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川抬頭看向比武台上的樊易,樊易麵上沒有半點驚訝,十分平靜,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樊易半分驚訝也沒有,倒像是早有預料似的。

步驚川心頭不禁升起了幾分怪異之感。

那分組的玉佩他也有一枚,先前他還覺得用玉佩匹配對手,會更加公平,但眼前的狀況卻讓他覺得事情似乎沒那麽簡單。

星移對上樊易,到底是巧合,亦或是有人有意而為?

他看向台上二人,不由握緊了手中的玉佩。

秋白今日也現出了身形,一直跟在他左右。

認得秋白是劍靈的人,也就隻有長衍宗數人,以及那日在場的三宗弟子。或許是因為秋白跟著步驚川未有做出過什麽亮眼的舉動,因而知曉他是劍靈的人也沒有過多地關注這邊。

更多的還是不清楚秋白身份的疏雨劍閣弟子,他們雖覺得秋白麵生,卻也隻當是外宗來的弟子,自然不會在意他們談話。

秋白看了步驚川一會兒,見步驚川似乎沒有想開口的意思,便主動問道:“怎麽了?”

步驚川一驚,被秋白的聲音喚回神來。

他轉過頭去看向秋白,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自己心中的疑慮說了出來:“你說,師兄對上樊易,是真的有這麽巧的嗎?”

說著,他將手中的玉佩遞與秋白,秋白隻看了一眼,並未接過,直截了當地道:“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

步驚川倏爾轉頭,望向在台上的二人。此事不是巧合,莫非這二人對上,是疏雨劍閣當中的人有意而為?

先前星移與樊易私下比鬥,輸給樊易,這事哪怕是在長衍宗也有許多人知曉,隻不過是礙於星移的麵子,不會在宗內多說。而樊易為比鬥中獲勝的一方,恐怕不會刻意在宗內遮掩此事,疏雨劍閣應當有更多人知曉此事。

那讓這曾經交手的二人再度對上,他們又是為了什麽?

“這玉牌上顯現的字,乃是由玉中殘留的靈力而成。”秋白解釋著,在步驚川轉頭回來看向他的時候,秋白伸手在他手心的玉牌上輕輕一點,他便忽然見到在那玉牌上,原有的“丙組”二字如水中倒影般,扭曲消散,再度顯現,已是“乙組”二字。

他驚訝抬頭望向秋白,沒想到秋白竟是有這般能力。

隻是……

他望向秋白,“那還能……改回來嗎?”

“當然可以,”秋白噗嗤一下笑出聲,“隻要知曉了這其中的法訣,自然可以在這玉佩上做文章。”

說罷,那玉佩上的字再度扭曲起來,這回,再組成了“東澤”二字。

見到自己的表字出現在玉牌上,步驚川腦中“嗡”地一聲,第一反應卻是帶著幾分竊喜。反應過來後,他忙道:“快改回去!這是人家宗門的玉佩,不能、不能這樣……”

他的話沒說下去,但他認為秋白應當能領會他的意思。

“不能如何?”秋白卻笑著,語氣中帶了幾分頑劣,他收回手,抱臂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步驚川,“你不與我說清楚,我怎麽知曉你想做什麽?”

步驚川的思緒被方才第一時間升起來的竊喜擾亂了,半晌才想起玉牌的事,不由有些羞惱,“這是疏雨劍閣的東西,總不能寫我的表字上去……”

步驚川沒有小名,在他眼中,表字便是他的小名。這個表字,向來隻有他在長衍宗的同門能夠喚,若是被非親近的人見到或是喚出聲,都會令他格外地不自在。

“東澤……”秋白低頭看著那玉佩,低低地念了一聲,“你不喜歡別人念你的表字?”

這還是步驚川第一次聽秋白喚自己的表字。

心髒砰砰狂跳起來,跳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方才的想法忽然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即使秋白不是他宗中同門,卻感覺被秋白喚起表字,似乎比他想象中的好接受……

步驚川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可他看向秋白低頭看著玉佩的模樣,想說的話便梗在了喉頭。

秋白低頭看那玉佩的時候,眼瞼微垂斂起眸光,倒讓步驚川清楚看到他修長的眼睫。幾縷黑發滑落在臉側,柔和了他臉部的輪廓,無形之間透出幾分安靜柔軟的氣氛來。

久未得到回答,秋白抬起眼看他,銀色的雙眸銳氣十足,猶如撕裂夜色的第一抹日光,炫目而又帶著幾分夜間的涼意。

步驚川猛然驚醒,他搖了搖頭,道:“沒有……”

又覺得這般解釋得不清不楚,他解釋道:“隻是我師父總與我說,字是親近之人才會喚的名號,我……”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字是親近之人才會喚的名號,那秋白對於他來說,又算是什麽?

劍靈?可秋白沒有認主,這算得上嗎?

朋友?秋白的實力這般強,他看得上自己嗎?他擅自將自己視作秋白的朋友,秋白會不會覺得他這般算是高攀?

陪練?這個定義似乎又太過無情了些。

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眼前驟然出現昨夜秋白替他拂去身上雪花的畫麵。看似隨意,卻溫柔、細致。

昨夜秋白毫無怨言地當作他的陪練,一邊練著,還一邊同他道該要如何應對、如何躲避。他人之間的陪練,多數是實力相近的二人,互相喂招、接招。這般陪練的二人,多數是相互進步,相互扶持。

然秋白與他這般,受益的隻有他。對於秋白這等境界而言,這點動動手指頭程度的陪練,是半分好處都沒有的,遑論進步。

雖然他不知曉秋白的具體境界,卻也能隱約從他平日中與他人相處中,略微察覺到不同。他那般自若地與步維行,乃至疏雨劍閣的掌門相處,想必實力不會弱於二人,隻是不知為何,當初在北鬥秘境會選擇他作主人。

秋白與他的關係,到底算作什麽?

他又想起昨夜練習完後,秋白擔心地上太涼,也不讓他久坐。入睡前還為他渡來靈力,不至於令他經脈之中的靈力枯竭後太過難受。

師父會替他做這些嗎?他問自己,步維行也會為他這麽做,但神情卻不會像秋白這般。

“你是不是在想,我與你到底是什麽關係?”秋白的聲音將他拉回神。

步驚川驚訝地望向秋白,還不待他開口詢問,秋白便道:“不用問了,你在想什麽,你臉上都寫得一清二楚。”

說著,秋白還笑了一下,“你現在還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步驚川有些懊惱,他知曉自己的情緒向來都藏不住,卻沒想過在秋白麵前會如此明顯。

“那麽,”秋白正色,那雙銀色的眼正正地望著他,“你有沒有想清楚,我與你,到底算什麽?”

步驚川對上他的視線,一時語塞。

他想起先前在羅家村時,陷入迷霧中的問心幻境。那時他雖掙脫不出幻境,卻是能清楚聽得阮尤與秋白的對話。他聽到那個布下迷陣的阮尤問秋白:“你在他這處算什麽?”。

本以為這事已經過去許久,不成想,秋白竟是一直都在在意此事。

恰巧,他也未忘記那日的情形。

雖然他二人之間的關係,步驚川自己也想不明白,可他更想問問秋白,他在秋白這處,到底又算什麽。

他沒有選擇,可秋白有。秋白的餘裕還很大,而他除卻秋白之外,沒有其他的選擇。

秋白的目光太直白、太咄咄逼人,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算了,我不該在這時候問你,”秋白輕歎一聲,主動退讓,“你現在還沒……年紀還小,想不明白,我不該逼你說這些。”

秋白的話令得步驚川回過神來,明明他馬上就要滿十四周歲了……如今的年齡,還被人稱一聲“小”?

“我不小了,”步驚川抬起頭,道,“即使你覺得我如今年紀小,可我也不是不懂事的年齡了。”

“不,我是說你現在還不到時候。”秋白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著步驚川,而是抬頭看向遠處,神色空茫,目光不知落在何處,“或許,再給你些時日,你便能答得上來了。”

步驚川聽出他似乎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但他不甘心就這般被看低。

“現在的我或許還答不上來。但是我會在你認為我夠格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他直視著秋白,半分不退,“可我更想知道,我在你這處,又算作什麽?”

作者有話說:

感情線也準備開始進一步了~

說一個不算好消息的消息,3.23本文要入v啦!當天更新2章6k字,感謝各位一直以來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