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孟章再度被秋白拎著衣領前來替步驚川檢查。

孟章嘴上雖然抱怨頗多,手上動作卻極為利落。他查看過步驚川身上的傷勢,隨後又粗略地探查過步驚川經脈之中的靈力,許久才敢下結論,“恢複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暗傷我沒辦法,這個還得他自己調理。現在靈力也在慢慢恢複,不過有了靈力就好辦很多了,後麵靈力會自己修複他的身體,就用不著我每次跑過來給他看這看那的了。”

話裏話外,不想來的意思表達得相當明顯了。

秋白卻還是放不下心,“是不是真的沒事了?”

“這誰敢保證的,”孟章嘀咕了幾句,又道,“出事了再找我唄。”

他這話惹得秋白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大爺。”孟章在秋白的目光下連連擺手,“我不說了好吧。”

秋白這才轉過頭去看了眼步驚川,“但是他身上還有別的問題。”

步驚川在他目光之下無辜地眨了眨眼,他自我感覺還挺良好,並沒有察覺什麽不適,更不知曉為何秋白會突然有這麽說。

秋白道:“我觀他靈力有忽強忽弱,有些許阻滯,你確定真的好了?”

步驚川一愣,沒想到這個連他自己都沒有在意的問題,竟是被秋白看了出來。

他試圖插入二人之間的話題:“可是我眼下傷勢剛剛愈合的緣故?”

“不是,”秋白搖了搖頭,“再怎麽說,除了傷到丹田或是經脈的傷,靈力都是不會受到影響的。”

步驚川自問丹田與經脈都完好,隻得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沒別的什麽問題,”孟章答道,“氣息忽強忽弱還有另外一個可能,便是他即將突破,這是好事。”

“但是我自己並未有即將突破的預感,”步驚川道。

修士在每次突破境界前,自己多少都會有些預感。但他此次自己無知無覺,想來也不是說什麽境界突破的問題。

“那便奇怪了。”孟章伸手,再度將靈力探入他的經脈。

良久後,他才眨了眨眼,道:“方才我忽略了一個可能,你可是先前有什麽髒東西去過你的經脈?”

步驚川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孟章口中的“髒東西”到底是什麽。

而後他才想起來,似乎是……

“我先前在周途城中,同那些魔修作戰的時候,因為靈力消耗太快,曾用靈石補充靈力。”步驚川老實道。

那麽孟章口中的“髒東西”,想必便是那時候通過靈石無意間進入他的經脈的那些雜質。

前幾日的時候,他的靈力尚未恢複,因此也未覺得經脈之中有何處不妥。而此時即使恢複了靈力,也隻以為自己的靈力忽強忽弱是受傷的問題,從未往其他地方想過,因此也忽略了先前在周途城中時,用靈石補充靈力的事。

“你怎麽連這都能忘。”孟章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責怪,“也怪我,我給你檢查的時候當時怎麽就沒想起來去給你查一查經脈呢。”

步驚川輕笑著搖了搖頭,“無事,左右這雜質不多,我過個幾個月便能將他們完全化解。”

“你還想等幾個月?這幾個月都不想修煉了?”孟章瞪他一眼,“你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沒辦法解決?”

經脈之中若是進入了外界的雜質,便不能隨意動用靈力,因此,許多事情都會被耽擱。知曉孟章此舉是為了自己好,步驚川連忙搖頭,“沒有的事,不過是不想麻煩你。”

聞言,孟章瞥了眼秋白,“麻煩我的是他不是你。況且這問題今日若是發現不了,事後他又會來煩我。”

步驚川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秋白,衝秋白輕輕笑了笑。

秋白避過他的目光,問道:“所以有什麽辦法?”

孟章道:“那當然是尋個修為比他高的,來替他清理了經脈之中的雜質了。”

孟章說完,又生怕秋白要求他做似的,忙補充道:“不過此時有個前提,此舉還需他非常信任的人做——我看要不這樣,你將他帶回他宗門之後找他師父去。”

孟章的潛台詞本來是在暗示此事不要麻煩他,誰知,秋白又瞪他,“不是他師父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孟章強調道,“但是前提是他必須信任的人,否則會收到靈力反噬。你別看我,我肯定不行。”

秋白卻沒有半刻遲疑,道:“那我來。”

孟章一臉震驚,被秋白催著在收拾完東西之後將信將疑地走了。

步驚川看見他那神色,不由有些好笑,不知這位醫師又在想什麽奇怪的點子。

“你可是還有事要問他?”秋白問道,“我見你一直在看著他。”

“沒有,不過是有些詫異,”步驚川笑道,“在見到孟章之前,我一直以為他是很嚴肅的人。”

“他就是這樣,老不正經。”秋白轉過頭來看著他,仿佛此時才想起來問他意見似的,“可以讓我來嗎?”

步驚川失笑,“自然可以。”

說著,他主動將自己的手遞到秋白跟前。

此處不是長衍宗,且先不說步維行不在此處,即使步維行在此處,當他得知了自己身上的靈力封印後,他也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全心全意地信任步維行。

關於他身世的謎團實在是太多,他現在是止不住地感到茫然。特別是他想起步維行的隱瞞,以及一直隱藏著他體內的那股力量,便一直都避免去想步維行。

他不願去想那位帶自己回長衍宗、將自己教養長大的小老頭,對他有別的目的。

因此,交給秋白來解決此次的問題,才是最合適的選擇。更何況,秋白此時主動請纓,他斷沒有拒絕的必要。

心中思緒萬千,卻也隻是轉瞬之間的事,步驚川輕輕呼出一口氣,“開始罷。”

當秋白動手替他剔除經脈之中的雜質時,步驚川才理解了為何孟章說要找親近之人做此事。

原來是因為,若是沒有足夠的信任,他或許不會容忍秋白的靈力在他經脈之中大肆攪動。

步驚川那日吸取了不少靈力,因此經脈之中的雜質也有了一定的規模,秋白的靈力自深入他的經脈之中後,便開始將那些雜質逐一剝離。

要剝離經脈之中的雜質,過程無疑是痛苦的,他隻覺得有一柄利刃插入他身體中看不見的地方,肆意剮弄。他甚至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的經脈隨時都會在下一刻炸裂開來。

這個過程漫長無比,步驚川幾乎是用盡了自己渾身的力氣,才抑製住體內靈力反抗的衝動。

他額頭上全是冷汗,黏著一縷一縷垂下的發絲,牙關咬得死緊,許久也不能鬆開。

“很快就好。”秋白不斷地重複著,另一隻手替他擦著汗,卻仍是阻止不了他身上的衣衫被冷汗浸透。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候,才聽到秋白一句:“好了。”

秋白的聲音宛若天籟,步驚川便察覺到秋白的靈力正逐步撤出他的經脈。

經脈痛得發麻,他身上止不住地在顫抖,感受到秋白的靈力徹底退出,步驚川連忙從秋白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他平日裏都極為珍惜這般能與秋白有接觸的時候,但這是第一次想躲避秋白的肢體接觸。

“這些雜質在攪碎後會排出一部分,”秋白解釋著,“但是久了又會在你的經脈之中沉澱下來,因此,這個要每隔幾天再清理一次。”

這話不亞於晴天霹靂,一想到方才那般令他狼狽的痛苦要多來幾次,步驚川便感覺天都要塌了。

他擺出這副神情,秋白怎麽會看不出他的想法。秋白將他攬近了,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步驚川甚至生出一種自己在被秋白哄著的錯覺。他不自在地動了動,奈何身上使不上勁,無法改變兩個人的姿勢,“我身上都是汗,會弄髒你衣服。”

秋白失笑,“好了,不過幾日一次而已,我先替你收拾收拾。”

等步驚川終於有了些坐直的力氣後,秋白才轉身替他打水。

秋白端了個木盆過來,耐心地拿毛巾替他擦過臉,又拿水將他被汗粘在一塊的頭發捋開。

二人靠得很近,步驚川動作間的不妥,幾乎是被秋白第一時間發現了,“你的腿怎麽了?”

“無事。”步驚川縮了縮自己的左腿,剛想動一動證明自己是真的無事,卻被秋白一把掀開了遮擋著他雙腿的薄被。

因為太久沒動彈,步驚川方才身體緊繃那一會兒,用力過猛,他那條多災多難的左腿還抽筋了。

他有些尷尬,秋白卻什麽也沒說,神態自然地低頭替他按摩著小腿。

等到秋白直起身子,步驚川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你似乎總是對我很好。”

秋白道:“那是因為,我們若是身份對調,躺在**的那個換成我,你也會做與我一樣的事……而我也會做與你一樣的選擇。”

步驚川先是一愣,心頭便忽然被巨大的欣喜淹沒。

作者有話說:

實在抱歉!!我來滑跪了嗚嗚嗚

這一章我修了三四遍都感覺不對勁,最後選擇重寫了( p_q)鴿了這麽久實在是不好意思

今晚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