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的一句話惹得在場眾人臉色大變。

那魔修竟然在附近?步驚川驚訝地看向門外,卻見不到有任何異動。

眾人在明,魔修在暗。他們在此處的一舉一動,恐怕皆被那魔修看在眼中了。

疏雨劍閣的掌門率先破門而出,普通木製的木門擋不出這位出竅期修士的隨手一擊,在他揮手間,頃刻化為齏粉。

失了木門遮掩,眾人這才看到那魔氣現形後的去向。

那道帶著老祖神識的靈力,緩緩向外延伸,而在那青色靈力之中,一道被包裹著的黑藍色魔氣逐漸現身。

那道魔氣仿佛是在為他們引路一般。

淡青色靈力蔓延至一塊巨石跟前,眾人都看著那青色靈力之下,巨石之上出現了濃厚的黑藍色魔氣。而在場眾人卻都查探不出巨石的異樣。

便在此時,一座巍峨劍峰上忽有一道靈光衝天而起,掌門定睛看去,驚呼一聲:“是老祖的聆劍峰!”

那道靈光徑直衝入雲霄,在雲層之中穿梭如遊蛇,蜿蜒朝他們遊來。在行至他們上空時,忽然頓住,緊接著,如同天雷降下,直直擊向他們眼前的巨石

一位疏雨劍閣的弟子一聲大喝,率先向前跨出一步,意圖攔截那個或許會逃跑的魔修。

掌門抬手便將那位弟子攔了下來,“不可輕舉妄動。”

步維行也快步上前,“此前我們數人都未發現這魔修蹤跡,唯有老祖方能察覺。可見這魔修修為不弱,甚至會在我等之上。你輕易上前,恐怕招架不住。”

那些弟子雖不服步維行管教,卻也不是蠢笨之人,知曉輕重緩急,於是嘟囔幾句,向後撤去。

那巨石被老祖的一道靈力擊中,此刻裂成數塊,煙塵四散,擋住了視線。

掌門抬手捏出一道訣,召出風來,將那四處彌漫的煙塵拂去,終於令那個隱藏在煙塵之中的魔修現了形。

那魔修身形虛幻,幾乎與先前那在羅家村中遇到的阮尤別無二致,身體呈半透明之態,看不清晰。

麵前的這個魔修還勉強能維持一個人形,依稀能看清五官。

那魔修身影是由黑藍色魔氣凝成,此刻現身,不用在場眾人刻意查探,便都能察覺到其身上的濃濃魔氣。這下,他是再藏不住身形。

偏偏那魔修也沒有要隱藏的意思。他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麵前數人。

“這與那日見到的那個魔修,倒是有幾分相似。”星移開口道。

“有幾分相似?”掌門當時不在現場,因此也不知曉其中關鍵,於是追問道,“有何相似之處?”

“兩個魔修都是這樣的虛幻身形,”洛清明主動解釋道,“看不清麵容,倒是今日這個魔修比那日的魔修,氣息要強上些許。”

洛清明又道:“那日的魔修顯然力量不足,否則,便不會向凡人下手。我們入到他的陣法中,也不會再有機會出來。我鬥膽猜測,那日出現的魔修是眼前這個的分身。”

他這話引起在場數人一起倒吸涼氣的聲音,能使出有意識的分身,起碼是分神期的大能,而在場諸位,修為最高的便隻有疏雨劍閣的掌門。掌門還隻是出竅前期,與那分神期相差了兩個大的階層。

若是分神期修士本尊抵達此處,在場眾人皆無還手之力,恐怕隻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不是同一個罷?”孔煥歪了歪頭,疑惑道,“那日的不是黑色的霧氣嗎,飄飄忽忽的,半天捉不到正形,這個雖然隱匿得好,可現身之後,給人的感覺明顯是不一樣的。”

步維行皺眉,“確實,同為魔修,這二人氣息雖有相近之處,卻也不見得是一樣的。或許是全然不同的兩人。”

掌門定了定神,道:“先莫要擅自下定論,你們也隻在羅家村見了那魔修一次,或許有錯認的可能。”

這話倒是不假,道修與魔修天然有著不同的修煉方法,因此氣息不相融,若非是常年累月的交流與接觸,不然極難靠著對方的一絲氣息就將對方分辨出來。

洛清明也沒有堅持,隻道:“師尊說得是,若是麵前這人是我們無法抗衡的,老祖定不會坐視這魔修在我劍閣門前放肆。”

他這番話令得數人都定了神。若是宗門弟子在宗門門口、自家老祖的眼皮子底下被魔修誅殺,且不論那魔修深入到道修地盤無人問津,光是宗門一方,便會因為保護不住自家弟子而再抬不起頭來。

他這一番話將眾人的心態安定了下來。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更何況他們此刻正是在老祖眼皮子底下,魔修放肆不得。方才老祖出手點出那魔修所在之地,便意味著老祖會管這事,既然有老祖護佑,他們自然便不用憂心。

放下心來的眾人開始打量那個站在巨石碎屑之中的魔修。

在此前眾人說話的時候,掌門也未敢鬆懈,一直在緊盯著那魔修的動作。而那魔修卻又格外出奇,老實得很,在他們談話期間一動不動,就連談論到他本人也未見如何反應,十足的置身事外。

“有些魔族與我等語言不通,或許這魔修聽不懂我等的話。”步維行觀察了那魔修許久,猜測道。

“那這便麻煩了,”掌門皺眉,“若是能夠交流一二,我們或許還能將其勸退,若是交流不通,動手是在所難免的……”

“師尊,那不如傳音給那位魔修,看看他意下如何。”洛清明建議道。

“不可,”步維行出言阻止,“看他這副模樣,似乎還未有動手的打算。隻是莫要激他了,若是一激,導致他失控,那便是得不償失。”

“倒也有幾分道理,”掌門道,“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一旁,洛清明麵色嚴肅,主動請纓道:“師尊,不若讓弟子前去與他試試交流,若是能夠將其勸回,說不定還能免去傷亡……”

“胡鬧!”掌門低喝道,“這魔修情形未知,你擅自上前,若是惹得他發狂,那將是更大的禍患!”

洛清明連忙低頭認錯,“是,此事是弟子莽撞了。”

說著,他低下了頭,仿佛真的在反思似的。

可步驚川站的地方離他不遠,將他麵上的不服氣與看了個一幹二淨。

原本以為這疏雨劍閣的大師兄,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可如今一看,倒像個急性子。且……似乎本人不似表麵上的那般與世無爭,倒是有些急於求成了。

可他無意摻和疏雨劍閣之中的弟子之事,看見了也移開了目光,隻當沒看見。

忽然,那魔修渙散的身形一凝,轉頭朝他們這邊看來。

他這一動作,令得緊盯著他的眾人頓時繃緊了神經。

他混濁的眼珠子動了動,朝他們看來。

他看得很慢,也格外仔細,將在場所有人一一看了個遍後,才失望地低下了頭。

他取下腰間那把由魔氣凝成的長刀,輕輕顛了幾下後又握在手中。另一隻手輕輕撫摸過刀身,來回摩挲了幾遍,仿佛是在撫摸自己的情人似的,有那麽幾分溫柔繾綣的模樣。

然而下一秒,一雙不帶任何情感的眼重新看了向他們。

“你們……”他開口了,聲音嘶啞,聽得格外不真切。

“可有見過阮尤?”他一字一句地說著,似乎是在認真請教什麽問題似的,而後突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狠戾起來,“若是不說的話,我便將你們,就地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