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雖已離開洛陽,但是有些情報仍可搜集到,所以他還相信陳宮的判斷:“希望是這樣的,現在隻有拿下兗州、豫州、傾力兩州,我才能有機會跟蘇澤競爭。”

接連兩敗於蘇澤之手,曹操心裏很不是滋味,因此這次他真想贏一局。

他曹孟德決非失敗者!

……

191年春初,本是一年後才發生的黃巾之亂被有心人放縱,漸成野火燎原之勢。

從圖中可以看出,位於黃河之南、中原腹心之地兗州,人口雖多、地雖肥,但在東漢混亂之中卻無任何優勢。

畢竟從地形上看,此地坦途沒有天險可放,反而倒成了八方環敵、四戰之地。不管東西南北哪路諸侯強盛起來後,難免對兗州垂涎三尺,何況此時袁紹、袁術、陶謙等等,也算不上省油的燈。

所以蘇澤當初並沒有打算攻占豫州、兗州,正是基於這一方麵的考慮。

而且郭嘉給蘇澤定下的策略,也隻是攻下了大半個豫州而已,對於就在眼前的兗州來說,並沒有什麽主意。並非兗州沒有魅力,隻是這地方,要保住,成本太高了。

說成本過高,並不隻是外在問題,兗州內在勢力,一樣盤根錯節、令人頭破血流。

別看此時兗州刺史就是劉岱,但劉岱這個人純粹廢物一枚,完全控製不了兗州全境,就連法令從濮陽出來也不太好使。

亦正是由於劉岱的無能,兗州轄區,才有黑山軍及部分被放逐的南匈奴力量。而且還有陳宮的幕後推波助瀾,東部邊境、百萬青州黃巾軍蠢蠢欲動,準備蜂擁至兗州,引發滔天戰火。

坐鎮許昌的曹操一直派密探到兗州收集情報,期望能把形勢控製在他的手中。

實際上曹操本人就知道群雄並立後,連年征戰已是在所難免,就兗州四戰之地處境而言,這裏肯定不是一個理想的開局基地,拿去擴張勢力倒也罷了,但把它作為打天下的基礎恐怕就不容易了。

怎奈曹操選擇不多,有場總比無場強,如今,隻能硬著身子向前衝。

“主公、軍師大人歸來。”

“趕緊有所邀請吧!”

曹操聽說陳宮又來了,馬上令人前去將其請入書房議事方略。

陳宮剛自兗州歸來,一路上塵土飛揚,衣衫還來不及更換,便被曹操拉來問他的計策。

書房中,曹操表情熱切:“公台們,事情是怎樣的?”

“我已經秘密遣使揭露兗州守備空虛,說是動黑山軍於毒、白繞、眭固三頭目,令其進攻。”

“黑山軍的兵力很大,一聽就是幾百萬的眾,如果真的要他們占領兗州的話,大家都會陷入困境。”

曹操道出了憂慮之情。

然而陳宮卻是一臉自信:“孟德無須驚慌,盤踞兗州境內的黑山軍僅為黑山軍一支,其主要活動區為冀州與並州交界之中山,常山,趙郡,上黨,河內一帶,該處屬太行山脈。我們需要應對的也並非黑山軍主力因此獲勝並不困難。”

曹操又問:“聽說兗州地界上還住著一批南匈奴人?”

陳宮更是笑了:“一群喪家之犬而已,隻要孟德說上幾句,便可以派人來招降。”

朝歌西山,老虎嶺。

高聳入雲、雄偉壯觀的山勢上,有一個守備嚴密的大山寨。

而這,就是黑山軍比毒所部更大的本營。

議事堂門前,於毒居首、次、三,又有白繞、眭固兩人坐堂,都是虎背熊腰、身披鐵甲,流露出一股蠻橫無理的凶悍之氣。

亂世既至,英雄迭出,即使是生於草莽之人也是氣宇軒昂,不甘心碌碌無為,卷入爭霸天下。

於毒,白繞,眭固三人聚集在一起,眼睛裏,盡是熊熊烈火。

這種火叫野心。

於毒看著白繞與眭固兩個人,嘴巴咧開了,帶著邪惡的微笑:“似乎你也得到了情報。”

左眼上有個刀疤,眭固是有名的暴脾氣人,聞言哈哈大笑:“這是很自然的事,兗州的兵力空了,而劉岱卻是無能之輩了,這肥肉,能不讓你們一個人獨占嗎?”

白繞雖不言語,但在目光中可以看出與眭固思想相同。

三人雖同屬黑山黃巾軍,皆尊奉張燕為首,卻各有支派,平日為錢糧及婦女,沒少發生明爭暗鬥。

所以聽說兗州在此有緣,馬上奔走相告要分羹。

但於毒終究是三人之中兵力最強大、且擁有地利優勢的,因此也隻好接受於毒之邀,前來商議重大事宜。

於毒部黃巾軍今屯朝歌西山地區,南至滄水北岸青岩山、北至淇水南岸青岩絕、據點駐中部鹿腸山。

但營寨盤踞之老虎嶺則地形險要、易守難防。

一年前於毒靠最初抓來的一群能工巧匠在山頂上建了一個寨,自此“老虎嶺”更名為“老虎寨”或“於毒寨”。

於毒靠“抵抗官兵、打富濟貧、保衛農民”這樣的口號把大量流民收起來,力量迅速擴大到五六萬人,勢頭十分強勁,連身居鄴城的冀州刺史韓馥也取之無門,隻任因毒於縱橫大河南北和地方郡縣。

於毒雖是黃巾軍出身,卻頗通兵法,更有頭腦,因此雖然收到了來自兗州的消息,心中卻是起了懷疑:“你的來意我很清楚,要攻下兗州這塊領地,這事並非不可能,而是要配合。”

眭固則是個單純莽夫,見他攥著拳頭捶著桌子,放聲大笑:“老毒鬼們,你們若是害怕,縮進烏龜殼裏不要出,剛好少一個人分著吃,多一個人吃一個大份。”

於下了毒手,怒不可遏,有的甚至拔出刀來:“眭固啊,你說的是啥意思呢,想要開戰!”

“打仗就是打仗,我們害怕你不就行了嗎?”

眭固手下也不甘落後,絲毫不在乎這是否於毒軍大本營,曾一個個口中叫囂要打就打。

“每一次的相見總是鬧得不可開交,煩得要命,想說合作就要好好的說,今天這樣幹什麽呢?鬥是誰聲音大?”

眼看又著火拚了,白繞隻好黑著臉上前攔住於毒與眭固:“這場仗還沒有打響,咱們自己先聲奪人吧,這還是個屁兗州嗎?”

於毒與眭固並沒有真正想要火拚,他們擺出凶神惡煞姿態的原因無非就是想要通過恐嚇先在談判桌前占便宜。

起義軍嘛,說難聽點是土匪窩,在談判中怎麽能和和和氣氣?

爭吵乃至爭鬥,都是正常的呀。

白繞都站出來勸說和解,於毒與眭固當然是順坡下驢、談正事。

於毒終究是最強大的,所以還是獲得了這場戰役的主導權,他還提醒白繞、眭固說:“兗州方麵的情報,應是一些人有意放出來,要趁咱們做點事。”

“是不是兗州內的齟齬讓人看出了劉岱的不爽呢?”

白繞、眭固聽說後都認為這事沒有這麽容易。

別看他們從草莽開始,成天拿著大刀片子打打殺殺的,感覺自己都很弱智。

其實每個能活到今天的黃巾軍將領都是人精,沒有頭腦的已經被盧植,朱儁,皇甫嵩他們剿滅。

所以於毒剛說話,白繞與眭固便覺察出此事的背後一定隱藏著陰謀。

“老毒鬼知道這不是什麽陰謀嗎?”

“不得而知。”

於毒直搖頭,畢竟自己不是頂級謀士,情報來源也不充足,對事態變化的原因自然也就無從判斷。

“打擊就是一定會打擊。”

於毒的回答毫不猶豫:“兗州內的事情,大家都不用去管,對方要占自己的便宜,自己就能反過來占他的便宜。”

“對,要那麽多幹什麽,幹娘才是。”

眭固咧開嘴笑了,臉上的神情越發猙獰可怕,隻看著於毒與白繞:“既然需要配合,戰利品如何分就必須先商量。”

於毒與白繞四目相對,兩人並不將眭固真視為莽夫。

有的人莽莽蒼蒼的,因為沒有頭腦。

有的人莽撞,隻想憑借莽撞的性格,多占一些便宜。

於是在戰利品方麵,三方寸步不允許,開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

……

兗州東縣治在濮陽。

太守府中,披著頭的橋瑁被一隊士兵壓在地上。

看著自己滿臉淤青的樣子,你會發現剛才自己沒少吃這個苦。

“王肱你擅長殺害朝廷大臣就知道死罪了!”

“嗬嗬,死的時候也是那麽神氣的,橋元偉你說你現在是東郡太守?”

王肱俯首俯視已成為階下之囚的橋瑁時,唇角露出輕蔑的冷笑:“刺史大人有命令,要革你們的職務去調查。”

“革職查辦嗎?劉岱明明想讓我去送死嗎?什麽漢室宗親啊,真開玩笑,看你是一幫亂臣賊子啊!”

明知道自己要死了,橋瑁還是不願意屈服於劉岱。

最初共討董卓的友誼,到現在已化為烏有,也許正是由於橋瑁在討董一戰中首倡,聲名過於顯赫,於是就成了劉岱眼中釘、肉中刺的對象,作為威脅,隻好殺了除害。

橋瑁不傻,以他的智謀,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沒有白費心機的想要求情,而是在臨死前,仰天大笑:“九泉之下的王肱、劉岱、我的橋瑁在等待你的同途!”

“就你一個人,還想牽著我陪葬嗎?嗬嗬~啊”

王肱鄙視橋瑁臨終前的話。

未幾,東郡太守橋瑁奉兗州刺史劉岱之命賜死。

之後劉岱又封王肱為東郡太守,著手剪去橋瑁對地方的影響。

然王肱臀部尚未坐熱,聞東郡於毒,白繞與眭固等人,立即合力舉兵,殺無赦。

十萬黃巾軍如滔天之浪,從西北而來,橫掃兗州。

同時,青州黃巾軍也響應毒號召,共同發起攻擊,亦是十萬大軍,氣勢洶洶、聲威震天。

在這股東、西兩路黃巾軍的夾攻下,兗州全境,立即岌岌可危。

……

“兄弟們,殺到濮陽來,酒肉管吃飽了!”

於毒自己帶兵猛攻,其軍隊在黑山軍戰鬥體係中,軍紀最嚴格,戰鬥最勇猛,肆虐河南河北等地,堪稱“義軍所到之地,郡縣莫能製伏,朝廷亦無法討平”。

現在濮陽前任東郡太守橋瑁剛遇害,新上任太守王肱尚未樹立充分威望,駐軍完全沒有鬥誌。

故僅三日,濮陽破之。

“破城殺進!”

於毒親率大軍殺進城中,守將敗退,不久太守府亦告失陷。

王肱押解在於毒的眼前,象一隻鵪鶉一樣顫抖著。

幾天以前,橋瑁和他一樣,淪落為階下的囚徒、生死操手的工具。

不料風水輪轉,又轉的如此之快,如今輪到自己成了階下之囚。

“你是王肱嗎?”

於毒冷冷地望著王肱,笑著說:“啥狗屁名士都拉下劈。”

“是!”

身邊黃巾軍卒卒,都來自底層百姓,沒少被世家豪族盤剝迫害,所以對於王肱這類人,自然也就毫無好感可言了。

眭固與白繞亦走進太守府,為那裏的豪華而震驚:“我一個聽話,這些做官的人也太富有了,這個太守府修得像一座皇宮。”

兩人在此堂皇富麗地晃得花枝招展,無論如何也看不過去。

於毒卻譏笑眭固說:“你看見皇宮了麽?”

眭固聽後不悅,揮起手中大刀,聲調十分狂妄地喊道:“哼哼,皇宮也就罷了,這有啥了不起,老子早晚殺到洛陽去,砍死那個皇帝老兒頭上。”

白繞聽完白眼都差點翻到腦殼頂上:“少吹吹牛,也殺到洛陽去,你們有沒有打神武侯?再說了,現在的皇帝也不是個老頭子,而是一個十幾歲的瓜娃子。”

“神武侯算屁事,也就是說沒有遇到老子,否則老子的刀都可以把他劈開了!”

旄固明顯不服。

於毒則懶得聽信他們的廢話或吵架,反而談起戰後發生的事:“如今濮陽破了,我先立下規矩.”

“立下了哪些規矩?事先沒商量過,會不會大掠三日?”

眭固粗聲粗氣地說,很明顯,在取得勝利後,他首先想到的是搶劫撈錢。

而且在這年代的部隊中,不要說黃巾軍,就是朝廷中的官軍在許多情況下都要放縱將士們掠奪地方以保持昂揚鬥誌。

畢竟生產力不高,朝廷光出錢作戰就使財政捉襟見肘,何況戰後撫恤與犒賞呢。

拿不到錢,說三道四也無濟於事。

而且黃巾軍自己是盜匪與賊寇所出,所以燒殺搶掠之類,更有老本行與傳統藝能之嫌。

不過於毒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搶來搶去並非不能搶來,我想說的是隻有富戶、豪門才會搶來,總之窮苦百姓手中沒有多少錢財,倒不如一起來搶來做官的、富甲一方,這樣,大家還是可以借機擴充隊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