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似是受了天大的打擊似的,一張原本便蠟黃的臉血色褪盡,就連嘴唇都蒼白了幾分。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向步驚川,“你怎能這樣!我是你親娘!”
步驚川移開視線,不再看她,“是又如何,當年你二人為了些子虛烏有的事,將我棄之不顧,如今又是為了何等事,又想將我收回去?你莫不是覺得我會感激涕零不成?”
“沒有,沒有……”婦人一聽他語氣不善,便頓時放軟了語氣,“娘沒有這麽想,娘隻是想你了,想你回來……”
說著,她的視線有些遊移,似乎是不敢再看步驚川。
步驚川也不想將局麵鬧得太難看,婦人主動服軟,他便沒有緊追不舍。
不想再搭理那婦人,他將視線轉向步維行,低聲道:“師父不是還要看那陣法?”
步維行聞言頷首,“處理完了?”
不再去在意那婦人的表情,步驚川點點頭,“是我耽誤各位時間了,既然此處事情已解決,該盡早啟程才是。”
說著,他率先轉身,走出了村民聚集的曬穀場。
村民都說是因為此處有“死氣”,方會使得他們染上這怪疾。步維行仔細查探,卻並未察覺出有所謂的“死氣”,隻能循著隱隱傳出的的靈力波動,慢慢朝那疑似陣眼之處靠近。
在這迷陣之中,眾人的靈力皆被壓製,步維行也不例外。他一人能力始終有限,便叫眾人散開些許,擴大搜尋範圍,去搜尋靈力波動較大的方向。
眾人三三兩兩結隊,四下散開。
步驚川與星移一道,左邊是步維行,右邊是疏雨劍閣三人,他們一字排開,在這片荒原中大海撈針似的搜尋那一絲蹤跡。
步驚川方才被那婦人一通攪和,此刻心緒亂得很,頻頻走神,因此等孔煥眾人大叫起來,他半晌才反應過來。
“有何發現?”步維行聽到動靜的第一時間便趕了過去。
“有魔氣,”洛清明眉頭緊皺,麵色不太好看,“這陣法中還困了魔族?”
當下這個情況,陣法中困入魔族並非好事,步驚川不由為那些手無寸鐵的凡人擔憂,“那村民該如何是好?”
“應當無事,”羅天佑道,“我昨日問村裏的人,近期的不對勁之處隻有這怪疾,也未聽說過有村民被攻擊,應當是還未去過村中。”
“是這隻魔族沒找到村子?”孔煥猜測道,“羅家村附近也未察覺到有魔氣的存在。”
“有可能,”步維行皺眉將四處掃視了一圈,“這陣法之中倒也奇怪,靈力體力難恢複也就罷了,連神識都難以散開,仿佛有霧似的,根本查探不清楚。”
星移則補充道:“魔族修煉法門與人族不同,我們此時不知曉魔族在這陣法中,是否會受到與我們一樣的影響,探查此地還是小心為妙。”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魔族與人族的修煉方法天生不同,人族修道,慣常是引清氣入體,魔族修魔,便是引濁氣入體。
天生便不盡相同的修煉法門,使得他們在麵對不同環境時反應也不同。說不定這讓他們寸步難行的迷陣,魔族在其中能夠如魚得水。
“這下麻煩了,”步維行蹙眉道,“解開這迷陣本就是一個挑戰,更何況還有暗中窺視的魔族。”
步維行還想說些什麽,卻忽然閉上了嘴,抬眼警惕地望向前方。
幾息過後,步維行望向的方向,傳出了“沙沙”聲,不一會兒,幾道身影越過草叢,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打頭的一人身著灰色長袍,衣角繡有繁複雲紋,顯然是太雲門中人。
步驚川抬頭看了一眼來人,隻覺得有幾分眼熟。
“於任淩!”孔煥比他熟悉這幾人,當即叫出他的名字。
在孔煥叫出那人的名字後,步驚川這才想起這位來人的身份。
怪不得眼熟,原來是因為這位名叫於任淩的太雲門弟子,上次他在北鬥秘境的時候也見過。
於任淩將他們一行人打量了一回,麵上顯露出嫌棄之色,道:“怎麽又是你們?”
這話換來孔煥一聲冷嗤之後,於任淩的目光掃過步驚川的身上,微微一頓,意味深長道:“幸會幸會,竟是在此處再見到閣下。”
他見長衍宗的幾位師兄師姐在他這句話後,露出警惕的目光,當即便對當下局勢有了幾分數,也不再說話。
“這幾位是?”步維行未見過這幾位太雲門弟子,因此才有這一問。
許是看在步維行是個長輩的份上,於任淩轉身步維行行了一禮,道:“太雲門弟子,於任淩。”
“原來是太雲門中人。”步維行點頭。長衍宗雖不常與外宗交往,但步維行也不是消息遲滯之人,自然是知道於任淩此人。
二人相互交換過姓名後,考慮到此時大家乃是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步維行主動問道:“於小友是如何來到此處的?”
於任淩如實相告:“我等一路追尋魔氣而來。”
步維行又問:“你們來的便是這幾人?”
於任淩聞言搖了搖頭,“還有另外幾位別的宗門的同伴,我們是在追尋魔氣蹤跡,我追尋的這一條蹤跡,通向了此處。”
得知此事,步維行知曉此事不簡單,輕歎一聲,“狡兔三窟,這魔族應當正是這麽做,才能防住追尋他的人。”
他們交談幾句,便又聽到數道破空之聲傳來,又有數人出現在眾人麵前。
竟是疏雨劍閣弟子,與碧華閣弟子。
還都是熟人。
特別是碧華閣弟子,步驚川對那位放尋香蝶追蹤他蹤跡的宇文適,印象極深。
疏雨劍閣領頭的是一位步驚川未曾見過的女子,她顯然輩分與身份都不低,圍在她身側的疏雨劍閣弟子顯然是視她作主心骨。
甫一見到孔煥,女子便瞪起一雙丹鳳眼,道:“臭小子,下次再敢亂跑,我讓你師父給你腳上拴條鏈子,看你往哪兒跑。”
方才在步維行麵前氣焰都囂張得不得了的孔煥,此科卻像打了霜的茄子,整個人都慫了下來,可憐兮兮、拉長了聲音道:“師姐……”
“裝可憐也沒用,”女子冷冰冰道,“晚了。”
疏雨劍閣這邊尚在久別重逢的打鬧,那邊碧華閣的弟子已經跟步維行進行完一番自我介紹了。
“所以你們是怎麽進來的?”步維行問出一個最關鍵,同時也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我們昨日晚上收到消息,說疏雨劍閣的三名弟子在追蹤一個可疑人的時候失蹤,便在他們失蹤的地方找了一番。”宇文適道,“不成想,我們在搜尋的時候大霧彌漫,這霧將我們卷入其中之後,我們再出不去,無奈之下,隻能朝著相反的方向行進,於是到了這裏。到了之後又發現了魔氣蹤跡,於是一路追蹤……後麵的你也知道了。”
步維行點了點頭,眉頭緊鎖,卻不再說話。
步驚川看著那三宗的弟子,心中驟然升起一個猜測:這一切是不是太過湊巧了?
他們先前與疏雨劍閣三人站在迷陣邊緣時,便被擴散的霧氣籠入其中,而這第二批來的三宗弟子也是如此。
這陣法是有何等能力,竟讓三宗弟子齊聚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