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女兒的同桌的爸爸
賀南抬頭凝視著高天銘，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高天銘拍拍他的肩膀。
賀南用力深吸一口氣，憋住好，等把臉都憋的通紅了，才緩緩的呼出來。
“呼……”
“他從頭到尾沒有提過我媽，我的意思是……”賀南開口，卻發現那樣的說法不對，又重新組織一下語言，“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我一句，有關我媽媽的任何問題……”
高天銘皺了眉頭，之前賀南一提到方永達時，就很主觀的說他覺得方永達不是好人，所以他就把那話當成一種排斥的小情緒了。
現在看來，那並不是什麽小情緒，而是賀南的一種本能的直覺。
賀南一個小小年紀就經曆了那麽多的世態炎涼與人情冷暖，對一些人或事，有一些本能的感覺與判斷，無可厚非。
“那他的目的是什麽呢？”賀南問道，“他隻順嘴提過要帶我走，而且聽他的意思，他來這裏之前並沒有想過要帶我走，是見到我之後才有的想法，而且隻是提了提，並沒有怎麽勸。”
賀南想不通方永達若是別有用心，圖的是什麽？
在他看來，自己能被人所圖的，就隻有他這個人了，這還是那天在縣城被陸多根和賈玲玲救下之後，才生出來的一種覺悟。
“你說他來的那天給了你一封信？裏麵還有一張照片？”高天銘突然問賀南道。
“嗯。”賀南點頭，衝兜裏掏出來一封信，遞過去，“我隻連猜帶蒙的看過一遍，還請老師幫我念念。”
“現在知道讀書有用了吧？！”高天銘接過信去，沒忘了懟自己的學生一句。
“哼哼……”賀南討好的笑笑。
他從來不覺得讀書沒用，隻不過他的出生，他的身份，讓他不敢瞎存幻想。
高天銘從信封裏掏出一信和一張照片，下意識地先看照片。
光線有些暗，他拿這湊近到煤油燈前去看……
“老師……”看得有些久了，賀南狐疑的叫一聲。
有些出神的高天銘回神，一把拉著他往油燈前湊，把照片擺到他臉旁邊。
賀南一臉懵逼，怎麽了？
他沒有掙紮，隻下意識的說道，“我可以肯定，這個照片裏麵笑得很好看的小女孩，就是我的媽媽，雖然他們都說我媽媽又瘋又傻，又髒兮兮的，但她對我笑過，她笑起來就是這樣的……”
賀南頓一下，將鼻頭犯酸帶來的淚意壓下去，輕輕吐出兩個字：“好看……”
聞言，高天銘鬆開他輕笑一聲，“確實是一個俊俏的小姑娘。”
說著，便不再看照片，把信展開來。
信裏所寫的內容，與賀南連猜帶蒙的相差無幾。
高天銘看完信後，折起來又和照片一起收回信封，遞還給賀南。
“你外公的事，應該不是無中生有。”這是高天銘看過信後的想法。
“哦，對！陸喬的媽媽還說過，她以前就知道方永達這個人。”賀南突然想起來，“她應該不可能替換永達撒謊。”
高天銘忍不信感慨一句，“假作真時真亦假，真做假時假亦真，所以虛虛實實是最難猜透的。”
賀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被高天銘瞪了一眼，“你點什麽頭？不懂裝懂！”
賀南：“……”
我不點頭，您又會說我木頭一樣。
“倒沒想到陸多根的妻子竟是有來頭的。”高天銘又回過去感慨了一句。
……
陸多根的妻子正在聽陸多根吹大牛。
今天賺到錢的事，陸多根還是要從上回去縣城說起，因為他是那時候打定了主意要給自己找個掙錢的路子。
後麵永達突然來了，他便安分了幾天，正好趁機也想了想……
想到頭禿，也並沒有想出一個什麽花樣來。
去看電影的路上，他產生了一點靈感，但是並沒能抓住。
於是今天他借著送方永達，又往縣城跑了一趟。
送完人，照常是去國營大飯店那邊，想買幾個大肉包子，自己中午吃一個，再給陸喬他們一人帶一個回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件事，突然就發現了商機。
有一個頭發有些灰白的老太太想買肉，但那會都已經快中午了，肉攤上的肉早就已經賣完了，就剩幾根筒子骨頭和一點豬下水了。
聽那老太太的意思，他們家今天突然有貴客臨門，而那貴客最愛吃她做的紅燒肉，可他們家今天沒打算吃肉，家裏沒肉。
可肉這個東西，貴雖然貴，但也是供不應求，老太太跑了幾個地方，要麽就是已經關門下班了，要麽就是肉賣完了……
陸多根在一旁看了好久的熱鬧，直到那老太太被屠夫夫子附耳說了點什麽，老太太忙不迭的道謝離開，他才回神。
也沒多想，他就去買了肉包子，在咬一口肉包子時，他突然福至心靈……
他在殺豬場有人啊！
正在食堂吃著中飯的周多共聽到門衛的老大爺叫他，說有人找時，還狐疑了一下，他能有什麽熟人會到殺豬場來找他的？
他端著飯盒出去，結果發現，嘿！還真是熟人。
——他女兒的同桌的爸爸。
陸多根看著他端著個飯盒，還挺不好意思的，他那想法來得太突然了，他太興奮了，就沒注意時間。
周多共沒想那麽多，挺熱情他問他吃了飯沒有，沒有的話，到他們殺豬廠的食堂隨便吃一點。
要是平時，陸多根肯定會不客氣的吃這一頓，但是今天他拒絕了。
周多共三兩口把自己的飯扒拉進嘴裏，跑去把飯盒丟給他大兒子洗，就出來陪陸多根說話，也順便帶他在殺豬場裏麵稍微走了走。
陸多根告訴周多共，他是送方永達到火車站，然後順便想買點肉回去，可這個點都頭肉了。
他對周多共苦笑一聲，“我的女兒老哥你應該也看到了吧，瘦成那樣，唉……都是命……”
都是有女兒的人，而且周多共多疼女兒啊，超級能明白陸多根的心情的……
於是，陸多根離開時，不僅拎了五斤肉，還有一大塊板油和三根筒子骨，而這些隻花了錢沒要肉票的……