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煥的話語似乎起了些作用,又或許是監兵站在此處時的壓迫感太強,叫這二人不得不屈服。最終,他們從這兩位太雲門弟子口中得知了於任淩的羈押地。

出乎他們意料,太雲門隻把於任淩關押在平日裏關押犯錯弟子的囚牢中,大部分太雲門的內門弟子都知曉這處囚牢所在——幾乎是在等著人找上門一般。

情況有些不太樂觀。

“這兩個人怎麽處理?”孔煥看了一眼眼前瑟瑟發抖的兩個弟子,“總不能放了罷?放出去給人通風報信怎麽辦?”

步驚川想了想,見二人都是金丹修為,便在原地畫了一個陣法,將二人困住。

“這陣法三日不散,這二人的聲音也傳不出去,三日時間,足夠我們行事了。”步驚川道。

“行啊兄弟!”孔煥一時間高興得忘乎所以,差點又要伸手在步驚川背上拍一掌,隻是在見到監兵不懷好意的眼神後,默默地將手掌縮了回去。

他們不再耽擱,即刻啟程前往太雲門中的囚牢。

那囚牢出乎他們預料地,竟然是在一個巨大的山洞之中。步驚川稍稍查探了下方位,驚訝地發現竟是在他們舊時居所的正下方。

怪不得他們住處的那間竹屋被毀去了,那一片花海與竹林還能保留,他們竟然是在那片空地之下有著這般的布置。

可他們越往這囚牢之中走,便越覺得不對勁。

這囚牢之中漆黑一片,他們走了好些時間,眼前隻有空****的牢籠,與長得似乎看不見底的通道。

從這通道之中時不時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什麽在地麵爬行,可仔細一聽,那聲音似乎又在竊竊私語。

幾人當即緊張起來,開始默念清心咒,生怕這是什麽攝人心魄的陷阱。好在這似乎不是這囚牢中防人的手段,幾人平安走到了囚牢深處。

隨著他們走得越久,那聲音似乎更大了,隱約能聽見似乎是女子在呻吟。

孔煥當即變了臉色,可細聽之下,他又連忙否認道:“不是,這不是她的聲音。”

可步驚川有些拿不準,畢竟於任淩那件掩蓋身體氣息的法寶,也不知道有沒有改變她的聲音,他們照理來說都不曾聽過她本來的聲音,一時間認不出來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他還是希望孔煥是對的。

至少,於任淩多少也算是個熟識的人,他定是不想看到於任淩陷入難堪境地的。

可接下來,他們無論如何走,也似乎無法靠近那聲音半分。

步驚川忽然意識到了不對,抬手觸摸了一下身側的牆壁。那牆壁因為在陰暗的山間,常年不見光,因此有些潮濕。

“這處不對。”步驚川道,他皺起眉頭,再一次將此處查探了片刻,“我們現在在陣法之中。”

孔煥一愣,“我們剛剛沒有驗過那兩人的身份。”

作為同樣經曆了在碧華閣事變的那一夜的人,步驚川也意識到了不對。

孔煥的臉色難看起來,“若他們二人真的是傀儡……”

“我驗過了。”監兵忽地出聲,“以你們如今的修為無法一眼看穿而已,這太雲門上能遇見的人我都查探過了,幹淨得很,沒有傀儡混進來。”

如今監兵的獸魂回歸,他的修為自然也去到了大乘期,大乘期的修士,若是要看清這些太雲門弟子是否是傀儡,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步驚川此時聽二人一前一後的提點,這才想起來似乎確有其事。

他總習慣了吩咐秋白做事,卻忘了如今早已換作監兵在他身側。監兵的能力本就能夠獨當一麵,甚至,監兵自己早就是個拿主意的主。

步驚川目光之中閃過幾分失落,終歸有些東西與先前不同了。

然而三人眼下情況緊急,也容不得他多想,步驚川隻好將精力放到眼前的這個陣法上去。

這個陣法似乎已經布下了有百年之久,十分古老,而這陣法他先前也曾有涉獵過,無非便是叫外來者無法發現這處的真正如舊罷了。

步驚川將手放在這牆壁上,準備放出神識去摧毀此處陣法,手卻忽然被監兵按住了。

“你身上的傷好透了嗎?”監兵冷冷地開口道。

步驚川一愣,沒料到監兵竟然開始關注他,“無事,這個陣法很……”

“沒好透就別耽誤我在這做事。”監兵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告訴我這陣盤在何處,我去摧毀。”

步驚川一愣,才反應過來,這是屬於監兵的關心。

而這關心,嘴也未免太硬了些。然而步驚川仍是察覺到,似乎有什麽熟悉的感覺正在逐漸回歸了。

他閉上眼睛,仔細查探起這處陣法來。

這個陣法是為數不多還能夠流傳至今的陣法,因為這陣法施布起來極為簡單,因此即便不是陣修也能夠隨意操縱。然而,因為這陣法是極為基礎的陣法,靈氣微薄,加上百年來的消耗,這陣法早就弱得幾乎查探不出來。

若非方才孔煥的一句話,步驚川恐怕想不起來查探此處的不妥之處。

好在,這簡單的陣法並不需要他們費多大的神。

“坤位,八丈遠。”步驚川低聲點出了這個陣法的核心之處。

緊接著,便聽轟的一聲,隨即三人所在的過道之處一片地動山搖,那牆壁竟是被監兵的靈力直接轟出了一個巨大的空缺來。

這副場景看得孔煥張大了嘴,“大哥,你就不怕引來太雲門的人嗎?”

監兵看他一眼,卻又移開了視線,不作聲。

監兵目光所及之處,煙塵彌漫,監兵隨手為步驚川撐起了一個靈力屏障,好叫步驚川不受那煙塵影響。

唯獨苦了孔煥,他方才還在驚歎著監兵的所作所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那撲麵而來的沙塵撲了一頭一臉。

他正忙著呸呸幾聲吐出嘴裏的沙土,忽然見到那煙塵之中,似乎有什麽人在緩步而來。

他定睛一看,來者須發皆白,看其麵容卻像是個隻有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

孔煥一愣,他逢年過節也有在太雲門上走動,因此他對於太雲門的人,還是有幾分熟悉的,“門,門主……你怎麽來了?”

“他方才就在了。”監兵道,“隻不過一直龜縮在此,若非我出手,恐怕都不敢露麵。”

那門主被這般說,卻也不惱,隻道:“我當是誰闖入了太雲門。”

“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步驚川道,“應當知曉遲早會有這麽一遭罷?”

太雲門門主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孔煥,“沒想到這個冒冒失失的毛頭小子給我出了一道這麽大的難題。”

步驚川道:“你既然因為這些莫須有的旅遊羈押你宗中弟子,便遲早要準備有這一日。”

“我羈押我宗中弟子,與爾等何關?幾位莫不是管得太寬了些?”太雲門門主冷笑一聲,目光終於落到步驚川身上,“沒想到你這個半死不活的,居然還有這等幫手。”

步驚川不作聲,隻因為他的注意力被太雲門門主背後的景象吸引了。

此刻他們眼前的迷陣已破,方才揚起的煙塵也已經飄然落地,他們也終於得以看清隱藏在這煙塵之後的景象。

隻見他身後,漆黑的山壁之中,鑲嵌著無數個牢籠。

那牢籠皆是在山壁之中挖出來的孔洞,而在那些孔洞當中,都各自被囚禁著一個女子。她們的身下,隱隱有陣法之力在微微波動著,可那些陣法卻不是她們自己親手布置為己用的,而是在她們的身上無盡地掠奪。

那些女子身上分明還有著稀薄的靈氣,她們之中或許還有曾經的天之驕子,隻差一步便能問鼎大道。然而,她們都被囚禁在此處,眼中早已熄滅了希望的火光。

女子們身上的靈氣之稀薄,甚至叫他們看到那些女子的第一眼,還以為她們隻是凡人女子。可她們身上駁雜的靈氣,告訴著來到此處的每一個人,她們曾經擁有的靈氣與靈根,被人毫不留情地奪了去。

孔煥當即瞪大了雙眼,“你將這麽多女修囚禁在此處……竟是為了拿她們當作爐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