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了兩年,步驚川便醒了過來,當他得知自己睡了兩年後,還是有慶幸。

“所幸我沒有叫你等我太久。”步驚川笑道,“當初我們約好了三年,我隻怕你等不及我。”

他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沉睡,可支撐他盡早醒來的,便是能夠重新見到眼前這人。他已經讓對方孤獨了太久,而他不能叫對方再孤獨下去。

不該再叫秋白等他了。

“我那時候都已經見到你了,自然不會去做什麽。”秋白將頭埋到了步驚川的頸間,感受著屬於這個人的氣息,似乎唯有這般才能獲取到些許的安心,“這世間還有你的氣息,我自然會留下。”

這是他這兩年來一直都在做的動作,可先前步驚川還未醒的時候,他總覺得似乎是少了些什麽,而等到步驚川醒後,他似乎空缺了的心終於被重新填補起來,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若是我在這世間徹底尋不到你了,我才會考慮最壞的可能。”秋白一字一頓道,“因為我不想放過能夠叫你回來的最後一絲希望。”

正如他還是監兵的時候,為東澤一點一點地收集起了破碎的神魂,他正是因為見到了這最後的一絲希望,才獨自堅持了千年。

隻要有一絲可能,即便再渺茫,他都會為步驚川去爭取。

所幸,步驚川並沒有叫他等太久。

步驚川畢竟還是沉睡了兩年,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不甚清楚。秋白對外部的局勢也不甚清楚,全靠著陵光同他的傳訊才隱約知曉一些外界的變遷。因此,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與步驚川都是一樣的。

他同步驚川細細說著這兩年來發生的事情,他知曉步驚川最關心什麽。

那些當初遭受魔潮的村莊和城池,在這些年裏都重建了。而道修一方盡管傷亡不小,卻也還是當不上一句慘重。

與魔族展開了如此大的衝突,損失控製得這麽小,已經是出乎很多人的預料了。至少,千年前的那般慘烈結局,也並沒有出現。

步驚川雖是醒來,可那轉換的陣法卻還是沒有完成的。他如今要時時刻刻都留在星鬥大陣之上,直到這陣法徹底轉換完成的那一日。

秋白為了防止關心步驚川的人擔心,在步驚川醒後不久,便將他的消息散播了出去,隻是畢竟步驚川不想叫他們擔心,便謝絕了探望,打算等到這處陣法轉換完成後自己再出去拜訪。

“等這陣法轉換完成後,你還有什麽打算?”秋白問道。

“且將這副身子的修為先提上去罷。”步驚川道,“接著,便是改一改這星鬥大陣。”

“你……還要管這大陣麽?”秋白有些不滿,作為一直陪伴在步驚川身邊的人,他自然知曉那星鬥大陣意味著什麽,這對於步驚川而言是一副強加的責任,更是枷鎖。

“這星鬥大陣並不是最好的狀態。”步驚川道,“即便不是為了人族,我也要為你我考慮。”

“死咒便是在這星鬥大陣之中,我唯有將其找出,方能尋得化解之法。”步驚川頓了頓,“況且,若是這星鬥大陣能夠比眼下更好,你也不必花費這麽多的時間與那些越界的魔族動手……你身上也不會有新的血孽。”

秋白一愣,未曾意識到步驚川想到了這一層去。

若是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麽他們確實要做很多。

他見識過那死咒的恐怖之處,因此才更為迫切地希望步驚川能夠擺脫那死咒。

他握了握步驚川的手,“我們一起。”

屬於大乘期修士的力量太可觀,那轉換的陣法又過去了足足半年才完成轉換。

而步驚川曆時三年有餘,終於能夠離開這昏暗的地下,重新站在陽光之下。

盛夏時節,陽光格外刺眼。

他太久沒見過太陽,以至於眼前仍舊是刺眼的一片。可他不舍得回去,因為算起從他開始修複星鬥大陣開始,他已經將近有五年未曾站在陽光之下。

他們二人肩並著肩,一同坐在樹蔭之下,適應著這許久未見的日光。

秋白伸出手,替步驚川遮去那些對他來說還有些太過刺眼的日光,他見到一縷鬢發從他的耳後滑到了耳前,便伸手將那縷頭發撩了回去。

他一邊動作,一邊開口問道:“接下來你打算先去何處?”

“先回長衍宗罷。”步驚川閉著眼,靠在身後的樹幹上,“也有些時候未見義父了,先前他助我完成陣法的事,我也還未來得及謝過他。”

說話間,步驚川在秋白手心下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撩得秋白的掌心有些發癢。秋白不自覺將手抽回了些許,卻又被步驚川的手一把按住了手腕。

於是秋白便不動了,“孔煥給你傳了不少信,你要去見見他麽?”

步驚川微微睜了眼,卻還是因為這刺眼的日光將眼睛眯了起來。

“見自然是見的。”步驚川輕笑一聲,“但我在長衍宗還有更加重要的事。”

秋白不知道他這是賣什麽關子,隻當他是指步維行,於是也沒有作聲,隻說起了陵光與他的其他傳訊。

自從知曉步驚川醒後,陵光似乎生怕他們二人太過無聊,給他們傳訊的頻率高了許多,倒是任勞任怨。

“聽陵光說那個太雲門的女弟子,如今把太雲門上上下下治得服服帖帖的,如今倒是每人敢質疑她了。”秋白道,“孔煥如今也不錯,修為可算是突破到了元嬰期,也算小有所成。”

步驚川卻笑了笑,“那他二人打算公之於眾?”

“這倒是沒有傳聞。”秋白不明所以,卻還是如實回答道,“許是因為太雲門內還有不少人不服氣,她如今還不是正式的掌門,還需謹慎行事。”

隻不過該知道此事的人也都知道地差不多了。

步驚川卻搖了搖頭,“此事若是不早些下定論,隻怕遲則生變。”

他頓了頓,忽然又看了秋白一眼,那目光看得秋白心中莫名,隻覺得似乎是自己忽略了什麽事了。步驚川收回那目光,這才狀似不經意地道:“若換作是我,可舍不得叫你受這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