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於毒還是個聰明的人。

而黑山黃巾軍中,於毒又是少數具有戰略思想的起義軍將領之一,從其明目張膽地打著“抵抗官兵、打富濟貧、保衛農民”旗號可以看出,他是個非常體貼的人。

時至四月於毒與白繞、眭固繼續領兵掉頭進攻魏郡。

太守王肱被害之訊亦傳昌邑。

兗州,昌邑城,刺史府。

劉岱近來心情非常好,治下名門,無不稱讚其施政舉措,百般稱讚之詞,聽得他渾身有點浮想聯翩。

然而,這良好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便有手下人來稟報:“刺史老爺,大事不妙,東郡破裂,太守王肱陣亡!”

“怎麽說話呢!?”

劉岱勃然大怒,氣得當場暴怒:“王肱這垃圾,連城都保不住了!”

濮陽卻是個大城,有數十萬人,而且整個東郡是兗州最為繁華富庶之地,劉岱將東郡托付給王肱管理,是想讓王肱幫忙管理兗州錢袋子。

不料連日來,他的錢袋子也因此消失。

不過劉岱還是氣的太早,他剛要命人出兵奪回濮陽,便有手下跑過來請求幫助:“刺史大人、青州十萬黃巾軍前來進犯,東平、任城先後失守!”

壞消息隨之而來,劉岱憤怒地加了一口氣:“一個個廢物、廢物!”

東平、任城卻是兗州的門戶,一但收不回來,昌邑就岌岌可危,防不勝防。

“即刻集結大軍,我親率大軍,打退青州黃巾亂黨餘孽!”

劉岱氣得急攻心尖,再不能容忍,當地名士的挑剔,使他驕橫跋扈,自己敗在蘇澤之下就算了事,你這區區黃巾軍的餘孽竟敢到老子身上晦氣,真把我劉岱當泥掐!

這次,劉岱決定一展身手,先打敗青州黃巾軍,然後擊破黑山賊眾,給大家證明自己劉岱劉公山的實力不錯!

但大部隊尚未集結,練兵中的於禁聞訊趕來,當即驚恐地奔走相告,勸阻劉岱。

“主公又請三思而後行,眼下賊兵百萬之眾,人心惶惶驚恐萬狀,將士們無鬥誌、無法抗拒,吾見賊人兵眷雜處,前後夾擊,賊軍亦無輜重糧草,隻憑劫掠糊口。”

分析完敵軍的態勢之後,於禁又提出了正確的解決辦法:“現在的應對之策,倒不如使軍隊養精蓄銳、先取固守、賊眾欲戰則戰、欲攻則攻,待其勢衰,再選精兵,便可擊敗。”

遺憾的是劉岱絲毫沒有聽從於禁的話,仍堅持出戰:“吾任兗州刺史當以守民為本,豈容臨敵避戰?又有敢言不戰之人,吾定斬之!”

虎牢關前大部隊雲集。

數不清的輜重糧草一輛輛運來堆積如山的糧倉、庫房。

城門之上,蘇澤登高遠望,遙看東望,視線所及之處,恰是兗州大地。

突然,一隻信鴿撲棱翼地落了下來。

“主上則是從兗州傳來戰報。”

“哈,才布置好人,那麽快又傳回來,暗衛威力之大,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呀。”

郭嘉和蘇澤站在一起,這是他第一次碰到暗衛,也更想知道信鴿:“前幾天的戰報如此迅速地傳回了信息,莫非這篇飛鴿傳書真的可以橫州跨縣、一日千裏嗎?”

雖驚為天人,更覺難以置信,然而事實卻擺在我們的麵前,郭嘉即使要不信也無法做到。

“東平、任城的攻破使劉岱決心主動出擊。你對此有何評論?”

蘇澤把手裏的戰報給了周圍的幾個謀臣穿越而去。

由於攻打陳留和攻下豫北都是自己戰略上的大調整,於是蘇澤把仍留在洛陽的4名謀臣集合起來共商大計。

除謀主荀攸外,剛入仕的郭嘉、戲誌才等亦有涉及,就連賈詡也放下手中政務參加軍事會議。

郭嘉顯然最為熟悉兗州的情況,一開口就是十分犀利的言辭:“真是傻啊,劉岱這個人真的是無能到極點。兗州之地既沒有能征調善戰之軍也沒有能扭轉乾坤之猛將,最正之選,應是據城待敵。”

戲誌才聞言也是點頭,他十分認同郭嘉的看法:“奉孝所言並非空穴來風,黃巾亂黨隻是一幫流寇,既缺少食物又缺少後勤補給,現在能取得勝利,無非靠一時血勇之氣,隻需阻擊第一波進攻,不出6個月,便可因缺糧撤軍。”

“隻要等叛軍撤退了,隻要幾千人跟蹤追擊、擊破十萬人,那也就很容易了,為什麽這時要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去和敵人正麵交鋒呢?劉岱這個人,當真既無謀也笨,真不知自己靠什麽坐上這個刺史的寶座。”

郭嘉對於劉岱的看法,可以說一點情麵也沒有留給他,就直接批評他個人無完膚。

接著蘇澤招呼荀攸說出曹操與陳宮秘密配合的情報,並順便問郭嘉等有什麽計策可以解開曹操與陳宮結盟。

郭嘉聽罷,凝眉細想,不久便有了主意:“如果陳宮真的和曹操串通一氣,劉岱出城就死定了。”

很顯然,郭嘉一眼就看出了劉岱明顯是被人設計坑了。

用語言去設計操控人們的動作對於智者來說並非難事。

兗州沒有精兵也沒有猛將,劉岱多次戰敗,黑山黃巾軍與青州黃巾軍總兵力二十萬東、西夾擊兗州。

哪怕這二十萬兵力有很大水分,可兗州的可戰之兵才多少?實力肯定是遠遠弱於黃巾軍!

但麵對這樣的局麵,劉岱並沒有去防,竟然選擇了攻擊,我們可以知道這事背後一定隱藏著很多貓膩,劉岱不是生來腦殘就是有人偷偷鼓動他這樣做。

換作是哪個頭腦普通的男人,也不可能與黃巾軍在此環境中硬剛。

於是在劉岱選擇出城那一刻,郭嘉便明白自己的下場。

而得到了蘇澤的情報提醒之後,郭嘉更是在腦海中,迅速推敲出了陳宮和曹操的想法和思路:“從目前形勢看,曹操恐已蓄勢待發,準備發兵北進,奪取兗州。而在其身後,也不可避免地有著張邈這樣一個豫州世家對其的扶持與幫助。”

“那麽,我軍應該怎樣行動呢?”

蘇澤對郭嘉之計充滿期待。

而郭嘉的確沒有令蘇澤失望,微笑道:“吾之計策甚簡,僅四言半渡而擊。”

……

陳留城外,曹操大軍紮營。

不久,大量糧草、軍械及其他戰爭物資被運出城內,使生活拮據的曹操如釋重負。

他曾在家鄉許昌征集許多鄉勇並接受一些軍事訓練,但武器裝備缺口較大,隻好向世家豪族爭取經費。

而且陳留是豫州第一大城,富豪紮堆、世家雲集,最不缺乏有錢人。

雙方一有錢、一有兵,所以一見如故,這就形成了今天的合作。

陳宮拿著糧草、兵器進入曹操大營:“大事將成的孟德隻差這個末路。”

曹操看到陳宮時,臉上也露出了高興的表情:“劉岱出城?”

陳宮含笑點頭:“按時間算來,怕是今天已來到東平城外,估計再過些日子,也會接到這個漢室宗親光榮犧牲的噩耗。”

曹操聽到這裏,硬擠出幾滴鱷魚淚,假意感歎:“哎呀,刺史大人為國捐軀,這樣的忠貞,實在是我的榜樣。”

“唉,劉公山如果泉下有知的話,聽您這麽一說,恐怕不就是要生氣地從泥土裏起來找您算帳嗎。”

陳宮招手打斷曹操風涼話卻談正事,和曹操討論進兵路線、具體戰鬥排布等。

劉岱之死雖由陳宮秘密一手包辦。

但是黃巾軍所麵臨的危險,確實存在,而且陳宮跟曹操之間,並沒有跟他們秘密串通,因此要想代替劉岱,關鍵步驟、最後一環,便是一定要在軍事上奪取最後勝利。

否則所有的圖謀都隻是給別人作嫁衣。

曹操亦知此戰,決不容易,他問陳宮說:“公台和黃巾軍有多強大?”

陳宮也沒有隱瞞,將自己探聽到的情報,一一告知:“青州黃巾軍一盤散沙之勢,沒有特別厲害的賊首出現,多為組織不嚴密的流民、流寇,數量雖多,但也不足為慮。惟一值得考慮的就是於毒,白繞,眭固率領的黑山黃巾軍。”

如果說青州黃巾軍作為散兵遊勇缺少領袖人物的話,於毒和其他人所領導的黑山黃巾軍則是具有凝聚力的鐵拳之作,這是一種確實足夠致命的威脅。

陳宮感慨說道:“劉公山太笨,他同袁紹、公孫瓚皆有婚姻,完全能據城待援,輕易獲勝,偏又沒有自知之明,自認為能戰勝強敵。”

這話讓曹操聽了暗自搖了搖頭。

陳宮啊陳宮,劉岱為啥這麽自信,你心裏難道沒點逼數碼?

如果不是每天都要誇誇其談,難道就沒有出城尋死覓活的膽量了?

虎牢關中重兵雲集。

一萬二千河東兵、兩萬府兵、三千神武軍、三千鷹揚衛、以及兩千幽州狼刀衛、步騎共四萬人、劍指陳留。

大部隊兵鋒芒畢露,世上莫有人能當之!

蘇澤軍大營中,陳澤仰望著麵前千古雄關:“是虎牢關?果然氣勢磅礴呀。”

他如今靠活捉韋斌軍功已被提拔為屯長指揮一支百人隊府兵。

“嘿,老周。”

陳澤轉過身來,問旁邊一位滿臉胡須、黑麵虯髯、壯漢:“您說此戰我們能否取得勝利?”

“哼哼,不要說我老周了,我才不會老呢。”

壯漢的臉已經發黑了,聽到陳澤的聲音後,他的臉更像砂鍋:“既可稱呼俺為全名周倉也可稱呼俺為表字元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為老周又如此稱呼俺就會翻臉。”

說罷,周倉氣得眼睛一圓,滿臉凶相地瞪了陳澤一眼。

然而陳澤卻很是敷衍:“嗯,老周,認識,老周,不成問題,老周。”

一聲聲的“老周”,說得周倉眉間直跳:“俺剛說的,你們沒有聽清吧!俺今年隻有二十有七,一點不老!”

“但你一看就像是三十七呀.”

陳澤驚訝地看著周倉:“您應該不是虛報年齡吧?”

“又胡說八道俺擰了你的腦袋!”

周倉氣得直發牙癢,麵前這瘦猴似的小夥子實在是太可恨了,說什麽話都紮在心裏,如果不是軍法管,自己早把自己給打死了。

陳澤稍事平息,但並沒有讓周倉沉默太久,他再次張口問這個。

“嘿,老周先生,聽您說您原來就是黃巾軍的成員,這一次到陳留了,聽您說很可能會跟黃巾軍打起來,您下不為例?”

陳澤臉上帶著好奇的表情,身為山中獵戶的他對於黃巾軍並沒有太多歧視。

周倉繃著個臉回答道:“有什麽下不了手的呢,俺之前參加黃巾軍的時候,就是因為吃不飽,之後地公將軍陣亡,我們本來沒有什麽交情,之後又各自奔向遠方。再相見,已是各有所圖,拚也是。”

很顯然,周倉是個實在人,很懂幹誰的飯,就給誰賣命的道理。

而且在周倉的心目中,蘇澤明明就是個明主,跟在他後麵混日子,不恥下問,前途還有盼頭呢。

周倉住在函穀關附近,與陳澤同出獵戶,現在都成了府兵中的百人將了,可見兩人還是談得很投機,惟一令周倉不高興的就是陳澤總是愛叫自己老周。

我叫周倉,二十七歲了,一點兒都不老!

兩人正在閑聊時,突然營房內傳來一陣雄壯的戰鼓聲。

“集合!”

“就是建忠中郎將老爺!”

“今召吾等豈將戰?”

陳澤、周倉周圍的府兵一個個都流露出興奮中帶著惴惴不安。

興奮是由於最終能真的踏進戰場,隻需建功立業,便能改變命運。

而惴惴不安是由於他們之前隻是社會底層的農夫、賤民而已,完全沒有見識到戰場上的殘酷無情,內心還在害怕未知、害怕死亡。

不久,他們按軍令召集到校場上,將兩萬人排成一個個方陣。

而擺在他們眼前的正是剛被提拔為建忠中郎將周倉。

陳澤與周倉均受訓於周泰,從而識破其身份。

接著,他們看到其他友軍部隊除兩萬府兵外,在開闊平坦的地方,還有從一萬二千河東大營中走出的正規軍、神武軍、狼刀衛等王牌部隊。

特別是神武軍雄赳赳氣昂昂的盔甲,再加上一身奢華的武器裝備,看得陳澤、周倉豔羨之極,唾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