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前夕,策劃部接到一個有點公益性質的項目。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板破天荒在公司開了個早會,說起這個項目。
“因為今年下了一場冰雹,砸爛很多果子,不過還有很多被挽留下來的,可是那些蘋果品相都不好,農民賣不出去,都要爛在地裏了。”大老板喻晉端起保溫杯咂了一口,“你們有沒有什麽辦法?頭腦風暴一下。”
小金張口就來,用手指比劃了一下,“網店賣唄,搞個大海報,配上那個經典老伯伯,‘蘋果滯銷,救救我們’。”
程穀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你真是個爛梗王。”
小金摸了摸頭,“要麽直接說這種果子吃了可以美容養顏補腎壯陽,啥東西冠上這麽個名頭,一定會賣斷貨。”
“你幹脆別叫小金了,以後叫小黃吧。”
“嘿嘿。”
“小梁,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喻晉突然點了她的名字。
梁晚鶯一愣,她在公司裏一直比較低調,也不是特別出挑,分到的項目也是一些體量較小的公司,不知道大老板怎麽注意到了她。
不過她暫時也沒有什麽好的想法,搖了搖頭,又說:“有樣品可以看看嗎?”
“前台那裏堆了一批,下班的時候每人可以提一箱回去,雖然不是很好看,但是味道絕對可以。”喻晉說,“這個項目做好了,五一就不用加班還有獎金拿。”
他說完,端起泡著枸杞的保溫杯踱步離開了。
“哇,幹勁蹭一下就上來了,老板怎麽突然這麽大方。”
程穀說:“因為是老板家鄉那裏的果民受災,咱們老板以前就是靠承包果園掙的第一桶金。”
“怪不得這麽隨和。”
“隨和也得把活兒給幹好了。”
“那是肯定的!”
下班的時候,梁晚鶯提了一箱蘋果回去。
吃過晚飯,她打開箱子,看了看裏麵的蘋果。
個頭倒是挺大,但是因為被冰雹砸過,賣相確實很難看。
坑坑窪窪大小不一的洞布滿了整個果麵。
稍微好點的,上麵也至少都有兩個洞。
現在社會,大家的生活水準都好了起來,如果是以前,隻要夠便宜,還是有很多人買的。
她削了個蘋果,將那些被冰雹砸爛的洞剜掉,然後咬了一口。
豐潤的甜汁瞬間盈滿了她的口腔。
“好甜啊。”
在入口之前,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醜醜的果子會有這麽好的味道。
可是在這個看臉的時代,即便是水果也不能幸免。
這樣的外表,也沒有人願意去試錯。
第二天,公司開早會。
棕紅色的桌麵上擺著五個蘋果,策劃部的幾個人看著桌麵上的蘋果一言不發。
程穀進來以後,破口大罵,“你們給我上供呢,是不是還要插幾根香?方案做不出來,這周末你們就給自己上供吧,都給我加班搞。”
“不是吧。”會議室瞬間響起一陣哀嚎,幾個人臊眉搭眼地,一人拿了一個蘋果,“這麽醜的蘋果,怎麽賣得出去啊。”
“好賣的話還要你們幹什麽?”
程穀又說:“昨天的蘋果你們帶回家有沒有嚐嚐?”
小金拿起一個哢嚓吃了一口,“當然吃了,別說,這玩意兒雖然有點醜,但是挺好吃的。”
程穀說:“因為今年日曬時間長,雨水也不多,所以就比往年都要甜一些,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冰雹,肯定要大豐收的。”
“可是它醜。”
程穀說:“你長成這樣都能找到女朋友,我還不信這麽甜的蘋果賣不出去。”
小金的長相倒也說不上難看,主要是眼睛比較小,平時又比較皮,所以經常會被調侃。
小金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說:“那是我心裏美啊。”
心裏美。
大家剛剛垂著的頭瞬間抬了起來。
“妙啊。”施影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金。”
他眨了眨那雙小眼睛,“什麽妙?你也發現我的美了?”
“我們就用這個心裏美為賣點來宣傳,但是好像還差一些爆點。”
陳淼弱弱的說:“可是有種蘿卜品種就叫心裏美。”
梁晚鶯冷不丁地開口說道:“那我們給這個蘋果重新命名個品種怎麽樣?”
“什麽?”
“我昨天在網上查閱了一下資料,美國墨西哥州高原地區,曾經有個農場主將自己被冰雹砸過的果子特定為高原地區蘋果的印記,並且列舉了這個地區蘋果獨有的優點,最後居然供不應求。”
“你的意思是,我們也這樣命名一下,讓它成為蘋果中的另一個品種。”
“是的,而且之前不是還有個很好吃的橘子叫醜橘嗎?銷量也很好。”
“有道理。”
梁晚鶯拿起一個蘋果,指著上麵的疤痕,“年輕人總喜歡追求新奇的東西,你看這上麵大大小小的坑洞像不像隕石坑,要不……我們就叫它隕石果之類的,然後再以心裏美為賣點,請一些粉絲多的測評博主來評測,然後打消消費者的疑慮。”
程穀在嘴裏念了一下,“很好,你們盡快把方案寫出來,然後落實一下。”
“好。”
緊趕慢趕,大家一起努力,終於在放假前搞定了。
這次的營銷方案進行的很順利,大批滯銷的水果都賣了出去,給果農們稍微挽回了一點自然災害帶來的損失。
喻總很高興,每個人都拿到了一筆獎金。
大家聚在一起討論五一去哪裏玩。
梁晚鶯本想著回去陪嚴雅雲,可是給她發了微信消息才知道她跟朋友報了個中老年旅遊團一起去張家界玩了。
梁晚鶯也很開心她能有自己的生活。
鍾朗在這個時候打了電話過來。
上完最後一下午的班,就可以放假了,手頭工作基本都告於段落,他的聲音也放鬆了許多。
“鶯鶯,我們公司組織了旅遊度假村,可以帶家屬,我想帶你一起去,機票食宿全包,條件也很好。”
梁晚鶯猶豫了一下,心裏升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他低聲輕哄,“你最近不是也很累嘛,這是去度假村,會很舒適,機會難得,而且我們好久沒好好在一起待過了,去吧去吧。”
她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應了下來。
“那我明天來接你,我們下去兩點就要出發,四點的機票。”鍾朗高興地說道。
“好。”
第二天,梁晚鶯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護膚品,提了一個小小的箱子。
等鍾朗過來後,接過她手裏的箱子,放進出租車後備箱,然後兩人一起去了機場。
上飛機的時候,鍾朗給她介紹了一下這次一起去的幾個同事。
梁晚鶯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
很快到了度假村,辦理好入住以後,他們分別拿著房卡去找各自的房間。
鍾朗和梁晚鶯被分到了五樓的一個房間。
她有點緊張。
雖然兩個人小時候倒也經常在對方家裏睡覺,隻不過成年以後便很少這樣了。
鍾朗似乎看出她緊張的情緒,笑著揉了揉她的發頂,“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在這是害羞了嗎?”
他說著打開房門,兩個人居然分到了一個豪華套房,而且有兩個臥室。
鍾朗也有些意外,這樣的房型一般都是高管級別才能住的。
“不會是搞錯了吧……”他心裏有點嘀咕,但還是帶著梁晚鶯走了進去。
將行李放好以後,他又問道:“等下我們有個小型的員工聚會,你要不要參加?”
“我昨天晚上沒睡好,頭有點暈,你們玩吧,我想先休息一下。”
鍾朗點點頭,給了她一份地形圖,“這裏有溫泉、按摩還有各種體驗館,如果你想去的話,可以按照地圖上的走,我們的票是一價全包式的,所有吃的玩的都不用額外花錢,你把這個手環戴上。”
“好。”
鍾朗走後,梁晚鶯洗了個澡就睡了。
放假前連著加了半個月的班都沒有休息,然後就跟著鍾朗來度假村。
她倒下之後本想看下手機有沒有什麽未讀消息,可是挨到枕頭沒兩分鍾就陷入了酣甜的夢境。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房間已經很黑了。
她的手裏還握著手機,不知道這個姿勢保持了多久,手腕都有些發酸。
將窗簾拉開,度假村的照明燈都亮了起來。
已經晚上十點了,鍾朗還是沒有回來,手機上也沒有他的消息。
她拿起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嘟嘟響了幾聲,一直沒人接。
她準備去外麵找找看看。
就在響鈴要結束掛斷的時候,電話通了。
“你好。”
聽筒裏傳出男人微微低沉的嗓音。
四周過分安靜,她呼吸微滯,心跳都緩了半拍。
這聲音並不屬於鍾朗,但又有點熟悉。
她愣了一下,將手機從耳邊拿下,看了眼自己撥出的號碼,這才問道:“你是誰?”
“找鍾朗嗎?”
對方不答反問,她不自覺地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嗯……他在哪?”
“在我這。”
“您在哪?”
“505。”男人頓了頓,似乎饒有興致,“要來嗎?”
505?那就在她的房間隔壁。
“我在門口。”
話音剛落,空曠的走廊上響起“哢嗒”一聲。
她愣愣地轉頭看去,是505的房間門打開了,緊接著,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心跳陡然加快,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是你。”
男人沒有接話,一隻手仍漫不經心地搭在門把上,就這麽盯著她,慢悠悠地開口:“來找你的男朋友?”
走廊上燈光暖黃,將他隨意的神態勾勒得難以琢磨。
她心跳維持在某種慌亂地頻率上,垂眸謹慎地點頭,“嗯。”
聞言,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問道:“要進來嗎?”
梁晚鶯一怔,下意識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意識到他在邀請自己進他的房間。
她慢慢眨了眨眼,目露戒備,將信將疑地上前幾步,從他的身側向房間內部看去。
他似乎也準備休息了,燈光調成了柔和的黃光,隻亮了幾盞壁燈。
壁燈的光線在房間交織出一張散發著微光的網。
整個房間就像一隻蜘蛛的巢穴,正靜靜地等待獵物闖進來。
謝譯橋了然地偏過頭,微微勾唇,隨即側了下身體,留出足夠的空間讓她看到沙發上的男人。
梁晚鶯一顆心落了回去,又為自己剛才的念頭感到羞恥。
“他怎麽會在你的房間?”她若無其事地問。
他攤手,“可能是喝多了走錯了。”
“那……”
“不進去叫醒他嗎?”
她啞然,最終硬著頭皮往裏走,而男人漫不經心的腳步聲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一步一步,踩得她腦子裏的弦發緊。
鍾朗身上酒味很大,已經在沙發上沉沉地睡去了。
“阿朗,醒醒。”梁晚鶯俯下.身,有些急切地推了推他,但是他毫無反應。
她忍著心慌又推了兩下,希望他能趕快睜開眼跟自己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一股溫涼又清透的味道鑽入她的鼻腔,像是炎熱的夏日井水中浸泡過的佛手柑,緩慢將她包圍。
她猛地一回頭,謝譯橋就站在她身後不到一拳的位置。
這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該有的安全距離。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淡淡地體溫,像冬日壁爐裏剛剛點燃的木柴,順著空氣一點一點將熱意渡到她的身上。
心跳加快,血液飛速湧動。梁晚鶯慶幸室內燈光昏暗,足以遮住自己臉上不自然的表情。
謝譯橋始終垂眸盯著她,見她回頭,也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打量。
片刻後,他才故作恍然地微微挑眉,十分好心地開口問道:“需要幫忙嗎?”
作者有話說:
太狗了太狗了,我一邊寫一邊罵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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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正常是晚上六點更新,但是有時候為了蹭個最近更新的榜單曝光可能會前一點後一點,你們六點來看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