推他的腦袋,似乎是試圖將聲源推遠一些。

步驚川這回有些忍不住笑了。

他抽出那隻被秋白枕著的手臂,活動幾下,道:“已經過了午時,該起來了。”

這回他動作大了些,接著,便感受到秋白窩在他懷裏的身子一僵,他知道,這回是秋白清醒過來了。

這下他再沒忍住笑出了聲,笑得有些放肆。

秋白抬起頭的時候臉上還有些發紅,不知是悶的還是惱的。眼神也不甚清明,還有些發飄。想來昨晚秋白喝的的確是好酒,後勁足,這都到第二天了,秋白身上那股子懵勁也沒散幹淨。

步驚川忍了又忍,才沒在看清秋白表情的時候再笑出聲來。

秋白少有這般迷糊的模樣,這樣一幕倒叫他有些移不開視線了。

步驚川輕咳一聲,“還難受嗎?”

宿醉的滋味恐怕不好受,看秋白的麵色便能知道。

秋白不說話,隻抬起一隻手,輕扶了一下額角,輕輕地抽了一口涼氣。

想來是宿醉後頭疼了。

回想起以前也曾見過步維行宿醉後頭疼,岑清聞每回都會替他輕輕按壓太陽穴,替他緩解疼痛。

照著記憶中的姿勢,步驚川的手小心地覆上秋白的額角,放緩了手勁替他按壓。他不敢太用力,生怕引起秋白的不適,而從秋白漸漸放鬆的身體來看,他這番有樣學樣還是頗有成效。

他感覺到秋白的身體沒這麽僵硬之後,又問道:“還疼嗎?”

秋白搖了搖頭,半晌,才沙啞著嗓子道:“好了,我沒事了。”

說著,便舉起手來,作勢要推開步驚川的手。

步驚川不等秋白動作,便自己縮回了手。

二人之間沉默著。步驚川不想開口問,秋白不想主動講,二人便僵持著。

最終還是步驚川先敗下陣來,他輕歎一聲,“若是沒什麽想說的,那我便先出去吃飯了。”

昨日的事,他雖能猜得八九不離十,可終歸還是期望秋白能夠同他說清楚道明白的。可他畢竟還是因為自己先對秋白有了疑心,才會支開秋白查探房中,手段說不上光彩,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同秋白提起昨日房中有來人的事。

再加上後來秋白去安雲樓尋他……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直到步驚川起身洗漱穿衣,秋白都沒有出聲。

步驚川心知今日恐怕是得不到答案了,便抬腳準備出去,想要借出去吃飯的機會散散心,好揮散心頭的鬱悶。誰知身後的秋白卻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步驚川頓住腳步,微微側過臉,卻沒有轉身。

“你昨日……為何會在安雲樓?”秋白遲疑著問道。

雖然不是坦白,卻也算是在關心他了。步驚川輕歎一口氣,心中默念不能操之過急。

他答道:“昨日孔煥喊我出去,我便跟著去了。”

秋白又停頓了好一會兒,似乎問出這樣的問題令他格外羞恥,“那你……在那做什麽?”

秋白竟是在在意他在安雲樓做的事。該不會是以為他跟著孔煥在安雲樓狎妓不成?

步驚川笑了一聲,“便是同孔煥去聽那琴姬彈了幾首小曲,喝了幾壺花酒,別的事一概沒做。”

疏雨劍閣弟子的管教一向嚴格,孔煥雖興致勃勃拉著他去安雲樓,可終歸沒膽子在那幹什麽。昨夜二人象征性在那安雲樓喝了幾壺酒,便各自回去了。

他聽到身後傳來秋白鬆了一口氣的呼氣聲,心中好笑。

雖然秋白不是主動同他坦白,卻也主動問起他昨日動向,想來也是關心他的。

人還是得要知足。

步驚川此次回來的時候,倒是記得同秋白帶了盒點心。

秋白趁著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收拾了一番,此時神色也鎮定下來,聽到開門的動靜,下意識轉過頭看他。見到步驚川遞過來的食盒,麵上浮現幾分無奈,道:“你也不用每回都給我帶東西……”

明明昨日見他鬧脾氣,秋白還借著帶東西的由頭主動問話。今日他不鬧了,秋白便又不把帶的東西當回事了。

步驚川心頭生出幾分鬱悶,一時間也不知道拿這情感方麵同木頭一般呆笨的秋白怎麽辦,遂帶了幾分賭氣性質道:“買都買了,不吃就浪費了。”

說著,他不顧秋白口頭上的拒絕,將食盒塞到秋白手中。

秋白嘴上雖說著不用,但手上還是乖乖地接過了食盒。

趁著秋白低頭打開食盒的空隙,步驚川不自覺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你就是個木頭。”

作者有話說:

小川: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像個石頭一樣(?

不好意思走錯片場了(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