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劈開大青樹鬱鬱蔥蔥的枝葉,落在日向家的庭院裏。
雛田坐在那,舒展著眉,平靜的看著妹妹花火。黑色的長發垂在胸前,皮膚白皙,小巧而精致的鼻。
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是一顆透明的白色琉璃。
“姐姐在想什麽?”花火歪著頭又問了一遍,笑眯眯的看著雛田。
麵對花火的詢問,雛田緩緩搖了搖頭。她的心事不會讓任何知道,因為沒有意義,沒有任何意義。
少女目光澄澈,淡白色的瞳孔深處倒映著半個院子。
“沒有。”
“等人?”花火想了想,開口問道。
她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黃毛的身影,眼皮始終是耷拉著的。看人時也是懶懶的瞥一眼,好像從未睡醒過一般。
穿著個寬大的白色短袖中褲,踩著拖鞋。一頭耀眼的金發在人群中有些紮眼,瘦削的臉龐並不算精致。
眉眼看著挺順眼,但也絕對算不上帥哥的行列。
偶爾碰見過幾次,那黃毛總是盯著自己的頭頂,似乎是想伸手摸。其實花火並沒那麽抗拒被揉頭,自己也經常這麽揉族地裏的流浪貓。
父親不喜歡貓,所以她隻能偶爾在族地裏找流浪的小貓過過手癮,心裏對於擼貓那種事情是很喜歡的,所以也很能理解那種看見可愛的東西就想揉一下的衝動。
“是鳴人哥哥嗎?”她歪頭看向自己的姐姐。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日向花火緊緊盯著自己的姐姐。從小在她的認知裏,雛田就是最溫柔最完美的人。
除了無法繼承日向一族的重擔外,一切都很完美。
後來事實證明,日向一族的重擔也不一定要落到宗家的女兒肩上。現在更幹脆,籠中鳥取消了,再也沒什麽宗家和分家了。
對此,花火倒是沒什麽宗家分家的自覺。如今堂哥日向寧次成為了日向一族的族長,她反而鬆了一口氣。
並不是每個宗家都喜歡把持家族大權,她自認為沒什麽天分。就算是當上了日向一族的族長,也肯定要頭疼不已。
“你啊,不要亂猜了。”雛田瞥了她一眼,“從剛才開始就問個不停,你怎麽什麽都想知道?”
“那你先告訴我,是不是在等人?”
“是。”雛田點點頭。
花火有些詫異姐姐的坦率,若是換做平時,她一定不會承認的如此幹脆。不知道為什麽,見雛田這副模樣,她反而有些擔心。
夏日炎炎,將所有滾燙的心事都揉進青葉裏。
“姐姐,那人真的回來了嗎?”花火試探著問了一句,“他好像時常不在村子,很久沒見過鳴人哥哥。”
“嗯,他剛回來不久。”
“那為什麽不第一時間來找姐姐呢,不會是……”花火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不滿。
“他那麽忙,自然是有事。”雛田笑了笑,為他辯解道,“他和我聯絡過了,丁次找他有事,等他忙完了自然會過來的。”
“秋道一族的那個胖……那個哥哥嗎?”花火說到一半驟然改口,忽的記起丁次最討厭別人說他胖。
即使隻是在姐姐麵前,她也不願意那樣做。
“嗯。”
……
“叮鈴。”
“有人嗎?”
門上掛著風鈴,是那種客人一推門就會叮鈴鈴響個不停的那種。隨著客人走進店裏,外麵的熱氣也會被一並卷進來。
大中午的,花店一般也不可能來什麽客人。但也並非絕對,來人是個半大的小夥子,看著空****的花店撓了撓頭。
就在那人不遠處的櫃台下,井野和鳴人四目相對,身體幾乎是貼在了一起。井野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要起身。
鳴人根本不予理會,兩人壓著幾乎快要陷入地下。笑了笑,在井野驚訝的目光中直接親了上去。
嘩啦,一道聲響吸引了店內站著的客人的注意力。他看了一眼嚴嚴實實坐落在角落的櫃台,啪嗒啪嗒抬腳走了過去。
櫃台地下被摁著親的井野幾乎快瘋了,聽著客人的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來,下意識就要掙紮,心髒都快要跳了出來。
瘋了吧,外麵有人!
麵對井野眼神的瘋狂威脅,鳴人壓根不在意,小口小口的親著。給她喘氣的機會,看著她不敢發出聲音的模樣,還有那漲紅的臉,不由無良的笑了。
熱氣打在她的臉上,井野臉更紅了。心髒砰砰直跳,這種緊張又害怕的情緒,和曖昧混在一起仿佛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明明冒著巨大的風險,卻有種刺激的感覺。那種感覺像是殘留著的酥麻感,讓她既想停下又不太想停下。
客人並未發現躲在櫃台下接吻的兩人,隻是將手中的錢放在了高高的櫃台上,隨後取走了一束花。
叮鈴。
客人腳步聲遠去,直到關門聲消失好一會。井野才大力推開鳴人,有些埋怨似的看他一眼,生氣說道。
“都怪你!萬一被發現怎麽辦?”
“不會的。”鳴人大大咧咧的坐回了原位,剛剛不過是個意外。
也怪那人來得不是時候,他和井野聊著聊著天,對視一眼,心裏頓時酥麻。眼看著就要親到一起,那人忽然來了。
他自然不會讓這大好的機會溜走,直接拉著井野躲到了櫃台底下。即使客人靠近也不管不顧,肆無忌憚的接吻。
“你怎麽知道!萬一呢!”井野摸了摸發燙的臉,叉著腰不滿道,“要是傳出去了,我……”
聞言,鳴人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她笑。
“笑!還笑!”井野撲了過去,和他廝打在一起。
時間爬上櫃台,又悄悄在地上流淌,最後慢慢從門縫裏滑了出去。又是叮鈴一聲,隻不過是離開的聲音。
井野看著那空****的位置上出神,鳴人已經離開了,留下了一杯喝了一半的茶。若是換做以往,他會全部喝光。
兩人本來聊天還愉快的,可不知怎麽的,她不受控製的提起了雛田。仿佛是某些神奇的定律,根本沒有辦法避開雛田。
其實從鹿丸婚禮那次之後,兩女的關係已經修複了。井野對雛田完全討厭不起來,她很清楚該死的人是誰。
她原本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說一些目前來說並不明朗的事情,畢竟她自己心裏也沒個答案,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三人之間的關係複雜,並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無論做出怎麽樣的決定,都會對三人造成傷害。
井野不願意傷害任何人,雛田也是個心軟的人。隻有那人是個魂淡,不過以前他的處境也……
也不知道誰先陷入的沉默,井野心裏其實是有氣的。鳴人則是沒什麽表情的看著她,捏了捏她臉。
看著那雙紺青色的眸子,深深的盯著她,像是要陷進去。
“那些事情……以後再說好嗎?給我一點時間,一定會找到對所有人都好的辦法,我不想任何人受傷。”
“嗯。”井野應聲完就不說話了。
倒說不上發脾氣,隻是不想讓那魂淡如此順利。碗裏的想要,鍋裏的也想要,世上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最後鳴人還是離開了,望著那杯茶,她忽然歎了一口氣。心道早知道親熱完再生悶氣了,現在不上不下的。
明明自己也等了很久,好不容易兩人都有時間,一見麵就鬧了不愉快……實在是,她仰頭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少女仰著麵,閉著眼,素淡的臉異常的幹淨。下一秒睜開眼睛,一雙小鹿眼放空看著天花板,說不上來的勾人。
六年前,雛田曾對她說過羨慕兩個字,羨慕她被人喜歡。那時候井野說了很多話,但心裏是開心的。
她知道雛田所說的被喜歡是什麽意思,那個時候自己在某人的心裏的份量顯然是最重的,並非別人可以取代。
這樣想雖然有些狡猾,但她那時確實是開心的。
現在……她不確定,在那人的心裏自己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以前她從來不會去想那樣的問題,但現在一閑下來就會不由自主的去胡思亂想。
“叮鈴!”
“井野,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門口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啊!”井野猛地抬頭,看見那人正靠在門口笑吟吟的看著他,便是知道自己剛才那副發呆的模樣被他看去了。
頓時有些羞惱,咬了咬唇,直接轉了過去。
“你回來幹什麽?”
“有件東西忘記拿了,回來拿一下,可以吧?”他笑著,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你剛剛是生氣了嗎?”
“要你管!”井野不想理他,氣鼓鼓的轉了過去。
明明已經是大人了,但兩人待在一起還是很幼稚,會為一點事情生氣。生氣也隻是一時的,來得快去得快。
“你要是沒生氣,你就親我一下。”他懶洋洋的靠了過去,湊在她身邊。
“啊?”井野瞪了他一眼,心道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不親!”
“那你就是生氣?”
“沒有!”井野抱著手,“你從哪看出我生氣了,我才不會因為你生氣!”
“剛剛我們不是吵架了嗎?”他問道。
“那算什麽吵架!你真幼稚!”井野哼了一聲,心道這算什麽,親一口就了事嗎?哪有那麽敷衍的道歉方式,誰會當真!
雖然心裏這樣想著,但她還是不情不願的親了他一口。鳴人盯著她笑了一下,看得她麵色發燙低下頭去。
……
日向駐地基本不接待外人,但如果是族長請來的客人,則是另說。
花火聽到消息的時候愣了好一會,沒想到鳴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挺合理的,現在的族長是寧次。
從山中花店那離開後,鳴人先是用通訊器給丁次打了一個電話。確定他在家之後,又叮囑他不要說漏了嘴。
為了保險起見,還讓丁次給井野打個電話,假裝他去了丁次那。丁次一開始還扭扭捏捏,不願意做虧心事。
但聽到鳴人又拿出他的軟肋威脅之後,丁次立刻舉雙手投降。
“你真該死啊!鳴人!一直拿那件事說事!太過分了!”
“什麽?風大,我聽不清!丁次,有事下次再說啊!”鳴人很不要臉的說道,隨後瀟灑掛斷了通訊器。
走了兩步,他忽然又停了下來,咧嘴自言自語道。
“你這秘密,我吃一輩子。”
抵達日向一族,鳴人並未急吼吼的見雛田。而是先行拜訪了寧次,即使隻是找他閑聊,也是必要的程序。
目的是為了讓寧次帶著他去找雛田,畢竟寧次是雛田的堂哥,帶著他和雛田聚一聚說幾句話於情於理沒問題。
如此拐彎抹角的,也隻是為了不給雛田帶來麻煩。
日向一族是一個十分傳統的貴族,別說什麽奉子成婚,在沒有老丈人點頭之前,光明正大的見麵也叫私通。
倒也不是日向日足不接納鳴人,而是壓根沒去管這件事。除非鳴人一心一意的想要娶雛田,他才會考慮。
說來三人雖然未婚嫁,但年紀還小,無論是雛田還是井野倒也沒有被催促過婚姻大事。畢竟是寶貝女兒,沒有哪個父親著急著嫁出去。
這也給了某個貪心的黃毛機會,三人的關係也有些奇妙。鳴人和井野、雛田各自之間的那層紗已經捅破了,關係明朗。
井野和雛田偏偏誰也不提另一方,不想問也不想知道。雛田和井野關係也不錯,相處時也甚是愉快,但聊天總會默契的不提某人。
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形狀,但在情感上安全係數卻與走鋼絲繩無異。鳴人也明白,虛假的關係不可能一直維係下去。
隻不過他隻希望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能盡可能的把更多的麻煩解決掉。如此一來,他也能找到兩全的辦法。
選擇是不可能選擇的,無論是井野還是雛田,他當然是全都要。
穿過庭院,寧次正站在那等他。寧次朝著他打了一聲招呼,轉身把他往屋內的方向迎,直到兩人落座。
“路上還順利嗎?”鳴人問道。
先前自來也、寧次、小李、鳴人四人在火之國的港口分離,寧次和小李一同結伴回村,自來也和鳴人兩人則是分頭離開了。
“嗯,順利。”寧次放下茶杯,頓了頓直接問道,“來找雛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