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籟安看著麵前這個渾身是刺的女人,明明她說的話是如此刺耳,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第一時間想的卻不是反駁了,他不想讓她承受的苦難裏,多一分是來自他言語裏的。
所以那一刻他隻是笑了,笑得有些自嘲:“是不是在你眼裏,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以自己的利益為先?”
原星聲音冷淡:“如果不是這樣,你當初怎麽會來寧水?我也不可能認識你不是嗎。”
江籟安緩緩吸了一口,點了點頭道:“原星,你是真的很擅長於給別人判死刑。”
原星站在僵硬地站在原地,拳頭也不自覺地握起。
她看著男人轉身離開,又聽到身後的家裏衝出來的趙雋叫了一句:“Ryan!”
趙雋走到原星跟前,眼裏也忍不住也有了一些氣憤:“之前告訴你淩正淵和江伯伯的關係是因為我覺得你有知情權,但這不是你故意拿來傷害Ryan的理由,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艱難。”
“既然難做,就不要既要又要,你們大可以不必來這裏,繼續待在海城做人上精英不就可以了。”
“你知道他做了什麽嗎?你怎麽這麽不知好歹!”
原星冷笑:“是,我是不知好歹,所以你為什麽還要為了浪費時間?”
“你……”趙雋咬著牙:“不可理喻!”
說完也轉身去找江籟安了。
原星冷著臉回到家裏,卻見客廳裏還有一個陶文西。
“原星,你剛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為了趕他走而已。”陶文西開口,雖然江籟安的目的不純,但現在他給他們的幫助其實也遠超了他的職責範疇,原星根本沒有必要再如此苛責他。
“文西,我有點累了。”
原星說完就要往樓上走。
“你明明就喜歡江籟安,所以才會拒絕周俊楚和白學真,你明知道他三番兩次來寧水是為了什麽,原星,你還要逃避到什麽時候?”陶文西大聲道。
原星停住腳步,轉頭看她:“我不是逃避,我隻是選擇。”
“就像當時你選擇放棄陸言去深城一樣?”
“這不一樣。”
“對,當時陸言是反抗不了他的家庭,所以你替他選了,這一次呢?是你覺得江籟安沒有能力給你們一個好的未來嗎?”
原星看著她:“所以你是要我離開寧水,還是他放棄海城的一切?”
陶文西一下愣住。
原星又繼續開口:“我現在趕他走,是為他好。”
與其將來一起承受更大的痛苦,不如就什麽都沒有發生。
“那你呢?”陶文西問她,“如果再讓你選一次,難道你會選擇當初不和陸言開始?”
原星緊抿著唇,好一會兒終於開口:“是,如果我知道是那樣結果,我寧願和陸言沒有開始過。”
陶文西嗬嗬一聲:“鑽石都沒你的嘴硬。”
她走到她跟前,給她遞過來一張紙條和一張照片:“這是趙雋給我的,他說這很可能是你是親生父母,江籟安找到的。”
“什麽?”
陶文西看著她:“原星,江籟安可能找到你的親生父母了。”
親生父母。
這四個字好像炸藥一樣,轟的一聲在她腦子裏炸開。
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有親生父母這回事,她一直對自己四五歲之前的記憶都很模糊,她完全不記得自己父母的模樣,也不記得她從哪裏來。
隻有奶奶跟她說過,她撿到她的時候,她在縣城的一家粉店前,吃別人剩下粉,別人問她什麽,她也隻會點頭或者搖頭。
三奶奶看她可憐,就給她買了一碗粉,結果她吃完之後就跟著三奶奶不走了。
三奶奶沒辦法,就先把她帶回了寧水,但到了寧水後,她隨後就生了一場大病,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後,也沒見有人找過來,
於是三奶奶和三爺爺便決定將她收養下來。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會說話,因為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所以村裏人都叫她小啞巴,直到有一次三爺爺不慎摔下樓梯,她在旁邊大叫了一聲爺爺,大家才發現她原來是會說話的。
寧水的話她說得很別扭,但也聽不出來她原來是哪裏的口音,但是大家心裏都知道了,她是外地來的。
隻是她依舊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於是三爺爺翻了翻他那本偉人語錄的書,最終從哪一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裏取了兩個字,從此以後她便叫原星。
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親生父母有任何的瓜葛,可是現在,卻有人直接通知了她這個消息。
她看著那紙條上麵的名字和地址,有兩個熟悉字刺通了她的雙眼。
“海城?”
“是的,但現在還無法完全確保他們一定就是,好需要做最好的DNA采集比對……”
原星卻突然直接將那紙條揉成一團:“既然當初都遺棄我了,那我也可以當他們死了。”
“誰說是她們遺棄你?你當初是被人拐走了,他們這些年也一直在找你!”
陶文西說著也開始激動起來,“你總是隻憑著自己判斷就做選擇,完全不管別人的感受,甚至不願意多問一句別人為什麽來寧水,原星,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這次他們來寧水,除了要把這個消息帶給你,最重要的是幫我們應對善叔案件接下來的事情,人家從來就沒想過要幫別人來做說客,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如果他站淩正淵,那大可以從一開始就對我們隱瞞這件事。”
“那也不能抹殺他一開始的目的不純。”原星冷聲道。
“這個世界難道就是非黑即白的?至少他從未想過害我們不是嗎?你想要一個毫無缺點的完美的人,這可能麽?”陶文西歎了一口氣,“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陶文西明白現在原星最重要是時間來消化,她轉身走出去,卻在跨出大門時又停下,“但我還是那句話,隻要是你想清楚了,無論什麽選擇,我還是都支持你。”
陶文西走後,原星木訥的回到房間,坐到床沿,又攤開剛剛被資金揉成團的紙條和照片,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