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川與秋白並未過多在疏雨劍閣逗留,在安置好蘇長觀與朗月明的靈劍後,二人便啟程踏上了回去長衍宗的路。

步驚川消沉了幾日,然而這時局卻仿佛不見得他消停似的。他還沒多待幾日,碧華閣的請帖便到了。

起初,步驚川還意外,不知碧華閣為何會突然遞交請帖,畢竟若說是折桂大會的話,從時間上說,早就過了折桂大會輪辦的時間,眼下這個時間,怎麽也不該舉辦了。

步驚川覺得奇怪,便去尋了步維行,卻聽步維行道:“在三年前的折桂大會開始之前,因著魔修作亂,弟子們紛紛外出清除魔修,自然無人比試。當時由各位掌門商定,待那魔潮退去後,再另行商議折桂大會舉辦的時間。”

如今看來,便是那些掌門們商議出結果了,打算讓折桂大會在下月舉行。

這個時間對於他們來說選得並沒有什麽問題,然而對於步驚川來說卻是著實有些頭疼。他承受了太多前世的記憶,總覺得參加這般盛大的集會是很久之前的事。

他甚至有點想幹脆不去了,可步維行卻似乎對他期望很高。

步維行道:“左右又不用你比試,你帶個隊過去便是。”

步驚川隻得應下了。

仿佛這次外出隻是步維行專門給他機會散心而已,步維行打點好了一切,並沒有叫步驚川另外操心,因此,外出途中,倒是叫步驚川心中舒暢許多。

許久未見到與自己同輩的弟子,步驚川還有些不適應。上一回他見到這些弟子,已經是八年前,然而,在恢複了前世的記憶後,卻覺得仿佛是過去了千萬年。中間的時間隔得太久,以至於他有種不真切感。

來到這折桂大會的弟子與上一回折桂大會時見到的差不多,隻不過如今他身份變換,自然是不能厚著臉皮參與在這比試之中。

三宗弟子來得都很快,仿佛是為了這次的折桂大會等了許多年,有些迫不及待。

而步驚川也意外地見到了孔煥。

他有些意外,忽然察覺自己似乎很久未與孔煥見過麵了。即便是在蘇長觀峰上那幾年,他也是足不出戶,連觀月峰也都未曾出過一步,孔煥與蘇長觀的關係算不得近,因此二人同在疏雨劍閣之下,卻連一次都未碰過頭。

想到這裏,步驚川不由得有些感慨。

眼前的孔煥已經長開了,不再是八年前那個半大的青年,如今他也成熟穩重了不少,有幾分裝出來的老成。隻是在見到他的時候,一張嘴巴張得老大,“是你?!”

一副驚訝十足的模樣。

步驚川點了點頭,盡管他這些年來樣貌也發生了許多改變,然而他們還是一眼都認出了彼此。

孔煥多少也是他看著成長的,從半大的少年長至如今,便在方才,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甚至覺得自己見到了蘇長觀。

同是劍修,同在疏雨劍閣,同樣穿著那一身月白的劍袍……亦是同樣的少年意氣。

“好久不見。”步驚川朝著孔煥點了點頭,“近來可好?”

孔煥當即一拳重重地捶到他肩膀上,方才那副裝出來的老成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子好得很!”孔煥眼圈都紅了,“倒是你——我聽說你金丹渡劫之後就不見了人影,我都以為你死了!我去到你們長衍宗跟前找了半月,沒找到你屍體我才作罷,你可把我一頓好嚇!”

步驚川沒料到孔煥竟會如此,因此一時間有些呆住了,“我也未想到……”

“沒死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孔煥怒道,“你那師父連牌位都沒給你準備一個,害得我差點就想給你雕個牌位了!”

“倒也不必……”步驚川苦笑了一下,步維行或許是知曉他還活著,因此也沒有給他準備牌位或是衣冠塚,沒想到竟是被孔煥誤會了去,“我這些年有點奇遇,因此抽不出身來,才沒尋你。”

他那五年間為了恢複前世的記憶,花費了十分多的精力,加之他需要耗費的心神太多,因此根本沒想到要處理先前步驚川這個身份遺留的關係。

若非後來步維行主動找上門來,他恐怕三年前也未必會離開觀月峰……

“此事是我不對。”他幹脆地認錯道,“不若我請你去附近吃一頓,聊作補償?”

孔煥恢複了最初的激動,聽得有人請客,當即開心起來,“好,那我自然是要宰你一頓狠的!”

步驚川隻是賠笑,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站著的於任淩,“於兄也來了?不若今晚一起?”

他與於任淩不熟,隻不過孔煥似乎與於任淩的關係還不錯——他總覺得孔煥似乎與誰的關係都不錯。

蘇長觀也是如此,或許他們這些劍修天生便是這麽大大咧咧的。

隻不過,他如今修為不同往日,雖與比起原本的同輩弟子高不了幾個境界,然而在先前從懸河鬼域回到長衍宗後,秋白又拉著他雙休了幾回,因此,他如今的修為已經達到元嬰大圓滿,自然看出了於仁令身上氣息的異樣。

當大家都還是些半大少年未長開之時,於任淩的麵容隻是看起來比尋常男修清秀些許,修真之人沒幾個是麵貌醜陋的,因此大家也不當回事。而於任淩成長至青年,便整個兒看起來像是男生女相,步驚川甚至聽說過曾有人見色起意,看上了他那張臉,想要一親芳澤的——當然,最後這些人都沒幾個能落得好下場的。

可他的年紀越大,他的身形與麵容異常便越是壓不住,如今步驚川一眼就看出了他氣息的異常,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先前能夠壓製住於任淩身份的那個法寶,像是隨著他年齡的增長,開始逐漸失效了。

於任淩與他不熟,因此聽他招呼,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接著,便轉向了孔煥。

“又要外出?”他冷淡開口。

孔煥當即換上了一幅笑嘻嘻的表情,“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同你說嗎——事發突然,要怪,就怪他。”

說著,孔煥指了指在一旁站著的步驚川。

步驚川有些無奈,還好於任淩隻對著孔煥一人發難,“若是他不邀請我,是不是今夜你就準備爽約了?”

“哪裏的話!”孔煥對著於任淩,向來都是狗腿得緊,就連過去了八年,還是如八年前那般,“我這不是打算晚點去尋於兄,親自邀請麽。”

於任淩麵色稍緩。

步驚川見他二人似乎還有話要說,便提前打了聲招呼,道自己先行安頓。

他帶著秋白走遠,直到消失在那二人視線之中,秋白才開口道:“那女修的異常,是越來越壓不住了。可也不知道她為何還不解除那法器的限製,這法器我方才察覺了,不是什麽好東西,長此以往,甚至有可能對身體造成損傷。”

步驚川搖了搖頭,道:“許是有什麽身不由己的理由罷,這其中之複雜,非是你我二人能夠幹涉的。”

他還有些沉浸在方才的氛圍之中,隻覺得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千年前。千年前,他們經常便是這般。

東澤帶著衍秋,蘇長觀帶著朗月明,他們四人,周遊在各處的城池之中。他們嬉笑怒罵,穿過街頭巷尾,共看人間百態。

而眼下,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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