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他們的上空,阮尤淩空而立,身形飄忽,與一旁的鬼修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那些鬼修自發地遠離了阮尤所在的位置,空出了一片空缺出來。而那些見到步驚川與秋白後暴怒的鬼修,此刻卻安安靜靜的,隻看著阮尤,並未出手攻擊。

在他們衝突的前後,步驚川看得分明,同樣是闖入鬼域的活人,這些鬼修卻沒有攻擊那些魔修,反倒是雙方仿佛是達成了什麽協議一般,隻盯著他們二人。

而如今,阮尤的出現,更是坐視了他們的猜測。

步驚川笑道:“你竟能與此處的鬼修合作,也是好本事。”

阮尤先是驚訝於他的口氣,隨即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你竟是已經恢複了?”

步驚川沒有出聲,反倒是秋白冷聲道:“與你無關。”

阮尤看向秋白,如今他自然能夠看出拿回了軀殼的秋白修為大漲,因而心中也有了幾分忌憚。但好在是……東澤的這個轉世,顯然還沒有恢複前世的修為,不足為懼。

而他也不是空手來到此處的。

想到這裏,他嘴角勾起了一個笑,“我與鬼修的合作,可不止這些。”

步驚川想起先前鬼王宮殿之中,那個匯聚鬼氣的陣法,心中驟然一沉。如今即便阮尤沒有親口承認,他也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他見阮尤這般篤定,料到這人與鬼修之間的合作定不會少,而見阮尤一副憋不住的模樣,他便有意順著這人的話說下去,試圖打探出更多的消息來。

於是他道:“空口無憑,誰知道你這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唬我二人的?”

阮尤聽罷,有些惱羞成怒,“你二人都落到我手中,我何懼你二人?還需遮遮掩掩的?”

“如何便落到你手中了?”秋白仰頭看向阮尤,目光中皆是昂揚的戰意,“你莫不是指望這群不成氣候的魔修罷?”

他本就是監兵獸魂,監兵既為戰神,便昭示著他是為戰爭而生。遇強則強,而在戰鬥當中,更是越戰越勇,絲毫不懼眼前的阮尤。

他二人並未無的放矢,阮尤當下如此篤定,他們便知阮尤定是有後手。與其等到阮尤將這後手帶出去,在道修的地盤上作威作福,不若就在此處,在這鬼域之中先見識過一遍,即便日後再遇到,也算是有了經驗,明白該要如何應對。

秋白那邊還在挑釁,而步驚川則仔細觀察著阮尤的一舉一動,時刻提防著阮尤的舉動。他前世今生都與阮尤大大小小交手過無數次,他自然知曉這人氣量極小,經不起別人這麽刺激,因此,他也知曉阮尤定會動作。

阮尤即便性子要強,受不得人踩低,可這也掩蓋不住他骨子裏的謹慎與狡詐。若非有著十全把握,阮尤甚至不會現身來見二人。

步驚川仔細打量著這處,這處隻是一個空****的鬼域,雖大,卻似乎不見有何布置。

他們腳下該踩著的地方是一道魔脈,似乎是想要效仿北鬥星城那般,在這魔脈上布置,期以這魔脈能夠支撐什麽陣法。

然而,這魔脈的魔氣雖濃鬱,卻遠比不上北鬥星城之下的那個靈脈,效果更是不足那個靈脈的十分之一。

可步驚川清楚,阮尤從不會做這般的無用功。

阮尤聽見秋白的挑釁,大笑幾聲,“好,既然你們想見識見識,那見識了隻之後,可莫要將這事兒帶出去了!”

話音剛落,他們頭頂不遠處的懸河登時咆哮起來,那河水洶湧著,加快了流速,河水翻湧間,透出陣陣鬼氣。

而此刻,他們腳下的魔脈也順勢爆發出極強的魔氣,那些魔修有了魔氣的支撐,也振奮起來。

然而,這都不是最關鍵之處。

步驚川沉下心來,耐著性子,觀察著這些魔修。

魔修在魔氣之中作戰,的確能夠極大地提升戰力,可這些魔修自身的修為並不高,能夠提升的戰力也有限,撐死隻能提升一兩個境界,雖他二人應付起來會較為麻煩,這些魔修終究不是他們的對手。

更何況,步驚川這般修為與本事的陣修,隻要能作成陣法,完全可以仗著自己深厚的靈力修為畫地為牢,將這些魔修消耗殆盡。

這其中,定然還是有著更多的秘密。

便在這時,他察覺原本在空中盤旋的鬼修忽然止住了動作,他們紛紛落向地麵,朝著那些站在地上的魔修而去。

那些魔修似乎也知曉要發生什麽,都紛紛站住,等待著鬼修的到來。

二人沒有急著出手阻攔,隻是看著那些鬼修紛紛附到魔修身上去。

登時,附身的鬼修身影瞬間淡去,而那些魔修的氣息也水漲船高,登時又跨出了一個大境界。

原來隻有元嬰或是分神的魔修,如今在魔氣、鬼氣以及鬼修附身的加成之下,相比先前,竟是橫跨了數個境界,在場最低修為的魔修,竟然也有了出竅期的修為,而修為最高的,則成了合體期。

他們透露出來的氣息,二人也熟悉得很。那是魔氣與鬼氣混合之後的氣息,而這兩種氣息互相交融,在攻擊時,會爆出更大的威力。這便是江極先前的狀態,江極半魔半鬼,如今眼前這些魔修同樣也是半魔半鬼。

他們先前還以為鬼魔江極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可如今一看,卻是有這麽一支仿造江極的鬼魔隊伍,這些鬼魔的氣息十分穩定,想來是早已經經曆過無數次的失敗。

這下,就連他們應對,也有些棘手了。

步驚川慶幸著,好在這處的魔修還未上到勾陳域的地麵上去。否則,他們在通往北鬥星城的鬼道中出去後,首當其衝的,便是不遠處的勾陳城。勾陳域在北鬥星城附近的,多是些經商的城池,更多的還是凡人的城池,他們在這些鬼魔的手下,幾乎毫無還手之力,這些鬼魔對於附近的城池來說根本就是一場災難。

他們必須將這些鬼魔困在此處。

步驚川目光一凜,他們還不知曉這些魔修與鬼修融為一體的關竅是什麽,應對起來左支右絀。況且此處畢竟是魔域之下,阮尤將這些魔修帶到此處,定不會是從北鬥星城的鬼道那處進來。魔域與這處鬼域定是有另外的通道通向此處,長此以往,魔修與鬼修有源源不斷的後援,他二人隻會在此處被消耗致死。

這勢必是一場鏖戰。他和秋白二人應對眼前這些鬼魔恐怕會十分吃力,可若是能夠加上蘇長觀……或許會輕鬆許多。

他手中暗暗掐了個訣,試圖用先前留下的通訊符給蘇長觀傳訊,然而,阮尤一看他動作,便知曉了他的意圖。

阮尤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我隻和這處的鬼修有合作麽?”

這麽說的話……甚至連他們方才去的鬼城,也是阮尤的手筆?

步驚川想起先前察覺到的那個在鬼城之下匯聚鬼氣的陣法,心想果不其然。

那處陣法積聚的鬼氣,恐怕在方才便順著懸河朝著這邊送來了。而阮尤既然能夠布下一個陣法,自然也能布下其他的陣法,蘇長觀的處境,或許還不如他們這邊。

蘇長觀那邊的狀況,正如步驚川所想的那般,糟糕到了極致。

早在懸河的河水暴動的時候,他便察覺到了異樣,盡管有些不舍朗月明,可他還是打算出這地窖。

然而,在他走到地窖出口時,卻忽然有一股陣法之力,將他攔在了此處。

那地窖的門是自上向下蓋著的,原本隻需要他一抬手便推開的木門,如今無論他怎麽使勁,卻也紋絲不動。

如他這般修為的修士,一般物件的重量並沒有可能將他困在其中,在這地窖的門上有什麽東西,不言而喻。

他沒有再做無用功,而是抽出了腰間的靈劍。

這靈劍還是當年朗月明信守承諾,親自為他挑的材料,再由他自己親手打造,鑄成劍胚,在丹田之中蘊養數十載,才終於成劍。

平日裏他隻帶著兩把劍,一把是朗月明的破夜,另一把則是他自己的逐雲。

如今他手中的,則是逐雲。

劍鞘是朗月明親手為他製的,就連上麵雕刻的浮雕的花紋,也是他們二人一同繪製的草圖,再由朗月明親手雕刻。

唯有一點不滿意的,便是他當年想要這靈劍叫作逐月,隻是朗月明嫌棄這名字太過直白,他便隻能依照朗月明的意思,改了其中一字,隻不過挑了個與“月”相近的讀音。

朗月明還想讓他再改一改,隻是這下他說什麽都不願了。

他極為愛惜這把屬於他二人的靈劍,極少出鞘,然而,眼下卻也到了不得不用的時候。

他凝聚起劍氣,一劍劈入這地窖的門。

這門隻是一道普通的木門,根本經受不住他的劍意,可當他一劍劈下,那木製的門應聲碎裂,卻露出了這木門之後的沉鐵。

這沉鐵是懸河鬼域之中特產的一種金屬,生於懸河的河**。

因為懸河河水湍急,極少人能夠撐住這湍急的河水,落於河**尋找這種沉積在河**的金屬。因此,這懸河沉鐵產量十分稀少。

這些沉鐵,即便找到了,還需綁上繩,找無數鬼修合力拽起,才能脫離懸河。

而這沉鐵正因為其極高的密度,而導致它本身十分沉重,進而導致產量稀少。如今,一塊如此大的沉鐵壓在了那木門之上,難怪他打不開。

見到沉鐵之上似乎有人刻畫的痕跡,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退開了半步。

他不了解陣法,因此尚且未看出什麽門道來,於是他又退了幾步。

忽然,他見到那隱藏在黑暗之中,地窖的牆壁。

先前他進入這地窖,心思都隻放在了朗月明身上,並未注意這牆壁。加之朗月明體內還有其餘鬼修附身,因此他即便看到了這牆上的痕跡,也隻當是鬼王吩咐人刻在此處壓製朗月明體內鬼修的陣法。

然而他如今回過味來,想起這鬼王與他的子民們,生前皆是凡人,哪裏會使用什麽陣法?

那玄鐵上刻畫的陣法,與牆壁上的陣法連在了一處,將他徹底困在了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