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二人再仔細籌劃,邊境的局勢驟變。

流火尊見邊境上久攻不下,再也按捺不住,將魔傀喚了出來。

大乘期的魔修,在這世上幾乎沒有敵手,就連僅有合體期修為的秋白也無法抵禦其一擊。

可若是不攔著……這魔傀別說將這星鬥大陣擊破,甚至能夠將整個道修的地界都反轉過來。

秋白死死地盯著那魔傀。天地之間因那魔傀而色變,烏雲聚集在他們之上,雷雲閃爍,閃過蒼白的電光,將那魔傀一身破舊的衣物照亮。

即便那魔傀隻穿著這麽一身破爛的衣物,可任誰見到自那魔傀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都無法小覷。這魔傀這一身的威壓,如今是這衣物都無法掩蓋的了。

秋白不得已,隻能將在星鬥大陣的分身的修為壓至練氣期,大部分的修為,都轉到了在邊境的那個分身身上。

在白虎域的秋白,重新恢複了大乘前期的修為,而站在他麵前的魔傀,卻由於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隨著流火尊在這邊境吸收血餌,而修為升到了大乘中期。

隻是差了一個境界,然而一個境界的差距,在這大乘期之中,卻是能夠無限放大。

秋白眼看著那魔傀靠近,他清楚,眼下道修之中,為數不多能夠與這魔傀爭鬥的道修,便隻有他了。

流火尊打什麽算盤他很清楚,無非便是從內而外地攻破這個陣法,而這個陣法是他與步驚川這麽久以來努力的目標,他決計不允許這陣法有半點的損傷。

兩名大乘期的修士交手,光是那交手的餘波,都能夠將在三裏之外的金丹修士震得吐血。眾人都退避三舍,如今秋白徹底沒有了助力,隻剩下他一人在此處孤軍奮戰。

在那魔傀身後,正是傲然佇立的流火尊,他冷眼看著秋白被那魔傀擊退了數千米,僵硬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愧是戰神監兵,修為有如此大差異的情況下,三招未能落敗。”他冷聲說著,言語間盡是欣賞,“若是叫你長留,未來或許還未可知。”

秋白不屑地將胸中的瘀血一口吐出,道:“多謝閣下欣賞。”

說罷,他便準備提氣再上,可誰知,眼前那魔傀忽然渾身一震,身上的氣息更加強勁了幾分。

秋白一頓,忽然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力量,正在他身邊,朝著那魔傀飄去。

流火尊低聲念道:“血餌歸巢,來!”

從遠處,從道修退居的後線,從魔修躲避的魔域之中,忽然飄出無數股灰黑色的煙霧,那些煙霧都是血餌化作的霧氣,毫無疑問,這些將會成為這魔傀的一部分。

秋白瞳孔微縮,死死地盯著那些霧氣。

竟是在他不知不覺間,流火尊手下的那些食夢蟲,已經殘害了如此多的人。

雖然這顯然是魔修居多,然而這些人在道修之中也不在少數。

那些在魔域之中還顧著看好戲的魔修剩不下幾個,他們還在驚訝為何自己身邊的同伴都化作了一股青煙飄走了,可隨後他們卻又看到了,那些原本稀薄的青煙正糾纏著,逐漸凝聚成一股巨大的黑霧,不懼這天地間大作的狂風,湧向了那魔傀。

這下,就連那些魔修也領悟到了他們的同伴為何會忽然成為了這黑煙。

盡管魔修之中並沒有什麽團結的概念可言,他們之中也時常會有殘害同類的事情發生,然而這也不代表著,他們能夠容忍這明目張膽的算計。

畢竟對於這些魔修而言,正是因為沒有情誼可言,這一日流火尊壯大了自己的實力,他日或許就會拿他們來開刀。而他們絕對不允許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這算什麽?!”有的魔修忍不住怒罵道,“他們都直接成了他的血餌?”

“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另一個魔修憤怒道,“道修還在這杵著,就找同族下手!”

“沒看到他也在道修之中下手了麽?那是什麽,內應?”

“若是那魔傀實力夠強……這監兵也就不足為懼了。”

“你別傻了,如今那魔傀有這實力,轉頭將你我也送走也隻是一揮手的事!”

那些魔修交流著,不同來處的魔修如今的想法卻都出奇一致。

對於他們而言,什麽大計劃,都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因此,那些魔修不再猶豫,轉頭離開。

隻剩下幾個修為高些的,藝高人膽大,還留在附近,一直盯著這處。

秋白看了一眼那幾個不知死活的魔修一眼,徑直將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前的魔傀。

若是叫這魔傀得逞,這魔傀的實力未必能夠達到大乘後期,可卻又能夠與他拉開極大的修為差距。實力到了這般地步,一絲一毫的差距,中間都隔了如同天塹一般的距離。

他不動聲色地垂下眼,一塊極小的靈玉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靈玉之上刻著步驚川先前製出的陣法,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用那個在星鬥大陣的分身看著,而這邊的分身跟著刻,這才照著步驚川所研製的那個陣法刻出來。盡管這般粗製濫造的陣盤比不得步驚川親手所製的陣盤,然而,在眼下卻是能夠派上極大的用處。

而他的這個小動作自然沒有逃脫正在全神貫注盯著他的流火尊之眼,流火尊起初還奇怪,為何一向喜歡直來直去單兵作戰的監兵為何會忽然取出陣盤,然而,在下一刻,監兵催動陣法,他驟然明白了這個陣盤的用意。

他當即勃然大怒,“該死,你竟然敢盜我血餌!”

說罷,他抬手朝著秋白的方向指去。

那魔傀受了命令,登時暴動起來,直接朝著秋白而去。

秋白清楚,他這麽做便是動到了那流火尊的命脈,他自然要跟他急。

若是這陣法能夠再強一些……指不定後麵,他能夠直接從那魔傀身上奪取力量。屆時,這魔傀即便有著大乘中期的力量,也會被他這陣法而土崩瓦解。

見這陣法有效,秋白連忙催動那個身處在魔域之中的分身。

那分身正與那些魔修合作著,自然是在那些魔修身旁,而那些魔修收到命令,也開始催動起他們手上的陣法。

他們手上的陣盤,因為時間不夠,因此隻是隨意尋找了幾個魔石去刻下那個陣紋,盡管效果不強,卻還是能夠奪取大半的血餌霧氣。

畢竟對於流火尊而言,他侵**在魔域多年,自然是對魔修下手最多,更多地魔修被他所控製,因此,來自魔域的血餌霧氣也要更濃鬱一點。

流火尊便眼看著那血餌霧氣都流向了魔域深處,登時變了臉色。

“該死!”他怒罵一聲,未曾想到自己竟是會遇上這般棘手的問題,當即口中念念有詞,開始念起了法訣。

秋白意識到,這流火尊有著千年的傳承,在他身上,恐怕不止知曉陣道,甚至還精通法修。這魔傀,恐怕便是他結合了蠱道與法道才生出的東西,而他們隻能用陣法控製一二,始終無法將其滅殺。

那魔傀掌風襲來,秋白飛速後退幾步,躲過了這一擊。

即便這魔傀的修為還是那麽強,可流火尊自己心中大亂,失了分寸,這才叫得魔傀未能發揮出先前的效用。

流火尊這下急火攻心,失了冷靜,因此,事情的主動權在於他的身上。

秋白遠遠地看了一眼在遠處的道修,一咬牙,再度分裂出一個分身,手上拿著他方才手中的那個陣盤,飛速朝著那些陣修靠近。

流火尊的目標,一直都是方才他拿在手中的陣盤。遠在魔修的陣盤他還無可奈何,這在他眼前的陣盤,他怎麽可能將其拱手相讓!他一見到秋白分裂出分身,當即猜到了他的意思,立刻隻會自己的魔傀朝著那分身襲去。

然而那魔傀始終不如真人那般敏銳,隻一味遵循著流火尊的命令,向著那秋白的分身奔襲而去。

秋白生怕自己失去太多實力而影響到自己與這魔傀的對戰,畢竟在他這個境界,修為即便隻差一點點,也是天差地別,有時候,勝負便是在這些細節之中體現的。

那個派出去的分身隻有元嬰修為,在這大乘中期的魔修手下,宛若一隻螻蟻,隻要一招手,便能夠碾碎。

那分身定然受不住這魔傀的一擊……而那個靈玉陣盤也是如此。

眼下已經沒有時間給他刻出更多的陣法了,他需要全神貫注,將精力放在與這魔傀的對戰之中,那些陣法……隻能交給遠處的道修。

自見到秋白分裂分身,孔煥便極快地猜到了他的意思,也在迎著他那邊衝去。

魔傀雙掌之中魔氣凝聚,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那個秋白的分身,渾然不覺與自己修為相當的秋白早已在他的身後朝著他靠近。

秋白手中的長槍直直地刺向那魔傀的後肩,他足足用了全身九成的力,這般巨大的力量,沒有魔氣護身的魔傀,在這毫無防備之下,也有些受不住,懸浮在半空的身形踉蹌了一下,掌心之中的魔氣登時送錯了方向。

在他們身後,在秋白出手後才幡然醒悟的流火尊咬牙切齒。秋白的修為比他的高,魔傀還需要受到他的指令才會做對應的事情,因此,方才他未來得及發現秋白的動作,這才沒有及時叫魔傀防禦,生生受了那一擊。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別人仗著修為欺負他的事了。

他冷著臉,看著背對著他的秋白,對著魔傀下達了第二個指令。

飛散的血霧幾乎染紅了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