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回歸到自己的軀殼中,光是融合神魂與軀殼的修為,便花了不少時間。後來,長期脫離身體的秋白,為了重新適應自己的身體,更是花了半年時間與自己的軀殼重新融合。

而如今,秋白的軀殼受了玉髓的千年滋養,加之秋白一直未曾廢棄修煉,在這千年間,秋白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修煉當中度過。而如今秋白的修為,已然是合體中期。

此世間最高的境界除卻渡劫飛升外,便是大乘,而在大乘之下的,便是合體期。這世間能人雖多,然而能夠到達合體期的,卻僅有寥寥數十人,能夠達到大乘的更是鳳毛麟角。

而粗粗一算,二人進入這北鬥星城竟是過去了三年之久。

三年時間過去,當初這星鬥大陣之外的塌陷已經停止,飛揚的塵土也早已落下,落在北鬥星城的遺跡上,蒙上了厚厚的一層泥土。

先前摧毀了防護的陣法,使得上空穹頂的泥土掩埋了下方的北鬥星遺跡,隻剩下一片平坦的泥地,形成一條新的通道,供他二人出入。

如今他們走在這處,腳下便是曾經的北鬥星城。曾經的七座城池如此恢宏,占地極廣,就連殘存的遺跡都十分廣闊。而這些遺跡如今卻被掩埋得無影無蹤,叫人不得不唏噓。

然而,最初的感慨過後,二人站在這處,心頭都生出一股不對勁來。

此處的鬼氣仍舊十分濃鬱,甚至比三年前他們來到此處時的鬼氣更甚。

步驚川微微皺了皺眉,心道有些不對。

此處的亡魂和怨氣理應在三年前,他毀去陣法的時候都離開此處了。沒有亡魂,鬼氣自然也不會有地方可以依存,即便還有殘存的鬼氣,那也應該比先前更淡才是。步驚川百思不得其解,卻見秋白已經望向另外一個方向,皺起了眉頭。

“有什麽發現嗎?”步驚川問道。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秋白擁有獸形的另一大優勢便是感官。秋白的感官總是遠遠勝過同等修為、甚至更高修為的修士。

更何況,他如今修為並未完全恢複,秋白如今的修為甚至還在他之上。

因此,秋白做出這般反應,肯定是因為發現了什麽他先前沒有發現的東西。

“鬼氣似乎是從那處傳出來的。”秋白道,“過去看看?”

步驚川自然無有不應。二人緩步走近,在察覺了腳下是何處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沉了臉色。

二人對視一眼,顯然都明白了問題所在。

二人對北鬥星城極為熟悉,即便是如今北鬥星城真正的遺跡已然被泥土覆蓋,二人也能憑借著方位猜出這泥土之下到底是何處。

“這是開陽城。”步驚川肯定道,“當初……玲玲便是在這處舉辦婚宴的。”

而秋白自然也記得,當時他出於好奇,跟著前去洞房的眾人身後,卻意外撞見了東澤與蘇長觀在這處封印鬼道。

那名為孟昀的男子,不知為何碰上了機緣巧合,竟是能夠起死回生,雖是以鬼修身份返回北鬥星城,然而他表麵上卻無法看出有什麽不妥之處來。

而他後來也道出實情,他能夠起死回生,竟然是因為他與惡鬼做了交易,需要在完成他的兩個願望後,以他的身體打開鬼道,連接那處未知的鬼域與北鬥星城。

而他們如今所站著的這處,卻恰好是玲玲與她夫君洞房所在的地方。

當年在那婚宴之後,東澤與蘇長觀分明已經聯手將這處鬼道封死,為何如今這鬼道卻仍舊能夠從那鬼道之中透出鬼氣?

除非,是在這些年來,有人重新將鬼道打開了。

這鬼道,當初知曉其存在的,除卻北鬥星城的幾人,便隻有東澤與衍秋,以及蘇長觀。

那北鬥星城的幾人,在千年之後的今天甚至連成為亡魂的機會都沒有,他們早就死在了了北鬥星城隕落那日,他們既然人都不在了,又如何打開這鬼道?更遑論東澤與衍秋——他們上一回來到北鬥星城,還有著其他事情需要憂心,壓根沒有想起這個千年前早已被封禁的鬼道,誰也不會打開這鬼道。

“原本的封印已經不在了。”查探過後,步驚川還是歎了一口氣,“並不是因為當初的封印承受不住導致的。”

那麽這到底是誰的手筆,便十分明顯了。

三年前,二人來到此處毀去這處的陣法時,因為那些亡魂還在,他們身上亦有散發著鬼氣,這裏有千萬亡魂,因此此處鬼氣太過強盛,以至於他們並沒有發現被那鬼氣掩蓋之下的鬼道。

而如今亡魂都離去,就連此地的怨氣也散了許多,向來不用多少年,此地的怨氣便能消散得幹淨。

唯獨此地的鬼氣,卻還是源源不絕。

秋白皺眉道:“怎麽又是他。”

“不清楚,”步驚川道,“但我隱約知曉些原因,還記得他的師姐嗎?”

秋白略一思索,想起了什麽,麵上有些嫌棄,“是那個紅衣的女劍修罷?他整日都跟個跟屁蟲似的跟著人家,從沒停過炫耀他倆的關係。”

他頓了頓,“她如何了?我似乎這麽多年來未曾聽過她的消息。”

按理說,朗月明的資質,並不會比蘇長觀差。若是能夠活到如今,恐怕又是一位老祖。

千年前的人,隻要經曆過當初的道魔大戰的,應當極為有名才是。

除非……那人已經不在了。

“我回到長衍宗之前,我一直在蘇長觀峰上。我與他同住了五年,卻從沒有在他的觀月峰上見到過朗月明的身影。”步驚川道,“他以前十句話,足足有八九句都離不開他的師姐,然而這五年來,隻字不提。”

“我也曾在他的觀月峰上麵巡視過。還有很多他師姐的東西,那些東西都被保存得十分完好。”步驚川說著搖了搖頭,“而朗月明的佩劍,卻是掛在了他房中的牆上。”

“我當時見到那劍的時候,便意識到了一些。”步驚川道,“可我怕他引起他傷心,便沒有多問。”

秋白扁了扁嘴,“就不該顧著他的心情。”

步驚川苦笑道:“我那時也未曾想過,有如此多的事情會與他有關。”

說著,步驚川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物,秋白定睛一看,發現那竟是一顆魔珠。

秋白皺起了眉頭,“這又是何物?”

步驚川搖了搖頭,“不知道,隻知道這東西,若是不壓製,會放出及其強盛的魔氣,其強度,足以影響分神期以下的修士。”

修士沾染魔氣,後果可大可小。輕者便是精神不濟,重者會影響到修煉,甚至走火入魔。

人族畢竟和魔族不同,天生不能承載濁氣,因而無論是有意或是無意接觸到魔氣,對人的影響不可謂不小。

步驚川沉下了臉色,道:“還記得先前,那個殺害了一個小宗門弟子的疏雨劍閣弟子麽?”

秋白神色一動,“你說洛清明?”

他自然也是對此人有些印象,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他似乎是蘇長觀的弟子……還對蘇長觀敬畏有加,當時我多說蘇長觀幾句,他都不樂意。”

步驚川點頭,“正是。”

“你是說……”秋白理解了他的意思,“洛清明當初會這般做,其實與蘇長觀有關?”

“不全是,然而這個弟子長年在他眼皮子底下,若說旁人看不出他的問題,那倒還不是什麽大事。可就連他自己朝夕相對的弟子,他也未能看出問題。那弟子當初之舉不能說是無心之失,但是多少和他身上的魔氣脫不了幹係。”步驚川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嚴肅,道,“道修地界上,若是要尋到強盛到足以影響到金丹修士的魔氣,可能除了這魔珠之外,也不多了。”

“況且,我在他峰上五年,我都未曾見過或是察覺過洛清明的氣息。應當是他有心掩蓋……亦或是,那弟子恐怕已經不在了。”

“嘖。”秋白有些不爽地道,“那他還真是罪大惡極。”

“一切事情都還未能夠下定論,”步驚川歎了一口氣,懷疑到自己曾經的好友身上,叫他也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我會去尋他,問個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