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大會五年一度,今年便恰好又是一年折桂大會的舉辦期。

往常都是三宗輪流做東,邀請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門參與。上一屆折桂大會在疏雨劍閣舉辦,而這一屆折桂大會則換成了太雲門作為東道主。

七月已至,受到邀請的眾人陸續前往太雲門。他們需要提前住下,待到九月才會正式開始比試。

九月正是桂花花期,屆時,折桂大會上的勝者會得到由三宗共同贈予的桂枝,以示獎勵,折桂大會之名正是由此而來。

太雲門所在之地地勢極高,名為極雲頂。

極雲頂高聳入雲,步入其間,仿若能觸及雲層。山間雲霧繚繞,好似人間仙境。

時值七月,極雲頂上卻仍是透著刻骨涼意。這等環境,本不適合活物生存,卻不知為何,自地底透著一股勃勃生機。

相比起風格簡練的疏雨劍閣,太雲門的建築風格便更加多變一些,廊簷高翹,有著些不知自何處而來的風情。

極雲頂腳下是一處集市,此處物品玲琅滿目,來往交易的人絡繹不絕,叫步驚川險些看花了眼。細看還能看出,此地來往的有修士,卻也有凡人,極為難得。

他先前隻知道太雲門繁華,可這盛況,唯有親自一觀,方能領悟。

街上人來人往,盡管步驚川有意避讓,卻還是不慎撞上一人。他連忙道了聲歉,還未看清那人模樣,便見那人將頭上的笠帽一壓,逃也似的飛快走了。

此處交易的物品繁多,有不少修士來到此處交易貴重物品的,他們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於是都會使些手段遮掩容貌。此處並沒有規矩說不讓遮掩容貌,因此步驚川也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隻隨意瞥了那人的背影一眼。

他聽到跟在他身後的羅從柳嘀咕著什麽,於是回過頭來問了一句:“怎麽了?”

羅從柳委屈得不行,抬起小臉朝步驚川道:“剛剛那人撞我身上了!”

沒想到方才那人竟是如此不小心,步驚川聞言,急忙上前查探了一番,見羅從柳身上沒有大礙,才鬆了一口氣。

一旁為他們引路的太雲門弟子見狀,連忙提醒道:“各位須得小心,此處集市魚龍混雜,手腳不幹淨的大有人在,隨身的物品可要看好,別被人順了去。”

聞言,眾人連忙檢查了一番自己身上的東西。

羅從柳也低頭看向原本掛著儲物袋的腰間,忽然驚呼一聲,“我的儲物袋不見了!那是師父送我的儲物袋!”

她急得不行,“怎麽辦……”

步驚川忙問道:“那你身上的令牌呢?”

羅從柳哭喪著臉:“令牌在我的儲物袋裏……”

步驚川原本也沒抱什麽希望,修士的隨身物品通常隻會放置在儲物袋或是儲物戒中,少有分開地方存放的。多數修士都會謹慎自己的儲物袋不被外人碰到,羅從柳年紀小,見到這眼花繚亂的集市,隻顧著四處打量,便疏於防範了。

太雲門此回給參與折桂大會的修士各自發了一個令牌。這令牌據說自太雲門正門處那塊雲石上鑿下,令牌會與那雲石產生共鳴,外人須得拿了玉牌,方能自由出入太雲門。

羅從柳急得就快要哭出來,那名太雲門的弟子安慰道:“無妨,幾乎每次折桂大會都會有這種情況,我稍後稟告師長,為道友再申請一個令牌便是。”

星移將此番動靜收入眼底,未想到竟是出現這等情況,一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是我疏於防範,麻煩貴宗了。”

那名太雲門弟子隻是笑道:“每年經過這集市,總是要有幾位道友的東西在此處留下,這也不是特例了,下次小心些便是。”

跟隨著太雲門弟子的腳步,他們緩步走入太雲門,繞過那雲石,眼前景色便驟然開朗。

與疏雨劍閣所在的崢嶸劍峰不同,太雲門隱藏在樹林之中,雲霧繚繞,而太雲門象征性的六角寶塔便在這濃厚雲霧之中若隱若現。

帶隊弟子將他們安置在一處院落之中。

此處是安排外來宗門的人落腳,長衍宗一行人來的早,因此,附近的庭院也還沒什麽人聲,寂靜異常。

此次長衍宗帶隊人變成了星移。星移如今進階金丹期,自然需要出來在各宗麵前露個麵,好讓別的宗門知曉如今長衍宗的實力。

再者,折桂大會隻能三十歲以下的弟子參與,星移如今恰好三十有餘,無法作為參賽弟子參戰。但步維行看在他對折桂大會心中還存有執念的情況下,便決定了此回讓星移帶隊。

左右帶隊人隻需要有金丹期的修為便行,星移又是個熟悉流程的,這次折桂大會便讓他帶隊了。

但僅僅是帶著師弟師妹們來到此處,自己隻能觀戰,星移心中多少也是有些遺憾的,“可惜我如今過了歲數,不然我還得親自找上樊易,去同他好好比劃比劃。”

折桂大會是屬於年輕弟子的盛會,超過三十歲便不能再參與。而折桂大會五年一度,如今星移同樊易都已經超過三十歲,自然失去了在折桂大會中碰頭的機會。

星移心中憋悶,從長衍宗出發時便一路嘮到太雲門,如今到了太雲門,也時常跑到步驚川房中同他訴苦。

“我進階之後還未找人交手過呢!真想看看他知道我進階金丹後是什麽表情。”星移也不需要步驚川如何開導,自己的心思便活絡起來,“他可是比我早進入心動期好幾年,如今我先他一步突破,他恐怕氣得要死罷?”

“指不定他也同疏雨劍閣的人一同來了,”步驚川寬慰道,“即使這次折桂大會找不到機會同他交手,日後再尋機會也是一樣的。”

隻是長衍宗向來同三宗交流頗少,他同星移都知曉這不過是說說而已。

“若是他這次來了,我挑戰他便是。”步驚川又想了想,補充了一句。

折桂大會雖是同齡弟子之間的切磋比試,但也可以在戰勝自己的對手後,借機挑戰在場的前輩。他若是能得勝,或許,還真的能試上一試。

“這麽有把握麽?”星移挑眉,笑問道。

步驚川點頭,朗聲笑道:“今時不同往日,我這幾年外出遊曆,可不是白去的!”

青年眉目疏朗,眼中躍動的是不息的戰意,陽光透過窗欞照入,使得他眼中好似有火焰躍動。

星移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小師弟,已經不是五年前那般畏畏縮縮的模樣,而是真正長成了一位能夠獨當一麵的修士。這些年來的曆練,使得他的性子沉穩了許多,同時能力也不同往日,在這些年的生死搏殺中,已然不輸給那些養尊處優的三宗弟子。

步驚川這些年頻繁外出遊曆,星移又全心閉關,二人之間的交集便少了起來。待到他們能這般麵對麵坐下,盡情暢談的時候,星移才發現,自己的這個小師弟,已經長大了。

星移聞言也笑,揮去心頭那些煩躁不安,舉起手中的茶杯,向步驚川敬去,“那我便以茶代酒,祝你旗開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