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本來已經覺得自己錯的離譜了, 但是當他從武裝偵探社這裏知道真相,才明白自己究竟被蒙蔽到什麽程度。

這簡直就是被人捏著當猴子耍呢,可他這隻猴子竟然毫無所覺。

“那問題不就來了。”江戶川亂步舉起手, “比起我們知道的, 你先把你當時知道的情報說出來, 我們互相對照一下就知道了。”

“好。”五條悟沒有猶豫。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武裝偵探社的幾個成員聽著五條悟說的內容, 表情愈發的微妙,哪怕是沉穩如福澤諭吉, 也都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五條悟。

五條悟聲音越來越小,終於閉上了嘴。

“我知道很爛!但你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五條悟壓抑了這麽長時間的羞恥和愧疚終於忍不住炸毛了。

“嗯的……怎麽說呢。”織田作之助組織了一下語言,誠實的說道:“您和太宰治真的很像。”

但是這句話在五條悟聽來無異於罵人。

那可是殺害月野宙的凶手!他為什麽會說自己和太宰治很像?!

五條悟提起太宰治就怒從心起, 織田作之助像是沒看到他的憤怒似的繼續說道,“明明真相就擺在眼前,卻一葉障目,根本沒找到問題的根本在哪裏啊。”

當初太宰治因為欲望和自以為是做了無法挽回的錯事, 現在五條悟也是差不多的毛病。

但五條悟和太宰治又是不一樣的。

因為太宰治是壓死五條咒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把月野宙從懸崖上推下去的那個人, 那麽五條悟就是那個一直把月野宙往外麵推的人。

當然, 如果織田作之助認識降穀零的話會覺得降穀零和五條悟能更像一些, 不過他不認識。

五條悟很憤怒織田作之助把自己和太宰治這個殺人凶手比, 可是他又不能反駁什麽, 看其他人讚同的樣子,他就明白織田作之助說的是對的。

“但是……”

“而且說實話,您現在也隻是將原本就應該做的事情補回來, 而不是所謂的補償不是嗎?”織田作之助往常不會說這麽多話的, 可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

五條咒是他的救命恩人, 把他從過去的生活裏撈出來,給了他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

對織田作之助來說五條咒非常重要,他剛來到武裝偵探社的時候騰不出手來報答五條咒,後來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新生活想去報答五條咒的時候五條咒已經變得“高高在上”了,再之後就是五條咒的死訊,這救命之恩和再造之恩到現在都沒能報答回去。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這麽注意月野宙的事情,然後了解到五條悟這些年做的那些事。

越是了解越是生氣,能讓脾氣這麽好的織田作之助都生氣可想而知有多離譜。

五條先生為什麽會有這種兄長呢?

難道說這就是那些有錢人的通病?

自以為是和傲慢,才是導致他們兄弟之間徹底分道揚鑣的原因吧。

“……你說得對。”五條悟應了下來。

“織田作真的很生氣哦。”江戶川亂步說,“五條先生,你也該改改了。”

“五條先生是個好人。”織田作之助說道,“我沒有辦法看到他變成這樣,最起碼不應該承擔那些不應該是他的罪過死掉,五條先生這次過來好歹能給五條先生正名吧。”

“但是宙還活著。”五條悟終於開口,“他複活了。”

他這話一出,武裝偵探社的幾個人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就連福澤諭吉也皺了皺眉,隻有江戶川亂步咬著美味棒好似並不驚訝。

“亂步,你知道?”福澤諭吉問。

“嗯,猜到了。”本來不打算解釋的江戶川亂步見福澤諭吉都好奇,這才勉為其難的解釋,“如果不是月野宙活過來的話太宰治就不會過來我們偵探社啦。”

然而這個回答根本沒有理論依據,其他人明顯沒想到這兩件事中間有什麽聯係,但對亂步說的“五條咒複活了”這件事沒有異議。

江戶川亂步說的話都是真的。

“來我們偵探社,是說上次襲擊嗎?”

亂步嗯了一聲。

偵探社的其他人都茫然了。

怎麽人家上次打過來在江戶川亂步嘴裏就是他們見了一麵然後的推斷出這些東西的?

這就是聰明人的交鋒嗎?

江戶川亂步才不管這些呢,他從太宰治的行動中推測出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又不管太宰治要幹嘛,今天五條悟找過來之後才把這事說了。

但複活的原因暫且不知道。

或許咒術師和異能力者那邊有類似於死而複生的能力?

這是江戶川亂步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

因為情報不夠,複活這件事怎麽都說不通。

“什麽時候的事?”福澤諭吉突然開口道。

“十月份的時候。”五條悟說道,“其實也沒有多久。”

“十月嗎……正好三年。”福澤諭吉皺眉思索著,他站起身來,“你的親生母親叫什麽?”

這句話是問五條悟的,五條悟被這話問的一怔,說道,“五條沙織……不,月野沙織。”

其實福澤諭吉知道五條悟和五條咒是舊人的兒子,現在問不過是再確認一次。

“你的生母月野沙織是我的學姐。”福澤諭吉說出了一個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知道的情報。“我們都就讀於東京大學,是一個社團的前後輩,在畢業之後月野學姐回家結婚生子,那個時候我們還有聯係。”

“什麽?”五條悟愣住了。

他沒想明白話題怎麽突然狂奔了三百裏變成超級加輩了。

“在回家結婚之後她曾經跟在信件裏說過自己在五條家的處境,我那個時候勸她從五條家離開,卻被拒絕了。”福澤諭吉說道,“她說自己懷了孕,而且家族受製於五條家,如果她跑了就會被五條家報複,而且五條家一定會追上她,再把她帶回去,與其這樣還不如等孩子出生之後再做打算。”

這些事情他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現在提起也不過是因為月野沙織的孩子找上門來。

“隻不過後來你們出生就斷了聯係,過了快十年之後才重新聯絡上。”福澤諭吉說:“她在信件裏拜托我如果有機會能見到月野宙的話就幫忙多看顧一下月野宙。”

至於五條悟……她並沒有提。

因為比起水深火熱的五條咒,養尊處優,被五條家所有人捧著的五條悟根本不需要她操心,就算她死了,五條悟也不會出事,反而是五條咒的處境更加危險,更需要她多操心一點。

她思來想去,隻能找這個曾經的學弟幫忙。

“總之,我會幫忙的。”福澤諭吉說道,“看在你們母親的麵子上。”

五條悟有些懵。

“之前我在橫濱見到五條咒的時候沒敢認,畢竟他和月野沙織長得不像,而且用的還是五條咒的名字,我也是後來才確定的,隻是我沒來得及和他相認,他就出了意外。”福澤諭吉很遺憾,也很是痛心。

五條悟和月野宙兩個人的銀發藍眼並不是五條家的經典配色,也不是黑發黑眼的月野家配色。

銀發藍眼是個會讓五條家懷疑月野沙織出軌的配色,但五條悟天生六眼,而隻有五條家才有六眼,這才證明了他們的身份。至於沒有六眼和無下限術式的月野宙為什麽也是銀發藍眼,那就隻能用他倆是雙胞胎解釋了。

這也是為什麽福澤諭吉沒能第一眼認出他們的原因。

“那您說的三年是什麽?”五條悟問:“我的母親在我們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不可能在三年前給您寄信。”

說起去世這個話題,房間內的氣氛明顯沉悶了不少,唯獨福澤諭吉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江戶川亂步也坐了起來,他看了眼五條悟,又嘀咕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

“你們母親寄來的最後一封信是拜托我做一件事,她讓我留著這張紙。”福澤諭吉起身,去了辦公室裏,從書架上找了一本書,從裏麵拿出了一張略微泛黃的紙。

這張紙對半折疊,本身是沒有任何輔助線的白紙,右邊有明顯是從本子上撕下來造成的毛邊,上麵用黑色的鋼筆寫了兩行字。

兩段內容的字跡不一樣,第一段明顯寫上去好幾年了,寫的字要更加秀氣。

第一段的內容是:【離開五條家的月野宙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家人。】

第二段的內容則明顯換了一個人,字跡要更瀟灑,但也能看出是女人的字跡,而且痕跡要新很多,接在第一段後麵。

第二段的內容是:【月野宙會在三年後蘇醒,忘記悲傷的過去,擁有一個幸福的未來。】

“第二段是三年前突然出現的。”福澤諭吉說。

因為他並不經常看這張紙,是在五條咒死之後才想起月野沙織送的這個,重新打開了這張紙。

他非常確定自己的辦公室沒有人進來,甚至沒有異能力的波動,更沒有咒術,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個人在這張紙上寫了這句話。

的確非常奇怪,也令人摸不著頭腦,但福澤諭吉並沒有感受到惡意,反而能感受到寫字人對月野宙的拳拳愛意。

這也是為什麽福澤諭吉在聽到五條悟說月野宙複活後這麽驚訝的原因。

三年前突然出現的這行字仿佛是預言,但又像是許願,福澤諭吉弄不懂這張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在紙上寫過其他內容,但在寫上去的一瞬間就消失了。”福澤諭吉先是道歉然後說,“我想,這張紙或許隻對月野宙一個人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