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的逃離,落在了流火尊眼中,便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叛逃。

從流火尊的所作所為中不難看出,流火尊絕對地不信任人心。對於他來說,與其使用一百個對自己不一定有異心的人,不若使用一個永遠不會對自己有異心的魔傀更加好用。

流火尊深知人心的缺憾與弱點,因此他自己才更加不相信人心,也不願去信人心。

即便阮尤忠心耿耿地為他做了百年,可流火尊對於阮尤卻是隨時都能夠放棄。

甚至,他當初應當是看著阮尤死的,否則他無法這麽快便將阮尤的身體占領。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是對阮尤見死不救,甚至放任這個助力死去。

分明……阮尤對於流火尊沒有半分異心,可這人便是要這般將其鏟除,甚至沒有半分惋惜。

“那些弟子,說不準便是因為發現了食夢蟲背後的秘密,才開始畏懼流火尊,於是出逃。”秋白分析道,“對於他們而言,流火尊這次大獲全勝,未必對他們有太大的好處。”

流火尊成功攻入道修領地,而隨之而來的將會是道魔雙方的廝殺,有廝殺便會有傷亡,流火尊若是將食夢蟲大批量地放出,那麽他便不用再在乎雙方的傷亡,因為食夢蟲將會幫助他,將所有死去的人的力量轉化為他魔傀的血餌,死的人越多,他的魔傀實力便越強。

甚至,站在流火尊的角度來看,還巴不得雙方死得越多越好。畢竟死的人越多,需要他動手的便越少,而他的魔傀力量也會越強。

而屆時,擁有了實力前所未有的魔傀,向來不信人心的流火尊不但隻會將道修清理,也還會將他不信任的魔修趕盡殺絕。

對於他而言,到時候掌握了實力不容小覷的魔傀,這幾乎便是在他一念之間的事情。

而到時候,那些不明就裏的魔修,要麽被他的食夢蟲控製,要麽成為他魔傀的血餌,再也叫這世上無人能夠與他爭鋒。

屆時,便隻有他一人,能夠掌控這個世界。

“那些魔修既然會逃走,估計便是知曉食夢蟲的事情。加之清楚他的為人,生怕自己成為那血餌的一部分,才會如此。”秋白道,“那些魔修不願與我們合作,或許是因為我們能夠給到的好處不夠魔修攻入道修領地來的多。可若是,我們給到的好處,能夠叫他們是攻入道修領地都無法企及的呢?”

“可我們能夠給他們什麽好處?貨幣?不論是魔修還是道修,都並不缺少這些。”步驚川道,“即便是靈石,還未經過轉化的靈石,也隻是靈氣而已,與其消耗那個精力將其轉化成魔石,實在是太麻煩了些。”

秋白搖了搖頭,“拿他們的命。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比他們的命對他們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話雖如此。”步驚川苦笑了一聲,“可若是他們懷疑你隻是在威脅他們性命,又該如何?”

“那我便將他們都殺了。”秋白一挑眉,空氣中登時開始彌漫出冰冷的殺意,“左右他們是魔修,殺了他們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負擔。”

作為戰神白虎的殺意,何其恐怖,這是會叫聞者膽戰心驚的力量,又是一種無形的威懾。

可這殺意卻從頭至尾都未曾落到步驚川身上,即便那雙銀色的眼瞳同帶著冰冷的殺意,落到步驚川身上時,卻又始終是溫和的,微挑的眼角仿若融著一股笑意。

步驚川失笑,“那域主大人這是威逼利誘外加拿命威脅啊。”

“若是他們足夠聰明的話,應當會知曉我們的用意。”秋白的語氣也緩和下來,他低斂眉目,柔和了周身的氣息,看起來仿佛是人畜無害那般,“畢竟,對於他們來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若是他們的性命就此葬送在這場道魔之爭的前後,恐怕對於他們而言,將會是很不劃算的。

“那你想叫那群魔修如何助我們?”步驚川又問道,“總不能叫他們在後方殺魔修罷?那些血餌不論死於誰之手,結果都將會是一樣的。”

“若是能夠困住那些血餌……”秋白忽然道,“若是能夠將那些血餌控製在界河對岸,叫他們無法過來,總會好些罷?”

如今流火尊正潛伏在道修地界之中,對於他們而言,真正棘手的還是那流火尊的魔傀,然而關鍵則是不叫流火尊的魔傀實力增長到一定的地步。

即便他們短期內尋不到辦法將那血餌徹底消滅,可若是能夠控製在魔域,叫流火尊無法觸碰到那血餌,即便流火尊有再多本事,也無法與他們起衝突。

而他們接下來,便能夠專注於完成星鬥大陣與尋找血餌的消滅方法了。

——以及,尋找到那死咒的解法。

步驚川點了點頭,“那陣法目前來說隻有我與那流火尊見過,也隻有我們能夠知曉那陣法如何運用……這些血餌,即便那些魔修拿在手上,也不一定知曉該如何使用。”

若是出現了第三個知曉這些血餌該如何使用的陣修,恐怕隻能自認倒黴了。

“這也是避免不了的情況。”步驚川歎了一口氣,“如今我們始終在明,他在暗,我們不想坐以待斃,也隻能在這局麵下走一步算一步了。”

秋白這才點了點頭,“如今還是得先做了。”

“想必那些魔修會自己想清楚。”步驚川沉吟片刻後道,“你可有打算了?”

秋白搖了搖頭,“我隻是想到了能尋他們,可要如何尋他們,卻還沒想好。”

二人對視片刻,終究是想不出有什麽有用的辦法。

步驚川看了秋白一眼,最終認輸道:“我們去問問陵光罷。”

秋白無奈,卻也心知隻能如此了。

“你們要去魔域?”陵光驚訝地將他們二人來回打量了一番,“這個節骨眼去魔域做什麽?”

“不是我,”步驚川搖了搖頭,“秋白自己去。”

陵光眼中那股見鬼一般的情緒更濃烈了,“你確定叫他一個人去?”

“怎麽?”步驚川問道

“你便不怕他一言不合和人動手麽?”陵光用極其怪異的目光看了眼秋白,“監兵從來講究的是動手不動口,若是說多幾句,恐怕會……”

步驚川有些頭疼,他也預料到會有這版的情況發生,然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方才他們二人談話的時候,秋白也並沒有避著他,甚至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所想。

不得不說,陵光其實說得很對,秋白便是這個性子,一直覺得動手優於動口。而他能夠想到與那魔修和談,便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步驚川看了一眼秋白,道:“放心,他向來都不是衝動的人,更何況,此次與魔修合作,還是他主動提出的,想必不會主動破壞這次合作。”

陵光又用見了鬼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秋白。

“行。”她隻猶豫了片刻,便極快地下定了決心,“你們要尋的人到底是哪些人,我會抓緊打聽。”

“抓緊些。”秋白一邊說著,一邊看了一眼步驚川,“最好明日便出結果。”

陵光不由得瞪大了眼,“你不看看眼下還有半個時辰便到明日子時了,我拿什麽去同你這麽快查出來?”

步驚川伸手按住了秋白的手腕,他清楚,秋白是在擔心他身上的死咒。畢竟那星鬥大陣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不出五日便能徹底完成了,因此秋白才會如此著急。

“無妨。”步驚川道,“這雖然是急事,卻也不能叫你太過勞累,隻不過是眼下我們時間緊急,秋白有些按捺不住而已。”

陵光嗔怪的目光又看了一眼秋白。

秋白卻是轉過頭去,沒有對上她的目光。

“我知道了。”陵光道,雖然她不清楚為何秋白會忽然這麽急,可畢竟往日來的信任還在,她清楚,以秋白的性子,若非是真的急事,恐怕不會如此說話,因此隻能歎了一口氣。

“我真是天生的勞碌命。”陵光走的時候,還不忘嘟嘟囔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