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煥的話一出,星移也驟然變了臉色,“這位道友,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孔煥像是才注意到他似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樊師兄的手下敗將。今日樊師兄不在,倒是給你一個猖狂的機會了。”

星移怒極反笑,道:“你二人皆是築基,連心動的邊都未摸著,也敢在我麵前猖狂?”

築基分為三階,乃前中後三期。突破築基後期,方能抵達心動期。這二人的實力俱是隻有築基期,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盡管差了星移一頭,孔煥卻有恃無恐,“如何,眾目睽睽之下你敢要我性命不成?人人都知長衍宗不過是千百年都不會將腦袋伸出伸出殼的王八,你此番若是敢對我二人出手,王八殼子是不想要了嗎?”

那二人說著,大聲笑起來。

步驚川再忍不住,怒道:“欺人太甚!明眼人都看到是你二人先挑事,你們不收斂,反倒咄咄逼人,疏雨劍閣莫非就這點本事?”

聽到這番不客氣的話,孔煥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卻在看清出聲的人是步驚川後,輕蔑一笑,“我懶得與你計較,你倒是送上門來了。上次在北鬥秘境那事還未與你算賬,怎麽,那時候不是仗著有劍靈,威風得很?那你現在,劍靈呢?”

孔煥眼中的貪婪半點不掩,又帶著十足的嘲意,顯然並未將步驚川看在眼裏。

步驚川對上他的目光,心中氣憤,卻又無可奈何。

星移師兄修為比這二人高出數階,卻一樣都不被他們看在眼裏,更別提修為不如師兄的他了。若非有劍靈的存在,他恐怕入不得這些自視甚高的疏雨劍閣弟子之眼。

見他久不答,孔煥挑了挑眉,“該不會是劍靈發現你弱得可憐,不要你了罷?多大的事啊,你如實說不就好了嘛,我們看在你坦白的份上,笑得不那麽大聲就是了。”

說著,他與另一位疏雨劍閣的弟子再大笑出聲,麵上嘲諷之意甚濃,看得步驚川不由握緊了拳頭。

“我看你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見步驚川沒有出聲,星移還以為是真被他二人猜中了,語氣之中不自覺帶了幾分維護之意,“那劍靈一開始便沒有選擇你們,你們高興什麽?”

北鬥秘境出現劍靈一事,早在他們出秘境當日傳得沸沸揚揚,長衍宗弟子雖不常在宗門外露麵,但這等消息自然也是有聽說的。

而身為步驚川的同門師兄,星移自己都未在步驚川處見過那傳說中的劍靈,自然是當作那劍靈與步驚川談不攏了。盡管如此,他也不願叫步驚川在這對峙之中落了下風。

“師兄……”步驚川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無奈,一方麵感激星移對他的偏袒,一方麵又極力想解釋此事。

星移回過頭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頭,道:“無妨,有什麽事等我們私底下再說,當務之急,可是讓某些人別再狂吠。”

心知是星移誤會了他的意思,步驚川正試圖同他解釋,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別跟他們說我在。”

是秋白的聲音。

步驚川一愣,看向正在爭執的星移與那疏雨劍閣二人,他們的爭執半點不受秋白聲音的影響,此時戰況十分激烈。

他這才意識到,聽到這聲音的隻有他一人。

正欲問秋白此番是何意,卻又擔心自己的聲音會被別人聽到,隻得作罷。

秋白似是看出他的意圖,又道:“你聽著便是,不需答話。”

下意識點點頭,卻又反應過來自己這番舉動有些奇怪,連忙朝四下看了眼,發現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尚且在那爭吵的三人身上,並未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這才鬆了口氣。

秋白繼續道:“我不欲在這麽多人麵前現身,此事你且不要聲張。”

步驚川看著正為他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星移,猶豫了一下。

秋白領會到他的猶豫,又道:“此事不過是一時意氣之爭,你隻要知曉你自己並非他們口中那般無用,而你現在確實有我傍身,便行了。”

這番話說得誠懇且有理,步驚川沒有理由不聽從。

於是他上前去拉了拉星移的衣袖,道:“師兄,我們走罷,今日怕是在此處打聽不到什麽了。”

星移最後瞥了那兩人一眼,點了點頭,“我看也是,有這麽些個掃興的家夥在這,怕是什麽都打聽不到了。”

“你罵誰呢!”孔煥正與他吵在興頭上,聞言兩眼一瞪,又欲與他再開始一番爭吵。

此回,星移也不打算奉陪,隻涼涼道:“誰急便說誰,道友切記,勿要對號入座。”

孔煥漲紅了臉,卻又因為星移的話而忍著沒再次爆發,眼睜睜看著他二人走了。

走出煙柳橋的時候,步驚川還有些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方能確定那二人是真的沒有跟上來。

星移注意到他的動作,笑了一聲,“怎麽,你還怕他二人追上來不成?”

步驚川滿腹心思都在後方的煙柳橋上,沒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到一人,忙道了聲歉,才轉過頭去看著星移,“也不是,隻不過是見那二人都不像是會這麽容易善罷甘休的人。”

相較於步驚川的憂心,星移卻未當回事,“無事,他們若是再追上來,無非又再吵一場罷了。他二人修為不如我,定然不會主動與我動手的。”

經曆過數月的禁足與養雞生涯,星移倒是看開了許多,至少不會如之前折桂大會中那般衝動,輕易被他人一兩句話便挑撥到動手。

步驚川想起方才星移以一敵二的風姿,心中不由欽佩。相較疏雨劍閣那二人,星移自是冷靜。方才雖看似吵得天翻地覆,他實則並未動怒,若說真有一方會被言語挑撥得動手,那大概率會是孔煥一方。而若是動手,屆時便是孔煥理虧。

更況且,以他們的實力,在星移麵前恐怕還會吃個大虧。

思及此處,步驚川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師兄倒是比先前冷靜許多。”

星移聞言,輕飄飄瞄了他一眼,道:“若是你放上幾月的雞,你也會冷靜的。”

說話間,二人已回到住宿的農戶門前。

據農戶說,他門前那條路便是通向羅家村的路,隻是此刻小路被夜色吞噬大半,其餘的都藏在層層疊疊的密林之中,叫人看不真切。

星移望向那看不見盡頭的小路,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是出了什麽事了,這迷霧圍村的情況似乎挺久了,但願村裏的人能夠平安無事罷。”

步驚川點點頭,隨後同他一道進了農戶的院子。

今夜出去打探消息的四人會合,交換了一番今夜的見聞,發現似乎是因為城中湧入了大量外來人士,能探聽到的消息極少。為數不多知曉的消息,也因為這一層關係而變得撲朔迷離,不知真假。

最後還是步維行讓他們各自回屋休息,道等明天白天再去查探一番。

農戶家中的房間不多,那位師姐一人占了一間房,星移與步維行一間,步驚川則與那位他不相熟的師兄一間。

那位師兄麵上看著端正大方,背地裏睡覺打呼嚕卻震天響,鬧得步驚川半天睡不著,隻好偷偷溜到院中散心。

他並不是這時候唯一來到院中的人,有人先他一步,在院中不知站了多久。

那人一身白色長袍,衣袍長發依舊無風自動,透著颯然飄逸之感。

光是看一個背影,步驚川便認出了那人,走近了幾步,輕聲喚道:“……秋白?”

“噓,”秋白微微側過身來,示意他噤聲,又指了指那條小路,“你看。”

目光追隨著秋白的指尖而去,便見那條小路上,有一人正跌跌撞撞,朝著遠處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