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顧忌到此處人多,秋白隻放任步驚川輕吻數下,不待步驚川深入,便伸手推拒。

察覺秋白的動作,步驚川心中雖有不舍,也隻好順著秋白的意思坐回到原位。他見秋白神色淡淡,心底不由得生出幾分失落。

如今二人之間雖已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然而除了偶然間的親吻外,二人的關係卻遲遲沒有新的進展,讓他有些苦惱。二人之間的關係,比起秋白接受他之前,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

他倒也不至於禽獸到要在人如此多的地方做些什麽,隻不過秋白的反應難免令得他有些鬱悶。

秋白待他坐回到原來的位子,才將下巴往趴在桌子上的孔煥揚了揚,開口道:“那邊那個,你打算怎麽辦?”

一看到趴著的孔煥,步驚川整個人登時一個頭有兩個大。

他打量了一番秋白的神色,秋白坦然地回望著他,不置可否。

這倒是讓步驚川有些拿不定主意。孔煥畢竟是他朋友,他肯定不能將孔煥帶出來灌醉之後扔在此處不管。

將孔煥灌醉的罪魁禍首還好整以暇地坐在原來的位子上,此時見他目光中帶了些求助的意味,依舊不為所動。

步驚川想了想,感覺自己對這等場麵還是應對不足。思前想後,也沒有更好的對策,隻得道:“那便……給他尋個房間?”

秋白微微頷首,“由你張羅。”

他們此番交談並沒有避著旁人,倒是叫一旁耳尖的小二聽了去。見他們二人躊躇,小二連忙上前,“兩位爺,我們這處往上走,可是有上好的客房嘞!”

步驚川正愁著要往何處去,一聽這話,本著就近的原則,忙應道:“那便麻煩給我兩間上房。”

“好嘞!”小二搓了搓手,興高采烈地跑到前頭領路去了。

步驚川回過頭來看著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孔煥,猶豫片刻,將孔煥扶起來,靠到自己身上,扶著孔煥,跟在那小二身後。

這酒樓業務倒是廣泛,一樓二樓三樓為喝酒賞戲的地方,往上走便是供人落腳的客房。

步驚川正感慨著這酒樓老板家大業大,小二已經將他領到了房門口前。

小二替他開了門,屋內的床鋪已經鋪好,小二替他們檢查了一圈,確認沒什麽問題了,最後便交代道:“幾位爺,你們另一間房就在隔壁,這裏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步驚川迫不及待地把身子沉得不行的孔煥放到了**,想了想,還是從儲物袋中掏了幾枚碎銀,塞到小二手中,“有勞。”

小二看到那碎銀,雙眼放光,又是嘿嘿一笑,“幾位爺若是夜間無聊的話,自可通知我們,底下可多姑娘閑著呢。”

步驚川的手登時一僵,懸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縮也不是。這裏畢竟算下來,也不是什麽正經地方,有這些特殊的存在……也很正常。

他就是怕秋白多想。

他費了全身的力氣,才製止住自己回頭打量一眼秋白的臉色。

“不必了,”步驚川許久之後才終於找回了說話的能力,“我們就是休息休息。”

“哦,”小二麵上有些失望,“幾位爺若是有需要的話,盡管開口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爺可別浪費了啊。”

步驚川含糊應了幾聲,連趕帶送地讓小二離開了。

送走小二,步驚川連忙關上房門,鼓起勇氣,才敢回頭看一眼秋白的臉色。

出乎他預料地,秋白的臉色十分平靜,仿佛方才什麽都沒有聽到似的。但是步驚川清楚,以秋白的修為,聽清楚他與那小二之間的對話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即使他與那小二傳音入密,但是若是秋白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也照樣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秋白沒有反應,倒是叫步驚川更生出幾分忐忑來。

他磨蹭著朝秋白靠近,秋白便望著他,挑了挑眉。

步驚川覺得自己需要解釋點什麽,猶豫了許久,才開口道:“你別聽那小二瞎說,我不會叫人。”

他又想起了什麽,忙道:“我也不喜歡這些地方。”

此處喧鬧嘈雜,人多眼雜,比不得他與秋白獨處的時候。

秋白聽他話,倒是失笑,“我知道你不會叫人。”

說著,秋白仿佛是為了安慰他似的,伸手將他一縷不慎散下的鬢發捋到耳後。

步驚川提心吊膽地應了一聲,見秋白沒有繼續往下說,不由得暗自鬆了一口氣。

二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秋白才打破了這沉默,主動問道:“你不打算休息了?”

步驚川這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一眼。

他若是要去休息,那便需要先將孔煥安置好,方能回去。

於是他猶豫片刻,走到床前,低頭看向孔煥。

方才他放下孔煥的動作有些匆忙,眼下才終於有了時間提孔煥收拾,卻一下犯了難。

在此之前他也沒照顧過醉鬼。他長這麽大,見過喝醉的人也就三人。

一個是步維行,但是步維行即使喝醉了,也有師娘照顧,輪不到他。二個是星移,然而星移每回尋他喝酒,即使喝醉了,也能提著酒壺自己晃晃悠悠回家,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第三個是秋白,然而秋白即使喝醉了……也是安安靜靜的,頂多也是抱著他撒個嬌而已,從不會做什麽額外的事,算是最省心的一個。

他求助的眼光落到了秋白身上。

秋白嫌棄地看了孔煥一眼,“你別指望我動手。”

這堪稱任性的話語,倒叫步驚川心中鬆快許多。至少,秋白如今待他,的確是在不知不覺間,比先前親近了許多。

步驚川訕訕地摸了摸臉,道:“我也不想麻煩你。你同我說怎麽做便行了。”

最終,在秋白的指引下,步驚川先是替孔煥除去外袍,又打了水前來幫孔煥洗臉。

終究因為經驗不足,直接打了涼水,倒是直接把孔煥鬧醒了。

孔煥瞪著一雙眼說自己能收拾好,步驚川見他言行清晰,便信以為真,剛退出幾步,孔煥一抬手便將那水盆給掀翻了。

步驚川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意識到當初秋白照顧他這個醉鬼到底花了多少精力。

待步驚川徹底安頓好孔煥,便已經是後半夜了。

他今晚也喝了點酒,此刻酒意上湧,叫他眼皮子沉得幾乎撐不起來。

他將窗子開了一條縫,望向窗外的天色。

夜空昏沉,烏雲滾滾,約莫是準備下雨了,就連空氣中也透著一點壓抑。

他隨意將外袍一脫,整個人脫力地倒在了**。秋白見狀,正轉身準備回到金素劍中。

因轉身揚起的衣角被步驚川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秋白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看著步驚川。秋白雖未說話,眼中的詢問之意分外明顯。

步驚川對上秋白的目光,拖長了聲音問道:“今晚能不能陪陪我?”

往時他少有這般理直氣壯提出要求的時候,都是逮著機會趁秋白心軟,他再趁機示弱,方能換來秋白的同意。

今日沒有什麽事,然而二人如今關係不同於以往,他想光明正大地提一回。拋開一切外因與內因,用伴侶的身份提一回。他希望秋白不再是因為他的處境心軟而同意,而是僅僅因為是他提出了而同意。

秋白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示。

步驚川見此回有戲,連忙討好道:“你好久都沒陪我一起睡了。”

秋白輕輕歪了下頭,道:“我分明在不久前才陪過。”

見狀,步驚川擺出一副無辜神色,“我忘了。”

“忘了那便是你的事。”秋白雖這麽說著,腳下卻一動不動。

察覺秋白並不是一心抗拒,步驚川便大了膽子爬起身,攬住了秋白的腰。他將臉在秋白的腰身上輕輕蹭了蹭,再仰頭看著麵上逐漸顯出無奈神色的秋白,“其實我都記得,隻是我今晚也想跟你一塊兒。”

“但是你今夜似乎不是這麽想的。”秋白冷不丁道。

二人都清楚秋白說的便是步驚川未回去庭院便出了太雲門的事,步驚川自知理虧,隻好摸了下鼻子。

秋白仍在生氣,步驚川此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今日是我做錯了。”步驚川小聲說著,“若是你要打、要罵、把我綁在你身邊,我都沒有異議。”

見秋白仍沒有更多表示,步驚川又忙補充道:“日後我做什麽,定會與你說,也不會離開你這麽久了。我今日也好久沒見你,你別不理我……”

秋白輕歎一口氣,伸手揉了揉步驚川的腦袋。又除去外衣,躺到了步驚川身邊。

步驚川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些許。

因著是上房的緣故,這床極為寬敞,他同秋白身材都算得上高大,躺在其上卻仍舊綽綽有餘。

饒是如此,步驚川還是忍不住往秋白身上蹭。

在秋白身邊那種無可比擬的安心與舒適,令得他逐漸沉醉。他想起這些天接連不斷的煩心事,難得地生出些許逃避的情緒,隻想如現在這般在秋白身邊待著,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做。

然而,這也隻是他的幻想。

洛清明將此事的矛頭轉向他,他即使是隻為了自己,也需要找出此事的真相。

“若是沒有那麽多糟心事便好了,”步驚川輕聲歎息著,“若是沒有這麽多麻煩事,我們大可以尋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定居,或是暢遊各地,無拘無束。”

“是嗎?”秋白少有地出聲回應了他的妄想,聲音中不自覺有幾分顫抖,“其實……我也想要如此。”

並且,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