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眾人猶豫的時候,唯有秋白出聲回應,“大陸上唯一會噴發的火山,我想你應當知曉在何處。”

話音剛落,忽然掀起一陣狂風,江極黑紫色魔氣凝聚出來的身影在這風中劇烈波動起來,下一刻,他化身煙霧合入狂風,隨著那道狂亂氣流飛馳而去。

江極原來站立的地方再也沒有了他的身影,殘餘在此地的魔氣與鬼氣逐漸消散。

眾人目瞪口呆,都沒有反應過來。誰也沒想到,這一觸即發的大戰,竟是以這般形式收場。

雷聲大,雨點小,到最後,竟是秋白幾句話便將此事化解了去。

“老祖先前隻是指出他在何處,並未親自責罰,想來也是預料到這魔修不會輕易動手的緣故。”掌門說著,但是他麵上仍舊留有幾分驚疑,顯然自己也清楚這並非全是老祖的功勞。

秋白略微頷首,沒接他的話。步驚川卻聽到他低聲嘀咕著:“鬼魔定然不會是自然而成,這又是誰在搗鬼……”

步驚川心中一凜,心中也有了同樣的疑惑。

鬼魔,顧名思義,便是鬼道與魔道的並存之體。而以江極所說,當年他隻餘殘魂,想來是無力製衡自身的魔氣與鬼氣的。他能夠成為現在的鬼魔,想來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而這個人,又會是誰?

這個問題恐怕永遠都得不到答案。步驚川心下失望,便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於是轉頭看向疏雨劍閣的掌門。

恰在此時,掌門也同他們道:“我已派出我宗弟子,去跟隨那魔修,若有那魔修異動,我會第一時間通知各位。”

隨後,掌門又道:“此番有勞各位奔波。疏雨劍閣的弟子比試將會在幾日後舉行,若是有興趣,便留下來觀摩觀摩,當然,疏雨劍閣自是歡迎各位參與比試的。”

掌門的一串布置做得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來。他見在場眾人沒有離開的意思,便極為爽快地率領著眾人上山。

如今他們身上的魔修氣息已散,老祖也未再將他們攔在山下,因而極為順利地踏入了疏雨劍閣的地盤。

掌門極為盡職,一路上山一路為他們介紹著劍閣奇觀,還替眾人指示了幾處平日裏弟子活動的地方。介紹完後,還不忘補充:“各位若是有意參與弟子比試,待會可以同我報上名來,我自會替各位安排。”

這算是極為熱情的邀請了。宗門內的比試,通常不會讓外人參與。因為他們所用到的身法與法訣都是宗門獨有的,不會輕易示人。

而能夠參與宗門內部的比試,這意味著可以加深對一整個宗門的了解,這幾乎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若是去到像是折桂大會那般的比試,因為比試安排得極為分散,幾乎沒有機會能像這次這樣,能夠深入觀察某一宗門。

因此,對於掌門的這個提議,眾人都極為興奮,自然沒人想離開。

疏雨劍閣的主峰占地極廣,其上俱是弟子們的休息、居住場所,而此處布置,無一不與劍有關。

步驚川在先前的折桂大會便來過一次疏雨劍閣,自然知曉此處的布置,聽掌門介紹也有些聽得心不在焉,開始四下打量。

疏雨劍閣的劍峰之下,是外門弟子的落腳之處。平日裏,即使在疏雨劍閣舉辦與其他宗門的比試,也隻會在劍峰之下舉辦,極少開放主劍峰讓外人進入,更別提進入其中與內門弟子比試了。

疏雨劍閣的劍峰實際上隻有一座,中間為主峰,主峰上有森林草木,自成一景,隻不過如今覆上了皚皚白雪,看著千篇一律。從主峰東南西北的四個方向,則延伸出四方劍峰,四劍峰比主劍峰更為陡峭,環境險惡,隻有鬆柏能勉強紮根。

主峰之下是洗劍池,洗劍池將主峰與四劍峰隔開。而想要抵達主峰,便需要走過主峰西南方的一條石橋,於空中經過下方的洗劍池,方能抵達。

洗劍池是一方千年不凝的寒潭,潭底插滿無數靈劍,這潭水被劍氣浸染久了,自然而然染上劍意,無論季節如何,這寒潭始終透著一股沁入骨髓的涼意。

自這洗劍池上方走過時,還能感覺到劍意由下而上肆意穿行。

步驚川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神奇的景致,好奇地多打量了幾眼,卻未注意到走在他前方的星移忽然頓住了腳步。步驚川一時不查,徑直撞向了星移的後背。

他猛地回過神來,向後退出一步,然而,忽然頓住腳步的星移不見回頭,也不見他作出半點表示。

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步驚川心底裏納悶,便斜向跨出一步,望向前方。

隻見到橋頭站了一人,正背對著他們,聽著掌門的吩咐。

入目僅有一個背影,步驚川不知曉那人到底是誰,也不知道為何會引起星移的異樣。

萬幸他們此時是走在隊伍的最末尾,否則,這石橋如此之窄,若是他與星移這般僵持不動,不知會阻到身後多少人。

星移仍舊沒有動作,步驚川忍不住低低叫了一聲:“師兄?”

他又向前跨出一步,才瞧到星移臉色。星移的麵色格外難看,眉頭緊鎖,嘴角微抿,顯然不是高興的模樣,他的目光正死死盯著麵前那位背對著他們的疏雨劍閣弟子。

步驚川心中疑惑,星移平日裏脾性極好,少有動怒或是這般將情緒擺上臉的時候,為何他此刻會如此激動?

他回想起星移屈指可數的動怒,最近的一次,便是恰好在疏雨劍閣,也是在疏雨劍閣弟子麵前……

步驚川心有所感,忙看向橋頭背對著他們的那位疏雨劍閣弟子,那弟子似有所感,轉過身來。

那名弟子隻稍稍一動,露出了一個側臉,步驚川便忽然意識到了星移的情緒來自何處。

當那名弟子徹底轉過身來,麵對著他們時,步驚川聽到了星移握緊拳頭發出的骨節迸響的“哢吧”聲。

那名弟子注意到橋上還有二人,麵上先是閃過一絲驚訝,而在看清了站的是誰後,那驚訝卻又變成了輕蔑,“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啊……方才見到你們宗門的人,沒看到你,還以為你怕了疏雨劍閣,不敢過來,原來是跑到了最後。”

說著,那名弟子雙手抱臂,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二人,麵上的挑釁之意一覽無餘,“怎麽,留到最後才入疏雨劍閣的主峰,這是怕了我嗎?”

他這話令得沉默下來的星移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說話倒是一如既往地自大,”星移冷笑道,“樊易,別以為人人都如你一般沒有長進。”

步驚川瞪大了眼。

他想起來了,先前出言挑釁星移後又將其打傷的疏雨劍閣弟子,在疏雨劍閣其他弟子口中被稱作“樊師兄”的弟子,便是站在這劍橋盡頭,叉著雙手輕蔑看著他二人的這個弟子。

疏雨劍閣,樊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