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鶯最終還是推開了男人的手。

她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做任何決定, 也做不到剛剛分手就投入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中,更不能每次受到打擊就去找避風港。

“對不起……我……”

“不用說對不起, 也不用你現在就做什麽決定。”男人勾唇一笑, 又恢複了那種不怎麽正經的調調,“隻是想告訴梁小姐,我是不介意你拿我當工具人的。”

“……”

剛剛複雜的情緒被他這麽一說瞬間打散了不少。

謝譯橋貼心地囑咐道:“你的腳踩到了碎玻璃, 流了很多血,剛剛止住,睡覺的時候當心一些。”

他不提的話,梁晚鶯幾乎都忘記這件事了。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腳心傳來的痛感,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謝謝。”

夜已經很深了,等謝譯橋離開以後, 梁晚鶯躺在病**也沒有什麽睡意。

今天的情緒大起大落, 她此時居然格外平靜。

她一直逃避的那段記憶,被強迫麵對以後, 她以為自己會徹底崩潰的。

可是沒有。

地球依然轉動,星星仍舊閃爍,她也並沒有死於心痛。

*

第二天是周末,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她還可以有一天的時間可以喘口氣。

畢竟,現在的這個狀態實在是太不適合工作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無論你身上發生了對你來說多麽難過的事情,工作和生活還是要照常進行。

腳上的傷口倒不是特別嚴重,就是走路的話有點不太方便。

就在她準備下床的時候,謝譯橋推門進來了。

“你怎麽又來了?”

“來接你回家。”

“我自己可以……啊!”

本想自己踮腳也能走回去, 可是謝譯橋根本不聽她囉嗦, 直接將她病**抱了下來。

“你放我下來, 我自己可以走!”

“怎麽?想cos刀尖上的美人魚?”

“……”

男人的手臂和胸膛結實硬挺, 充滿了力量。

她有一點點恍惚。

原來,男性的身體竟然如此不同。

即便之前跟鍾朗在一起時也有過類似的擁抱,但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他寬大而穩定的骨架覆蓋上一層精壯的皮肉,隱約還能感受到發力時微微的隆起。

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是如此弱小。

在他的懷裏,竟然生出一種塵埃落地的踏實感。

男人將她放進車後座,安置好以後自己繞到另一邊上了車。

係好安全帶他扣了下門板對司機說道:“開車吧。”

這個熟悉的場景,讓梁晚鶯想起第一次跟他見麵時的那天。

隻是那時的她並沒有想到,隻是短短幾個月,她和他居然會熟悉至此。

梁晚鶯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睡裙,裙擺搭在膝蓋上,小腿纖細。

旁邊的男人長腿筆直,被黑色的西褲包裹,依然是滿滿的存在感。

對比分明。

她不自在地並了下膝蓋,然後把裙擺往下拉了拉。

謝譯橋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側眸看了一眼,然後將身上的西服外套脫下來,給她蓋在了腿上,“空調開的太低嗎?”

“沒有沒有。”

掌心下,精致高端的西裝麵料,觸手柔滑。

“那次,搭你的車,你突然塞給我一張名片,動機是什麽?那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吧。”梁晚鶯突然開口問道。

謝譯橋挑了挑眉,朝她看過來。

“所以,梁小姐現在是在拷問我嗎?”

“……隻是隨便聊聊。”

“可是你的這個問法,讓我感覺自己像個犯人。”

“有嗎?我隻是有點好奇。”

“抱歉,我拒絕接受拷問。”

“……”

“想知道答案的話,你得換一種方法。”

“什麽?”

“你覺得我現在最想要什麽,然後可以用來**我招供。”

“……我怎麽知道你想要什麽?”

“需要提示嗎?”他微微傾身,眼含深意。

那雙清透淺褐色眼眸在她的唇瓣流**,試圖給她的紅唇上塗抹一層甜蜜的蜂漿。

“不需要!”梁晚鶯接收到他的暗示,臉頰發熱,趕緊轉頭看向了車窗外。

男人低低一笑,沒再說話。

兩個人正說著話,車已經停了下來。

到家了。

男人又把她從車上抱下來,一口氣爬了三樓。

他輕車熟路地輸入密碼,打開了房門。

一下子爬了三樓,他俯身將她放在**時氣息有輕微的紊亂。

灼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臉頰,莫名讓人有些羞澀。

那天跟鍾朗鬧翻以後,她跑出去時撞倒了椅子和一些文件,屋裏顯得亂糟糟的。

謝譯橋將地上的紙張一一撿起來,然後扶起椅子,拉到床邊,坐了下來。

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正是進行中的MAZE的顏料方案,兩個人自然而然就聊到了畫畫的問題。

他觀察著她的神情,試探性開口道:“你確定不親自來畫這個方案的效果圖嗎?”

雖然梁晚鶯的應激反應還很嚴重,但是已經比最開始緩和了不少。

徹底爆發過,反而比一直壓抑著要好很多。

“我是畫不了,手……不聽使喚。”

“我認識一個很有名的心理醫生,你要不要做一下心理疏導。”

梁晚鶯搖了搖頭,神色低迷,“算了,無所謂了,我現在也不是很想畫了。”

看她不想再談的樣子,謝譯橋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等他走後,梁晚鶯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在車裏的問題又被他糊弄過去了,完全沒有得到答案,還被他帶跑偏了。

這個狡猾的男人……

周一,梁晚鶯準備去工作。

她一瘸一拐地下了樓,剛好看到謝譯橋的車子停在單元樓口。

“你怎麽又來了?”

“想著你的腳不方便,所以來接你上班。”

“隻是一點小傷,不用這麽麻煩。”

謝譯橋打開車門說:“我隻是怕耽誤製作進度而已。”

“哦……”

“你是直接去製作公司還是要去公司打卡。”

梁晚鶯猶豫了一下,這樣坐著謝譯橋的車去公司未免也太過惹眼了,製作公司那邊還好,都不太熟。

於是,她在微信上跟總監說了一下,就直接去廣告製作公司那邊了。

今天約好了簡詩靈來試鏡。

但是她一直都蔫蔫的,並不上心,也不是很感興趣。

導演把劇本拿給她的時候,她也就很隨意地揮了揮手說:“不就是要用個後背嗎?臉都沒有,有什麽好看的。”

“還是有臉部的兩個鏡頭的,這個情緒要拿捏得當。”

“知道了知道了。”

當謝譯橋出現的時候,她瞬間來了精神。

她本以為這次廣告的選角是謝譯橋定的,還想去跟他拉一下關係,可是沒想到他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過她。

心不在焉地試了一個妝造以後,她再也忍不住,趕緊提著裙子想去找謝譯橋,試圖再爭取一下。

“Farrell呢?”她問助理。

“走了,他就來送了個人就離開了。”

“誰?男的女的?”

“女的。”

“哪個女的啊?”

“就是這次的廣告創意師。”

“什麽廣告公司的,很有名嗎?”

“小公司。”

“哦~”

簡詩靈頓時明白了。

MAZE那麽大的企業,想做策劃怎麽會選這麽沒有保障的公司,怕不是為了追女人吧。

她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天仙。

梁晚鶯正在跟場景溝通氛圍燈光之類的細節,服化道跑過來說:“梁小姐,這簡大明星根本不配合啊,怎麽辦?”

“發生什麽了?”

“不知道啊,剛試了一套妝造她跑出去了一下,再回來就各種挑刺,一會兒說這個妝把她畫醜了,一會兒說衣服料子太差,紮的很不肯穿……我真是沒轍了。”

“我去看看。”

梁晚鶯來到化妝間,正看到化妝師拿著刷子站在一旁愁眉苦臉的樣子,“簡小姐,我們用的都是大牌的化妝品,怎麽可能給您臉上用差的東西呢?”

“我不管,我覺得不舒服。”

“怎麽了?”梁晚鶯走過去。

簡詩靈晃晃悠悠地走到她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廣告的策劃師是你啊?”

“是我。”

“看著也不怎麽樣啊,我還以為什麽樣的天仙呢。”她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麽一句。

梁晚鶯隻是有點詫異,但是她並不生氣,隻是笑笑說:“確實不如你好看。”

簡詩靈一愣,攻擊的話都說不出來,有點結巴了起來,“你這人……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在正常情況下,她這樣懟了別人,一定會把對方氣的跳腳,可是沒想到她居然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情緒。

“因為就是我邀請的你啊,當然是覺得你很好才選擇了你。”

“……”

簡詩靈本來是想找她麻煩,沒想到她居然反過頭來誇她!

這兩句話下來,把她反而搞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一抱手,強裝鎮定,揚了揚下巴,“那你和謝譯橋現在是什麽關係?”

原來是因為他。

梁晚鶯瞬間想通了事情的原因。

“沒什麽關係。”

“真的假的?”

“真的。”

“哦。”簡詩靈對她的敵意少了一些,又問道,“那他身邊現在有別的女人嗎?”

這句話問的梁晚鶯愣了一下,然後才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

梁晚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並不關心他的感情生活。”

“……”

簡詩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說:“那他為什麽送你上班?”

“我腳受傷了,他怕耽誤進度。”

簡詩靈撇了撇嘴,“他會在乎這個?鬼才信。”

“……”

梁晚鶯好聲好氣地哄著她,“我們倆現在真的沒什麽關係,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他?”

“勉強相信你。”

“那我們現在可以好好拍了嗎?”

得到她不情不願地回答,梁晚鶯把劇本和自己想要的感覺跟簡詩靈細細講了一遍。

簡詩靈本來有點不耐煩,但是她講話時溫溫柔柔的又很有耐心,也就慢慢聽了進去。

她靜靜地聽著,也了解了故事的立意後,表情漸漸認真了起來。

“這個方案你做的?”

“嗯。”

“還不錯的樣子。”

“謝謝。”

簡詩靈發現自己有點喜歡這個廣告,於是不再找麻煩開始配合起來。

隻要她肯配合,進度上就快了很多。

關於造型和服裝上,她們試了好幾套,最終確定了一套綠色帶藍閃的露背長裙,被燈光一打,像是一條如夢似幻的美人魚。

梁晚鶯不禁感歎,連連誇獎,“完全就是我要的感覺!”

簡詩靈得意地說道:“隻要我好好拍,沒有我拿捏不了的。”

梁晚鶯用力鼓掌,“真的好厲害,那就定這套吧。”

忙活了好幾天,她終於可以歇口氣。

晚上突然接到了嚴雅雲的電話。

看著屏幕上跳躍的電話,她心裏咯噔了一下。

她和鍾朗的事……這麽快就被知道了嗎?

可是她都還沒有想好該怎麽解釋。

忐忑不安地接了電話。

“喂?媽。”

“鶯鶯啊,你跟鍾朗怎麽回事啊?他是不是去國外了,那你們兩個的婚事怎麽辦啊?我還想著你們今年能結婚呢?”

一連串的問題丟過來,梁晚鶯抿了抿嘴,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媽……我和鍾朗分手了。”

嚴雅雲突然沉默了。

梁晚鶯有些心慌,“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事情比較複雜,然後……”

“哎……”那邊傳來一聲長歎,“不用說,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這孩子大了以後什麽都不跟家裏人說了,我這不是怕你難過嗎。”

“我沒事。”梁晚鶯眼眶一熱。

“你這孩子愛鑽牛角尖,我是怕你又想不通折騰自己。”

“媽……對不起……”梁晚鶯突然控製不住哭了出來,“是我沒用……我什麽都做不好,隻會讓你們擔心。”

“傻丫頭,就知道你愛胡思亂想,我們老了,你爸之前身體就不太好了,所以催你催得緊,想你趕緊有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我們就能放心了。算了,以後也不會逼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有什麽事別自己憋在心裏,要跟媽說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別哭了,趕緊去洗把臉,早點睡覺,不要熬夜玩手機,不要黑著燈看書聽到沒。”

“我知道了——”

梁晚鶯這麽久沒跟嚴雅雲通話,也是怕被問起鍾朗的事情不知道該怎麽交代,也害怕被責怪。

嚴雅雲的這通電話,讓她一直懸著的心突然踏實了下來。

壓在心頭的巨石被搬開,她破天荒地睡了個好覺。

一夜無夢。

她的腳傷已經好了,於是謝絕了謝譯橋的接送,自己去了公司。

簡詩靈看到她今天自己來的,趕緊跑過去問道:“Farrell呢?今天怎麽沒來送你。”

為了和謝譯橋有見麵的機會,簡詩靈開始跟梁晚鶯套近乎。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我的腳傷好了。”

“那他晚上來接你下班嗎?”

“我不知道。”

“那我等你下班。”

“啊?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見他唄。”她毫不掩飾自己想要利用她的目的。

看著她這麽執著的樣子,梁晚鶯忍不住問道:“他都跟你分手了,你為什麽還這麽心心念念著他。”

簡詩靈憂傷地仰望四十五度天花板,然後啃了一口手裏的甜瓜,說道:“是我惹他不高興了,沒能留住他,所以我想再爭取一下。”

“那你加油……”

“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

“呃……”梁晚鶯怕直接說沒有會傷她的心,於是委婉地說道,“提到過一點。”

“什麽什麽?”簡詩靈瞬間來勁了。

“他跟我說過努力追求夢想的人都值得幫助之類的,所以你的夢想是什麽?”

“他啊。”簡詩靈挑眉,回答的簡潔又幹脆。

“啊?”

女人咽下瓜肉,舔了舔唇角的汁水,狡黠一笑。

“謝譯橋就是所有女人的夢想。”

“……”

作者有話說:

好想爆打狗子一頓……

今天是一章小小的過渡章,大家別擔心,這丫頭其實是個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