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緊急,他們能閑聊的心情也始終有限,二人逐漸地都沉默下來。不知等了多久,監兵才終於出現在他們眼前。

監兵顯然是極少做這等事,回來的時候臭著一張臉,手上還一左一右拎著兩個人。

步驚川這才想起來,先前秋白還在的時候,便是步驚川自己去打探消息,再回來吩咐秋白如何做。而看監兵這副模樣,定是平時未出去打探過消息的。

畢竟他聽說過,陵光能指引天下鳥雀,因此消息極為靈通,監兵的消息,應當也是靠著陵光給的。

主動出去打探消息一事,無論對於秋白還是監兵來說,恐怕都還是第一回 。不善交際的白虎域域主去了如此久,回來的時候臉色如此難看,說不定便是因為半路出了什麽問題了。

步驚川難得看到點二人的相似之處,不由得看多了兩眼。

監兵沒好氣地將手上兩個弟子跟個破麻袋一般丟在地上,拍了拍手,道:“他們不肯說,我就帶回來讓他們自己同你說了。”

二人還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監兵,這才將目光落到眼前二人身上。

孔煥來太雲門來得勤快,因此不少弟子都認得他。一名弟子剛看清他的臉,登時驚呼出聲:“孔煥!怎麽是你在這處!”

孔煥差點沒翻一個白眼,“於任淩出事了我還不能在這嗎?”

那弟子驚呼道:“那你在這裏是擅闖太雲門,不要命了你!”

孔煥的白眼這回徹底翻出來了:“你覺得光靠我一個能上得來?不還得是求助於人?”

那弟子的目光在孔煥身後的二人身上轉了一圈,有些畏懼的目光落到了監兵身上。

他當然知曉這二人不是什麽好惹的,特別是那個將他們帶到此處的修士,不出三句話的功夫,便失了問話的耐心,將他們徑直拎了過來。而他們也是試圖反抗過,隻是那反抗在這人手中,仿佛三歲稚童一般,毫無作用。

那種被人拿捏的感覺,打死他也不想在再嚐一回了。

那弟子道:“可太雲門修士這麽多,你便能確保這二人……”

“那便用不著閣下操心了,”步驚川出聲打斷道,“我等請二位來,隻是想弄清楚,這些天來,太雲門到底發生了什麽。”

另一個弟子辯解道:“我們哪裏知曉這麽多……”

“我特地去的內門弟子聚居的地方找的人。”監兵叉著手,打斷了他的話,“他們身上的都是內門弟子服飾,知道的定是比普通弟子要多。”

那個弟子登時不出聲了。

二人都沉默著,步驚川也看出了些許的問題,“我請二位來,並非是為難二位,隻不過是想解決於兄此刻的困境。”

“於兄,你們還管於任淩叫於兄啊?”率先開口的那個弟子有些沉不住氣,“你們既然知曉她出事,便應當知曉她是什麽身份。”

“不過是女子身份罷了。”孔煥嘟囔道,“你們太雲門怎麽對女子這般?”

“這是太雲門內的事。”另一個弟子道,“我想二位還是莫要打聽的好。”

便是家醜不可外揚的意思。

孔煥撇了撇嘴,“不打聽也行,就是我們想把她帶走。誰知道太雲門還這般嚴苛,逐出師門還得廢掉修為……”

另一位弟子道:“這是我太雲門的規矩,二位還是莫要在此處說三道四的好。”

“也行。”步驚川笑了一聲,不打算同這二人再廢話,將腰間的金素劍抽了出來,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那我也要教二位一些階下囚的規矩,省得二位忘了如今自己是什麽身份。”

二人也不是年紀多大的弟子,自然還是怕死,沉不住氣,最終給他們透露了些消息。

太雲門隻知是千年前有一位掌門之子死在同門的女修手中,因此那位掌門在盛怒之下,便叫整個太雲門再不招收女弟子。隻不過那段往事終究不太光彩,因此知曉此事的長老也是諱莫如深。

而關於為何整個太雲門的長老與管事為何會同意那掌門幾乎是賭氣般的舉動,他們便更不得而知了。

“可那也隻是一位女修所為,為何還要整個太雲門拒收女弟子?”步驚川還是有些想不明白,“這未免也太過兒戲。”

那弟子輕哼一聲,“不然怎麽說你一點也不了解太雲門呢,太雲門的長老,基本都是一家人,那個死去的弟子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後輩,自然是怒不可遏。”

“可為何他們連自己的後輩都看不好?”孔煥皺了皺眉,“那女修好歹與那掌門之子是同門,那掌門之子又為何會惹上那女修?”

在孔煥的認知當中,這般做法相當難以理解。平日裏他的師姐師妹們偶爾也會因為一句玩笑話而同他動手,然而他們都知曉那不過是笑鬧罷了,頂多演變成切磋,畢竟也是同個宗門的人,哪裏來的仇怨會深得要了一方的命呢?

那兩人對視一眼,終於有一人道:“傳聞中,是那個女修勾引那弟子……”

“那後來那女修如何了?”監兵冷不丁地開口問道。

二人皆是被他捉來,自然而然便帶了些畏懼的。聽得他開口,也不敢爭辯或是拒絕回答,“罪人自然是要處死的……”

“那這便死無對證了。”監兵冷笑了一聲,“說是勾引,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強迫,一群道貌岸然的家夥罷了。”

也不知道監兵是從何處來了這般大的火氣。

“後來呢?”步驚川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在出事之前,太雲門應當還有別的女修罷?她們都去哪裏了?”

那個最先開口的弟子飛快地看了監兵一眼,才小聲回答:“遣散了。”

“遣散了?”步驚川驚訝,“若是這麽大一批女修成為散修,外界也應該有些記載的才是。”

監兵搖了搖頭,“未聽他們說如何處置那女弟子的麽?逐出師門還要廢去修為,那些曾經的女弟子,若是放任她們離去,她們集結成一股勢力,實力想必也不會弱,到頭來便是縱虎歸山,太雲門可不敢冒這個險。”

原本隻是一名女修犯下的事,可卻要如此多的女修承受這命運驟變的結果……這如何不稱得上嚴重。

那些女子,本還有問鼎大道的可能,可命運卻這般被驟然改寫,卻又無能為力。

廢去修為並非易事,而是要將人經脈震碎,丹田全毀。即便是修士,震碎部分經脈的疼痛也難以忍受,更何況還要被震碎全身的經脈,而那時候,他們也會因為修為盡失而淪為凡人。以一屆凡人之軀那種痛苦,他們還撐得住麽?

步驚川不敢細想,當年那事變過後,太雲門恐怕是一片屍山血海。而處理凡人的屍體,此事對於修士來說恐怕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這片當初隻有他與秋白共享的樂土之上,竟是在千年後發生了這等血腥之事,如何叫他不痛心。再看監兵,此刻也是臉色沉沉,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這等事情你們都幹的出來。”孔煥憤怒道,同時,他也想到了此刻被羈押的於任淩,不知於任淩是不是也陷入到了那種痛苦之中。

那弟子有些委屈,“但是這些也隻是我們的前輩做的,與我們有何幹!”

孔煥瞪了他一眼,“你們如今若是不說出她在哪,便是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